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弦樂當晚收拾行囊,抱著她難得老實的胖比格坐上了一輛火車,徹底離開了將她壓榨得骨頭渣子都不剩的城市和家人。她知道自己時日無多,這些年為了給父親還債,根本沒有攢下任何積蓄,治療就不用想了,她隻想在最後的時間裡活得輕鬆一點。
鐵嶺美極了。年弦樂用兩萬塊買下一間破敗的院落,將她胖得懶得動的比格往院子裡一放,著手收拾她的小院子。那時的她沒想到,在這個院子裡她會有常人難以想象的奇遇,她會撿到一隻流浪的薩摩耶和一隻會說話兒的鸚鵡,她的院子會常常有東北虎、灰狼和傻麅子光顧,她家養的胖比格會隔三差五地挨揍,以至於每天都頂著一張怨婦臉蹲在她的床頭,等待她在晨曦中戰勝病魔,睜開眼睛。
再後來,她家的老比格逃家了。年弦樂急壞了,她家動物多得能開動物園,但是哪個到了人類聚集處都可能有危險。她租了一輛車,一路尾隨她的動物園,誰知竟然跋涉到了河省一座皇陵裡。
年弦樂氣得拳頭癢癢,心裡做好了將比格逮住暴揍一頓的打算。皇陵中一片漆黑,年弦樂也不知道她走的是什麼路,竟跌跌撞撞走進了皇陵,一路沒有遇到絲毫阻攔。她家跑瘦了的比格蹲在地上等著她,其他動物錯落地蹲在各個角落,若年弦樂略懂一點卦象,她便會發現幾個動物所在的方位正呈現九星連珠的樣子。
可她當然滿心隻有暴揍比格的想法,什麼都看不出來。就在這時,陡然生變,那隻時常在年弦樂小院子周圍晃悠但從來不進來的東北虎突然狂性大發,撲向比格。一時之間場麵堪稱雞飛狗跳,混亂不堪,年弦樂救狗心切,腳下一滑摔了個眼冒金星,正摔在原本比格蹲坐的位置上。
下一瞬,她就在剛進雍王府的格格小轎裡了。
又想到自己離奇的際遇,年弦樂抽了一口冷氣,小婢女宛月連忙問是不是耳墜子夾了肉,得到否定的答案後仍然堅持對著年弦樂的耳垂吹了吹氣,嬌憨可愛的模樣讓年弦樂忍不住摸了摸小婢女的腦袋:
“可不要再說什麼得不得寵、編排王爺的話了。我父兄再怎麼能耐,也比不過他們這些皇族,我們關起門兒來過自己的,有的吃穿就行。”
年弦樂不僅看開躺平,還有心思安慰小婢女。她雖然沒有怎麼上過學,但卻也聽過曆史上的奇聞異事。她家比格會看電視,胖爪子擺弄遙控器堪稱一絕,年弦樂為了他收了一個二手電視機,家裡時不時放著科教頻道,講天文地理,人文曆史。
年弦樂強行收養回家的薩摩耶口味更奇怪,他喜歡看宮鬥劇。主角為雍正的宮鬥劇或言情劇他都看了個遍,還樂此不疲,循環播放,和他的野豬朋友蠻不講理地霸占比格的沙發,對著雍正被寵妃毒死的劇情嘎嘎了一天,把比格擠兌到衣櫃頂上,隻露出個肥碩的屁股在外麵,腦袋埋進牆根眼不見心不煩。
年弦樂光看著他們就覺得可愛,隻要她家比格不被往死裡打,她是不會管的。她去鐵嶺後,總覺得那裡的動物都特彆有靈性,她本就是敬畏生命的善良性格,在鐵嶺森林邊緣的村莊裡,她再次找到了意義。
在她跨出門去,向正院給四福晉請安時,年弦樂勉強提了提唇角,按下眼底噴湧而出的傷感。穿越對於她來說雖然驚心動魄,但並不會讓她受打擊,她沒有什麼值得掛心的親人和朋友了,唯有那些不聽話的動物們,是她難以割舍的。
她知道自己在現代的身體恐怕已經冷透了。隻希望那些莫名湊在一起的小動物,還有她的比格,能全身而退,千萬不要變成人類餐桌上的食物。
來不及看三百年前的親王府如何雕梁畫棟,美輪美奐,年弦樂走到一半才想起來她根本不會行請安禮,瞬間麻了爪,再退回去已經說不過去,隻好厚著臉皮站在後院兒花園的角落等著徐氏。昨夜徐氏哭了一宿,方才年弦樂出來請安的時候,也想叫著她一起,她的婢女推說格格眼皮有點腫,怕是要冰敷消腫些才能成行。
那時候年弦樂滿心想著她落在現代的狗,就和宛月先行了一步,如今看來這一步不能先行一點兒。
年弦樂駐足,和宛月一起將身子縮在花園裡開始抽芽的月桂樹下,等待徐氏料理好她的腫眼泡。可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