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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殘廢將軍後 蘇小涼 68293 字 3個月前

第六十一章

管事的聲音清晰傳到偏廳內, 有些醉意的年鶴軒登時清醒過來,他先是看?了眼父親,這?才和管事確認, “誰送來的消息?”

大過年的這種事怎麼可能宮裡?不封死。

“徐家那邊送來的。”

幾個人?這?才恍然?,徐家,今天年初二, 隻怕是徐夫人帶著娶進門的媳婦進宮拜見皇後娘娘去了,正好?趕上了這?事。

“你先下去。”晉安侯擺了擺手,麵色也微凝了下來,徐老?爺和他一向交好?, 也不是沒分寸的人?,派人?將這?件事告訴自己, 恐怕比“暈倒”要嚴重的多。

偏廳內安靜了片刻, 晉安侯又道,“年初這?幾日少走動, 女婿啊,你們明?日回去後,也儘量彆出府了。”

在消息沒有確切傳開來之前, 便是禁守, 在此期間千萬彆做什麼惹人?注意的事。

新年的氛圍驟然?的被?衝淡, 而彼時的宮中,承乾宮外李貴妃焦急萬分的走來走去, 數十?名太醫輪番上陣, 個個都是神色緊張。

“好?端端的怎麼會忽然?暈倒。”李貴妃不斷的望著屋內, 這?時皇後才在宮人?的攙扶下匆匆前來。

“皇後娘娘。”

“不必多禮, 怎麼樣了?”皇後自己的臉色也不大好?,看?了眼屋內後又看?向一旁一言不發的傅昭儀, “不是與傅昭儀在賞雪?”

“皇上的風寒才剛好?,傅昭儀就不知輕重的要皇上陪他賞雪。”說到這?個李貴妃就來氣,一臉的厲色。

“回皇後娘娘的話,妾身是在暖閣內陪陛下賞雪的,添足了炭盆並不冷,當時陛下還?高興著,來人?稟告,說了常山之事,沒多久陛下就忽然?暈倒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李貴妃看?著傅昭儀,眼底泛了冷意,誰不知道常山之事是前幾個月皇上剛交給六皇子去辦的。

“妾身隻是在向皇後娘娘稟報事情經過。”傅昭儀柔柔弱弱,委委屈屈,就差直接跪下了,泫然?欲泣著,“妾身也擔心陛下。”

李貴妃一口老?血,去她那兒請安時可不是這?姿態,到了皇後娘娘麵前卻一直的裝柔弱。

“行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周皇後開口,李貴妃沒再作聲。

施針,喝藥,過了有大半個時辰,才有太醫匆匆出來,抹著汗稟報,“皇上中毒了。”

幾人?一愣,中毒?

李貴妃最?快反應過來,厲聲下令,“來人?啊,把傅昭儀抓起來!”

很快就闖進來了兩個宮嬤嬤,直接拿住了傅昭儀,用力擰著她的胳膊,直接要將她疼暈了過去。

“你們乾什麼?貴妃娘娘,您這?是何意?!”

“皇上與你賞雪就中了毒,你還?有什麼可辯解的?”

“妾身不可能給陛下下毒,妾身冤枉,皇後娘娘……”傅昭儀被?壓跪在了地上,抬起頭淚漣漣的看?著周皇後。

“你休要再狡辯,若不是因?為你,皇上不可能會昏迷,傅昭儀,你竟敢謀害皇上,其心可誅!”李貴妃也顧不得周皇後,直接下令,“拖下去!”

“妾身沒有害陛下,陛下,陛下,皇後娘娘冤枉啊,您要給妾身做主啊!”傅昭儀被?兩個嬤嬤直接給拖了下去,出了屋子後,聲音遠去。

周皇後看?著李貴妃,神色淡淡的,“太醫不過是說中毒,李貴妃就如此篤定是傅昭儀所為,今日還?是她在侍奉陛下,哪個下毒之人?,會做的如此直白?”

周皇後是皇上的發妻,隻是多年來一直無子,在皇上尚未登基時曾撫養過大皇子,但大皇子被?貶為庶人?後,她的身體就每況愈下,這?麼些年裡?,對後宮的事也多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李貴妃這?個生了兩個兒子的寵妃,在皇上麵前自是更有分量,但李貴妃知輕重,也知周皇後背後的周家不是吃素的,所以一直很敬重她。

隻是在處理傅昭儀的事情上,李貴妃有自己的想法,“皇後娘娘,不論是否傅昭儀所為,這?件事她都脫離不了乾係,在皇上醒來之前,自是要對她嚴加看?管,不能給她任何機會。”

“若不是她下的毒呢?”

“龍體安康,茲事體大,等?查明?了真?相自會見分曉。”李貴妃說罷,徑直跟了太醫進屋,倒顯得周皇後這?個發妻沒有多上心。

一旁的老?嬤嬤扶住周皇後,“皇後娘娘,貴妃娘娘越發不將您放在眼裡?了。”

“對她而言這?是個好?機會。”周皇後思?緒被?牽動,忍不住咳嗽了幾聲,“傅昭儀專寵多年,說不上跋扈,卻明?裡?暗裡?總擠兌她,她那個人?,記仇。”

老?嬤嬤扶著她坐下,“娘娘您少說些話,凡事有太醫在,再不行,李貴妃也能主持大局。”

“本宮倒是想將這?皇後讓給她。”周皇後看?著屋內,咳的臉頰開始泛紅,人?卻越發顯得虛弱。

“您說的什麼胡話。”老?嬤嬤輕撫她的後背,“甭管發生什麼事,老?侯爺他們在,您就是咱燕國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

周皇後沒再作聲,隻是安靜的坐著,看?著太醫在裡?麵為皇上解毒。

而被?一路帶走的傅昭儀,直接被?關?到了冷宮裡?,鎖上門,就不管她的死活了。

她從乾清宮被?帶出來,披風都來不及穿,而天寒地凍的,這?廢棄許久的寢殿內,連個像樣的被?褥都沒有,更彆提什麼炭盆取暖。

但傅昭儀卻沒有剛剛那泫然?欲泣的模樣,她在地上坐了會兒後,緩緩起身,到了床邊,把上頭不知擱了多久的破被?褥取下來扔到腳下,隨即打量四?周。

沒多久,屋頂上就有了動靜,一陣響動後,瓦片被?掀開,一道瘦弱的身影跳了下來。

身影落地後,就衝向傅昭儀,把帶來的包袱打開,裡?麵是夾層的襖子和襯裙,穿在裡?麵看?不出來,勝在保暖。

“李貴妃派人?去宮裡?了,翻箱倒櫃的搜,我提前把東西帶出來了,娘娘,我這?就帶你走。”

“那麼高我可爬不出去,你替我去辦幾件事。”傅昭儀看?了眼開了天窗的屋頂,將她帶來的內襯衣裳都穿上,又將火折子收起來。

“娘娘,李貴妃肯定還?會對您下手的。”小宮女不放心,那架勢,搜完了宮裡?後,指不定要趁著皇上昏迷之際,對昭儀娘娘動手。

“真?要讓他們查點什麼出來,那也是本事,隻要你不回來,她就不敢動我。”傅昭儀招手,貼在小宮女耳畔說了幾句,“你先去辦第一件,明?日去辦第二件,記住,出宮後就不能回來,除非我被?釋放。”

傅昭儀伸手摸了摸她的衣裳,“銀票沒帶出來?”

