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人類扮演守則第十條(2 / 2)

這個話術有沒有用巫望望不知道,她隻是聽短視頻說,晚上出門的話,跟陌生人接觸,一定要表現出你有人接頭的樣子,尤其是公司的,因為人不見了,公司會急著找你回去上班。

司機師傅嗯了一聲,很沉默寡言。

從公司回到傅眉家需要一點時間,途中可能是太沉默了,司機打開了車載廣播,裡麵是夜間鬼故事電台。

“親愛的聽眾朋友們,歡迎收聽夜間鬼話,今天我們要講的第一個故事,是以為聽眾發來的親身經曆,我們對故事不做修改,希望能哄您入睡……”

期間司機跟巫望望都沒說話,聽完了一整個故事。

故事的視角,從那位聽眾出發,不知對方是男是女,聽眾說,高中的時候,學校裡發生過一件大事,有兩個同學,失蹤了,學校找了很久都沒找到。

那兩個同學呢,跟聽眾的關係其實不算太好,隻是認識,他們是同班同學,在以前那個年代,高中生多數情況下,老師會按照學生的成績來安排座位,成績最好的同學可以選班裡任何一個座位。

除去第一檔成績的同學之外,其他人就得按照老師選定座位去坐。

聽眾的成績一直是中排,能挑選的位置有限,必須是老師劃定的區域,於是在一次月考之後,跟失蹤的兩個同學之一,成了同桌。

原稿將這位同桌,稱之為甲,甲同學,成績平平無奇,平時是個很沉默的人,怎麼說呢,多數這樣的人好像都是中層,成績不突出、做人不突出、沒什麼朋友,大家見了麵可能都不認識,在班裡屬於隱形人的存在。

不巧,聽眾也是這樣的人,所以他們很平靜地當同桌、很無聲地在一起學習了一個月,直到,下一次月考將兩人分開。

聽眾本身,也是不會記這種同學的人,畢竟,多數人隻會記住班裡最有特點的那幾個,尤其成績好、長得好的,其他的學生,似乎沒有必要記住,將來,也沒必要發展這樣的人脈。

直到,班裡發現了兩個同學失蹤。

但是,聽眾覺得,失蹤的兩個同學能被發現失蹤,不是因為老師同學們發現他們不見了,而是他們的家長發現了。

等家長鬨到了學校,學校才警覺,啊,好像少了兩個學生。

家長在學校大鬨,非要學校把孩子還給他們,但學校一點辦法都沒有,因為,沒人知道兩個學生去了哪裡,奇怪的是,明明每天都點了名,為什麼還是沒發現人不見了?

這太奇怪了,老師每天早上都會來檢查人數,早讀、上課、課間操、體育課,一天下來總有無數次點名,怎麼會有人消失之後沒有一個人發現呢?

學校也急了,他們可不想背上讓學生失蹤的黑鍋,於是趕緊調監控,但倒黴的是,監控是一周一覆蓋,也就是說,一周之前的監控已經沒有了,最新一周,可能找不到什麼。

沒辦法,學校直接報了警,交由警察來調查,順便證明學校的清白。

事情如果這個時候被查了出來,那所有人都不會覺得有什麼,問題就在於,警察來了,人也沒找到。

監控僅存的記錄顯示,一周內,學校都沒有這兩個同學的蹤跡,也就是說,他們至少失蹤了一周以上。

而一周之前的監控,全沒了。

那時候的監控不像現在都可以自動上傳雲端,隻要服務器沒壞,就能無限期保存下去,警方可以輕鬆調取,學校的監控說隻有一周,就隻有一周,前麵的內容會自動全部刪除,將內存空出來留給下一周的監控內容。

在監控裡查不到,警方隻能去問班裡的同學老師,甚至是檢查的學生會成員。

最終得出來一個很奇怪的結果——在兩個同學失蹤的期間,他們的蹤跡,是完整的,所以老師同學們才沒發現他們消失了。

比如說,當班主任早上來查的時候,看到班裡少了兩個人,一問,班乾部會說他們去廁所了,這是很正常的,高中大家都缺睡眠又起得早,可能剛爬起來就得去上早讀了,洗漱之後根本來不及上廁所,不如先到班裡簽到,然後再去上廁所。

