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段家人上門(2 / 2)

趙二不知道該如何說,總覺得說什麼都不對,急的額頭都要冒汗了。

林洛卻是心裡發寒,知曉今日這屎盆子是一定會扣在自己頭上了,這老太婆就是為了對付自己來的。

突然,劍拔弩張的場中,響起了一個稚嫩卻堅決的嗓音,“後奶,父親生前便告知過我,我們兩家早就寫了斷親書已經是兩家人了,如今你在我家裡耀武揚威什麼,你們給我滾出去!”

這話一出,眾人皆是一驚,循著聲音看過去,隻見那原本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小兒,如今這靠在牆上一臉憤恨的盯著盧珍珠。

在段家夫妻還沒有出事時,段錦作為兩人的老來子,且是家裡唯一的孩子,從來都是要什麼有什麼的,性子也是格外霸道。縱使是生了一場病,那臉蛋不如原先的圓潤,性子裡的蠻橫也依舊存在,此時吼起人來也是中氣十足的,足以讓在場眾人聽得清清楚楚。

盧珍珠沒有想到,這明明躺在床上的晦氣玩意,竟然在這個緊要關頭醒了過來,一時之間還有些慌張,可是很快還是忍著惡心哄道:“段,錦兒,我是你阿奶,阿奶以前和你爹有些誤會,如今你爹娘不在了,阿奶自然得照顧你的。”

“住嘴!你這個老東西,我剛剛都聽到你說的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的什麼主意!我讓你們滾,你們就給我滾出去!這裡是我家,哪裡輪到你來命令我!”

段錦伸手從旁邊拿了一個東西,用儘了全身的力氣,直接就朝著盧珍珠臉上給砸了過去。

那東西落在盧珍珠身上,直接將她砸得驚叫了一聲。

在場的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段光宗卻是大叫一聲,直接就要過去打段錦,“你這個小畜生,我今日非得替你那爹好好的教訓教訓你。”

段錦站在門邊,在段光宗伸手的時候,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速度極快的關上了門,狠狠的夾住了段光宗的手。

“啊!!!”段光宗發出了殺豬般的慘叫。

“停手!拉住他!”

在這片刻的空擋,門口又傳來了一聲高聲嗬斥,緊接著便是跟過來的趙大和另外一人跑過去,直接按住了空有其表隻是看起來大個,卻沒有多少力氣的段光宗。

看著段光宗被拉開,林洛鬆了一口氣,連忙帶著趙二他們擋在了段錦所在的門口。

抬眼看向院門,這才發現竟然是保長過來了。

保長過來不稀罕,畢竟林洛讓人去請人了,隻是林洛有些疑惑的是,保長身後竟然跟了不少的人,少說也有二十幾個,其中幾個看起來還有幾分富貴。

保長站了出來,朝著屋子裡環視了一圈,臉色陰沉了下來,那張帶著滄桑和皺紋的臉上,此時帶著幾分怒氣,朝著盧珍珠道:“盧氏,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盧珍珠剛剛被段錦那一下打得發疼,眼下看到保長過來她也不怕,她站了出來語氣森然道:“我聽聞林洛這個小哥兒霸占了我段家的家產,我孫兒如今還昏睡著,作為祖母的我自然得來為我孫兒討個公道。這是我段家的家事,你作為此地的保長也是不好管吧?”

保長皺起了眉頭,他看著盧珍珠帶來的那些人,自然是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的,隻是他雖然作為保長,卻也和她所說的那般,對於這種家外事是不好管的。

“你放屁!你那是想要幫我討公道嗎?你分明就是想要趁著我病了,直接將我夫郎趕出去,之後趁機霸占我家產!”

