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疼了三年的狗,喂得胖嘟嘟的,光去脂肪就用了不少時間。從頭到尾,她眼睛都沒眨一下。】
【和這種人在一起,你不怕?】
【為什麼要告訴我?】
【夏瑜,她對你下手了吧。讓我猜猜你們到哪一步了?我簡直要吐了,她連你都不放過。】
【你……怎麼知道?】夏修音眼神晦暗。
【車在門口就能按著你的腦袋親你,你現在是公眾人物吧,她根本不為你考慮。但凡她收斂一點,我也就沒辦法知道你也被她盯上了。夏瑜,你真可憐,被她纏上。她最會耍手段,你以為她真的愛你?等她煩了,你猜,你比那隻狗能好到哪裡?】
夏修音盯著屏幕。
如果女孩聽到這樣的話,她會怎麼想?
她膽子這麼小,是不是會被她嚇跑?
【三天後,南城彆墅見,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告訴你。夏瑜,爸爸真擔心你,記得保密,讓夏修音知道了,不知道那個瘋子能做出什麼事情。】
夏修音側耳聽了聽窗外,孩童在娛樂區嬉戲玩鬨,稚嫩清脆的笑聲點點落了滿地。
暗藍的穹窿扣在視野,無風無月,沉甸甸著壓抑。
她點進通訊錄,撥出兩通電話。
臨走前,她撕掉方箱上的標簽,呼叫了客房服務。
“這麼漂亮的狗……”清潔人員為難地捧著透明箱,像捧著鮮活的生命。
“丟掉吧。”她笑,“已經……沒有價值了。”
.
夏瑜第二天就出了院,倒是導演,爽快地批了她一周假。
夏修音抓了王觀頂包去參加會議,她自己則在對方的哀嚎中帶著女孩回了錫市靜養。
陳晚晚傻嗬嗬地跟在她們身後,等到了錫市,便識趣地回公司摳腳。
“阿瑜,到家了。”夏修音為女孩打開車門,手攔了攔,防止她磕碰到。
夏瑜慢騰騰地跟在她身後,細碎的步伐,像是姐姐的小尾巴。
地麵鋪了小方磚,姐姐的影子投在上麵,夏瑜歪歪腦袋,便和姐姐親密地蹭在一起。
這是一個親親。
兩個。
夏瑜動了動手指,影子和姐姐牽了手。
好開心。
這樣自娛自樂了一會,女孩放慢了步子,漸漸停住。
“姐姐……”夏瑜的聲音輕輕的,收著濃烈的情緒。
風再大一點,夏修音或許就聽不見了。
可即便這樣小的動靜,已經足夠讓夏修音駐足。
她總是不會錯過夏瑜期待她的時刻。
就好像,她也同樣難耐於每次等待。
姐姐是我的。
細細的呐喊在脈管激蕩,夏瑜的心臟發脹,裡麵的愛意幾乎要滿溢出來。
“阿瑜?”
透明的陽光緩慢地傾落,襯得姐姐的神情溫柔得不像話。
褐色的瞳在光線下細微地變幻,柔軟的唇微啟,花瓣般鮮嫩。
是她吻過的。
她吻過很多遍。
輕輕地碰一碰,深切地舔|舐……怎麼親都不會夠。
“傻站著做什麼?”姐姐笑了。
姐姐常笑,卻大多很淺,輕輕地彎起弧度,很漂亮。
夏瑜記得姐姐的那些笑,麵部肌肉小小牽拉時的紋理走向,流暢清晰的下頜線使那些笑變得柔和可親。
雖然姐姐並不開心。
可現在是不一樣的。
姐姐的眼角都是柔軟的。
姐姐喜歡她。
“呆了?”夏修音微微俯身與女孩平視,手指屈起,輕輕敲在女孩前額。
細膩溫潤,一觸即分。
夏瑜慢了半拍,才抬手護著額,眼睛裡藏著小小的困惑和欣喜。
“走吧。”夏修音眼尾上勾,自然而然地去牽夏瑜垂落在身側的另一隻手。
來自於多次的練習,身體的本能讓這個牽手慢慢變為十指相扣。
纖細的五指滑落至指縫,敏感的神經末梢狠狠顫了顫。
命定的契合,嚴絲合縫,欣喜得叫人落淚。
劉誌站在車旁。
他目送兩個女孩攜手,彼此溫柔地對視。
她們自成一個世界。
有些東西是掩不住的。
更何況,夏修音從未在他們麵前收斂。
劉誌從衣袋裡摸出一包煙。
.