小宮女搖搖頭。

“笨丫頭。”傅昭儀摘下頭上的首飾,全放到她手裡?,“這?些你揉起來拿去換銀子,好?了,快走。”

小宮女很快離開,傅昭儀看?著重新被?蓋起來的屋頂,慢悠悠吃著點心,吃了七分飽後,將東西收了收藏起來,便坐等?李貴妃前來。

李貴妃並沒有讓她等?很久。

天色才剛有些暗,人?就已經迫不及待來了,還?帶了許多人?,其中就有內務府的,似是想證明?些什麼。

“傅昭儀,你可知罪?”

傅昭儀抬頭看?屋外那些人?,“貴妃娘娘,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見她跪都不跪了,李貴妃怒火中燒,“死到臨頭還?嘴硬,你下毒謀害皇上,本宮已經在你宮中搜到了證據!”

“妾身沒有下毒。”傅昭儀瞥了眼那盤子內的瓶瓶罐罐,“那些東西,妾身從未見過,不是我宮中之物。”

“證據確鑿你還?敢抵賴,傅昭儀,如今皇上還?在昏迷中,生死未卜,你將唯一能維護你的人?毒害,這?就是在自尋死路。”李貴妃揚手,身後的宮人?就端上來了毒酒和白綾,“本宮可以給你個體麵。”

“這?體麵妾身不要也罷,貴妃還?是把妾身直接送去刑部罷,毒害皇上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怎麼能單憑貴妃的人?去妾身宮裡?搜出這?個些個東西,就能定罪的。”傅昭儀起身,笑眯眯的看?著她,“還?是貴妃姐姐,想借此除掉我呢。”

“放肆!”

李貴妃身後的宮嬤嬤上前就把傅昭儀強行押跪下。

“啪”的接連幾巴掌,力量之狠,傅昭儀頭上的簪子都被?打了下來,臉更是直接就腫了。

“你若不選,本宮替你選。”李貴妃看?著她紅腫的臉頰,眼裡?泛著狠辣,心裡?更是無比的暢快。

傅昭儀垂著頭,嗤嗤笑了起來,“為了感謝貴妃娘娘,我也有一份大禮,回報給你。”

“裝神弄鬼!”李貴妃冷哼一聲,身側的嬤嬤直接要拿白綾去絞傅昭儀的脖子。

一圈兩圈三圈,死死纏住後,傅昭儀整張臉當即憋的青紫,她卻仍然?是笑看?著李貴妃,“是……是關?於七皇子的,可彆後悔……”

李貴妃神色一變,在傅昭儀就剩一口氣時,抬手製止。

傅昭儀猛地趴在了地上,大口喘著氣,但不等?她平穩下來,又被?嬤嬤拉了起來,如同破棉絮一般。

這?時屋外的人?早就退開去,李貴妃深沉著眼眸,盯著傅昭儀,“七皇子怎麼了?”

“兩年前七皇子不是真?的養病,是養傷。”傅昭儀半點不懼她,嗤嗤笑著,“貴妃娘娘,您猜,我還?知道多少?”

“……”李貴妃眼底頓時迸射出殺意,“你找死。”

“我若死在宮裡?,您猜幾天的功夫,這?件事會被?傳遍燕京城?”傅昭儀站穩,揮開了嬤嬤,慢慢的整理自己的頭發,又將嘴角的血擦去,衝著她露出了一個無比嫵媚的笑容,“皇上之前,好?像還?挺看?重六皇子的。”

第六十二章

李貴妃恨不得當場撕碎傅昭儀的這張臉。

可她卻心有忌憚, 不管傅昭儀知道多少,最?重要的是她從何得知。

殺了她,死的消息瞞不住, 不知又會爆出些什麼來。

最?終是重重的鎖門聲?,一行?人浩浩蕩蕩又離開了冷宮,李貴妃陰沉的臉色, 嚇得誰都?不敢言語。

“娘娘,傅昭儀向來詭計多端,她定?是在故意使詐保命。”還?是李貴妃身邊的老嬤嬤上前安撫,“七殿下的事娘娘做的天衣無縫, 傅昭儀怎會知曉,就算是有謠言散播出去, 也是沒有證據的。”

李貴妃攥著拳頭, 厲聲?問責,“她宮裡那些人呢!”

這才?有人急忙忙上前來稟報, “回娘娘的話,傅昭儀宮裡的人都?在,就她貼身的一個小宮女娟兒?不見了。”

茶盞隨即摔落在地, 李貴妃氣的胸口直起伏, “沒用的東西, 讓你們把人看住都?不會!”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娘娘, 若是傅昭儀知曉, 就更不能留了。”等人被拖下去後, 嬤嬤低聲?道。

“她自是留不得!”李貴妃凝著神色, 看向屋外,“不過是讓她多活幾?日, 等皇上醒來,這下毒一事,她也脫離不了乾係。”

她憂心的是她背後之人,傅昭儀身在宮中怎會知道這些事,必然是有人透露,而?此時連皇上那邊都?瞞住了,知道的人還?能隱而?不發,這才?是可怕之處。

“會不會是二殿下?”

“不會是他,依他的性子,若有這把柄,之前就會拿出來。”李貴妃沉思片刻,卻也是想不透,“去查一下傅昭儀接觸過的人。”

“是,娘娘放心,即便是陛下醒過來,傅昭儀下毒一事,也是跑不掉的。”

“讓晏兒?這幾?日,哪裡都?不許去!”

李貴妃怒意衝衝離開?冷宮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周皇後的耳朵裡,焚著安神香的屋內,偶爾的幾?聲?咳嗽中,是周皇後略顯虛弱的聲?音。

“不像她……竟留了傅昭儀性命。”

“確實不像是貴妃娘娘所為?,她都?當著娘娘的麵?將傅昭儀拖走了。”嬤嬤給她撫背,見她咳的難受,忍不住勸道,“娘娘,太醫開?的藥您不喝,周家送過來的您也不喝,您何苦折磨自己呢。”

“我沒事。”周皇後喝了一口茶,嗓子舒服了些,病容的臉上,一雙眼眸清透的很,“看來傅昭儀手中還?捏著些東西。”

“有什麼能讓李貴妃饒了她性命的?聽聞傅昭儀宮中被徹查,還?找到?了不少謀害皇上的罪證。”

“李妍蓉這輩子,所有的心思都?在兩個兒?子身上,為?了他們的將來,她這幾?年來可忍了傅昭儀不少事。”

“莫非是關於六皇子和七皇子的事?”