很多人都這樣乾,並不止兩個同學,老師知道學生辛苦,隻是上廁所而已,就不會管。

到了早操期間,就說彆的老師要找他們,去活動室了,早操少一兩個人根本沒人發現,加上不少同學就是那段時間去給活動室幫忙,老師也不會發現。

至於體育課,完全可以說是請假了、彆的老師找、被留課間了,體育老師更不會管,畢竟體育老師平時一直都在“生病”。

這樣一來,失蹤了兩個人,學校的老師同學,一無所知,他們總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借口消失在人前,那些借口又不會登記在冊,都是口頭告知,說完了,班乾部就會寫人已經到齊。

被這樣隱瞞了許久,如今竟然所有人都不知道,消失的同學到底是幾號開始失蹤的。

警方也嘗試過在學校附近找更多的監控來探尋失蹤同學的痕跡,甚至連學校周圍的區域都找了,還是找不到。

日子一天天過去,警方跟家人都不再抱有期望,他們希望孩子回來,但隨著長時間過去,好像隻要孩子能在另外一個地方活著就好了,他們回不回來都沒問題。

後來警方也嘗試過通過側寫之類的手段來尋找兩個孩子失蹤前最後的路線,但學校是封閉式高中,孩子們從進了校門,有六天都不會離開,根本側寫不出來他們失蹤前後的行蹤。

但是,聽眾在高三那年,發現了一件很詭異的事情。

到高三下半學期的時候,學校對學生管理得就沒那麼嚴格了,或者說,在失蹤案的發生後,學校的想法是,如果學生不想來學校晚自習,家長也同意的話,可以讓學生在家的,沒必要一直在學校待著,萬一再出事,學校真的承受不起了。

於是,高三下半學期開始,就有不少成績好的回家休養生息,成績差的則是在晚自習時間去找老師補課,白天照常上學,總之,高考即將到來,每個人都在儘最後的努力讓自己考高分。

聽眾的成績中等,對個人來說,隻要正常發揮,有個二本就很好了,於是照常在學校上學,但是,由於晚自習少了很多人,所以晚上寫著卷子,有時候就很不想在教室裡待著,想出去在校園裡走走。

一般在校園裡走走是沒什麼問題的,很多壓力大的人都在校園操場路燈下背單詞,那樣或許自己還舒服點,背得也熟悉。

然而某一天在學校裡散步的時候,聽眾忽然聽見了救命聲,像是落水的聲音,但是明明學校裡沒有湖,更沒有水特彆深的地方,聽眾被嚇到了,四處觀望尋找,就是沒找到聲音來源。

走過那一段路之後,又聽不見了。

聽眾對這個事情很在意,擔心因為你自己膽小,就錯過了救一條命,那將來高考可能都靜不下心。

於是聽眾第二天晚自習,又在晚自習期間跟老師說了到樓下操場背書,再次路過的時候,她明確聽見了水聲,很像不會遊泳的人掉進了水裡後不停撲騰地聲音,但正常來說,溺水的人,根本喊不出救命,因為水會嗆進口鼻中。

這樣的事情太恐怖了,聽眾當即報告了老師,說自己聽見了水聲,甚至有救命聲,會不會有同學在附近掉進了水裡?

比如說教學樓上的水塔?

老師也被聽眾嚇了一跳,但沒多相信,因為怕學生跳樓,通往天台的路都是鎖死的,根本不可能有學生能打開上去啊。

隨後老師也跟著聽眾來到了那段路附近,根本沒聽見什麼聲音,而且那段路距離學校有水塔的樓很遠,就算真的水塔裡有人,也不可能在聽眾那個位置聽見。

出於謹慎,加上曾經有兩個學生失蹤,老師當晚還是報警了,同時聯係了聽眾的家長,一方麵是讓警察去看看,水塔裡到底什麼情況,另外一方麵,是讓家長帶聽眾去醫院看看,是不是因為高考壓力大,產生了幻聽。

警察把學校裡所有的水塔、水箱、水池都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任何問題,甚至是連聽眾聽見聲音的那一段路都挖開了,下麵的下水道也沒有任何可疑的東西,但是事後家長拿到了精神病院的檢查結果,又說聽眾沒有任何問題,很正常,不算焦慮。

大家都覺得奇了怪了,警察跟老師再一調查,發現聽眾高一的時候跟其中一位失蹤同學當過短暫的同桌,於是警方詢問聽眾,是不是因為太記掛同桌了,所以才出現了這樣的念頭,以為消失的同學是被淹死的?

