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可是我們吵著您了?”有個人誠惶誠恐的問道。
謝靈瑜搖頭:“並非如此,隻是我有一事,想與諸位同僚大人們商議。”
她這話說的實在太過客氣了,弄得眾人還真有種心臟蹦蹦跳跳的忐忑不安。
“少卿大人,請儘管吩咐,”這次開口的是蕭晏行。
謝靈瑜看著對方站在上首的案桌後麵,嘴角笑意越盛:“我乃是頭一次來鴻臚寺,與諸位同僚們並不熟悉,因此我今日在平康坊的紅袖樓設宴,還望諸位大人賞臉。”
啊?
啊啊?
眾人聽著這話,簡直猶如耳畔響起了平地一聲驚雷,他們麵麵相覷地望著彼此,在察覺到對方同樣疑惑的神色時,他們居然還通過此事,發現自己當真沒有聽錯。
長安誰人不知道,平康坊乃是長安城內妓院林立之地,在這裡可以找到各種各樣的美人,或環肥燕瘦,或技藝出眾,或舞姿曼妙,因而引得長安城中無數風流郎君在此處流連忘返,恨不能時時刻刻都沉浸在這些花團錦簇之中。
特彆是今年科舉剛過,頗有些才子佳人的妙事傳出,平康坊越發喧鬨繁華。
如今這位小殿下居然說在平康坊設宴,這豈不是邀他們去喝花酒?
雖說大周官吏之間,宴請之時邀美人相伴,乃是實在再尋常不過的事情,同僚之間最為熟悉的方式,也是一起喝花酒。
這幾乎算是一個官場默認的準則,但凡有升調之令的人,都會這般宴請同僚
。
可那些都是男人之間的事情,何曾有女子設宴邀請大家過去喝酒。
也對。
之前也未曾有過女子為官,反正這位小殿下乾什麼,都是開天辟地頭一遭。
“既是少卿大人宴請,下官自是要上門討一杯酒水喝了。”
另外一位少丞郭征,是頭一個回應的。
鴻臚寺一共下設兩位少丞,相較於蕭晏行這個剛來了半個月不到的少丞,郭征儼然是鴻臚寺的老人兒,自然兩人哪怕官職相同,但郭征地位還是更在蕭晏行之上。
他也是這間屋子裡,除了謝靈瑜之外,地位最高之人。
郭征頭一個帶頭,餘下倒也都好說了,眾人見狀紛紛附和,希望能參加飲宴。
待一乾人等都表態完了,謝靈瑜抬眸朝著始終未說話的蕭晏行看了過去。
蕭晏行神色還算如常,不過眼瞳裡的情緒可說是複雜了,他遙遙望向謝靈瑜時,兩人四目相對,謝靈瑜眼底沒有絲毫示弱,反而笑盈盈望著他。
“下官也想向少卿大人,討一杯酒水。”
最終蕭晏行清冷的聲線響起。
謝靈瑜神色愉悅:“那如此,我們便說定了。”
她話音剛落,走廊上傳來一連串急促跑動的腳步,直到那個腳步從門口直接邁了進來,急匆匆吼道:“大人,大人不好了,國子監又打起來了。”
謝靈瑜回頭望著來人,麵露驚訝:“國子監為何會打起來?”
報信之人瞧著眼前的少女,居然穿著少卿官袍,不由想起官署裡的那個傳聞。畢竟早上曹務實帶著人到門口,去接謝靈瑜的時候,也不是人人都有這樣的資格。
好在這人雖然沒見過謝靈瑜,但是卻一眼猜出了她的身份。
“回少卿大人,是因為藩國的那些學子又與國子監的本國學子鬨起來了,這次聚集了數百人,規模比之前都要大,隻怕這次是真不會善了。”
藩國學子?