周皇後擺了擺手,“你派人去冷宮走動走動,這天寒地凍的,彆真?把人凍死了,就算是有罪,也得等徹查清楚再論。”

而?對於皇上身子骨的好壞,周皇後表現的沒有特彆的關切。

“若是大皇子在,豈有二皇子和六皇子的事。”老嬤嬤歎了聲?,退一步來說,就是三皇子若還?在世,如今也不會是這光景。

“走得早,也不算沒福分。”周皇後米眯上眼,滿是疲乏,“乾清宮有消息再喚我。”

“是……”老嬤嬤示意宮女出去,又細心檢查過所有,才?合上門守在了外屋。

這時天已經黑了,大年初二,雪紛紛揚揚,城中滿是和樂的新年氣氛,天空時不時煙火綻放,好不熱鬨。

侯府這兒?,嚴進匆匆去打探才?回來,帶來的是傅昭儀被關,太醫查明皇上中毒的消息。

串聯起來,不免讓人覺得,是傅昭儀下毒毒害了皇上。

顧明淵沉思片刻,推我去一趟主院。

冒著雪顧明淵去找了晉安侯,翁婿倆談了許久,等到?顧明淵再回水榭閣時,年錦語已經睡著了。

燕京城的習俗,回了娘家後夫妻是不能同塌的,年錦語就睡在她以往出嫁前的床上,連床帷上的流蘇都?是兔子繡樣。

儘管已經出嫁大半年,這屋裡關於她的香味仍然很濃鬱。

她是個戀舊又專一的。

門口嚴進稟報隔壁已經收拾妥當,顧明淵便給她掖了下被子,正?要離開?,手就被她給抓住了。

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著他,“相公你回來了,雲梳說你去見爹了。”

“嗯,說了些事。”

“子鳶姐姐有身孕了。”年錦語笑眯眯的和他分享,今天在祖母那兒?,她覺得子鳶姐姐又好像回到?十年前那樣,不再是冷冰冰的。

“這是好事。”

“阿語也想要有相公的孩子。”年錦語嘟囔著,盯著他,看起來半夢半醒的。

顧明淵輕撫了下她的頭發,“你不是想去陳大夫家拜訪一下,明日我們就過去。”

不太滿意他轉移話題,但她本就是被吵醒的,困意襲來,也就讓他給哄睡了回去。

關上門口,顧明淵來到?偏房,還?在想白天的事,皇上中毒昏迷,傅昭儀被關,若這幾?日醒不過來,必然是瞞不住的。

今年入冬,皇上這病拖得實在有些久,再中毒,隻怕是要將身子徹底擊垮。

那這朝堂,就更熱鬨了。

初三一早,雪停了,天晴的不可思議,雪白的世界,湛藍的天。

出了年府大門,街上便是歡笑聲?,普通百姓對宮中的事一無所知,隻沉浸在新年氛圍裡。

年錦語和顧明淵沒有回侯府,而?是徑直去了夫子廟。

初三來上香的人依舊多,夫子廟外馬車不好走,得步行?進去,便由嚴進推著輪椅往裡。

沒來得及掃除的雪地裡滿是腳印,混雜著泥沙;巷弄內孩童跑來跑去,穿著新衣裳,手裡拿著果脯和糖酥。

陳林恩家的小院,在這一整個巷弄中,有些顯眼。

原因時隔著一段距離就聽到?了驢叫聲?,嗷嗷嗷的,都?不用再確認。

到?了院門口就看到?陳林恩在院棚內罵老驢,“能吃又能拉,乾活就不行?,讓你拉個玉米麵?,你看著拉的什麼,玉米碴子?明天就把你賣了!”

深灰的,兩隻耳朵上一抹白的老驢對著陳林恩直哼哼,恨不得吐口水,蹄子在地上扒拉來扒拉去的。

“陳大夫!”院外頭傳來年錦語高興的聲?音,陳林恩從棚子內出來,看到?他們大包小包的,頓時樂了,“稀客啊!”

說著便衝屋內喊,“阿慈,顧少夫人來了。”

阿慈跑出來時,還?附帶了一抹十分矯健的身子,倏地就竄到?了年錦語腳邊,哼哧哼哧飛快的又竄上她的衣服。

眨眼的功夫就站在了她肩膀上,東嗅嗅,西聞聞。

“少夫人,你們怎麼來了。”阿慈見到?年錦語也很高興,打從回了燕京城後,她就沒見過幾?回少夫人。

“來給你們拜年呀。”年錦語笑眯眯望著她,“好久沒見,我怪想阿慈的。”

“我也想少夫人,可是他們不讓我總去侯府。”

“進屋說,外頭冷。”陳林恩喊他們進屋坐,“可彆嫌棄我這小門小戶的,如今這模樣還?是後頭收拾的。”

“這我能作證,要不是秀央過來,我們家就跟豬圈似的。”阿慈給年錦語端來凳子,指著牆上掛著的畫,“呐,這些都?是後頭買的,還?有門口貼的福,往年哪有這些。”

說著,阿慈湊近年錦語,小聲?道,“我師傅啊,為?了讓秀央住的舒服,還?特意讓人重新打了一張床,後麵?不是有個小院麼,也收拾著讓她種些草藥。”

話音剛落就被陳林恩敲了下腦袋,“我是你爹,沒規矩。”

倒了茶,坐了下來,唯獨沒見到?秀央,阿慈將點心和果脯都?放上桌,“出城采藥去了,說是正?好這時節才?有,要在雪地裡挖。”

“陳大夫不跟著去?”

“她不讓,連雪貂都?沒帶,說會驚動地下的藥,容易跑。”阿慈學了半年也就隻是個皮毛,“天色暗下來若還?沒回,師傅就會去找她,這幾?天都?這樣。”

年錦語打量著屋內,視線落在炭盆子上的稻餅,眼底露出好奇,“這是什麼?”

“烤稻餅啊。”阿慈說著,用鑷夾把稻餅翻了個麵?,很快,受熱後的稻餅從中脹了起來,被烘烤出焦黃的色澤,一股獨特的米香在堂屋散發開?來。

直到?整個都?蓬起來時,阿慈連忙將它夾起來放到?盤子內,“少夫人快嘗嘗,這個可以蘸糖吃。”

素練遞過來乾淨的布巾,包裹了稻餅後年錦語才?拿起來,呼呼的還?冒著熱氣,她聞著焦香忍不住嘗了一口,外皮酥脆,裡麵?軟糯,熱氣騰騰中滿是稻米的香味。

多嚼幾?下還?有淡淡的甜味從中分化出來。

“這個好香啊。”年錦語連忙分享給顧明淵,“相公你嘗嘗。”

阿慈一連烤了好幾?個,分到?最?後才?有陳林恩的份,陳林恩罵著小沒良心,給顧明淵看了下腿。

“如今天冷,得注意保暖,等開?春就能試著站起來,你也彆操之過急,我之前說的立架,到?時候做好了就能練。”

“有勞陳大夫。”

“我收了診金,也沒什麼勞不勞的。”陳林恩擺擺手,抬頭時見年錦語盯著自己,有些樂了,“少夫人可有什麼要問的?”

