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捉蟲)(1 / 2)

轎子外,迎親隊伍中不斷的往百姓群中扔喜糖,搶到的自然要說上幾句吉祥話,諸多的恭賀聲中,長長的隊伍繞了半個燕京城後,朝忠勇侯府的方向前去。

街邊的一處茶樓上,靠窗的雅座有兩個身影,近瞧了是四皇子趙邑和西竹。

行事頗是不羈的四皇子又花了重金買如罄坊樂師的時間,不聽琴也不出遊,就拉他來看熱鬨。

西竹喝著茶樓內有名的煮雪茶,見趙邑盯著迎親隊伍一錯不錯,抬頭望出去,便見那車轎正好從茶樓外經過,彆人是新郎騎馬新娘抬轎,他們是大紅的頂蓋馬車為轎,幔子遮掩下,瞧不清裡麵的新人。

“可惜了。”趙邑看著轎子邊沿垂下來的金線流蘇,語氣裡充滿了遺憾。

西竹不語。

“你不覺得那馬車很合適嗎?”趙邑扭頭看他,都要為自己的“貼心”感動了,“明淵有腿疾要做馬車,她若是一樣,豈不登對?”

西竹自然知道他的意思,龍華寺那次,年家姑娘沒有被衝撞到,他一直覺得很遺憾。

“她要是受傷,年家必定會追究到底。”

“他們查不到的。”趙邑目送轎子遠去,眼神深邃了幾分,“現在她是願意,可兩個人到底不同,時日久了難免心生嫌隙,但要是他們相同,日子就能過的長久。”

兩個人都有身體上的病,那才是真正意義上的門當戶對。

“那也未必是少將軍想要的。”西竹也沒因為他是皇子而有多忌憚,“倒像是四殿下在愚人。”

趙邑笑著沒接他的話茬,而是轉身準備離開,“走,本殿下帶你去忠勇侯府吃喜酒。”

“時辰快到了,四殿下自己去就成,我要回如罄坊了。”西竹果斷拒絕他看熱鬨的邀請,加錢都不去,他不缺。

趙邑倒也沒有阻攔,出於真心實意對他的賞識,“好好養護你的手,改天本殿下再來聽你新譜的曲子。”

上了茶樓外一點都不低調的馬車,跟隨著迎親隊伍,到忠勇侯府時已是黃昏。

幾個身強力壯的侍衛先將顧明淵扶到輪椅上,繼而才是迎新娘的禮節。

人群中不知誰喊了聲,“踢腳啊。”

侯府門口裴氏他們的臉色刷的變了,可圍觀的人那麼多哪裡找得到這故意往人家傷口撒鹽的起哄之人,喜婆連忙打圓場,“車轎不適宜用踢得,新郎官用這敲。”

說著遞過來一根綁了紅綢帶的棍子。

顧明淵周身霜一樣的氣場,接過木棍後敲了敲,喜婆又趕緊過去掀開簾子,“新娘子,來。”

一段紅綢塞入手中,由著嚴進推著輪椅,這邊喜婆扶著新娘,一前一後進了侯府的大門。

跨過了火盆,踩碎了瓦片,在喜婆不斷的吉祥話裡,門外剛剛那尷尬場麵才稍稍衝淡些,可顧明淵那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委實不像是個高高興興成親的新郎官,受邀而來的客人低聲討論著,在喜堂之外,樹下站著的兩個身影,遠遠的看著喜堂中正拜堂的兩個人。

“如今瞧見了,可有什麼想說的?”普通公子打扮的二人,年紀看起來相差有四五歲,眉眼間有些相似,但小的神情裡有愧疚,更多的是怯懦。

“六哥,這事能不能不提了。”

“不提?你今日來做什麼?”

“我隻是想來看看,他的傷勢恢複的怎麼樣了。”

“你借著我的手令一聲不吭跑去北疆的時候,可有想過今日的後果。”

七皇子趙晏臉色微變,小聲辯解,“那我也是想為你立功,二哥他處處壓你一籌,上次還借著自己親征獲了勝炫耀,我氣不過,想借著少將軍替你壓一壓他的氣焰。”

“那你也不該偷我的手令偷偷去,又私自上戰場,明淵為了救你不僅受了傷還輸了仗,還得替你瞞著此事。”

“那要讓父皇知道,連六哥你都要責備,豈不更讓二哥得意。”趙晏越說越有理,“再說,母妃不是說了,這件事讓我們爛在肚子裡,就當我沒去過,他輸了仗折了腿,我們往後多補償他就是了。”

趙睿見弟弟越說越離譜,好脾氣的他也沉了臉,“你到現在還不知錯?”