段錦不知道什麼時候從門後站了出來,明明小小一個人,這段時間生病也消瘦不少,可是偏偏神色之間格外的倔強,眼下段錦連站都站不穩,全靠他旁邊的林路撐著,可是即便是這般,他眼裡的狠戾卻也不能讓人忽視分毫。

段錦也不顧在場有什麼人,懟完了盧珍珠之後,直接扭頭看向了保長,朝著他道:

“六叔公,我父親在世時,我們家裡便和後奶分了家,我們便是兩家人,當初就說過我家裡無論貧窮富貴,那都是和後奶他們家裡無關的,如今他們看著我父母雙亡就想要過來分我們一杯羹,這本來就是不對的。

我不管她以前和我家裡有什麼關係,那斷親書一簽,我父親說我家裡沒有這麼親戚,那便是沒有這門親戚。你們想要做我的主,沒門!

若是欺辱我隻是一個孩子,如今我還未死,你便霸占我家產,我即便是告到官府也會告殺你們的。”

說完,段錦憤恨的看著盧珍珠,眼裡的厭惡和憤恨藏都藏不住,那眼神壓根就不像是一個隻有十歲的小孩。

林洛聽到段錦的話,既震驚又疑惑,震驚於段錦的成熟,疑惑於他說的斷親書。這已經是第二次提到那斷親書了,林洛扭頭看向自己扶著的小孩,眼裡浮現出了幾分困惑來。

當初段夫人在時讓林洛和林家斷了親,那是以林洛是段家童養夫婿的名義,不想讓林家沾染上好處,拿錢給買斷了的,那也是這裡世人認可的做法。

可是,段老爺是男子,即便是在怎麼樣,若是和自己的父母斷親,怕是會被唾沫給噴死,再加上段老爺如此有能力,不斷親還能以親人的名義要求供養,這老太婆看起來也不像是會肯斷親的樣子。

林洛雖疑惑,卻也知道現在不是一個開口詢問的好時機,他抿了抿唇,按捺下了自己要說的話,準備晚些時候再問。

林洛不開口,被段錦稱為六叔公的保長卻是反應了過來,腰板都挺直了幾分,朝著盧珍珠道:“盧氏,段錦說得對,你們兩家既然是斷了親的,那這段錦的事就和你們無關,這段家的家事也不該你們插手!”

想到今日過來的目的,段光宗一下子就急了,他張口想要說些什麼,結果被自家老娘阻止了。

盧珍珠倒也還算沉得住氣,笑著道:“六叔公,這話說得見外,縱使有了斷親書,我們和段明朗是一家人這點依舊是不會變的。這些年,他父親很是惦記著他,連帶著當年做的斷親的決定都無比的後悔,如今我們過來隻是想要彌補一下,畢竟這血緣關係是如何都改變不了的。”

保長聽著她軟硬不吃的話,想著她是要耍賴了。

保長還在想著對策,突然在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又是一個東西朝著盧珍珠飛去,直接砸中了她的臉。

盧珍珠驚叫了一聲,痛呼之下捂住了臉。

眾人循著那東西過來的方向看過去,隻見砸人的是段錦,他剛剛砸人的東西也是不知道從那裡摸出來的小香灰爐子。

段錦惡狠狠的朝著她道:“我說話你沒有聽到嗎?這是我家,我家裡不需要你指手畫腳,你再不滾,我便去告你。”

盧珍珠臉色變了又變,最後還是擠出一個笑來,朝著他感歎道:“你這孩子,看看沒有長輩教導都成什麼樣了,我是你的長輩不會和你計較你的無理的。”

段錦顯然被她氣狠了,胸膛起伏不定,伸手想要另外找東西砸她,卻半天都找不到。

林洛在旁邊看得心驚膽戰,生怕他剛剛醒來,又把自己氣昏了過去。

盧珍珠臉上的神色越發的得意,甚至盯著段錦的眼神越發惡毒,在心裡暗暗想著,隻希望段錦這個氣性大的小畜生在這裡活活氣死過去,那這樣保長就沒有理由繼續護著剩下那個小哥兒了。

“夠了。”

