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轉念又明白了一件事,那便是謝靈瑜大概真的未曾見過崔休。
她隻不過是見過了
崔休的畫像而已。
“少主,您的身份並不比這位低什麼⑷_[]⑷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畢竟您才是真正的……”
“閉嘴。”
蕭晏行突然一聲暴嗬,讓清豐被嚇得一下閉上嘴。
他也明白自己說錯了話,實在是僭越了。
郎君雖然性子冷淡,但是對他一向算得上是和顏悅色,幾時發過這樣大的脾氣。
而蕭晏行此刻坐在椅子上,垂眸望著眼前的文書,即便他身為狀元郎又如何,與這些屹立百年的世家門閥比起來,依舊是寒門出身。
他甚至連被挑選的資格都沒有。
這樣的念頭,在蕭晏行的腦海中閃過時,他心頭卻又莫名升起另外一個瘋狂又執拗的念頭。
若是這些被挑選的人,都消失了呢。
“你去聯係折劍,告訴他,我要這份名單上所有人的名字。”
清豐有些震驚:“殿下,是讓折劍去王府偷畫像嗎?”
蕭晏行漠然抬起頭,語速卻極快說道:“準備這些畫像的,定然是禮部之人。而畫畫像的乃是宮廷畫師,折劍可以從禮部和畫師這兩個方向入手。”
這下當真是清豐瞠目結舌了。
短短幾瞬間,郎君便能從何處獲取消息都想好了。
“是,我這就去聯係折劍。”
蕭晏行皺眉:“還有之前,讓折劍查的事情,他是否有了消息,讓他儘快。”
清豐趕緊應了聲。
這次胡商之事,居然當真是跟高利貸有關係,可見柳郗之前所查的方向是對的,隻是他人單力薄,又怕大理寺也有人牽扯,不敢太過深入。
*
過了幾日,長安倒是未再出現這般集體跳河的事情,不過這裡頭大概也有金吾衛的一份功勞在。
因為臨近聖人萬壽節,又有北紇使團即將抵達長安。
要是在這個節骨眼,發生這樣詭譎的案子,鬨得人心惶惶,豈不是在打聖人的臉麵。
因而在護城河邊,金吾衛是日夜不停的派人巡邏。
而整個長安的宵禁也比以往嚴格了不少。
所以這幾日,不時有夜晚犯禁的醉漢被抓進了金吾衛之中。
謝靈瑜趁著午膳時,便帶著蕭晏行一起去了一家離鴻臚寺不遠的酒肆,兩人直奔著樓上雅間,待推門而入,便瞧見熟悉的麵孔。
柳郗原本正在飲茶,即便已至深秋時節,他居然還熱的滿頭大汗的模樣。
“殿下,蕭大人,”柳郗見人進來,連忙放下茶盞,趕緊起身。
謝靈瑜打量著他的模樣,忍不住問道:“柳大人,何時竟叫你如此著急。”
他們是被柳郗派來的人請來的,來人說柳大人晌午在此處靜候,於是謝靈瑜和蕭晏行便一塊來了。
“殿下,隻怕這次真的要出事了。”
柳郗聲音沉重道。
謝靈瑜被他這麼一說,當場嚇了一跳,立即反問道:“究竟是何事,讓柳大人你這般擔憂,
你儘管說來,你找我過來,也是為了商議的吧。”
柳郗點頭,隨後也不再說旁的,直奔主題。
“那日我將李達帶回大理寺之後,便即刻審問他,這才知道他之所以這麼著急忙慌的去安克結家中偷運這些家私,是因為他知道安克結所借的銀錢,並非隻有他一個人。”
“所以這幾日我一直在私底下偷偷調查,安克結究竟借了多少人的銀錢。”
說到這裡,他忍不住露出一絲苦笑:“結果我竟發現,安克結所借銀錢竟多達幾十戶人家。”
謝靈瑜震驚道:“為何會這般?”
朝廷一向對高利貸是打壓很嚴重的,但依舊架不住有人鋌而走險。
“安克結乃是周圍出了名的胡商,都知他家資富有,況且又有大宅子,還有城外田莊,”柳郗輕聲說:“況且就李達說,安克結名氣極好,給的利息不僅高,而且能夠每個月都很準時,因而時間久了,周圍的人便一戶拉一戶,借錢給他。”
“據說借錢給他最多的一戶,高達一千貫。”
“而且據說他還聲稱可以利用藩客的身份,在長安城外買到便宜的田地和莊子,因此也有不少人將銀錢交給他。”
一旁的蕭晏行突然問道:“這些人家加起來所借給他的銀錢,大概有多少?”
