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宮(“太妃一來,宮人們的心氣...)(2 / 2)

宮闕有貪歡 荔簫 12998 字 11個月前

若真的好吃,她還打算尋些菜籽,種到自己的前院裡。

……雖然那前院她原是想弄成一方好看的花園,但地方很大,辟出一塊地方種菜也不是不可。

她還打算在院子裡紮個秋千呢!

在這個地方,她大可以任性妄為一些。

顧燕時在路空的指點下,興致勃勃地東揪揪西拔拔,不知不覺已采出大半筐菜。覺得夠吃上兩頓了,她就往山下走去。

山坡不高,路空仍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她到山下時,底下正有個麵生的宦官,看見她,一揖:“靜太妃安。”

禮罷他稍稍抬頭,眼尖地注意到顧燕時胳膊上挽著的竹籃,即刻討好的上前:“太妃,下奴幫您拿吧。”

“哎——”顧燕時不及反應,路空聲音已提起來,瞪著眼睛擋過去,“你添什麼亂。這菜我們太妃采了許久,不愛讓旁人碰。”

這話是實話。適才路空也提過幾回要幫她拎竹籃的事情,是她不肯。

大獻殷勤的那宦官一縮脖子,朝路空連連作揖:“下奴就是……就是怕太妃累著。”

“快滾!”路空皺眉,話音剛落,身後撲哧一聲。

二人一齊看去,靜太妃眉眼含笑,羽睫壓了壓,手中的竹籃就遞過來:“你去吧。”她將那竹籃遞過去,“幫我跑一趟膳房,勞他們將這些野菜做出來,午膳和晚膳各做一半就好。”

說話間,她探手往袖中一摸,摸出一塊碎銀,也遞過去:“麻煩你了。”

那宦官果然喜出望外,深深一揖:“謝太妃!”言畢便拎著竹籃奔向膳房的方向,跑得飛快。

顧燕時望著那道背影,忍不住又笑了兩聲。路空看看她也笑起來,感歎說:“太妃一來,宮人們的心氣兒都不一樣了!”

“走吧。”顧燕時垂眸一哂,沒應他的話。

她倒舊宮這幾日,除了野菜之外,宮人們的態度也讓她意外。

她原以為舊宮空置多年,宮人們不免怠懶,連太後都曾叮囑她要當心刁奴欺主。孰料到了舊宮,才卻發現她們原來都想錯了。

舊宮的宮人們,怠懶是有的。但更多的則巴不得湊到她跟前,與她討一份差事。

對此,顧燕時初時手足無措,細想便知也並不奇怪——舊宮常年見不到達官顯貴的身影,宮人們清閒是清閒了,卻也沒什麼賞錢可賺,遠遠比不得洛京皇宮裡的宮人們過得滋潤。

眼下有她這樣一位太妃駕到,就成了難得的賺錢機會。

誠然,顧燕時心下也知,這樣的情形未必會持續多久。所謂人心難測,他們或許過不了多久就會變。

可她還是覺得,如今這日子真舒服呀!

誰不喜歡時時處處被人哄著、讓人供著呢?

顧燕時因此與蘭月算了一筆賬,以她目下太妃的位子,每個月的月銀是一百兩,儘由洛京撥來。但其實,一應吃穿用度都不必她自己花錢,這筆錢拿來賞人也沒什麼不可。

“每個月拿出五十兩銀子打點宮人,還能攢出五十兩,留作逢年過節時用!”顧燕時掰著指頭,認真打算。

待她回到靈犀館,阿狸喵喵喵地叫著跑出來迎她。她往裡走,阿狸繞在她腿邊蹭來蹭去,幾度險些扳倒她。

“不要鬨啦!”臨近門檻,顧燕時終於俯身將它抱起來,劈頭蓋臉地摸了兩把,抱進屋裡。

“姑娘回來了?”蘭月正在房中整理衣裳,見她回來,立身福了一福。見她兩手空空,愣了愣,“不是去采野菜了?”

野菜呢?

“直接送去膳房了。”顧燕時噙笑,又意猶未儘地跟她講,“我適才在外麵多逛了逛,舊宮真的好大,比洛京皇宮還要大不少呢,也不知當年為何棄置不用。”

不僅是大,此地的宮苑即便已年久失修,也能看出昔年的精致講究,許多地方比洛京皇宮修得要更好些。

蘭月低頭繼續疊起了衣服,聽言輕喟:“奴婢聽說,好似是為了什麼江湖上的事。嗯……隻聽孫嬤嬤提了一嘴,說是先帝昔年為了躲什麼人,就遷去洛京了。”

顧燕時訝然:“先帝貴為天子,還要躲人?”

