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2 / 2)

這些日子裡,清豐從未見過郎君如此努力,哪怕從前在書院裡讀書,旁人頭懸梁錐刺股,郎君輕輕鬆鬆便能勝過所有人。

連書院裡的先生都說,郎君天資聰穎,乃是不世出的奇才。

這樣天生聰慧的人,若是再拚命用功讀書,隻怕那些地才們當真要折戟了。

“郎

君,吃點東西吧,”清豐躡手躡腳走了過來,小聲提醒了句。

蕭晏行仿若未聞,隻低頭盯著手裡的書卷,偶爾會落筆在紙上寫下東西。

清豐無法,隻得將食盒裡的東西,先取出來,等著郎君看完書再過來吃。

不過這次還好,沒一會兒蕭晏行便停筆,起身走了過來,抬起手臂準備淨手。

清豐趕緊把銅壺拎了過來,將鎏金銅盆裡倒好乾淨的清水。

待他替蕭晏行挽好袖口,突然想起什麼,輕聲說:“郎君,方才我出去拿東西,聽說了府裡發生了一件大事。?_[]?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

蕭晏行雙手沉入水盆,他手指上並未沾染墨跡,修長又白皙的手掌骨節分明,在清水的浸泡下,更是漂亮的發光般。

他輕睨了清豐一眼:“我與你說什麼,你記得嗎?”

“不得私下打探王府機密,”清豐趕緊說道。

但他趕緊說:“這並非是我非要打探,而是整個王府裡都傳遍了,況且還跟那位小殿下有關呢,郎君你不想知道?”

蕭晏行手指輕輕捏著另一隻手的手掌,似認真在淨手。

直到他抬起雙手,取過清豐手裡捧著的白布,將手指間的水珠一點點擦乾淨,才輕啟薄唇:“說吧,是何事。”

清豐心底拚命憋著笑意,他就知道,郎君聽到小殿下三個字,肯定忍不住不問。

於是他趕緊開口說:“聽聞小殿下的母親韓太妃,居然想要收養那位住在府裡的章小娘子,便是咱們頭一回入長安時,在府門口遇到的那位小娘子。”

“結果小殿下大怒,與太妃之間發生了爭執,聽說太妃還威脅要入宮請聖人和太後,降小殿下一個忤逆母妃的罪名呢。”

蕭晏行本是安靜聽著,漸漸他沉穩的眉心,一點點擰了起來。

那雙烏沉沉的黑眸裡也起了一層冰霜,凝結起來時,讓原本正說到興頭上的清豐,瞬間倍感壓力,簡直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說下去了。

“好在小殿下也不是吃素的,說太妃若是敢進宮,她保證聖人和太後不僅不會怪她,還會怪罪章小娘子讓她們母女離心,說不定會賜死章小娘子。”

“結果還真把太妃給嚇住了,再不敢提此話了。”

清豐方才聽到的時候,心底都不住感慨。

都說最是無情帝王家,這天家為了皇位爭鬥個你死我活,本以為永寧王府就這麼一位小殿下,不至於有什麼爭鬥,居然也讓人碰上了。

“如今府裡都在議論不已,說韓太妃實在太過偏心,若是真收養那位小娘子,豈不是讓小殿下白白多了個阿姐,以後不得處處退讓,受儘委屈。”

彆說清豐也是打心底裡為謝靈瑜抱不平。

這位殿下不管是對他家郎君還是對他,可都是處處寬厚優越,人心都是肉長的,清豐自然無條件站在小殿下這邊。

“殿下如何何在?”蕭晏行開口,隻是聲音裡糅雜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清豐輕歎:“聽府裡人說,殿下

與太妃發生爭執之後,便即刻出了府,也不知道是不是進宮去了,說不準這會兒她先去跟太後告狀了呢。”

“這樣也好,先發製人。”

清豐為自己這個想法,滿意的點了點頭。

蕭晏行握在手裡的白布,本是為了擦乾手掌,可此時他手掌抑製不住地握緊白布,手指更是因為太過用力,手背上筋骨立現。

他想起總是言笑晏晏的小少女,手托雪腮,眨著眼睛跟他說著漫無邊際的話,卻也會在氣急之時,說出要賜死某個人。

或許她當真是受了委屈,才會這般氣急吧。

“郎君,您還是先用膳吧,”清豐見他站在原地出神,忍不住提醒。

可是他話音剛落,蕭晏行卻已走出了屋內,來到廊下,清豐趕緊追出來,疑惑問道:“郎君這是要去哪兒?”

蕭晏行抬眸望著頭頂清輝,原本心底的漣漪,似被輕輕安撫。

這一刻的心情,竟與那日她在茶樓外麵撞到裴靖安生氣時彆無一致,不想見她露出慍怒的表情,那張臉合該眉宇輕快,烏黑杏眼裡的笑意如水般溢出,而不是承受這些。

也不知從何時開始,這位小殿下的情緒,居然能這般輕鬆牽動他的情緒。

“郎君。”

蕭晏行出神時,忽聽到一道輕軟的聲音。

他本以為是錯覺,待抬眸時,那道纖細窈窕的身姿在月色下,漫步而來,她臂彎上的帔帛本應垂在腳邊,可是此刻夜風拂過,飄帶蕩在她的身上。

陡然出現在院中的少女,就這樣踩著清淺月光,一步步向他走來。

她眼尾微微上翹著,還未走到跟前,眼波便猶如瀲灩春光在其中蕩開,直到跟前時,她輕笑著說道:“郎君怎麼站在此處?”

這句話帶著嫋嫋輕軟氣,一點點回蕩在他耳畔。

讓原本猶如在現實中和夢境中相互拉扯的他,被她這麼輕輕一拽,扯回了當下,真的是她出現了。

“殿下,”他輕聲喊了一句。

謝靈瑜倒也沒說旁的,隻是從荷包裡小心翼翼掏出一枚符籙,遞了過來:“這是我今日去玄清道觀,特地為郎君求來的。聽聞此觀的文曲星最為靈驗,我可是特地請觀主親自賜福的。”

謝靈瑜芊芊素手裡,捏著那枚她特地求取而來的明黃符籙。

蕭晏行垂眸望著,呼吸竟是屏住般,原本心底早已經平息的漣漪,此刻也因為她的一番話,漸漸掀起了驚濤駭浪,如今這些巨大的浪濤,不住澎湃著,幾乎要將他溺斃於其中。

“殿下今日去為我求取的?”他聲音似有些凝滯。

謝靈瑜並不知,連他都知道了府中發生的事情,隻當尋常道:“雖說郎君有真才實學,並非要靠神佛,隻是求個心安罷了。”

“我隻希望郎君春闈順遂。”

這一刻,蕭晏行心底的浪濤將他徹底挾裹在其中,那些看得清看不清的,都在這一刻被破開,內心最深刻的那一刻徹徹底底地被看了個清楚。

許久,他輕聲說:“我願殿下一生順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