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柚(2 / 2)

掌櫃假嬌媚 蘇章峭人 10050 字 4個月前

“你生氣了?”唐忱深吸了口氣,頓了頓,又添了一句:“因為寧康?”

他唇線緊繃,深沃邃沉的眸眼也緊凝著她。

窗欞半敞,曲折瀠洄的晚風卷走了他些許的音量,更為低沉。卻帶不走,他聲色間的慌。

慌亂,是顯而易見的。

生氣嗎?

倒也不至於。

如果說硬要有“生氣”的成分,也不過是她故意表露出來的罷了。

雖彼此分開了這些年,但唐忱這鬼人,薑檸不說了解十成,七成半也是有的。

寧康不會是他的中意,她心裡明鏡兒得很。寧康也不會是唐家人心儀的兒媳人選,這她也是清楚的。

所以,對於寧康今晚那番沒什麼意義上的告白,她沒放在心上,也可以不在意。

或者說,

這份“不在意”實際建立於此刻唐忱的“緊隨而來”,當更為貼切些。

當然,上述的想法薑檸不會告訴唐忱,她偏要他以為自己“很生氣”,她要他懂得危機感,要他緊張。

要他慌。

“是高興。”薑檸煞有其事地拍了拍他的肩頭,“這從小看著長大的弟弟,眼看著就要成為人家的郡馬爺了,我這個做阿姐的,當然是替你高興。”

雲淡風輕的一句話,卻正經地膈應到了他。

“真這麼高興?”唐忱冷笑了聲。

“當然,雖說寧康那丫頭往日裡大大咧咧的,家世上若實論起來,襯你也多少短欠了些。不過好歹其父與你同盟,且乃為國捐軀的忠義烈士,天子自是不會慢怠著。”

她話頭略停,娥眉彎彎,瑩亮的眸裡含笑漣漣:

“做你的將軍夫人,你也不算虧。”

“我的,將、軍、夫、人?”他牙根緊咬,一字一頓地重複了一遍。

到底是“將軍夫人”這幾個字,徹底激怒了一向波瀾不驚的少年郎。

唐忱氣極,胸膛間微有起伏,臉色亦差到了極點:“所以,你跟著劉清洵轉身就走?”他冷冷咬牙,致使原本修長乾淨的頸項青筋暴突,根根凸.隆,一反往日那副矜寡疏傲的模樣。

方才一進裡間,薑檸便被唐忱直接撂倒在窗邊的梨木花幾上,整個人受困於荔枝紋的軒榥與他的身子之間,這樣的姿.勢讓兩人的視線得以平行。

薑檸如願揉碎了他的冷矜,可不知為何,竟又有些心有不忍。

遂微微低眸,卻在無意間瞟到了唐忱脖頸上橫亙的筋脈,明銳張揚,又平白匿藏著禁欲。

徒然間,氣氛微凝,莫名就變得濕.燥起來。

“不走,難道要我去壞‘你們’的好事不成?”薑檸伸手去推他的肩膀,意欲撥開他。

雙頰生熱,隱隱滲透了陣陣道不明的薄紅色出來。

這樣的距離太近,會讓她難以掌握局麵的主導權,讓她忐忑不安,讓她……

“是擔心‘你們’的好事被破壞吧?”唐忱學著薑檸的譏誚意味,尾音上挑,格外咬重了“你們”二字。

——讓她迸發太多,荒唐而又旖旎的想法。

說話間,唐忱抬手一把扣住她纖柔的皓腕,不肖用力,便已牢牢桎梏。

霎時,她腕間的溫涼侵透掌間,觸感滑嫩柔膩,細軟如稠。大抵還因她將將剝完整個蜜柚,指間尚殘留著茴散的柚子香,泛繞在唐忱的鼻尖處,沁襲入肺骨。

風聲不知怎的,竟瑟瑟消散了。

唐忱扣握著小姑娘的盈盈細腕,恍惚間,可以隱約感覺到虎口處猛烈躥躍的脈搏。儘管那裡漫隔著薄繭,可此刻在掌的觸覺仍那樣敏感清晰。渾然有一種,將她的生命拿捏在手的錯覺。