“奴婢也覺得奇怪。但先帝……”蘭月言到即止,意有所指地轉了下眼睛,“若是惹人恨,倒也不足為奇。”

“這話在理。”顧燕時點點頭,籲了口氣,坐到床邊。

先帝那樣的人,招誰恨都不稀奇,她現在想起他都還怕得很呢。

又聞蘭月道:“若什麼人恨先帝,想來必是先帝的不是。”

必然是的!

顧燕時不自禁地點頭,心不在焉地應了聲:“嗯。”

.

入得五月,暑熱漸濃。晌午時分,陽光照得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太液池邊的柳樹間綁了吊床,蘇曜仰麵躺在吊床上,一隻手隨意地搭著額,眉心淺蹙。

太熱了,煩。

煩躁使人胡思亂想。

他強自閉著眼,意欲穩住心神。半晌卻還是耐不住,探手一摸,將細於腰間的香囊拿到了眼前。

本朝尚黑,這香囊以黑色為底,一條金龍盤旋於雲端之間,威風凜凜。

不過他更喜歡內裡繡著的狐狸。

蘇曜凝神看了會兒,又將香囊撂下了。雙手枕到腦後,他撇了撇嘴:也不知道小鵪鶉過得怎麼樣了。

舊宮破敗,他猜她該撐不了多久。可眼下已愈月餘,她竟毫無消息傳回,更不曾提過回宮,讓他莫名生惱。

由著她去吧,

關他什麼事。

他深深地緩了口氣,複又闔上眼睛。

林城尋過來的時候,他幾要睡著。聞得人生,蘇曜眼也不睜地皺眉:“好吵。”

林城頷首:“已尋到十一位了。陛下……”

“夠用了。”蘇曜口吻悠悠,扯了個哈欠,“他們不知是朕要用他們吧?”

“不知。”林城道,“先前布在江湖裡的眼線假稱要報世仇尋的他們,他們都道隻是些私事。”

“很好。”蘇曜睜眼。

林城神色發沉:“陛下究竟要做什麼?”

蘇曜一撐,驀地坐起來:“朕那日仔細看了看你呈來的供狀,突然有了個主意。”

“什麼主意?”林城滿目提防。

蘇曜長腿蹬在地上,蹬得吊床一晃一晃,仿佛秋千:“那人不是說,他不是不能招供,隻是信不過朕派去的人。若親眼見到朕,他就什麼都願意說?”

“那分明是使詐!”林城神情一急,“先前押出來的兩個都死了。若將他押出舊都,必定也會被滅口,陛下萬不能信他!”

“那若不是使詐呢?”

“那……”林城僵了僵,“那也不能賭啊!那些人窮凶極惡,縱使他真熬不住刑有意招供,他們也決計不會讓他開口。一旦他離了舊都,他們必定痛下殺手,這線索可就又要斷了。”

“那若他不離開舊都呢?”蘇曜再度反問。

“他不離開舊都,如何麵見陛下?”林城脫口而出,言至一半猛地領悟,霎時臉色煞白,“……陛下?!”

“嗯。”蘇曜垂眸,點了點頭,“朕想去舊都一趟。”

“不可!”林城斷喝。

“為何不可?”蘇曜神色平靜,唯嘴角挑了一下,溢出幾分狠戾,“等了這麼多年,才抓到這麼一個活的。朕得查下去,給皇長兄一個交代。”

林城鎖眉,無聲地看一看他,一字一頓道:“若臣是他們,便會抓住這個機會,行刺陛下。”

“可這到底還是朕的天下。”蘇曜立起身,淡看著林城。

他比林城生得高些,居高臨下的睇視不免令人生畏。

但他轉而笑起來,笑音戲謔:“為天子者,被幾個江湖怪人逼得隻敢躲在洛京,像什麼樣子?”

林城隻想勸住他:“陛下……”

“躲又有什麼用?”蘇曜淡聲,“父皇躲了大半輩子,倒搭上了皇長兄。朕再繼續躲——”他嘖了嘖,“不讓朕兒孫滿堂了啊?”

林城沉默以對。

蘇曜說正事時常插科打諢,聽來不太正經,可這話道理卻對。

——堂堂天子,憑什麼被一些江湖人士逼得隻能縮在都城?

他斟酌須臾,定住心神:“陛下若心意已決……臣即日便召無蹤衛儘數回京,準備護駕。”

“這才對嘛。”蘇曜頗含讚許地點一點頭,“去吧。明日早朝,朕會與百官商議。”

“諾。”林城抱拳,退開,下一瞬又忽而想起什麼,再度皺眉抬頭,“……陛下要去舊都則罷,找那些百事通又為什麼?”

“還沒想明白啊?”蘇曜慢悠悠地搖起頭來,“笨了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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