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二章(2 / 2)

她雖確實厭惡桑玦,可用自己的命殺他,畢竟不值得。

唯一的辦法就是引動本命術法,用霜縛將他絞殺。

但霜縛一出,她精純的土係修行就會功虧一簣,蕩然無存,連修行的基質也會被毀,此後再也不能幫助賀雲瀾。

那時的她,竟然就因此陷入無法可施的境地。

桑玦的直白讓一切的回避與掩飾都無所遁形。

冷柔危回憶起桑玦那時鏡子一樣的眼神,前世的她的想法和自己的形象也漸漸清晰。

——因為她是愛賀雲瀾的,任何的犧牲和付出都理所應當,哪怕因此有損於自己,那也是她的榮光。

可如果真是這樣,她為什麼得不到滿足和成就感?

到後來,她幾次為賀雲瀾出生入死,傷勢最重的一次,昏迷了七七四十九日,差點沒能醒過來。

霜縛跟在她身邊已有三百多年,她用心頭血常年滋養,也拿去給賀雲瀾熔鑄劍髓。

她給得越多,反而越是產生了一種隱隱的緊迫,越覺得不滿足,占有欲也越強烈,她與賀雲瀾的爭吵也日漸增多。

——可他怎麼會有錯呢?

她與賀雲瀾的差距一日日積累,已如天塹,她已經沒有和賀雲瀾一爭之地,於是她不斷反思自己,說服自己,在對自己占有欲的壓抑之中,越來越沉默。

埋怨他人比反省自己容易,也遠比麵對一些可能會引起自己更大痛苦的事實容易。

那時的她自己或許早也明白,她正在走的路,並不是她想要的路。這條路上,她已經把自己和賀雲瀾捆綁得越來越緊密。

——他的成敗榮辱,就是她的,而他本身,比她還重要。

於是唯有更厭憎照見這一切的人,厭憎桑玦。

她不知道這些自欺欺人的想法從何而來,又為何如此根深蒂固。

那時她就這麼與桑玦僵持著,默默計算好孤注一擲的路。

桑玦最終什麼卻都沒有做,攬著一塊岩石,隨意地仰躺著。

他正是實力鼎盛,落到如此境地,也根本沒有把她當成一個威脅。

他幾乎是篤定了她不會出手,不設防的姿態像是明晃晃的挑釁,甚至還有閒心問她,會不會唱歌。

“你我之間,不必有如此多談話。”冷柔危冷淡地打斷了他。

過了一會兒,少年自己輕聲哼唱起來,清亮悠揚的嗓音因為傷勢而略顯喑啞,在岩洞中回響。

冷柔危已經記不清那是什麼樣的旋律了,那曲調似乎很奇怪,給人一種軟和的感覺,

但那點幽微很快就被厭憎的情緒淹沒了。

她起初還警覺著引人輕鬆懶倦的感覺,後來少年的曲調漸漸變得微不可聞,她全身的緊繃的弦也不知不覺鬆懈下來。

究竟是誰先陷入沉眠冷柔危記不清了,再醒來時,灼熱的氣息近在咫尺,她幾乎瞬間就辨認出了桑玦,動作快於意識,手中金簪紮進了他胸口。

少年胸腔悶悶地震動,她抬頭,他的氣息吹拂在她臉上,像是意外,像是氣笑,又像是彆的什麼她也辨認不清楚的情緒。

殷紅的血從他的胸前汩汩流出來,染透了衣襟,他握住了她的手,反而逼近了些,帶著那簪子壓得越深。

多年對手生涯,那是冷柔危和桑玦彼此靠得最近的一次。

他身軀緊實,灼熱,密不透風地將她抵在牆角,有些迫人。

這時候她才察覺到地麵的震動,石塊在他背後頻頻落下。

要麼是這裡要塌了,要麼是秘境將破。

冷柔危沒想到自己微弱的神識竟然已經遲鈍到了這種地步,睡眠之中毫無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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