被慣壞的趙晏癟嘴,卻是不服,“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再說隻是沒攻下來,又不是丟了城。”

話沒說完,趙睿就直接抽身離去,喜宴都不想繼續參加,趙晏這才匆匆忙忙的追過去,就在大門口,他們遇上了優哉遊哉進來的趙邑,兄弟三人見麵,趙晏的眼神分外警惕。

“你來乾什麼?”

“七弟這話問的妙啊,我能來做什麼,總不是搶親來的。”趙邑打量了下趙晏,“你這斷斷續續病了半年的,恢複的倒是不錯。”

從北疆秘密送回時,趙晏也是受了些傷的,齊貴妃為了不讓人瞧出端倪,就讓趙晏稱病,直接送出城去養了,這半年鮮少回。

“要你假慈悲。”趙晏也有些怕他,總是暗地裡耍手段,讓人防不勝防。

目送了兄弟倆離開,見他們穿的如此普通,看樣子也不是以皇子名義進來的。

“真有意思,以前走的這麼近,這半年裡竟是頭一回上門。”

兄弟之間暗潮洶湧,絲毫不影響喜堂內,拜堂過送去了青樸院,進了主屋,喜婆便主持著要讓新郎官挑喜帕,喝交杯酒。

隻是這都已經到了院內了,顧明淵便不願意再配合,直接扔下了年錦語和一眾人等,去了隔壁書房。

做喜婆這麼久,第一次遇上這情況,愣了下後連忙找補,“新郎官興許是累了,我這就去請他……”

話剛說完,坐在床上的年錦語就直接自己掀了喜帕。

“……”喜婆又急忙折回來,都想叫祖宗了,“新娘怎麼能自己掀喜帕,快蓋上。”

“少將軍忙了一天肯定很累,我自己掀就好。”年錦語睜大眼睛看著喜婆,“是不是得吃生餃子?”

喜婆受到了職業生涯的滑鐵盧,怎麼還有自己喊步驟的新娘,年家大姑娘不知道這麼做不吉利嗎?怎麼憨憨的。

“雲梳,把紅包給喜婆拿來。”年錦語招呼丫鬟雲梳,拿了個沉甸甸的大紅包來,塞在了喜婆手中。

雲梳直接道:“姑爺身子骨不好,也沾不得酒,您就當姑爺和姑娘已經將那些做了。”

說著雲梳又壓了壓那厚實的錢袋,懇切道,“還得勞煩喜婆過會兒出去時說一聲,讓那些人彆來相看新娘子,就說姑爺與姑娘歇下了。”

挑帕也省了,喝交杯酒也省了,餃子也不吃了,連新娘子都不相看了,合著娶進門就妥了?

感受著手中沉甸甸的分量,喜婆即刻調轉口風,“那是那是,累了一整天是該好好歇著,我這就出去,叫她們彆來了。”

喜婆說罷就出去了,往外走的路上順道看了眼紅色的錢袋,嗬,竟是黃金呢。

快到門口時迎麵就遇上了忠勇侯府的兩位姑娘,身後還跟著族中的幾個小婦人,這是準備來相看新嫁娘的。

於是喜婆攔下了她們,“接連忙了一天,新郎官累了,就與新娘早早歇下了。”

顧若薇一怔,父親和三叔都還等著大哥過去敬酒呢,再不情願,麵子功夫該做足啊,那麼多客人呢。

心直口快的顧若薔則是直接說出了口,“大哥累著,大嫂也累著了?這也沒多久怎麼就歇下了,是不想見我們?”

“看您說的,新郎官這般,總是要人照顧的啊。”喜婆好歹見慣了大風大浪,應付這點是夠夠的,“你們過去,總不能看你們侯府的少夫人照顧大公子罷?”

嫁人的沒嫁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卻也沒法子,隻得離開,喜婆看著她們不甚滿意的模樣,歎了聲,揣了下懷裡的沉甸甸。

沒辦法,少夫人給的太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