年錦語看了眼阿慈,往陳林恩這兒?靠近了些,低聲?道,“陳大夫陳大夫,我想問問你,相公這樣,什麼時候可以生孩子啊。”

阿慈離得遠沒聽見,顧明淵離得近啊,他才?剛端起茶,險些就噴了出來,咽回去時又差點噎著自己。

陳林恩瞥了眼顧明淵,屏住了笑意,低聲?回答,“現在就可以啊,不影響。”

年錦語點點頭,還?想問什麼,自己的後衣領忽然被人一提,整個人就往顧明淵那兒?拎近了。

年錦語坐到?了另外一個位置上,呆萌的看著顧明淵。

“相公……”

“回去再說。”

“喔。”

陳林恩實在是有些忍不住,於是乾脆走出去笑,可他委實笑的有點無所顧忌,就在屋外呢,攪的阿慈一頭霧水,說了什麼有意思的話?

顧明淵努力維持著平靜神色,耳根子還?透著紅,上陣殺敵都?不帶怕的,他現在怕極了自己家的小媳婦“驚世憾俗”的言論。

第六十三章

陳林恩給他們備了熱騰騰的打邊爐, 上下兩層的銅鍋,中間是燒透了的木炭,將湯汁烘得沸騰。

湯頭是用小山參吊的, 又加了牛骨熬煮,片兒小肥羊落下去,涮上幾下就能撈起來, 醬汁也是陳林恩獨家?的秘訣,“你們彆?說,就是醉香樓裡那爐子都不如我的好,我這可是正宗的。”

桌上擺滿了菜, 都來不及說話,隻顧著吃, 年錦語小臉被熱的紅撲撲的, 夾著筷手打的魚丸,咬了口, 被裡麵包裹的鮮湯給驚豔到了。

看到她這閃亮的眼眸,陳林恩露出滿意?的笑?容,“怎麼樣?這裡麵的料啊, 是用豬皮凍, 裹了肉餡兒, 煮熟後裡麵一包的湯。”

年錦語直點?頭,對他?的手藝讚不絕口, “我第一次吃這樣的。”

“你們這樣的大戶人家?, 講究乾淨, 細致。”陳林恩之前帶著阿慈走過不少地方, 加上他?年幼成孤,跟著師傅長大, 好手藝不是蓋的。

年錦語催著顧明?淵快吃,“相公以前嘗過沒有?”

顧明?淵嗯了聲,“北疆的士兵們常用此?暖身子,隻是沒有這麼豐富。”

北疆十一月就入冬了,大雪覆蓋的日子久,物?資匱乏又取暖不易時,就燒一口大鍋,裡麵放上些菜,一群人圍著吃。

自然不是什麼大魚大肉,基本上是些農家?那兒收來的番莖薯塊,最多弄點?葷頭進去,一碗湯也能喝的士兵們滿足不已?。

說著,顧明?淵神?色一頓,如?今北疆的狀況,要比之前還要難。

他?倒是希望宮中早有定數。

熱騰騰吃過了飯,呆到了下午時,原本趴在年錦語懷裡的雪貂毫無征兆的竄了出去,到院門口時吱吱吱的亂叫。

嗑著瓜子的陳林恩神?色一緊,猛地起身。

“師傅,怎麼了?”

“你娘出事了!”

父女倆急急奔了出去,連年錦語和顧明?淵都顧不上,見這情形,年錦語都跟著緊張起來,“相公,秀央姑娘出事了?!”

“我們去看看。”

上了馬車一路出城,往山林的方向,但雪天?山路不好走,車軲轆一深一淺很容易陷進去。

顧明?淵讓嚴進跟著陳林恩進去,自己則和年錦語留在馬車內。

天?格外冷,年錦語抱著手爐,時不時看窗外,這時節極少有人進山,要真出什麼意?外,用不著半個?時辰就先?被凍死了。

這邊陳林恩跟著雪貂,沿著山路往上,在平日裡半個?時辰就能走到的,這樣的天?裡卻要花上數倍。

阿慈不肯留在山下,落後了幾步,由嚴進幫著拉行。

三人走了快有一個?時辰,眼前有了深的腳印,都是沿著樹的,有幾個?樹旁還挖了很深的坑,這是秀央之前找藥挖的。

但往前一些卻不見挖的坑,反而腳步錯亂了很多,嚴進一眼就分辨了出來,“不止一個?人。”

話說完,雪貂就躥到了一棵樹後飛快的扒拉了起來。

紅色的血跡融在雪內,被雪貂挖了出來,它繞著陳林恩飛快的轉了幾圈,吱吱叫著,縱然聽不懂,也知道它是在說這是秀央的血。

之後雪貂循著血腥味往下找去,數百米後,在枯樹阻攔的小坡坑旁,他?們發現?了半昏迷狀態的秀央,右手臂的衣裳被血浸染,整個?人趴在枯樹上,與雪地分出距離來。

“娘!”阿慈失聲衝了過去,嚇得眼眶直接紅了。

感覺到有動?靜,秀央抬了下眼眸,還在警惕狀態的手才重重鬆垮下來,整個?人也脫了力氣,閉上眼。

再晚來半個?時辰,她就失溫死了。

陳林恩連忙將她扶起來背到自己身上,“發生?什麼事了?”

秀央虛弱的吐了兩個?字,“巴頌……”

嚴進頓時警惕,四下看去,周圍沒有躲避的痕跡,反倒是枯樹下有一道很長的拖痕跡,朝向遠處,還有斑斑的血跡,想必是經曆過一番打鬥。

“我去看看,你們先?回去。”

“那家?夥還敢來動?手!”陳林恩感覺到她氣息微弱,“我現?在就帶你回去,你彆?睡。”

“彆?去。”秀央無力靠在陳林恩的後背上,極輕的開口,阻止嚴進往裡走。

陳林恩喊住嚴進,囑咐阿慈把秀央的藥簍撿起來,忙帶她下山。

白雪皚皚的世界裡,從山上下來的身影格外顯眼,守著的阿符很快就發現?了他?們,“姑娘,他?們回來了。”

陳林恩將秀央送上馬車,年錦語看到她凍的嘴唇都紫了,忙將手爐放到她懷裡,又把馬車上的毯子蓋到她身上,和阿慈一起給?她搓手取暖。

“秀央是不是在山中遇到野獸了?”

“她遇到了巴頌。”陳林恩為她把脈,眉頭越皺越深。

馬車內極其的安靜,阿慈見師傅一通檢查都不說話,有些急了,“怎麼樣了?”