謝靈瑜想起先前自己所看的卷宗,上麵清楚的記載著,各大藩國為了學習中原文化,特地將自己的很多貴族子弟,送到了大周來讀書。
據記載,這些學子最多的時候,人數規模達到了八千多人。
雖如今藩國學子稍微少了些,但數量依舊眾多。
謝靈瑜聽他這麼說,情況如此緊急,當即說道:“既是如此,咱們立即前往國子監。”
可她說完,身後居然沒人附和,這可跟他們方才的表現截然不同。
“可是有什麼不妥之處?”謝靈瑜乾脆看向郭征,詢問為何眾人都不動。
郭征心底苦笑了聲,怎麼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這個時候呢。
但一想要是這位殿下,當真要帶著眾人去管這件事,隻怕還真得要中了彆人的計謀。
郭征想了許久,還是如實說道:“殿下,您是有所不知,這些藩國學子一直深受皇恩,他們在大周時讀書的花費,乃是我們鴻臚寺全權負責。”
這個案卷中,也有講過。
謝靈瑜表示理解的點了點頭:“我在案卷中看過??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可是有什麼問題?”
“問題便是,時間長了這些藩國學子便開始惹是生非,如今他們已經惹了許多事情,但是每每都仗著自己人多勢眾,連大理寺都不敢過分約束這些人。”
謝靈瑜挑眉:“這些藩國學子,竟如此囂張?”
她這句話猶如點燃了所有委屈。
以至於眾人開始七嘴八舌的吐槽。
“大人,您是有所不知,咱們大周以禮相待,可是有些蠻夷之人當真是不可教化,先前他們鬨事,咱們過去管束,沒想到他們居然趁亂打傷了我們的人。”
“隔壁的常大人不就被打斷了肋骨,在家中躺了好幾個月。”
“還有禮賓院的那位王大人,不過是屋舍未能安排妥當,也是被打的滿臉青紫,結果那個藩客不過關了幾個月,就又被放出來了。”
謝靈瑜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這才發現這些藩客在長安所行之事,確實罄竹難書。
至於鴻臚寺完全就是個夾在中間的沙包,百姓罵他們隻對這些藩客諂媚討好,藩客又嫌棄鴻臚寺給他們的待遇不夠好。
好端端的一個鴻臚寺,居然裡外不是人。
謝靈瑜聽了半晌,幽幽歎道:“諸位大人,確實是受了委屈。”
“少卿大人,所以此事咱們即便要管,也等他們鬨完了再管,要不然隻怕我們也討不了好,”有一個極其為難的提醒。
謝靈瑜好奇問道:“可是他們這般打架鬨事,當真無人能管嗎?”
郭征苦笑:“倒也不是無人管,隻是我們鴻臚寺的兵丁實在太少,哪兒能管得了這上百人的打架鬨事。”
“所以諸位是想要這些人,永遠騎在我們鴻臚寺的頭上嗎?”
謝靈瑜環視了一圈,神色微冷了下來。
眾人麵麵相覷,卻又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可是我們就算想管也管不了,之前我們也想著殺雞儆猴,想要請金吾衛那邊出動抓人,可是金吾衛卻不允,我們鴻臚寺這些人,壓根無法威懾他們。”
謝靈瑜淡淡一笑:“那不如,今日我便帶諸位,一解往日冤氣。”
眾人眼巴巴望著她,不知這位殿下想做什麼。
隻見謝靈瑜從腰間摘下一塊令牌,直接扔給身側站著的賀蘭放:“拿我的令牌去金吾衛,讓他們即刻派人前往國子監。”
“永寧王殿下深陷國子監,傳金吾衛速去護駕,不得耽誤。”
賀蘭放拿著令牌:“是,殿下。”
待賀蘭放離開之後,謝靈瑜淡笑望著麵前一眾下屬:“諸位,我們現在就啟程前往國子監吧。”
說完,她轉身瀟灑離去。
眾人望著這道纖細而玲瓏的身影,竟隱隱有些激動。
鴻臚寺再也不是夾氣包。
從今天開始,他們鴻臚寺站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