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煙蓋雲幢(2 / 2)

李賢合上扇子,直直看著容與,“六郎沒有什麼要說的麼?”

容與稍一頓,拱手道:“請殿下與我些時候,明日一切便待分曉。”

隻因有太子監審,三司都放不開手腳。曹幌征詢李賢的意思,李賢側著身子並沒有表示。不言聲,自然就是默許。曹幌道:“這案子頭緒甚多,紅口白牙做不得準。冬氏的身世未明,既然與雲麾將軍有婚約,還要請雲麾將軍出來說話。眼下又牽扯了雲中刺史,

少不得使君那裡也要勞動。人證都不在場,想來是不好判的。”對容與一拱手,“上將軍是被告,目下案情尚不明朗,要委屈將軍在牢中過夜了,請上將軍見諒。”

容與寬厚一笑,“六郎是官場中人,規矩還是知道的。閣老隻管下令,六郎無不從命。”

曹幌頷首,驚堂木啪地落在案上,“今日天色不早,留待明日再審。來啊,帶人犯下去嚴加看管。退堂!”

底下禁軍來領人,不敢怠慢,自是拱肩塌腰叉手行禮,“大都督請。”

待容與和布暖走後李賢方起身,對曹幌道:“我才看見,刑部守備如今換成北衙禁軍了?”說著一笑,“怪道那幾個押人的大氣不敢喘呢!原來是遇上了正頭上司。”

曹幌躬身道:“上月起皇城內禁軍換了北衙飛騎,南衙現今隻管各城門守衛。”

李賢眼裡分明幽光一閃,複又做出平淡的神氣,有些無關痛癢地搖搖折扇,“我到永州三個月,宮裡倒

是大改了。”不再多言,率著一乾內侍去了。

剩下三司閣老對葉家母女道:“夫人和娘子自去吧!明日倘或人證到齊了,另再開衙審理。”

知閒跪了半天跪麻了腿,踉蹌著起身一福,和她母親相攜邁出了刑部大堂。

將出宮門遇上了知閒的父親,葉侍郎在朝中為官,聽說妻女把容與告進了刑部,簡直驚得魂飛魄散。他在夾道上抓耳撓腮地等了有些時候,看見她們出來慌忙提著袍子趕上來。指著葉夫人道:“我瞧你是瘋了!原說要在沈府逗留兩日,我隻當你們姊妹要說體己話,誰知你背著我弄出這樣大的風浪來!如今好了,朝野上下誰不知道我女兒遭人退了婚?這樣的事揉揉鼻子認栽就是了,偏要鬨上公堂!往後叫我怎麼在這官場上混跡?”

葉夫人邊走邊甩手,“怕什麼?知閒叫人家這麼退了婚,你咽得下這口氣麼?告便告了,把他們那些見不得人的醜事宣揚出去,是他沈容與沒臉子,咱們有什麼!”

葉侍郎捶胸頓足,“婦人之見!你隻當你扳得倒容

與?人家這些年統帥是白當的麼?還有他兼著北門都督,你到底懂不懂左右屯營是乾什麼的?當年太宗皇帝平息神武門之變,有大部分是憑借北衙之力。掌控北衙,就是掌控了整個地區的咽喉。你再看看眼下,孝敬皇帝大行,太子賢根基未穩,天後又在一旁虎視眈眈。他正愁沒有施恩的契機,你這麼一鬨騰,恰巧給了他趁機拉攏容與的好機會。你如此不過替他人做嫁衣裳,不信咱們走著瞧,這場官司下來你們得不著任何好處,反倒把自己名聲攪得臭不可聞。所以我說失策,大大失策!何況容與的身世著實可疑…”

知閒被她父親的一通話說出了悔意來,又想起太子賢公堂上也提起過這件事,便追問著:“據說那天的壽宴獨孤刺史也露麵了,隻是我沒瞧見。我倒卻不信,就算是親兄弟,也未見得有那麼相像的。怎麼就料定容與是獨孤家的人?”

葉侍郎一徑搖頭,“你瞧見大約就不會有今天的糊塗事了,那長相…”他比了個手勢,“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如今越想越古怪,沈家太爺和沈夫人的相貌你母親知道,容與長得像誰?獨孤氏是鮮卑人,就像

那個故去的周國公賀蘭敏之,他們的五官同漢人到底不同。以前看慣了不覺得,現在再細琢磨,他哪裡像漢人!”

知閒啊了聲,有些呆呆的,腳下也頓住了。看著她母親抖抖索索道:“怎麼會這樣?阿娘,我怎麼辦?容與若不是老夫人親生的,那他同布暖的事還有什麼可約束的?我掙也成了白掙,單叫人笑話罷了!”

葉夫人也亂了方寸,定了半天神才道:“你且彆急,就算是抱養的,二十多年過去了,誰又能證明呢!咱們穩住了,開弓沒有回頭箭,走一步算一步。再不濟還有洛陽的那頭,夏家隻愁報不了仇呢!不管先前認不認得,咬住了說她就是布暖,太子保得住容與保不住布暖。撂倒了那丫頭,容與就跟著死了一大半,咱們也算出了口氣。再說盤查容與的身世,少不得要傳喚藺其薇。她是什麼脾氣我最知道,隻要她不鬆口,那容與就是沈家人,到死都改變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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