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刀斷水水更流(1 / 2)

在這個異能力的世界裡, 就算是“異常”,也不用擔心因為自身的古怪之處會被當做怪物處決——與此同時日月丸也有了合情合理的身份,可以自由自在地出來放風。

基於此,久見秋生並沒有記恨芥川龍之介堪稱是惡劣的態度,因為曾經的他就是這樣把忽然出現的阿犬關進了牢裡——不過這回可沒有什麼西平喜二郎之類的人會來港口黑手黨的牢裡來救他——唉,怎麼又忽然想起過去了, 不要再想了啊, 那些故人舊事都過去了啊。

然而……實際上,隻有人過去所有經曆的記憶都完好無損地存在時,才能被稱為“完整的”。

不管那些記憶是再怎麼令人拒絕地壓抑痛苦, 血腥罪惡,它都終將烙印在彼時的骨髓之中, 就算大腦忘記, 身體也會記得。

儘管腰間空空蕩蕩, 而已經死去的日月丸也失而複得, 久見秋生仍然無法改掉自己想要從腰間摸出扇子的習慣。

在遙遠的那個古代生活的將近二十年的時光留下的生活作息也好,一天兩餐的飲食也好,對折扇, 短刀,俳句與淨琉璃劇的愛好都誠懇地跟隨了過來,也誠懇地提醒著他:你曾經手染血腥, 你曾經罪無可赦。

某個意義上,不斷輪回的永生真是一種殘忍的天賦,這種可被稱為神跡的能力無可避免地帶著超脫於人性的神性殘忍。

在亂世裡, 久見秋生跨越了太久的時光,永遠地回望著無人追來的身後;在現代中,他又是過去最後的遺留物,是被掛在腐朽的鳥居紅色木梁上落灰的繪馬。

能夠跨越現在過去未來的人必將承受被三重撕裂的痛苦,但是生活本身卻又可以不斷填補著人體內破碎凋零的地方。

總之,本來以為要在牢裡受儘嚴刑拷打,但是意料之外的驚喜:被無罪釋放。

而且還有相當符合審美的蘿莉可以摸揉搓捏——雖然,雖然現在彼此之間的好感度還沒有到可以動手動腳的地步,但是,“總有一天”嘛!

這麼想的話對接下來每一天的生活忽然就充滿了鬥誌!

某個意義上在眾多滅國之戰中充當著“反派”角色的久見秋生對自己的陣營毫不擔心,因為他已經明白了一個道理——世界上從來都不存在著絕對的善與惡。

“女巫的詛咒來源於他人的欺騙與盜竊,愛麗絲醬是女巫的話,我就是壁爐。”

他仰頭看著穿著紅色洛可可風格小洋裙的愛麗絲,伸出了自己的手:“你會願意觸碰我冰冷的火焰嗎?”

“可不是巨龍的話,就不能和愛麗絲一起飛上天了。”

愛麗絲對這個回答似乎很不滿意,她睜大眼睛怒氣衝衝地抱怨道:“根本不會有帶著壁爐在天上飛的女巫吧!可笑死了!難道你想要求女巫總是待在家裡的壁爐前嗎?好自私好自私好自私!”

“啊……”

“不許說話!你的嘴唇也是愛麗絲的——冬天到了的話秋要帶回來木材點燃,憤怒的愛麗絲殺了某人的話秋就要把他的屍體燒乾淨,要永遠永遠地在那裡等待著愛麗絲回來,一步也不許挪動才行——這樣的話才合格哦!”

“如愛麗絲所願。”

黑發的正太嚴肅地宣誓道:“如果愛麗絲想要做公主,我會做手持十字薔薇劍的騎士,如果愛麗絲想要做女巫,我會做黑魔法點化的壁爐妖精,隻要愛麗絲永遠永遠地可愛下去。”

……

“所以為什麼我永遠無法追逐到芥川前輩呢?一定是有某種原因在其中吧?”

目睹一場三頭身之間的荒誕效忠,樋口一葉神情恍惚地喃喃念道:“假如芥川前輩是男巫的話在下也是願意做壁爐的啊!不過似乎絕對一定有哪裡不對勁的說吧?為什麼有的人在年幼的時候就會為自己的未來婚姻做考慮了呢?在下一定是輸在了這一方麵……不過,年幼的芥川前輩……!”

掉色的人是如何流出鼻血的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10cm的日月丸神情嚴肅地看了一眼掉色的樋口一葉,坐在衣櫥頂部的他認認真真地把比自己還高的字典翻過了一頁,插圖上女巫被長矛穿刺在火刑架上燒死。

[書上說,身為女巫的未來母上大人有眾多危險的敵人!]

[日月丸要更加努力才行!]

[中世紀——什麼是中世紀呢?一個地名嗎?記下來。]

……

“請芥川前輩賜予在下加入黑手黨的信物!”

短暫地休息後準備繼續投入訓練的芥川龍之介忽然被一隻嚴肅的小正太攔住,那一瞬間,已經習慣了隨時保持警惕的芥川龍之介差點發動羅生門。

不是,講真,當你聽見聲音然後看不見人也會有這種反應的——後知後覺地,他低下頭。

久見秋生恨自己為什麼能如此輕易地看穿心思全部簡單明了地反應在行動中的芥川龍之介的一係列舉措。

長得矮怎麼了!我還在發育期這一次我早睡早起一定能長高!

“想要成為我的後輩嗎?”

臉色蒼白身體羸弱的少年冷漠地說:“乞丐出身的你,並沒有這個資格。”

不知道想起了什麼,他忽然咳嗽起來,臉上顯現出一種奇怪的慍怒與痛苦,再往下則藏著一絲近乎於被遺棄的小動物式的茫然,被緊張地遮掩在由於病態而浮現的血色之下。

這讓他顯得搖搖欲墜。

“告訴我啊?”

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下,他出口的依舊是傷人的話:“一個被一切舍棄不要以至於連尊嚴都沒有的乞丐,是誰給你的自信,認為我會承認你夠資格成為我的後輩呢?”

“你的異能力很強,但是在你的手裡連一成的用處都無法發揮出來,這和弱小沒有任何的區彆。”

他如是說,看著久見秋生宛如過去的自己一樣僵硬地站在原地。

令人生厭的弱小可憐。

太宰先生,我或許明白了,這才是真正的正確教育方法——感到恥辱,感到痛苦,感到血液在燃燒了嗎?隨後就用這種痛苦的力量迅速地成長起來,武裝自己,成為強大的不會受到傷害的異能者!

假如就這麼簡單地倒下了的話,根本就不適合在肮臟的裡世界生存的你直接找一個街頭死掉就好,那樣就再也不會感受到痛苦了——情不自禁地,他又捂著嘴唇咳嗽了起來。

明明,是自己對彆人說這樣的話,為什麼,為什麼會,這麼難過呢!簡直可笑死了……

那一瞬間,芥川龍之介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被扭曲,疼痛到幾乎要失神地流下眼淚,但是從過往的某一刻起就發誓自己再也不會表現出來任何軟弱之樣的少年惡狠狠地遏製住了自己的這一瞬間的衝動,把自己的心冰封成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