這感覺太令人無所措。

終是讓他麵色稍緩,怒氣轉瞬褪去大半,甚至略鬆了下掌上力道,生怕稍有不慎,便讓破碎了這份“鮮活”。

“臉紅什麼?”薑檸的異樣總也沒能躲過唐忱的視線,他另一隻手撐在她的身子旁,將小姑娘完全地納入自己的身體範圍內。

她的指尖,還拿捏著小瓣紅心柚肉。嬌軟楚楚地,讓他心動。

“你要吃柚子嗎?”薑檸忽然沒頭沒腦地來了這麼一句。

手腕上滾灼的燙意,熨燒心智,讓她有些分心。

朦朧中,她隻漸漸發覺,身前少年的視線徘徊在她手上的柚子肉.瓣上,流連了很久。

實在是她指上光景,太過勾人眼,頗有點兒“時機不良”的好看。

柔指纖長,茭白似冷月,又恍如將將煉燒出的凝脂瓷釉,豐潤薄脆,涼意裹挾。更襯得那指間鮮嫩水澤的柚肉,透熟的紅,又妖又豔。紅與白的反差之下,是墮落與清絕的混淆,是烏蒙地曖昧在輾轉,

在散出惑人品嘗的邀約。

恰似,薑檸此刻朱櫻般飽.滿薄透的紅唇。

視覺與觸覺被雙層誘惑,讓他的怒氣早已消散殆儘。

可心底那份沉甸甸的“悶”還在。

唐忱喘了口氣,視線自她靡.豔水亮的唇上移開,“我跟寧康,稱不上‘我們’。”意識到喉嚨間侵蝕的澀意略濃,他清了清嗓子,又道了四個字:“從始至終。”

從始至終,隻有你,才是“我們”。

薑檸有瞬息的愣怔,迅速回神後偏又不領情。

她紅唇勾挑,眼尾懨懨地將手腕抽出,故意氣他:“我與劉清洵可說不準——”

——說不準會成為“我們”。

她尚未來得及說出口,也不再有機會說出口。

唐忱一手圈攬住她的細腰,力道稍緊,直接單臂將她從花幾上抱下來,女孩兒香溫玉軟的身子骨瞬即被他勾芡入懷。薑檸腦子一懵,甚至來不及驚呼,再清醒時整個人早已被唐忱蠻橫而強勢地逼仄在牆前。

“既然你盛情邀請的話……”

少年凝著她的眸子隱晦邃沉,嗓音潮濕而低啞,他並未說完後半句。

而是倏然伸手抵.入薑檸的腦後,以手掌的溫熱取代牆體的堅硬,隨即修長硬朗的身子緩緩靠近,不由分說地徑直吻上了那張誘他沉淪的紅唇。

不同於上次,薑檸這回反應極快,她瞳孔微縮,連忙抬手用力推拒著他的身子,試圖撇開腦袋躲避他。唐忱早有預料,覆在她腦後的手掌牢牢地穩固著她,唇上力道加重了幾分,讓她逃無可逃,避無可避。

薑檸氣急,皓白的貝齒一口咬住了他的下唇,可卻如何也狠不下心去用力。

唐忱勾唇,一眼看穿她的遲疑,盤桓在她腰際的手掌輕捏了下,薑檸不設防地立馬腰肢一軟,下一刻便被他堂而皇之地趁虛而入。

唇齒相觸總帶著種難以言喻的微妙感,蠱惑著薑檸使不上力,不再清醒,迷蒙又混亂。

蜜柚的清香漶滿出來,唐忱癡纏在她唇上之際,竟也嘗到了幾分酸甜,酸軟了牙齒,甜撫了心尖兒。

心底那份沉甸甸的寂悶,也最終在這份酸甜裡被悉數釋化。

饜足透頂。

窗外,嵌合在夜幕中的月牙兒躲藏了起來。晚風恍然又卷散,遼遼蕩蕩,柔軟更迭。

風裡好似仍有回音,鬆濤遮掩,潮霧纏綿:

“你要吃柚子嗎?”

“既然你盛情邀請的話……”

——那我不如,就嘗一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