“中毒了。”

陳林恩從阿慈腰間拔下佩刀,在馬車的顛簸中,對著秀央受傷的右手腕處劃了一道。

深到發黑的血液湧出時,大家?的臉色都沉了下來,雪貂更是趴在秀央的懷裡懨的打不起精神?來。

沒有人比陳林恩更清楚狀況,這隻雪貂是跟著秀央一塊兒長大的,不似蠱卻心意?相通,原本出入都是隨行的,這陣子就是為了采這雪地裡才有的藥,怕驚動?了才沒帶它,結果就被巴頌盯上了。

“他?之前逃出了城,沒想到藏匿在外這麼久。”

“他?一定是記恨秀央的雪貂將他?的本命蠱殺了,受了重創他?也跑不遠,隻是沒想到他?還敢這麼做。”

說著陳林恩便自責,他?應該跟著來的,怎麼能放心讓她一個?人,巴頓那樣的苗醫心狠手辣,賭上自己性命都要置人於死地。

回到城中後,陳林恩忙著煮藥給?秀央解毒,可不論喝什麼下去,秀央都沒有好轉的跡象,反而吐血了幾次。

眼看著天?色暗下來,顧明?淵讓嚴進去請龐大夫過來。

屋內的秀央醒了。

“你們放心,我會找到巴頌的下落。”顧明?淵向他?們承諾,已?經派人進山。

“他?也中了招,活不了多久。”秀央臉色慘白,看向陳林恩,聲音很輕,“這毒你解不了。”

“他?也是苗疆十二洞的人,這毒你自己能解嗎?”

秀央搖了搖頭,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巴頓的毒過於狠辣,要是在寨子裡還能試一試,但在這裡不行。

“那我們就……”

“那就去苗疆。”

不等陳林恩說完,阿慈走了進來,眼眶泛著紅,還透著倔強,“我和師傅送你回苗疆,但等你病好了,還得回來,因為顧將軍的腿沒好。”

秀央沉默了,回苗疆意?味著什麼他?們都很清楚,在這之前,父女倆每天?想的都是如?何說服她留下來,現?在竟願意?跟她走了。

“就這麼決定了。”陳林恩隻能做到把毒性壓製,所以他?必須帶秀央回去,原本是想讓阿慈留在侯府的,但看著丫頭的脾氣,顯然是不肯的,“阿慈,你去收拾東西,夜裡就出發。”

阿慈轉身就出去收拾了,陳林恩隨即向顧明?淵道歉,

“顧將軍,這段時間不在城中,我會將藥都開出來,還有後續的注意?事項,等秀央的毒解了,我會再回來。”

顧明?淵沒有多言,“我派人送你們。”

洋洋散散數十張的紙,加上藥方,還有秀央這陣子采的藥都交給?顧明?淵後,簡單收拾了行囊,陳林恩就帶著秀央和阿慈離開了燕京城。

一早出門去拜訪時還好好的,到了晚上就發生?了這麼大的變故,回府後,年錦語看著院內被阿慈托付的老驢,半響都沒緩過神?來。

過了好久,她才扭頭看顧明?淵,“相公,秀央會沒事的吧?”

“回了苗疆,有她寨子裡的人幫忙,不會有事的。”

“那阿慈呢?是不是去了苗疆,就再也出不來了?”年錦語讓素練拿些果子來給?老驢,她看得出來阿慈很擔心秀央,在她昏迷時喊了好幾聲娘。

“他?們早晚要回去的。”顧明?淵望著漆黑的天?,“有些事,早晚都要麵對,逃避解決不了問題。”

年錦語像是從他?的話裡找到了什麼共鳴,“相公說的沒錯,逃避解決不了什麼問題。”

“……”顧明?淵怎麼感覺她話裡有話,可看她認同的神?情,又覺得這是自己的錯覺。

“陳大夫寫了很多,就算是他?這陣子不在,阿語也可以照顧好相公的。”年錦語蹲下來,輕輕撫了下他?的腿,感覺這瘦削,又有些心疼,“等陳大夫回來,說不定相公就能好好走路了。”

“希望如?此?。”

屋簷下,夫妻二人站在一塊兒,一起看著夜空,默默祝福陳大夫他?們此?去一路平安。

深沉的夜色中,雪簌簌落下,依舊是滿城的新年氛圍,無人關注夜裡有人匆匆出城,也無人知曉宮中的焦灼。

年初四,城中來往走動?的人很多,到了初五,便是迎財神?的大日子。

大清早街上鞭炮聲齊響,幾個?時辰後,宮中有了好消息,皇上醒了。

中毒昏迷三日的皇上,在數十名太醫的不懈努力下終於醒了,守了整整三日的李貴妃神?容憔悴卻是十分的欣喜,儘足了孝道的幾位皇子也都紛紛鬆了一口氣。

但皇上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卻是找自己的寵妃傅昭儀。

李貴妃將傅昭儀給?皇上下毒的事稟報,連毒藥都搜出來了。

但皇上卻不信,畢竟傅昭儀背景乾淨,不與大臣往來,沒有子嗣,也與幾位皇子不熟,她哪裡下毒的動?機?

下毒對她有什麼好處,皇上若駕崩了,她一個?沒有子嗣的寵妃,下場可好不到哪裡去。

看著臥病的皇上,李貴妃強忍著發飆的衝動?,命人將傅昭儀帶了過來。

當著幾位皇子的麵,“憔悴又淩亂”的傅昭儀走進來後掙脫了老嬤嬤的手,撲到了龍床邊,整個?人跪了下來。

“皇上,您終於醒了,您要再不醒,妾身就沒命再見您了。”

兩行清淚從傅昭儀臉上滑落下來,加上她這狼狽的模樣,被凍的嘴唇泛紫,更是惹人心疼。

“怎麼一回事?”

“不是貴妃姐姐的錯,她也是為了以防萬一,才將妾身關押起來,就是冷宮裡實在是太冷了,連個?爐子都沒有,這幾日妾身因為掛心皇上,一覺都沒睡。”

“可是隻要皇上無礙,妾身就是受再多苦也值得,豁出去性命也值得。”傅昭儀淚漣漣的說著,末了又可憐道,“可,可妾身不能受冤啊,妾身沒有下毒,求皇上還妾身一個?清白。”

說完,傅昭儀身子一歪,暈了過去,暈過去時順帶露出了胳膊,也露出了胳膊上的傷痕。

這可把皇上給?心疼壞了,自己才剛醒來沒多久,就要召見刑部尚書?,要好好調查此?事,查清楚究竟是誰嫁禍給?傅昭儀,給?自己下毒。

李貴妃差點?沒當場氣死。

第六十四章

在新年氣氛的掩蓋之下, 皇上中毒昏迷的消息,並?沒有傳到宮外,就算是不?少人知情, 那也不?敢亂傳。

而傅昭儀宮中查出來的毒藥,也在元宵前後查清,她是被陷害的。

陷害她的人正是她宮中侍奉三年之久的宮女, 從?內務府調到她這裡,因為做事麻利頗受看重,卻不想會做出這樣的事。

原因也很簡單,當初這宮女是使了銀子才得以掉過來, 為的就是能在寵妃這兒被皇上注意到,可三年過?去, 傅昭儀還受寵她仍舊是個不起眼?的宮女, 嫉妒之下,她想到了給皇上下毒陷害傅昭儀。

“你們猜她是如何下毒的?”

暖閣內, 齊和豫搖著扇子,頗有說書先生的架勢。

年錦語也是個合格的聽眾,滿臉的好奇, 就差直接往齊和豫這兒扔打?賞了, “如何下毒的?”

