第二十章閨門多暇(2 / 2)

“可是我沒有找著機簧呀,要不然姐夫替我看看?”感月眼睛裡露出盤算的神氣,臉上笑成了一朵花。

藍笙瞧在她左一聲姐夫右一聲姐夫的分上,不好意思拒絕人家,便耐著性子道好,“過會子有席麵送來,等用了午飯我再替你瞧。”說完方轉過身來,細研究布暖的臉色,溫聲道,“還生我的氣麼?”

布暖笑了笑,“我沒生過你的氣,你多心了。”

他不查她嘴角莫名的弧度,點頭道:“這就好。”

因著邊上有人,不能過度表親密,遂拉了她的手道,“你來,我有話同你說。”

布暖被他牽著走,回過頭看看感月,她鼓著腮幫子,一臉懊喪。她被他拉著轉過了月洞門,這種大園子重門疊戶,臥欞欄杆過了一道又一道,像鏡子裡拉伸的世界。他隻是帶著她走,不知要到哪裡去。

她腳下頓了頓,“有話就說呀,跑得這麼遠做什麼?”

前頭正巧有個涼亭,他引她到亭子裡。鬆開手,低頭凝視她,“府裡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喜帖也發出去了。擇個吉日我再上門同你爺娘下保證。”

“下什麼保證?”她抬眼問。

“我要娶他們的掌上明珠,他們養你到這麼大,哪裡放心把你交給我!”他笑著,頰上隱隱的梨渦裡仿佛也裝著快樂,“好些人婚書上寫著未有婚媾,家裡卻早早養了侍婢生的兒子。我想你母親也一定擔憂,乾脆開誠布公交代清楚了倒好。我沒有兒女,連通房都沒有,請你母親無需掛懷。”

其實他真算得上是個好男人,大唐盛世繁華,但凡

有些家底的,哪個不是手上拉拉雜雜一大堆!他是望族出身,平康坊裡有沒有紅顏知己暫且不論,至少身後是乾淨的。她知道感月的心思,跳脫出來,站在全新的角度去審視他,發現他還是很有討喜之處的。這樣不賴,感月要是能和他成,或許也是造化。

她想著,嘴上便說出來,“如此甚好…甚好…”

他栗栗一悸,靠近她些,把她的手握在掌心裡。小小的柔荑蜷成一團,那麼脆弱的樣子。他歎息,“暖兒,你在我麵前,我還是想你。”

這是種無奈又無望的感覺,總是隔了條鴻溝,他怎樣掙紮都走不進她的世界。她以前不愛他,現在也不愛他,他隻有期盼以後了。為什麼還有個容與呢!既生瑜,何生亮?很奇怪他一直輸,容與究竟有怎樣的魔力,讓她一次又一次不顧一切地愛上?

她還是想掙脫他,每每隻在他手心停留一霎。他無比挫敗,快要完婚了,他卻連碰一下她手的資格都沒有。他近來脾氣好像變壞了,自己也覺察得到。急進並且焦躁,做什麼都存著不耐煩的情緒。因為她蘇醒過來,反而離他愈發遠了。他夠不著她,心裡生出莫

名的怨恨來。分明是他的未婚妻,卻弄得要和容與競爭,憑什麼?

他有點不管不顧,稍使了點力氣一扽,就將她拉進自己懷裡來了。然後死死困住她,真的是死命地——他要把她嵌進血肉裡去,叫她永遠都無法離開他!

她沒有反抗的能力,胳膊都要被他拗斷了。他這樣的做法令她恐懼,她又疼又急,“你放開我,我好痛…”

他卻置若罔聞,在她耳邊輕聲說:“你也會痛麼?我以為隻有我一個人在痛,痛得好孤獨。”

她聽了更加驚惶,他是意有所指的,一定是發現了什麼。難道一早就知道她和舅舅異樣麼?什麼時候開始的?是上次載止裡的對話?還是要追溯到更前麵?

不管怎麼樣,她痛得冷汗都要出來了。抽了幾口冷氣,帶著哭腔低喊:“藍笙你瘋了嗎?你到底要乾什麼!”

一個武將有多大的臂力?是她不可承受的力量,甚至要把她的骨骼壓得稀碎。她不得伸張,他是存著心報複她,她覺得自己快要被他勒死了。或許今天真的

要死在這裡,這麼深的庭院,誰又能來救她?

好在他慢慢鬆開了,自己也像精疲力竭一樣,垂著雙臂撐在膝蓋上。半晌來扶她的肩,“對不起,暖兒,我控製不住我自己。我心裡好苦,”他比了個空乏的姿勢,“我有苦說不出…你彆恨我,我是真的愛你。”

布暖因為有感月這件事,倒比平常看得開了。帶著極寬容的心態,簡直沒有什麼不能原諒。他再次抱她時是溫和的,她悲天憫人地在他背上拍了兩下,“總有愛你的人出現,你會過得幸福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帶著笑,這樣巧,一抬眼居然看見月洞門上站著個人。抱著胸,一副探究的神色。

她腦子裡轟然一炸,那是容與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