一道沉穩的聲音響起,明明聲音不大,在場的眾人卻是不敢再動了。

緊接著,一個穿盤領長衫、頭戴方巾、腳蹬長靴,一身青衫顯得溫文儒雅,年約四十的中年男人站了出來。

男人穿著的這一身,完全就是當朝舉人的標配,這都是有了功名才能穿著的,凡是見了便沒有人會猜不出他身份的。

在這個朝代,讀書人的身份可是很高的。童生便能受到普通人敬仰。秀才見官不拜,受普通人禮遇。舉人有機會能當上小官。進士更是優秀者直接授官,差著能名揚家鄉,受地方鄉紳和士紳巴結、官員平輩禮遇。

男人走出來的時候,在他兩旁的人都給他讓了道,待屋子裡的眾人看清他的穿著打扮之後,剛剛那些囂張跋扈的凶狠氣質都收了起來,麵對男人甚至帶上了幾分拘禁。

盧珍珠臉上的得意消失,取而代之的卻是幾分錯愕,甚至帶上了幾分惶惶。

“蒼老爺。”保長看著男人站出來,卻是被男人一手擋了回去。

保長不說話了。

蒼鳴在眾人敬畏的目光中,緩緩來到了供著段家夫妻的排位前,慎重的給他們上了三炷香。然後,蒼鳴又在眾人的視線當中,扭頭看向戒備的盯著他的段錦。

蒼鳴盯著段錦看了許久,讓他都覺得有些不自在了,這才收回自己打量的目光。

蒼鳴將目光看向了盧珍珠,語氣溫和,眼裡卻帶著幾分高高在上,“盧氏!”

聲音不大,盧珍珠心下卻是一抖,連忙道:“是,舉人老爺。”

蒼鳴繼續道:“按照本朝律令,隻要簽下了斷親書,那便是兩家人,今後不得以親情為借口繼續剝削壓榨另外一家人,若是違抗那便是違背律令,這是要吃官司,需要去衙門吃板子的,你明白嗎?”

盧珍珠想要用剛剛對付保長的方法繼續耍賴,可是對於蒼鳴身份的敬畏,她知道她是無法反抗的,隻能在他盯視下緩緩道:“是,我,我明白。”

蒼鳴聽著她的回答,這才露出了幾分笑容,像是輕描淡寫的交代了一句,“今日這事我做主,到此為止便了結了,若是讓我知道你繼續過來倚老賣老,那便是駁了我的麵子,我想你知道後果的,對嗎?”

“是,我明白,今後不會了。”

盧珍珠說完,整個肩膀都垮了下去,她今日是做了充足準備的。前來攔擋的村裡人不怕,她也是帶了人的。保長她也可以硬抗,反正她咬死了他們是血親可以管教。誰知道半路殺出了一個舉人老爺,她這是萬萬沒有想到的,給她十個八個膽子,她都不敢和舉人老爺對著乾。

盧珍珠不甘心,卻也知道她沒有抗爭的能力了,她咬了咬牙,帶著人離開了。

離開時,那些跟著盧珍珠來的人還有些懵,但是他們同樣不敢反抗蒼鳴,畢竟那可是舉人老爺,大小也是半個官老爺,他們這些平民在他麵前完全不夠看的。

跟著來的其中一人,在離開了段家之後,看著為首的盧珍珠,不忘道:“盧老太,你答應我們的,你不會耍賴吧?”

還不待盧珍珠開口,站在那男人旁邊一人便開了口,直接道:“盧老太自然是不會耍賴的,畢竟我們那麼多人在這裡,怎麼都不能讓兄弟們白跑這一趟吧?”

盧珍珠的臉色難看,過來之前她朝著這些人許諾過,隻要他們跟著自己走一趟,幫著她獲得這段家的屋子,那她便給每人五十文錢。

可是,盧珍珠是萬萬沒有想到,她算計了那麼久,不僅這屋子沒有得到,段家其他東西沒有得到,她就要舍去那麼多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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