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頭酸酸要捏捏(1 / 2)

“……為什麼又輸了。”

久見秋生垂頭喪氣。

畢竟, 他也偶爾……偶爾會孩子氣一樣想要贏嘛!

紫藤姬支著胳膊靠在棋盤上, 捧著下巴對著他帶著小得意地淺笑著。他的手白到甚至有些透明,隱隱約約能看見細細的血管,像是生命的絲線一樣在他的掌上流動。

久見秋生有時候看著這雙手會想到二年前為了富岡家長男出生祈福時, 他在佛堂裡偶然間看見的那盞琉璃燈;由於被老鼠打翻於是碎裂在地上,燈油灑的到處都是。

這是不祥之兆, 但是久見秋生不信佛。假如說佛有靈, 琉璃燈在佛前供奉了那麼久,為什麼並沒有受到庇佑, 還是被打碎了呢……

他把琉璃燈的碎片拾起來包進帕子裡,在這過程中不慎被碎片割傷了手指。

後來他繞到了佛堂的後麵,把用帕子包著的琉璃燈碎片埋進了古池溫泉邊;這個溫泉很有趣,四壁石上有一些佛像的浮雕,古樸有趣。不過也有個傳說——百年前,佛堂裡供奉的那尊佛的雕刻者是一個非常龜毛的人, 雕了好多個才滿意,於是令他不滿意的佛像都被他親手毀壞並丟棄在了古池溫泉的深水裡。

“那個傳說是真的。”

無名有一回吃飯的時候抓著蒸魚的尾巴隨口說道:“我之前好奇,潛進水底看過, 半截半截的佛像丟的到處都是,折斷的手腳都疊在一起,哈哈哈。”

幸次郎坐在小幾的另一邊, 聞言“啊”了一聲:“那可實在是太嚇人了些,誰想泡溫泉的時候忽然看見腳下有一個佛頭,石頭做的眼睛幽幽地盯著你看呢?”

無名看嚇到了幸次郎遂放聲大笑, 幸次郎氣得站起來打他。

[好好吃飯,不要說這些東西。]

日月丸毫不猶豫地在兩個打打鬨鬨的人的慘叫聲裡把他們碗中的炸天婦羅全部夾走放在久見秋生手中的飯尖上:[阿秋,吃。]

久見秋生哭笑不得:“日月丸……我吃不下這麼多啊。”

日月丸俊秀的臉上忽然露出一個委屈的神色來。他從腰間摸出一個本子,拿出一隻炭條在上麵寫寫畫畫。

“你在寫什麼啊給叔叔看看?”

無名立刻過來湊熱鬨。

日月丸看了他一眼,把本子遞給他。

但是無名雞賊地沒有看這一頁,而是迅速地往前翻……

“阿秋吃飯每次都隻吃一碗,但是隻要是一碗都會吃光。所以下一次要買大一點的碗……哈哈哈哈哈哈什麼東西啊!”

紅發張揚耳帶花劄的少年一邊跳下座位逃跑一邊大聲把這些神奇的話讀出來,並發出了杠鈴一般的笑聲。

日月丸滿臉黑氣!

日月丸拿出了擀麵杖!

很好!今天久見秋生家的孩子們又打了起來!

“給我,給我。”

幸次郎不管那邊哥哥正追著叔叔打,鬼機靈地過來抱大腿,伸手就要拿秋生碗裡的炸天婦羅:“我年紀小,我要多吃點,長高高。”

……總之,這個佛堂就是他遇見無名的那個佛堂,在妻女山向陽那一麵的半山腰,曾經住在裡麵的速川婆婆早已去世,化為枯骨坐在佛堂二層的角落裡。

得知此事是六年前,那個時候城下町剛剛建立,泉穀醫師抱怨說“連個像樣的祈福地點都沒有也太寒酸了吧”,但久見秋生和富岡小平太覺得“要是讓姬君的臣民不信任姬君去信任佛的話才是可笑呢”。

“沒有祈福的地方,太不符合禮儀了。”

在這件事上阿霧與雲侍這兩位總是鬨彆扭的侍女之首難得地達成了一致,她們(以及她們帶領著的侍女們)一直到如今也是去求神拜佛的主力軍,不過她們的主君紫藤姬則對神佛不但絲毫不敬,甚至到了冷漠鄙薄的地步。

“我討厭那些東西。”

他總是這麼冷淡地說:“讓那些東西都離我遠一點。”

這讓由於偽裝僧侶而頭發一度剃禿的源次郎在很長一段時間不敢出現在他的麵前……啊,不是說這個,是說紫藤姬的態度給了久見秋生在其中操作的機會。

他把妻女山向陽麵的那間佛堂簡單粗暴地修葺了一下,宣布那裡從此屬於躑躅冷泉館。從躑躅冷泉館到那裡大概十七八裡路,假如用腿腳走的話,大概要兩個時辰;來回就是四個時辰,八個小時。

這個距離真是討巧極了,很多不願意把四個時辰花費在走路上的人索性便在家中放個桌案擺上一些食物遙遙拜一下就當做已經供奉過了——他們更樂意用這四個時辰做點其他事,比如給家裡的田好好地鋤一下草,或者去掃盲班看熱鬨。

“那些賤民不應當識字!”

這件事雲侍反應最大,但是當久見秋生舉出“為姬君尋找藥材至少也需要那些能夠進山的人們看得明白要什麼吧”這個理由時,她很快消停了。

當佛堂修葺好之後,久見秋生才忽然想起速川婆婆來;這些年他經曆的事情太多了,早已經把這個尋常的老婦人淹沒在記憶裡;但是終於還是想到了她。

“佛堂的二層裡有很多枯骨,嚇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