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瑜聽到這個消息,不能說是意料之中,但心底還是有一種急速下墜的感覺。
果然是盧家七郎。
這人便是昭陽公主前世的夫君。
謝靈瑜之所以覺得有這種感覺,是因為她發現不管小事如何變動,重來一次之後,很多事情還會依照著原先的軌跡發生。
她用力改變著自己的命運,可是其他人的命運卻未曾改編。
當命運的洪流來襲時,她這樣的螳臂當車,真的會有逆天改命的機會嗎?
“原來是範陽盧氏,這可是百年簪纓世家了,更是長安四大姓,若是駙馬出自盧家的話倒也是不辱沒了公主的身份,確實是一樁極其般配的婚事。”
韓太妃在一旁笑著說了幾l句吉利的話。
太後頷首:“聖人為了昭陽的婚事,也是煞費苦心。”
確實是煞費苦心。
這個盧七郎雖然是範陽盧氏的嫡支,但是他們這一支乃是盧老太爺續弦所娶的夫人所出的,與如今的盧氏家主並非是同母兄弟。
雖然都是親兄弟,但是異母同胞的差距可是甚明顯的。
況且聽說這位續弦老夫人為了自己的親生兒子,沒少擠兌如今的
家主,因此雖然同樣是嫡出,但是境況卻不相同,如今的關係也不能算是親厚。
所以即便這位盧七郎尚了公主,也不會將整個盧氏綁在六皇子這架馬車上。
聖人既想為自己的女兒謀一樁好婚事,又生怕兒子會因為女兒的這樁好婚事得了更大的好處,於是挑來選去,總算是選定了盧家這樣的。
以前謝靈瑜是真的不懂這其中的彎彎繞繞。
如今她竟發現,若她是處於皇伯爺這樣的位置,也定會將盧七郎指給昭陽公主。
“阿瑜放心,這次給你選的這些郎君,可不是什麼你昭陽阿姐選剩下來的,”太後見謝靈瑜一直沒說話,還特地笑著說了句。
謝靈瑜這才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連忙說道:“阿瑜不敢這麼想。”
太後說道:“長安傳承百年的簪纓世家,可是有不少家呢,咱們皇室的女郎合該選上最好的郎君,你昭陽阿姐的婚事既已定下來了,如今你的也該定了。”
“正好先前禮部那邊讓人準備了畫像,今個你在,便也好生瞧瞧。”
說著,太後竟當真讓人抱了一堆畫像上來。
可見她老人家是早已經做好了充足準備,隻等著她往裡頭鑽呢。
謝靈瑜則是忍不住朝著一旁的韓太妃瞧了一眼,可是韓太妃竟未瞧出她的意思,隻說道:“你便依太後所言,瞧上幾l眼。如今長安的小娘子成親前,都要跟夫君見上幾l麵,以免盲婚啞嫁之後,兩人婚後相看生厭。”
大周民風還算開放,如今即便是貴族娘子成親,也確實如韓太妃所說的一樣。
待宮女抱來了畫像,太後倒是叫人將最上頭的一張畫像,遞給了謝靈瑜。
“這位郎君,我與你皇伯爺倒是都十分滿意,你也來瞧瞧。”
謝靈瑜伸手接過宮女遞過來的卷軸,不知為何她心底似有一個感覺,隻要打開這個卷軸,她將麵對的是最不願意瞧見的。
可是不管是太後,還是身側她的母妃,都在盯著她。
最終謝靈瑜還是輕輕打開了畫卷,而眼前所見的是一張二十左右的俊秀郎君,身穿天水碧色圓領長袍,頭戴玉冠,身材修長如青竹,更是姿容俊美,乃是一瞧便如芝蘭玉樹的溫雅貴公子。
“竟是裴家四郎。”韓太妃一瞧畫像,忍不住輕呼出聲。
她這下倒是真信了方才太後所說的那句話,謝靈瑜未來夫婿的人選,可不是昭陽公主挑剩下來的郎君,畢竟這位裴四郎乃是當朝宰相嫡孫,更是今科的探花郎。
多少長安城內的小娘子,為他神魂顛倒呢。
這樣的人物配謝靈瑜,確實堪稱般配。
太後也瞧出了韓太妃臉上的滿意欣喜之意,不由說道:“阿瑜與昭陽一般,都是哀家的親孫女,她們擇婿哀家和聖人都不會厚此薄彼的。”
裴相乃是純臣,他的孫子自然不能娶昭陽公主。
但是謝靈瑜就不一樣了,即便如今她在朝為官,但是她身後無旁人,隻有她自己
。
說起來她也是聖人的純臣,與裴家頗為相得益彰,若是結為姻親,也隻會更加忠於聖人而已,並不會成為朝中某位皇子的黨派。
不管是謝靈瑜還是昭陽,即便她們手裡拿到了十幾l副郎君畫像又如何。
從一開始,她們的婚事也早被定下了。
昭陽未能改變,她就能改變了嗎?
謝靈瑜低頭看著畫像中的男子,裴靖安擁有一雙溫潤的眼睛,她似隔空與這雙眼睛再次交彙。
所以他是因為知道這樁婚事的安排,才會提前寫下紙條來通知她。
借機討好她,想要成全這樁婚事。
裴靖安的畫像既然會出現在此處,可見裴家對於這樁婚事,也是樂享其成的。
可是謝靈瑜眼底卻露出寒光,她緊緊握著卷軸。
做夢。
即便昭陽無法改變,她亦不會就此作罷,坦然接受。
她絕不會踏上同一條不歸路。
於是謝靈瑜故作嬌羞道:“皇祖母,雖說裴四郎甚好,但是我還未曾瞧見旁人的畫像呢。”
太後笑道:“好,你看,你再好好看看。”
為了方便她相看,太後命人將這些畫像全都掛了起來,沒一會兒,屋子裡便掛滿了這些長安俊秀郎君的畫像。
謝靈瑜起身,隨意轉了一圈,不得不說,皇伯爺確實沒虧待她。
長安城內叫得上名字的俊秀郎君,隻怕都被一網打儘了。
隻是她忽然想起了蕭晏行。
他若不是出身寒門,隻怕畫像也會被掛在這裡吧。
突然,謝靈瑜的眼睛被一個人的畫像吸引,倒也不怪她,隻是這人的模樣竟跟蕭晏行有幾l分像,她原本還以為是她忽然想到了蕭晏行,意外看走了眼睛呢。
可是她仔細瞧了瞧之後,覺得還是有幾l分像。
但這人的樣貌自是遠遠不如蕭晏行罷了。
“崔休,清河崔氏長房嫡長子。”
謝靈瑜忍不住轉頭問道:“阿娘,這個清河崔氏長子,便是上次笄禮上作我主賓的那位老夫人的本家吧。”
韓太妃因為坐的遠,隻瞧見畫像,並未看見畫像上麵所寫的生平小字。
於是她起身揍了過來,瞧了兩眼這才確定道:“不隻是本家,這位應該便是崔老夫人的嫡孫。”
謝靈瑜忽然想起韓太妃那日脫口而出的話。
她有些驚訝道:“這位崔休該不會就是,那個差點與我有了婚約的郎君吧?”
韓太妃一時間臉色有些尷尬。
而一旁的太後聞言,忍不住問道:“什麼婚約,哀家怎麼未曾聽說過。”
她回頭望著崔休的畫像,嘴角輕輕勾起。
謝靈瑜聽著太後發問,便知道自己目的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