“你們女兒家?不?都喜歡染甲, 那宮女就用?染了毒的鳳仙花汁,給傅昭儀染甲, 傅昭儀深得皇上寵愛, 親密無間, 時常給皇上喂食……”齊和豫話語一頓, “時日久了啊,這毒就慢慢的沉積在皇上體內, 原本呢也不?算嚴重,可這回皇上感?染風寒久病不?愈,身子骨弱,毒性反上來這就暈了幾日。”

“可若是慢性毒藥,太醫怎麼會不?知曉?”

“欸,奇就奇在這裡,那毒藥下的量少,沒有發?出來之前,診脈也沒跡象。”皇上的吃食是有專人試毒不?假,可傅昭儀身為寵妃,這喂酒喂吃食時,難不?成宮人還?拿銀針去試她的指甲?

“刑部尚書親自審問,那宮女一五一十的招了,毒藥是宮外托人買的,故意藏在傅昭儀的屋內,就等有一日毒發?時,可以嫁禍給傅昭儀。”

年錦語神色恍然,原來還?是這麼一場戲碼,“小公爺為何知道的這般清楚?”就好像親臨了審問現場一樣。

“鄙人不?才,恰好參與了審問。”齊和豫本來繪聲繪色的描述下用?刑過?程,但在顧明淵的眼?神之下,隻能言簡意賅,“傅昭儀身邊所有侍奉的人都審了,刑部那地方?,再硬的嘴也都能撬開。”

“如今皇上可安康?”

齊和豫臉上的笑?容收了些,“有那麼多太醫照看,皇上的身子必然是會安康的。”

這話說的巧,年錦語也隻聽懂他淺顯一層,見他已經說完了,便起身去小廚房,炊珠今天在做黏糕。

暖閣內安靜了片刻,齊和豫自顧著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你就沒什?麼想說的?”

“那宮女死?了。”

“下毒謀害皇上,又嫁禍給傅昭儀,自然是死?路一條。”招供後很快就處決了,到今天為止,這事兒也算過?去了。

顧明淵抬起頭看他,“傅昭儀是宣王的人。”

話音剛落,暖閣內再度安靜,隻聽聞爐子內炭火燃燒的輕響,有什?麼被崩開。

齊和豫搖著扇子,臉上笑?意未變,“你這猜測太大膽了,傅昭儀是東衢人,和這燕京城的任何一個人都沒有關係。”

五年前的采選,傅昭儀一個小小的縣令之女,因出眾的美貌被采選到了燕京城,選秀其實也有很多門道,容貌過?人但沒有後台的,還?會招人妒忌。

但傅昭儀就是有這樣的好運氣,初選時就意外遇到了皇上,直接封了美人。

從?此?她榮寵不?斷,從?美人一路晉升到了昭儀,儘管腹中無所出,絲毫不?影響皇上對她的喜愛,即便是兩年前宮中新選,那些新人都鬥不?過?她。

一個能從?李貴妃手?底下活下來的女子,有本事怎麼夠,還?得又後台啊。

這道理李貴妃懂,顧明淵也明白,但那又如何呢,皇上護著。

“沒有關係的人,才能在宮中立足。”顧明淵語氣淡淡,手?輕易的捏開了個核桃,將裡麵的肉剝了出來,放在小碟子內。

這一幕看的齊和豫目瞪口呆,“你那少夫人又不?在這,你還?在這給她弄吃的呢?”

“你廢話真多。”顧明淵手?指一彈,那核桃殼就朝齊和豫飛了過?去。

齊和豫避不?開連忙拿扇子擋,片刻後,他挪開扇子,看著破了的口子哀嚎,“這把扇子花了我幾十兩買的!”

“幾十兩銀子夠買多少糧食?”

“你要這麼說,那你這少夫人身上一件衣裳,可都夠我好幾把扇子了,還?有她脖子上的項圈,趕上個三進的宅院都不?止,少夫人可真有錢啊。”

“她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顧明淵,你這就是雙標你知道麼。”

齊和豫哼哼唧唧,“不?行你要賠我扇子,不?然我找少夫人賠去。”

“你可以現在就從?侯府滾出去。”

齊和豫甩了甩自己的破扇子,嬉皮笑?臉,“哎我就說,明年不?知道能不?能吃上你們孩子的滿月酒。”

下一刻,齊和豫連忙離了凳子往門口跑去,就在他坐的位置,核桃殼直接嵌入進去了。

齊和豫心有餘悸的撫了下胸口,先打?開門,半個人出去後才道,“尚景苑修繕好了,也不?知哪家?的有錢人,上下都弄成了新的。”

說完後,他腳底抹油飛快的溜了。

顧明淵磋磨著手?中被捏裂開的核桃,眼?神晦澀不?明。

不?多時,年錦語走了進來,手?裡還?端著個盤子,見隻有顧明淵一人,“小公爺怎麼走了?”

“他有事。”

“還?想讓他嘗一嘗炊珠做的黏糕呢。”年錦語走過?來,瞥見凳子上的核桃殼後愣了愣,伸手?去拿,卻發?現嵌在裡麵。

“我來。”顧明淵直接拿起來捏碎,但年錦語卻盯著那凹進去的地方?,“相公,這怎麼會掉了個坑?”

“元宵燈會不?想出去走走?”

年錦語當即被轉移了注意力,眼?眸一亮,“相公和阿語一起去?”

“嗯。”難以解釋為什?麼凳子上被核桃砸了個坑,顧明淵乾脆不?再提起,“等天黑我就陪你出去走走。”

年錦語把盤子放下,撫了下自己的衣裳,急忙道,“那我去換一身好看的。”

說著,這就出去了。

一個時辰後,天色微微暗下時,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就出門了。

嚴進推著輪椅,素練和阿符跟著年錦語,他們身後還?跟了兩個護院,年錦語還?給小院裡的下人都放了假,讓大家?都出去走走。

沿街的燈籠將夜幕襯成了白晝,各種香味四散在空氣裡,一群孩童提著燈籠在人群中穿梭來去,還?有幾人結伴的,順著人潮,往最熱鬨的地方?湧過?去。

年錦語和顧明淵走在街邊,才不?過?一刻鐘,就買了不?少東西,手?裡拿不?過?的就掛在輪椅上,一串串的,倒是惹了附近孩童的笑?聲。

“相公你看那邊!”

人群包圍的雜耍攤子那兒,喝彩聲陣陣,兩個人走過?去,發?現正在表演吐火龍,表演的雜耍藝人喝了一口酒,對著火把噴去,長長的火龍蔓延開去,將掛在上麵的套圈點燃。

緊接著便有兩個身材瘦長的人從?套圈中來回鑽過?去表演,火苗就像是舔著衣裳過?去,又安然無恙的落地。

阿符最喜歡看這些,整個人都有躍躍欲試的衝動了,“姑娘,我能鑽更小的圈!”

素練拉住她,拿出銅錢放在銅鑼上,“你快彆自報家?門了,上回被你劈碎的凳子你可還?記得。”

阿符癟了癟嘴,一年前,年錦語還?沒嫁人時,阿符說要表演胸口碎大石,胸口和大石都沒碎,身後價值不?菲的長凳直接垮了。

“相公他會氣功!”年錦語看藝人頂著長/槍的尖端,刺在自己的喉嚨上,但杆子都彎了他還?沒事,一身的腱子肉,看起來無比的魁梧。

“少夫人,這是氣功的一種,也不?是難事,將軍以前在軍營裡,能單手?劈碎這麼高的磚塊。”嚴進比了個手?勢,年錦語眼?底滿是崇拜,“相公好厲害!”