得知夏瑜進了醫院,陳嬸心疼壞了,盯著夏瑜讓她好好休息,餐點也是什麼營養煮什麼。
倘是女孩說句吃不下了,那就糟糕了,能被她數落很久。
晚餐後,夏瑜乖巧地披散著發坐在床沿。
夏修音為她準備換洗衣物時,炙熱的視線便在姐姐的手腕、後頸、側臉、腳踝打轉,烏溜溜的眼神清澈而渴望,迫不及待地等著姐姐忙碌好,回身給她一個親吻。
夏修音本稱得上平靜,可被這樣的目光瞧久了,難免有些心緒不定。
她將睡衣折疊好放在手肘,理了理衣角,手指頓了頓,再也動作不得。
實在繃不住,夏修音笑著望向夏瑜:“阿瑜。”
“姐姐?”女孩眨眼。
夏修音如她所願湊近,親了親她。
“洗了澡,早些休息。”夏修音吻吻她的鼻尖,蹭了蹭,“阿瑜要健健康康的。”
“嗯。”夏瑜點頭,又稍稍仰了臉,一個吻印在姐姐的嘴角,挪蹭到柔嫩的唇瓣。
舌頭探出小小的尖,舔了舔。
默契的吻,粘膩的吻。
“去吧。”夏修音最後啄了啄女孩。
可她等了等,也不見女孩動作。
“姐姐……”夏瑜的聲線有些不穩。
女孩向她伸出手,眼神濕漉漉的,醞釀著某些不知名的傷心。
夏修音用舌尖抵了抵上顎。
她握住女孩的手。
“怎麼了?”她柔聲哄。
夏修音被女孩輕輕扯動著坐在床側。
“姐姐,賓館裡的……箱子……”她眼裡的水光淺淺地晃了晃。
像是鼓起勇氣等待一個答案,又像是懼怕那個答案。
仿若探出耳朵尖的小兔子,一有風吹草動,女孩便要鑽回小小的窩,將自己蜷成安全的球。
可是夏修音揪住了小兔子,親親她,不許她躲開。
“是我扔的。”
“姐姐看到了?”夏瑜細白的手指緊了緊。
夏修音察覺到細微的緊繃。
“看到了。”
“那是……我做的。”她用了一點懷念的口吻,“做了很久。”
“姐姐……”夏瑜畏懼地想要退開,夏修音低頭親她的手指。
“是一個壞家夥寄去的,想讓阿瑜傷心。”
“阿瑜被嚇到了嗎?”
夏修音不動聲色地觀察女孩的神情。
“有……一點。”似乎心有餘悸。
夏修音了然,“把阿瑜都嚇得住院了,真是壞。”
夏瑜不問是誰寄去的,夏修音也不刻意答。
女孩很細心,但隻在她所關心的人事。
“姐姐,那隻薩摩耶……”夏瑜語帶艱澀,“和我一個名字。”
她的眼睛有小心翼翼,更多的是對姐姐的信賴。
她在等姐姐的解釋,她知道姐姐會告訴她想知道的一切。
這是被愛了十年的夏瑜。
她明白愛是什麼。
所以從未擔心過姐姐對她的愛。
儘管有些時候會難過,但她第一時間尋求的依然是姐姐。
她在夏修音麵前純白透明,毫無遮掩。
“阿瑜……”夏修音緩聲,並未直接回答。
“在你來到姐姐身邊之前,我過得一直很不好。”
夏瑜下意識攥緊姐姐的手,給她安慰。
“我愛媽媽,但是她不愛我。”
“隻有那隻薩摩耶……”
夏修音笑了笑,“它很乖,很黏人……隻黏我。”
夏瑜的呼吸急促起來。
“每次放學,它都會在玄關乖乖等著我,把鞋子擺好,等我摸摸它。”
“我不在家,它便一圈圈地在彆墅裡找我。”
“是不是很可愛?”
“它明明知道我在學校,還是那麼固執。”
夏修音輕笑,“如果它會說話……或許,它也會……像阿瑜一樣……”
夏修音用手指輕輕抬起女孩的下頷,“阿瑜,彆哭。”
“叫姐姐。”
她吻著夏瑜眼角的淚。
“後來……它死了。”
“我難過極了。”
“我不想讓它腐爛,我要讓它永遠那麼漂漂亮亮的。”
夏修音眯著眼睛。
“我做到了。”
“我為它貼上標簽。”
“我把我最喜歡的名字送給了它。”
年少的夏修音抱著不再柔軟的薩摩耶絕望地心想,她注定再也碰不到這樣愛她的生物。
那麼,她該怎麼辦呢?
她有這麼多的愛,該給誰呢?
“不久,我遇見了你。”
夏修音低低地笑,她摟緊發著抖的女孩。
怎麼會有這麼柔軟可愛的小孩。
滿心滿眼都是她,這麼乖,這麼甜,隻懂一聲聲怯怯地喊她姐姐。
她每一次回頭,都能看見渴盼希冀的視線,在等一個吻,等一個擁抱。
又或許,什麼都不需要,隻是渴求能夠陪著她。
夏修音感受到了令她戰栗的愛。
隻屬於她的愛。
“我決定,喚你夏瑜。”
她最喜歡的名字,終於找到了相合的對象。
宿命般的塵埃落定。
她將給出全部的愛。
夏修音捧著女孩的臉,嘗到濕濕的淚。
“阿瑜,它是我的。”
“你也是我的。”
她咬著夏瑜的唇,緩慢地吐息。
“可姐姐,隻是你的。”
夏修音最初打算,如果夏瑜死了,她也要將女孩製成標本。
讓女孩永遠鮮活在她的世界裡。
永遠是她最愛的樣子。
後來,她拒絕再去設想女孩會如何離開她。
她計劃購置一處很安靜的墓地。
到那一天,她要擁著女孩陷入長眠。
這病態的愛,女孩隻能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