“這幾日我探訪的差不多了,每戶所借的銀錢大概也算了出來,約莫在七八萬貫左右,”柳郗說道。
謝靈瑜當場驚訝道:“多少?七八萬貫?”
隨後她似意識到柳郗方才說的要出事的原因,她問:“那些跳河的前幾戶人家呢?也是跟安克結同樣的情況嗎?”
一個安克結所借銀錢便有七八萬貫這麼多,那麼若是其他幾戶也是同樣的情況。
那豈不是其中所涉及的音量,有幾十萬貫這麼多。
要知道朝廷每年國庫所收的銀錢不過也才三四百萬貫而已,當然還有納粟、絲綢、布棉等實物,但是真正所收的銀錢便隻有三四百萬貫。
這麼四戶人家,便涉及到了幾十萬貫的銀錢。
那麼就是隻有這四戶人家嗎?
未跳河的是不是還有這樣的人,正在做著這些事情。
況且這四戶前後腳跳河,顯然都是相識的,聽柳郗所言,他們每個月利息都給的很高很準時,這才吸引了一波又一波的老百姓加入這個騙局。
“我想他們所設的騙局,應該是這樣的,”此時蕭晏行緩緩說道:“他們最開始吸納第一波人的銀錢,靠著給的利息高又準時,很快便吸納到了第一波人借錢給他們。於是他們便第一波人的銀錢,去支付第一波和第一波人的利息。”
“就這樣周而複始,一直用新吸納人的銀錢,去維持之前人的利息。”
蕭晏行緩緩說來的時候,對麵的柳郗和謝靈瑜都徹底沉默了。
顯然他迅速厘清了這個騙局的邏輯,如此簡單的騙局,居然能騙到上百戶的人家。
隻能說貪心不足的時候,蛇都
能足以吞噬大象。
柳郗苦笑:“如今我都不敢大張旗鼓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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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是怕雪山崩塌。”
蕭晏行看著他,輕聲說道。
柳郗忍不住歎了口氣,連連搖頭:“是,我怕一旦戳破了這個騙局之後,會引發長安的騷亂,畢竟到底有多少人涉及其中,我們都不知道。”
謝靈瑜突然想起柳郗,那次深夜拜訪自己時,所說的那句話。
“柳大人,你還記得嗎?那日你和我說,去年歲末的時候,有大批銀錢流入高利貸行當,將整個行當都炒熱了,但是自從兩個月前,突然這批銀錢消失不見了。”
謝靈瑜深吸一口氣:“會不會當初炒熱這個行當的錢,便是安克結這些人的背後之人,他利用這些被騙來的銀錢,再投放到高利貸,賺來利息。直到兩個月前,這筆錢突然消失了,是不是他拿著這些銀錢徹底跑了?”
一切異常的軌跡,如今看來,都有了影蹤。
兩個月前,這筆銀錢消失之後,安克結這些人一開始還能夠勉強支撐著,但是撐到後麵,便實在撐不住了。
安克結那處宅子即便賣了,也不過是三千貫而已。
他的家資肯定不夠償還這七八萬貫的欠銀,與他同樣境況的,還有其他三戶人家。
一旦這件事被爆出來,他們四戶所犯的便是重罪,抄家流放都是輕的,就像蕭晏行所說的那樣,杖打一百,便是活生生將人打死。
不管是前路還是後路,都是斷頭路。
於是他們在絕望中,選擇了自儘了斷。
“這樣一個龐大而漫長的騙局,並非是一個普通人能夠布下,”蕭晏行一點點剖析著爭個案子的脈絡,就像是原本已經一棵樹的樹根,突然被挖掘而露出。
此刻這根樹根地下,乃是盤根次節的。
“首先這個人必須十分有身份有地位,這樣才能籠絡一批像安克結這樣的富商,利用他們對外吸納一批銀錢,甚至在出事之後,安克結這些人也覺得自己無法逃脫,甚至連報官的念頭都沒有。因為此人權勢極大,連官府都管不了。”
謝靈瑜聽到此處,突然輕笑了聲:“我怎麼覺得,這樣的身份地位,本王倒是挺符合呢。”
她與蕭晏行和柳郗都甚為熟絡,早已不會在他們麵前自稱本王一字。
而她之所以會說這樣一句話,其實是在暗示他們兩人。
能夠在長安有如此大權勢,堪稱能夠一手遮天的,其實並不算多。
她的那幾位堂兄,隻怕便是了。
聖人的兒子,堂堂一品親王,這樣身份和地位,若當真有他們其中之一牽扯在裡麵,還真有可能布下這個局。
隻不過這麼一大批銀錢,他們會用到什麼地方呢?
而自古以來,隻有一件事才是最需要花錢的。
帶兵打仗!
一個皇子豈會需要帶兵打仗呢。
除非他……
謀上叛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