顧明淵輕咳了聲,“藝人靠手?藝吃飯,他們的這手?功夫至少練了五六年了,你看他們。”

顧明淵指向那幾個身骨柔軟的,“沒有十年功夫做不?到這些,要吃很多苦。”

顧明淵話音剛落,年錦語就催著素練再多放些銀子,顧明淵哭笑?不?得,“那也不?用?打?賞這麼多,他們這三日的收入也不?薄。”

年錦語看著顧明淵,想了想,還?是讓素練把銀子放了下去,“那也是他們應得的啊,付出了辛苦有回報是值得高興的事。”

顧明淵定定看著她,如此?柔弱的人,為何能夠有這麼堅定的眼?神,明明是失敗了就應該哭的模樣,卻從?沒有聽她說過?放棄。

她總是有這麼大的能量。

因為年錦語的慷慨,雜耍的幾個小孩子還?向她鞠躬,年錦語樂嗬嗬的又奔向賣酒釀圓子的小攤子,等到回程時,已經吃不?下了。

而顧明淵要的就是她逛累了的狀態,累了多好,就會安安心心的睡覺,不?想那些事。

可年錦語哪裡會如他所願,洗漱過?後,她頂著有些微濕的劉海,就這樣坐等著他躺下。

顧明淵歎了聲,“明日我要回都城營。”

年錦語乖巧點點頭,“阿語知道的,相公。”

顧明淵以為她聽進去了,可熄了燈,她就挨過?來了,熟練的程度,讓他懷疑自己不?在的時候,她是把那幾個書卷給吃了。

“阿語……”轉眼?他的聲音中就帶了顫意,年錦語微揚了下頭,湊在他耳畔,“相公,阿語還?有件事忘了告訴你。”

“你說。”

“元宵後,何媽媽會來侯府,說要照顧我們一陣子。”

顧明淵驀地頓住,身體還?在快感?中,思緒卻整個兒的梆住了,“哪個何媽媽?”

“就是祖母身邊的何媽媽啊,她侍奉祖母多年,祖母覺得我們年紀輕許多事不?懂,所以讓她過?來。”

顧明淵看著她眼?底的期許,頓時覺得之後的日子怕是難過?了。

第六十五章

元宵節過後何媽媽就來了侯府, 輕便的就帶了幾件衣裳,來了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將?青樸院內外看了個遍, 隨即才安頓下來。

第一天夜裡,何媽媽與雲梳換了時辰,她守前半夜, 儘管幾個小丫鬟極力勸說,她上了年紀可彆如此,但何媽媽堅持,她一直侍奉在年老夫人身旁, 夜裡年老夫人一動她就會醒,精神頭好的很。

於是乎, 就寢的顧明淵就不太好了。

他不能就這樣毫無動靜的睡了, 卻?也不能真?的就此和年錦語同房,折騰了半宿, 第二天感覺眼皮子都有些泛青。

但等著他的不止這些,傍晚從都城營回來時,便是一碗補藥, 讓他和年錦語喝下去?, 說是專程找了龐大夫, 結合他如今喝的藥,調理身體用。

“老夫人沒?彆?的心願, 就盼著姑娘和姑爺好好的, 她生了一兒一女, 女兒遠嫁過世的又早, 身邊可就咱們語姑娘一個貼心的小棉襖。”何媽媽說著又將?湯匙遞給年錦語和顧明淵,站到了一旁。

不喝完她就不走。

老侯爺過世後, 他娶了年錦語,年老夫人也就是他的祖母了,怎能不敬?

顧明淵看著泛著清透,好像沒?太多料,卻?有著濃厚藥香的湯,拿起?湯匙喝了起?來。

年錦語也乖巧的喝了湯。

何媽媽滿意的把?空碗收走,提醒他們早點休息,明早姑爺還?要早起?的。

很快,夜裡倆人都感覺不太對勁了。

年錦語睡著睡著就覺得熱,往顧明淵這兒挨,“相公,好熱啊。”說著年錦語就想脫衣裳。

顧明淵也不好受,他料到了那湯是進補的,卻?不想會這麼的補,彼時的他也是感覺渾身的熱,好似渾身的血液都朝下彙聚,根本沒?法睡!

年錦語滾燙的手觸摸上來時,顧明淵更覺得燥熱了,這時年錦語抓住了他的手,往自己那兒貼去?,嘴裡喊著難受。

顧明淵深知在這樣下去?,肯定會無法收拾,便想著幫她。

耳墜上圓潤的小珠子泛著一絲微涼,輕輕舔舐下,好似吞噬了般。

年錦語仰起?頭,忍不住嚶嚀,像是要哭泣,又忍不住索求更多。

顧明淵怕弄疼了她,隻敢輕輕的撩撥,覆蓋的被子例外,冷熱相隔,誰缺都沒?去?貪那涼意,而是想糾纏的更緊。

最終,他又將?她的聲音吞沒?在自己口?中?,戰栗中?抱緊她,在她耳畔低聲輕訴。

屋外,何媽媽甚是滿意的聽著傳出來的低吟聲,對上阿符未經人事的懵懂目光,拍了拍她肩膀,“你回去?歇會兒,後半夜來就成。”

阿符好奇的看著屋內,“何媽媽,姑娘在哭啊。”

“傻丫頭。”何媽媽笑眯眯道?,“要不了多久啊,咱們姑娘要給侯府添新丁了。”

阿符也跟著高興了,“那我可以陪小公子習武。”

“要是個姑娘呢?”把乙4⑧以6九63

“那就給她抓兔子玩。”

何媽媽點點頭,看向院子裡,仿佛已經看到年錦語有身孕的樣子。

老夫人說的沒?錯,姑娘和姑爺什麼都不懂,侯府的人又不上心,可不得需要老人來操持這些,她這一趟來對了。

之前姑爺身子不好,如今該治的也治也,就該早日有子嗣,姑娘也好有孩子傍身,侯府人丁凋零的,也該旺一旺人氣?,等大公子那邊添了丁,就是姑娘這兒,都是大好的喜事兒。

第二天一早,顧明淵倒是沒?有多疲累,就是沒?與何媽媽打上照麵就帶著嚴進去?都城營了,並吩咐嚴進稍微收拾下,要在都城營住幾天。

年錦語醒來時便對上何媽媽笑盈盈的目光,“姑娘昨夜說的可好。”

年錦語臉一紅,“何媽媽,我想吃您做的陽春麵。”

“何媽媽這就給姑娘去?做。”何媽媽望見?年錦語麵色紅潤,眉眼間透出的一點欲,便滿是慈愛的應允,“還?想吃什麼?”

