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訛錢(1 / 2)

掌櫃假嬌媚 蘇章峭人 6090 字 4個月前

“少跟我在這兒扯沒用的皮,喊你們掌櫃的出來!出了這麼大的事,我倒要看看他這鋪子還開不開得下去!”外間正堂裡,離老遠兒就聽到嘈吵嚷鬨的叫囂聲傳出來。

“大熱天兒的這麼大肝火,可仔細彆中了暑氣。”輕泠泠的一句溫柔嗓兒飄出來,如濕靄的淙淙棉雨淋灑在燥熱青磚上,瞬即澆滅了赤烏的恣肆氣焰。

挑事人的恣肆氣焰也跟著一同被澆了下去。

廳堂裡有了片刻的安靜,薑檸在這片刻的安靜裡走了出來,笑意款款。身後,早不見了陸紹人的蹤影。

來鬨事的女子一副大婢女行頭,不知是否因著身後跟了五六個家丁,下巴都快翹上了天。瞧見薑檸等人出來,立馬又來了氣勢,隻等著對方一問出了什麼事,便可以理直氣壯地開口討伐。

卻不料薑檸並不急著詢問事情緣由,隻抬眸四下撩了兩眼,稍一皺眉,側目對上洗華等人:“如今越發不懂事了,來了客隻管傻杵著,也不知要好生招待?”

洗華年紀小,愣愣地懵在了原地。到底是浣月眼勁兒足,配合地極默契:“我們這就去。”

說完,便拉過不明狀況的洗華轉身往外走,行至朱紅漆門處,望見仍聚在一堆兒欲湊份子熱鬨的繡娘們,嗬斥了聲:“還圍著作甚?今兒個手頭的活計可是都做完了?!”

觀眾散了場,挑事人的氣勢自然而然地也散去了大半。

那大婢女見鬨事氛圍就這樣被人輕易破壞,愈加不忿。對著薑檸昂了昂下巴,儘是輕蔑:“你是掌櫃?”

“不是。”

“那我跟你說不著。”大婢女哼笑了聲,指著她命令道:“叫你們掌櫃的來。”

薑檸非但不惱,反倒明豔一笑:“是徐府千金身邊兒的春雁吧?掌櫃的近來有些私事,交代這鋪子裡的事務暫由我代勞。”說著,她率先坐了下來,後又伸手朝對麵的梨花鏤雕木椅比了比:“坐。”

她語氣輕而溫和,氣場卻強而有力。

“你識得我?”春雁不自覺地依言坐了下來,半眯著眸子,傲然的勁兒頭依舊足的很。

不認識。薑檸來鋪子滿打滿算半月有餘,自然不認識三個月前來下訂單的顧客。不過是來正堂的路上,聽洗華講了個大概罷了。

“誰人不曉城中銀飾打造的行當,貴府占了半壁江山,就連府中婢女小廝,也個個玲瓏過人,何況是跟在千金身邊的掌事姐姐,想不識得都難。”薑檸身子往後靠了靠,溫笑道。

說是這麼說,行裡人都清楚,這徐家不過是個暴發戶罷了。

春雁本就是個虛榮到骨子裡的人,聽到被人這樣誇,心裡自然得意的不行。麵上矜傲,話裡跋扈的勁兒倒是緩了不少:“你既識得我,自然知曉我今日來所為何事。我也沒工夫跟你在這兒兜圈子,我們家夫人和小姐今兒遣我來,就問問你們這事怎麼解決。”

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據洗華說的是,徐府千金於三個月前來訂的嫁衣,前幾日完工剛送去府上。不想今兒一早春雁便帶著人來,口口聲聲喊著她們家小姐因試穿嫁衣後起了過敏疹子,皮膚瘙癢難忍,連著臥床了三日。眼瞅著不日便要大婚,新娘子元氣大傷,徐家人定不肯善罷甘休。

須臾,浣月捧了金玉蘭紋紅漆托盤而來,青玉白瓷碗置上,桂花梅子湯伴著蓮步悠悠晃蕩。

“來,先祛祛火氣。”薑檸胳膊微彎,臂肘支了旁側的小幾上。梅子湯是冰過的,捧於指間清清涼涼的,她來回輕轉了兩下瓷碗,瞧著瑩潤柔亮的碗壁,忽然開口問道:“徐小姐現下身體可痊愈了?郎中如何說?”

春雁一路行過來,加上方才又喊叫了半天,倒還真有些口渴。她抓過碗,“咕咚咕咚”不停歇地吞咽了幾聲,三兩口便將整碗都一飲而儘。喝完,又輕蔑地瞥了薑檸一眼:“我家小姐打小身子骨便虛弱,哪裡經得起這番折騰,這會兒子還臥了床上呢。郎中說了,就是你家布料的問題。”

“郎中的話,可有證據?”薑檸問。

“此話何意?郎中的話還能有假不成?”春雁霎時又惱了臉,“噌”地一下站起來,聲調都跟著高了不少:“你可彆想著推卸責任!我們家小姐因穿了你們的衣服大病一場,這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今兒我們若是得不了個答複,你這鋪子便等著關門罷!”

她身後的幾個家丁怒目而視地盯著薑檸,一旁的浣月被唬得不輕,暗中拉了拉薑檸的袖子,示意是否要喊人進來。

薑檸絲毫不見慌亂,隻給了浣月個眼神,讓她彆動。而後也懶得繞彎子,直截了當地問了句:“那貴府的意思是?”

春雁見狀,冷哼了一聲,雙手環胸,趾高氣昂之態浮上麵容:“我們家夫人說了,該怎麼賠償怎麼賠償。”頓了頓,又添了句:“前些日子明玥縣主的嫁衣,你們不也出了岔子嗎?”

薑檸一聽,懂了。

合著是來要錢的。是不是真過敏且不論,是不是因為嫁衣過敏也且不提,單憑最後這句話,再瞧瞧春雁那副虛張聲勢的樣子,到底是要錢還是訛錢,還都兩說。

薑檸半垂眸子,略微思忖了幾分,長睫眨了眨,忽然計從心起。

抬眼,隻見她笑得真誠:“哎呀春雁姐姐,彆那麼心急啊,徐夫人說得在理,若真是我們的問題,那自當是該賠償的。”

聽她改了稱呼,春雁的語氣也鬆了鬆:“那你說說,如何賠償?”

她擱下手裡的瓷碗,碗底擱置在桃木幾案上,擲地有聲:“既是如此,那這事呢也不難解決。隻待我派人通傳一聲,你們便去將軍府拿錢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