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婚禮之舞樂(1 / 2)

天上雨絲都飄落了, 也不見四處有誰撐傘。

由於紫藤姬的醒來, 整個躑躅冷泉館裡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歡鬨之中,就算是晦澀冰冷的天氣也無法掩蓋。

地牢除外,大家都把地牢給忘了, 而地牢裡現在關著一個倒黴的無名。

當事人的心情就是後悔,非常的後悔。

無名覺得自己不應該衝動殺人, 應該悄悄的動手。

但是當時忍不住就是忍不住。

看守他的人是一個獨臂中年武士, 心情很平和。甚至由於無名是紅發,他興致滿滿地與無名聊天:“你是異邦人嗎?”

“嗯。”

無名在牢房裡走來走去。

他倒是很自由, 但是隔壁那個也被關著的老武士卻被困成一個粽子。他一往無名這邊看,無名就對著他齜牙咧嘴。

“異邦人,好啊!”

獨臂武士煞有介事地點點頭:“現在本土一直都在打仗,打仗,打仗,打得沒完沒了, 你是異邦人,好啊!”

“與你有什麼關係。”

無名對整個躑躅冷泉館都抱著敵意。

“不要這麼說嘛。”

武士聳了聳肩:“說一些祈福的話吧,但願姬君能醒過來。你殺人了, 是一定要判罪的;但是姬君如果醒過來的話,說不準你就也能活下來了,畢竟你殺的那個人他也罪大惡極。”

“也能?”

“是啊。”

武士珍視地擦拭起了自己腰間的那柄太刀, 由於他是獨臂,動作很是不流暢:“假如姬君死去,不但你要被處死, 我也要殉死的。畢竟姬君是我的主君嘛。”

“什麼死不死的。”

無名稀裡糊塗。他沒想到,也不會去想這些事情;他隻是想秋生。

“人總是要死的,小子。”

武士倒也豁達,他拍了拍無名麵前的牢門:“地牢裡也好,戰場上也好,我已經無所謂在哪裡死去了。我討厭亂世,從來也不想做什麼武士,上了戰場就逃跑。儘管似乎不想死,但是活著要做什麼,要如何維護自己的尊嚴,卻又不太知道。你往後也會明白這種感覺的——如果你能活下來的話。”

這些話發自他的內心,不知為何講了出來;而無名還太年輕,對這些話嗤之以鼻。他擰過頭去在牢房裡找了一個堆滿枯草的地方躺下,但是從地麵深處往上滲的陰濕寒冷還是冰得他縮了縮肩膀。

要下雨了。

在左思右想都覺得自己大概不可能逃獄的情況下,無名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富岡小平太的身上——然而就算是給他十個腦袋,他也想不出來富岡小平太現在正在乾什麼。

“快來一起吃吧!”

剛剛打暈了一個武士,換上他的衣服,準備一探究竟的富岡小平太正走在路上,忽然被人抓住了手臂。

富岡小平太:???

“姬君大人醒了!為了慶祝,每個人的午飯都有一碗鮭魚蘿卜,在後廚那邊領。”

抓住他的手臂的武士很年輕,雖然發覺富岡小平太似乎麵相很生,但是這並不妨礙他迫切地想要和彆人分享快樂的心情:“今天真是死裡逃生啊,還有魚吃,真是太好了。”

富岡小平太:雖然我也很不知所以然的高興但是請容許我拒……拒……好的我答應了,鮭魚蘿卜賽高。

“真的嗎?”

他身體情不自禁地跟著那個武士一起走向後廚的方向,一邊腦海裡還有一點岌岌可危的理智,若無其事地試圖打探消息。

“已經脫離危險了!”

那個武士簡直是在手舞足蹈:“走快點啊你這個家夥!我可是看你一個人走比較可憐才過來和你一起走的!要是去的晚了大概隻有鍋底的湯水了!而且今天玉子對白駒君真情告白,就在剛剛……啊!玉子說婚禮上她會跳舞給大家看!”

“嗯?”

“都說了就在剛剛啦……本來大家都以為要一起為姬君殉死呢,但是沒想到姬君轉醒了,所以就不用死了嘛!於是這兩個有情人決定立刻結婚,沒想到吧?羨慕死了白駒君啦!我也想有‘臨死前女孩子給我告白然後忽然事情有了轉機皆大歡喜’這樣的好事發生啊!”

“竟然!”

頓時,在對忽然多了嬌妻美眷的白駒君的羨慕上,富岡小平太與這個外向自來熟的武士達成了一致。

而此時此刻無名還在指望著富岡小平太大發神威……神威是不可能神威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神威的。

富岡小平太就這樣稀裡糊塗地被拉到了後廚,當捧著一份鮭魚蘿卜坐在還沒有開花的紫藤花架子下已經準備開始吃的時候,他才忽然想起來自己是混進來……

雖然,但是,總之,他選擇拿起木箸。

吃完了一碗之後他立刻去加飯。

“吃的這麼快乾什麼,又不是沒有了。”

廚娘喜氣洋洋地嗔怪了他一句,抓起一個擺滿飯團的托盤交給富岡小平太:“吃的這麼多,總也做點活!幫忙把飯團發給大家,拜托了!”

“哦,哦哦。”

富岡小平太已經下意識地接過了托盤。

此時此刻玉子已經換了一雙前翹木屐準備跳舞;雖然她很瘦,不打扮起來的時候和這個亂世裡的女孩子沒有什麼區彆,但是當她洗乾淨臉,笑著拿起團扇,穿上稍微帶著一點花紋的小袖和服準備結婚時,實在是美麗極了。

現在可不是所有的人家都用得起白無垢與大振袖,就算是現在那些公卿世家已經淪落,武家依憑武力無視禮度,也並不是所有人都有財力為自己置辦一件精美的和服。玉子穿上了帶著碎花的小袖,已經是她最精美的衣服了。

那柄團扇是雲侍的;這個一直顯得很奇怪,由於過於固守禮儀而顯得與眾人格格不入的老侍女意料之外地沒有阻止這一對新鮮出爐的戀人粗糙的婚禮,而是拿出了一把團扇:“新嫁娘的手裡怎麼能沒有團扇呢?這太不符合禮儀了。”

聽到她的話,大家都笑起來,隻有雲侍自己沒有笑;但是此時即使是她板著臉,大多數人也覺得她麵目和藹可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