聽眾覺得不是,因為在那兩天晚上,真真切切聽見了聲音。

子不語怪力亂神,警方自然也不可能相信這種封建傳說類型的東西,在交代家長平時多注意孩子心理健康後就離開了。

之後聽眾回家休息了一個月,重新回到學校後,老師就不讓學生在晚自習亂跑了,到點就下課回宿舍,臨近高考,彆再給學校整出什麼幺蛾子來。

聽眾安分不少,但依舊忍不住去附近的路段試試,奇怪的是,這次回來後,不再聽見水聲跟救命聲。

直到,同宿舍的一個同學,就當時丙同學吧,丙同學在四月底的一個晚上,跟聽眾說,其實那個救命聲,還有其他人聽見了,但沒人當回事。

此時聽眾才知道,晚上路過的人那麼多,總會有人聽見,但隻有聽眾選擇報告了老師,還讓老師報警了,結果什麼都沒查出來。

“你們怎麼沒告訴老師呢?這樣我就不會被當成心理問題送去精神病院檢查了!”

“可我們最重要的事情,不是高考嗎?就算那裡真的有失蹤的那兩個同學,又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呢?又不是我們殺的。”丙同學如是說。

聽眾沉默了很久,又問:“那你為什麼還要告訴我這個?”

丙同學歎了口氣:“因為我看你還是很在意,但是還有一個月零幾天就高考了,咱們又同一個宿舍這麼久,我還是覺得,你應該把精力都放在學習上,現在,真的沒有比高考更重要的了,你沒有聽錯,但這件事,其實與我們無關。”

或許是把丙同學的話聽了進去,聽眾後麵就避開了那段路,開始跟其他學生一樣,衝刺高考,在五月底,拍過畢業照之後,離開學校,回家休息,直到高考。

高考結束後,學霸上重本、成績不錯的同學上一本、中流同學開始選各種二本跟本科,還有一些去了大專。

聽眾成績沒什麼波動,很正常地選了一所本科,解放後狠狠玩了一個多月,回到學校拿錄取通知書,才又想起這件事來,再次去那段路的時候,又聽見了水聲,但這次,已經沒有救命聲了,就像是……喊救命的人,終於被淹死了。

之後很多年,聽眾都沒有回到母校過,直到最近,班裡想搞個同學聚會,重新回到學校,懷念過往青春歲月,大家吃過了飯後趁晚自習,去學校見了好多老師,老師們多多少少老了一些。

晚上大家借了一個空教室吃蛋糕,順便聊聊近況。

聽眾喝多了酒,有點暈,就去上廁所,上廁所之後,還是覺得暈,就在樓下走走,想起高考前發生的事,重新來到那段路,但是這次,還是聽見了水聲,這次聽得更真切了,是人被按進水裡的聲音。

就像在聽一場廣播劇,聽眾明確聽見了幾個人,將其中一個人按進了水裡,沒有絲毫猶豫以及手軟,那些聲音,都如此熟悉,熟悉到,仿佛曾經每天都聽見過他們說話。

在所有人都沒察覺的時候,他們班,有人聯合起來,殺了兩個人,並將他們偽裝成了失蹤,警方找不到任何線索,至今是懸案。

這是一場……完美犯罪。

“故事到這裡,就結束了,電台隻保證故事品質,不保證真假,但是,如果這位聽眾所言屬實,主播建議還是儘快報警,讓警察去處理,好了,現在我們聽下——”

故事結束了,廣播突然變成了刺耳的刺啦聲,像是播放的碟片卡了,司機覺得難聽,趁紅燈的時候,把電台關了。

車裡重新恢複一片寂靜,周圍還有不少車子,城市依舊熱鬨,但車子裡安靜得可怕,像是在另外一個維度。

此時距離傅眉的家,還有兩個紅綠燈,車子重新啟動,司機緩緩開口:“小姐,你覺得剛才的故事,是真是假呢?”

巫望望看她一眼,說:“你故意說給我聽的故事,應該是真的,但是,規則還沒到,死亡就不會來臨。”

如果說此前巫望望還不知道這個副本具體內容的話,通過這個電台的故事,巫望望已經把僅有的信息串起來了。

在副本的背景故事裡,應該傅眉等人十五六七歲的時候,高一,九個人合謀殺了兩個同學,這兩個同學不知道因為什麼,得罪了這九個人,所以,他們在殺了人之後,為了彼此隱瞞,發了同一個誓言。

“我們發誓,我們都要成為世界上最普通的人,普普通通地長大、成為碌碌無為的大人,永遠不會有人知道,我們原來是個什麼樣的人。”

“不要離開、不要發出聲音,安安靜靜地長大,就像一個不會說話的啞巴一樣,就像我們曾經做的那樣,我們一定可以做到。”

