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值得開心(1 / 2)

“這樣真的能把頭發染成黑色嗎?”

一行人在廢棄的佛堂裡——這個佛堂還是當年秋生拾到了無名的那個佛堂。

在佛前支著一隻鍋子, 無名捂著鼻子把一些味道有點刺激的小果子往鍋裡丟, 隨後便眼巴巴地看著鍋裡的情形——隨著那些紫黑色小果子緊緊繃著的表皮漲破, 一些黑乎乎的汁液流淌出來,在被燒得滾燙的鍋底裡發出“吱吱”的慘烈叫喊。

[阿秋說, 這是關西那邊的法子。]

日月丸盤腿坐在他的身邊, 低著頭玩手中的笛子。撫摸了笛身兩下後, 他便把笛子放在唇邊開始吹奏, 曲調歡快。

已經三歲的幸次郎坐在久見秋生的懷裡,和久見秋生用同樣的目光好奇又期待地看著無名,又看了看散發著古怪味道的鍋子。

這幾年裡, 久見秋生的頭發已經長得長了好些——之前總是被人盯著短發,然後就被懷疑是還俗的和尚什麼之類的……說實在的當年到底是哪個小機靈鬼傳出來這種謠言啊?

不管怎麼說,他現在的頭發垂下去已經蓋過了肩膀, 假如說高高地紮起來的話, 也能算是一個短馬尾。

所以當然是選擇紮起來!

雖然……雖然說總是會莫名其妙地有一種“紮起短馬尾我就是個優秀的高中女生”的可疑錯覺,久見秋生在兩種發型當中還是果斷選擇了高紮短馬尾!

是這樣的, 他始終無法忘記某一個鐵憨憨——富岡小平太,一個在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對他冷酷無情地說出“女人隻要乖乖地在家中接受保護就可以了,不要帶著孩子做一些危險的事情”的男人。

……由於這個人的離奇發言, 久見秋生決定就算是以後每一天早晨醒來都要麵臨著紮頭發這個對他而言挑戰性極高的考驗, 他也要誓死把頭發紮起來!

日月丸和幸次郎自然也是紮短馬尾的同款發型。

於是此時此刻,無名就要麵對一排三個短馬尾的凝視。

“啊!”

無名覺得自己受到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他大叫一聲,有些煩躁地扯了一下他的頭發:“不要再看了啊,你們這些家夥……有什麼好看的啊!”

“假如說, 頭發,黑,無名叔叔,以後,不擔心,彆人,奇怪的目光!”

幸次郎年紀還很小,說話斷斷續續。

“雖然我的確是討厭彆人看我的眼光,但是……”

無名在秋生一無所知的迷惑眼神中爆發:“走開啊你們這幾個家夥簡直是太壞了啊!”

……

“那我們先下山了,在村口那塊大石頭上麵等你。”

孩子大了開始不聽老父親的話了,久見秋生傷心地帶著日月丸和幸次郎趕在無名徹底爆發之前撤離了現場,順著一層層環繞著山體的細瘦梯田邊沿阡陌一路往村口走。

在梯田裡有很多勞作的人,有些看見了久見秋生來了,於是便向他打招呼——“家中的小孩子們也總是提起久見先生呢。”

“這一次去了很遠的地方啦。”

久見秋生笑嘻嘻地回答;幸次郎也跟著懵懵懂懂的揮手。日月丸依舊是神色平靜,隻是眨了眨眼睛,拿起笛子吹了幾個短促的音節,權當是打了招呼。

他們還沒有到村口,便已經被發現了——“是久見桑!久見桑來了哦!”

蹲在路口守著一麵破皮鼓丟石子兒玩的幾個孩子忽然看見他,立刻高興了起來,他們似乎互相推搡了一下,然後那個在這場玩笑似的摔跤中勝出的小小勝利者得到了來迎接久見秋生的機會,而其他的幾個孩子則四散著往村裡跑,一邊跑一邊大聲宣揚著久見秋生到來的消息。

於是四散在各處的孩子們就像是雨後春筍一樣活潑潑地飛出來,忽然而然地便竄過來把久見秋生圍住,有的還往他手裡塞了一塊石頭。

“你不是說那塊石頭誰也不給嗎?我問你要你都不給我!”

另一個孩子對那個給秋生手裡塞了一塊石頭的孩子叫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是留著給久見桑的!”

“這是我雨後在河邊撿到的石頭,久見桑你看,上麵的紋路就像是一隻小魚!”

那個孩子根本不理他,他憑借著把這塊一整個村子的小孩兒都羨慕的石頭送給了秋生的緣故成功地站到了離秋生最近的地方:“是不是很好看?”

“相當好看——哇哦!”

久見秋生把這塊奶白色,上麵有魚一樣的花紋的石頭舉起來在陽光下麵仔細地觀察了一下,認真地讚歎了一句:“說不準過了一千年,兩千年,這隻魚就會吸收天地靈氣從石頭出來,變成一個穿著藍色振袖和服的小姑娘呢!”

“應該是,白色和服,藍色的腰帶!”

“藍色的和服,白色的腰帶會不會更好看?”

一群孩子都你一眼我一語地笑開來:“一千年,好久啊!”

“是啊,一千年太久了,我們大概等不到那個時候。”

久見秋生本來隻是隨口一說,然而所有的孩子似乎都很認真,於是他也變得很認真:“但是我們可以現在給她取一個名字!”

“金魚姬!”

“不可以!金魚姬是傳說裡的妖怪的名字!”

“阿魚!”

“太平凡了!”

似乎……頓時吵起來了啊!

“就叫魚石姬好了。”

久見秋生連忙一錘定音,四處環顧,在一群孩子裡找到了其中的某一個,走到他身邊摸了摸他的頭發:“那種草藥有用嗎?”

“很有用,久見桑……”

那個孩子似乎有點羞澀,說話的聲音細若蚊呢,完全沒有其他孩子所擁有的那種粗野而活靈活現的生氣,但是此時此刻他卻似乎鼓起勇氣似的大聲說:“最喜歡久見桑!”

“我比你更喜歡!”

另一個孩子搶著說:“你這個膽小鬼才不是最喜歡久見桑的那個呢!”

“那也絕對不是你!”

這樣的聲音於是又此起彼伏了。

還有小姑娘羞澀地跑過來牽日月丸的手:“我記得你吹的笛子很好聽,你能再吹給我聽嗎?”

日月丸愣了愣,下意識地拿出了笛子湊在唇邊,吹了一段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也或許是他自己隨心所欲吹奏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