“我還?想吃黃金糕……”年錦語一連報了五六個菜色,聽得何媽媽是越發高興,想吃好啊,餓才好呢,使了力氣?才會餓。

很快一天過去?,接近傍晚時,嚴進便回來稟報,說都城營事忙,姑爺不回來。

何媽媽倒也沒?顯得多著急,幾天不回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回來的時候補的進便好,這種事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如此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顧明淵和年錦語,肉眼可見?的紅潤了,氣?色都拔了一層。

尤其是顧明淵,便是在練兵時,聲音都洪亮了許多,下手更是狠厲,把?田實他們折騰的。

“將?軍這陣子的火氣?怎麼這麼大?”

“是啊,去?年咱們和鐵騎比試,不是沒?輸麼,將?軍還?說有獎勵。”

“該不會是吃錯藥了吧?!”

“彆?說了,將?軍看過來了!”

“齊和易!”

齊和易渾身一震,僵硬著脖子轉過身去?,一旁的趙合益直接投來同情的目光。

“是!將?軍!”

“加兩百個負重蹲。”

“……”齊和易頓時麵如菜色,他大哥和顧將?軍是幼時好友吧,為什麼一點情麵都不顧啊,他半條命都沒?了啊。

可他不敢反抗,他隻能認命的深蹲,並唾棄他們不講義?氣?。

一個時辰後,田實他們癱倒在地,看著遠處的顧明淵,累的手指頭都懶得動彈。

“我現在,無比期望顧將?軍的能和以前一樣,腿一點事兒都沒?,然後回去?北疆,再?也不用管我們。”齊和易就這麼躺在地上,哪管臟不臟,對著老天許願。

“要是顧將?軍回北疆,我倒是想跟著去?。”田實發自肺腑的道?。

猛地,齊刷刷數雙眼睛看過來,不可置信的看著他,是被虐上癮了麼,還?想跟著去?北疆,瘋了麼。

“咱現在做的這些,將?來不就是為了保衛疆土,一直呆在都城營也不是辦法,要是被調去?西穀,那還?不如跟著顧將?軍,之前那個乘意將?軍不是囂張的很麼,打他個落花流水,看他還?敢那麼的囂張。”

“我可沒?你這麼偉大,等明年,隨便落個差事就罷了。”趙合益歎了聲,他來這兒原本就是混日子,隻是遇上了顧將?軍,被磋磨的老了好幾歲。

齊和易讚同的點點頭。

“那你們苦訓練這些乾什麼,這可都大半年了,若隨便落個差事,你們大可以現在就叫家裡安排去?。”

田實話?音剛落,趙合益和齊和易的臉色一僵,說的是啊,若是這樣早就可以安排,為什麼還?呆在這裡?

但關鍵是,他們誰敢去?提?

二人胡看了眼,齊齊默聲,看顧將?軍這陣子的火爆模樣,這老虎須可沒?人敢摸,再?忍忍。

天色將?暗。

又到了該回府的日子,嚴進提醒顧明淵,“將?軍,這都第三日了,您要還?不回去?,少夫人肯定會來軍營找您。”

“……”顧明淵寫著書信的手一抖,何媽媽會不會把?補藥送都城營來,答案是,很難說。

畢竟年家人做事,都不能用正常的思路去?分析。

顧明淵隻得放下筆,將?書信留在了原處,“走。”

嚴進抿嘴想笑,接觸到他目光後忍住了。

二人離開後沒?多久,一道?身影瞧瞧進了屋子。

陳慧快速的走近桌案,小心的翻動上麵的書冊,看過後又原封不動的放回去?,分毫不差。

隨即她又在桌案底下找了找,看到還?沒?乾掉的墨水後,輕輕摸了摸攤開在桌上的宣紙,在摸到一處時眼神一亮。

陳慧小心翼翼拿起?鎮紙,掀起?宣紙,看到了藏在宣紙底下的一張信紙。

她正要去?拿,很快頓住,一目十行的掃過後,臉上的笑意越來越大,記下後她小心的放下宣紙,將?一切還?原,又細心抹去?自己觸碰過桌子的痕跡。

最後離開屋子,和上門。

陳慧趕回自己的房間,將?腦海中?的東西快速的記下後,紙張藏入袖口?中?,趁著夜色匆匆離開了都城營。

半個時辰後她就出現在宮門口?,憑著令牌入宮。

彼時的侯府內,年錦語和顧明淵正準備喝何媽媽變著花樣的補藥,年錦語忽然身子一晃,感覺頭暈,隨即鼻子一熱,有什麼淌了下來。

年錦語下意識抬手去?擦,就聽見?一旁雲梳詫異,“姑娘,您流血了!”

年錦語怔怔看著手上的殷紅,被雲梳按著抬起?頭,頓時口?腔裡就滿是血腥味,“我怎麼會流鼻血的。”

顧明淵看了眼湯碗,“吃的太補了。”

聽聞動靜的何媽媽走進來,“快,快去?請龐大夫來。”

嚴進火速去?請了人,一把?脈,果真?是肝火太旺所致。

年錦語無辜的看著龐大夫,“龐大夫,為何會肝火太旺啊,我平日裡吃的很清淡的。”

“那補藥,少夫人暫時彆?喝了。”龐大夫汗顏,原本是給少夫人和將?軍調理身子的,可少夫人底子好,這麼喝難免補過頭。

“那就暫時先停一停。”顧明淵沉聲道?,“等少夫人身子好轉一些。”

何媽媽雖然覺得不可思議,這方子可是龐大夫再?三研究的啊,但考慮到姑娘的身子,也隻能作罷。

她親自送了龐大夫出去?,一路上將?事情問?的詳細,連歇息幾日都問?了個明白,又讓龐大夫給年錦語開了些清火的藥。

那兩碗補藥自然是不必喝了。

這一晚,是顧明淵這陣子以來睡得最舒適的。

但何媽媽又怎麼可能會這麼輕易的放棄,過了七八日,便又拿出另一套補方來。

彼時已是三月初,春暖花開,燕京城裡正熱鬨,顧明淵尋思著找什麼法子把?何媽媽送回年家,一張帖子來了侯府,時隔許多年,尚景苑再?辦春日宴,邀請他和年錦語前去?。

第六十六章

許多年前, 尚景苑還是燕京城中數一數二的園子,三五不時有宴會,是城中?貴人們常去?的地方。

六年前尚景苑外新建起了一排的鋪子?, 將熱鬨帶了出去?,這邊冷清了下來,漸漸也沒什麼人去?辦宴會, 成?了個?空園子?。

如今重新修繕,又是打著春日宴的名頭,自然是拒絕不得,三月裡本也是出遊的好時機, 便有許多人往尚景苑這兒擁,顧府的馬車到時, 沿著重新鋪過的路邊, 已?是成排停放的各家馬車。

年錦語下了馬車,望著尚景苑的牌匾, 眼底帶著欣喜,“相公你看怎麼樣?”

顧明淵看著陽光底下閃著金光的“尚景苑”三個?字,尋思半響, 說了兩個?字, “富貴。”

“聽聞這園子?, 光修繕就花了這個?數。”年錦語伸出一隻?手,壓低了聲, “五千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