“不要相信任何人,我們隻有自己,必要時候,我們所有人,都是陌生人。”

這隻是其中三段誓言,另外六段,應該是差不多的內容,都是在警醒自己,他們殺過兩個同學,想要自保,必須彼此配合又彼此分隔,要彼此作證,又要彼此陌生,隻有這樣,他們的證言,才可以被信任。

同樣的,他們想要不被發現,就應該當九個普普通通的人,他們不能被太多人看到,不能成為特彆出挑的人,就連出國都不敢,因為一旦出國,將來聚會的時候,就會變成了“出國的那個有錢小姐”,到時候被爆出真相的幾率很大。

按照副本的尿性,既然九個人都是凶手,那麼,副本肯定是大逃殺劇情,從遊戲開始到結束,其實玩家一直都處在被冤魂索命的狀態。

隻是,巫望望不明白索命的規則是什麼,雖然同樣不是人,可巫望望多數是給予人希望,本身是吃鬼的,不算了解一般厲鬼的做法。

在巫望望回答完的瞬間,周圍的街道好似突然就空了,城市泛紅的天空一下變得暗沉,連路燈都一盞盞熄滅,漆黑的路上,隻有這輛轎車的遠光燈照出一點前路。

車子持續前進,而前方的路應該已經不是往傅眉家走了。

“你怎麼知道,死亡的規則沒到呢?”司機僅露出來的眼睛一下變得破爛、紅腫、流膿,眼球裡充滿了各種水裡才有的小生物,血淚流出來的同時,混著膿水跟蛆蟲,還有蚊子幼蟲一起往下掉。

從眼睛的狀態就可以看出,司機至少在水裡泡了好幾個月,身體已經被那些生物當成巨大的食物了。

巫望望沉默地看她一會兒:“因為我沒有違反規則,我遵守了我們的誓言,如果誓言沒有用,那你應該早就動手了。”

那一句句保證了完美犯罪的誓言,何嘗不是凶手們讓自己不被厲鬼殺死的能力呢?

誓言,也是懲罰,懲罰他們永遠隻能為殺過兩個人而贖罪,隻要他們永遠地裝下去,就可以像個普通人一樣活下去。

司機猛地大笑起來,笑聲尖銳,像是音波攻擊,一下一下敲打在聽者的腦殼上,不過巫望望對這種鬼魂常見的手段沒有太大的反應,她在猶豫自己要不要裝出痛苦緊張的樣子。

還沒猶豫完,司機已經笑完了,繼續說:“你說得對,你們沒有違背誓言,但人是不可能永遠過一種生活的,你們會長大、會變成一個個不甘心隻當普通人的、貪婪的人渣,殺過人,就永遠不可能當普通人了,不可能的。”

在一聲聲尖笑中,巫望望被送回了小區門口,那輛車子跟司機都不見了,周圍一切又恢複了正常,不是鬼打牆,也不是幻境,那個厲鬼,真真切切地把她送回了家。

巫望望在原地思索了一會兒,轉身走進小區,回到出租屋,她環顧一圈,沒發現什麼特彆的東西,於是觀賞門,開始找衣服洗澡。

此時已經快淩晨一點了,如果是平時,巫望望已經關燈睡覺,但經過今晚司機的事情,她在考慮這個副本到底應該怎麼過,那個司機,為什麼要突然把劇情告訴她呢?

不會是因為厲鬼想跟恐怖電影一樣,報仇還要先預告一下。

副本的劇情不會沒有任何用處,她既然來說了,那就證明,告知傅眉這件事,很重要。

巫望望思索良久,重新拿出那張紙條,同時找出紙筆,將嬌嬌跟杜落紙條上的話也寫下來,排在一起。

這些誓言裡麵,都隻重複一個意思:他們以後不要玩得太熟了,將這件事忘掉,從此當一個普通人。

換句話說,保護他們至今的,是這些誓言,那麼,反過來思考,司機播放了那個鬼故事給傅眉聽,會不會是因為……司機想恐嚇傅眉,讓她意識到,當年他們做下的事情,已經被人知道了。

就是那個聽眾,或者說,他們當年的同班同學。

該說不說,同伴同學永遠是最容易發現他們殺人的,一旦表現得有哪裡不對,同學跟老師一定會意識到,而他們這麼久都沒被發現,隻能班裡的人很信任他們。

當然,也不可能九個人全都相信,而是說,這九個人裡,有人被絕對相信,有人被絕對忽略,就像是那兩個消失的同學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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