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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殘廢將軍後 蘇小涼 61450 字 3個月前

第一百零一章

得知顧明淵還是要把自己送去衙門?, 段秋瑩麵如菜色,卻是想暈也暈不過去了?。

人到侯府“要說法”,弄成這幅樣子, 她也拉不下臉麵讓顧明淵放了?她,於是便說著人心狠與兩家交情?的話,被嚴進給帶走?了?。

年錦語則坐在廂房內, 讓大夫診脈。

脈象穩健,麵色紅潤,身子骨莫說是虛一些了,血氣足的很。

對於顧明淵的疑問, 大夫也給出了?解釋,“如今天冷, 入夜貪睡也是很正常的事。”

雲梳她們照顧的本就仔細, 身體好端端的,自然?也沒有吃藥的必要, 差人將大夫送走?,年錦語跟著顧明淵走?出廂房,瞧見?顧明淵袍子上的灰塵, “相公今早出城了??”

“嗯, 城外有些?消息, 說看到了?六皇子。”

年錦語神色一頓,“六皇子還活著?”

顧明淵神色微凝, “找到了?人, 並非是他, 隻是樣貌上與六皇子有些?相似。”

年錦語雖從不過問朝堂之事, 卻也清楚,六皇子若是還活著, 被尋回?的話,境遇就會很尷尬,然?距離他們出事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月,從山上跌下去,隻怕是早就沒了?性命。

“我先回?宮複命。”顧明淵送年錦語回?了?青樸院,隨即又出了?府,再?回?家時已是深夜。

年錦語已經睡著了?,迷迷糊糊的感覺有人抱住了?自己,熟悉的氣息下,她習慣性的轉過身鑽入他懷裡,伸手環住了?他。

顧明淵聽著她輕聲喃喃,微蹙的眉頭化開了?些?,他親了?親她的額頭,緊繃了?一天的情?緒,終於得到了?舒緩。

今天這樣的假消息,並非第一回 ?了?,從六皇子和七皇子摔下山開始,便時不時有他們的消息傳來,有時是物件,有時是找到了?人,每每前去,都是落空。

皇上加派了?許多人手去尋找二人下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山下搜了?無數次,卻隻尋到了?零星的衣裳碎片。

所以大臣們一直認定兩位皇子已經過世,部分人甚至覺得這個結果?是最好的。

而在顧明淵看來,這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快到了?。

十一月初,趕上個好天氣,晉安侯府辦雙滿月的喜宴,凡事有些?交情?的都去了?。

前院的四季秋海棠開的正好,鵝黃色的花蕊被大紅色的花瓣包裹,陽光之下開的正豔。

晉安侯喜得寶貝孫女,請了?一圈好友來題詩,還將這些?都給掛在了?回?廊裡,一早和關氏在門?口迎客,笑的嘴都合不攏了?。

這邊年鶴渝的院內,穿著大紅色寶錦的玥兒?,正張大著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著圍觀自己的人,稍一動,脖子上金燦燦的項圈小鈴鐺就作響,還有五顏六色的繩子掛在身上,底端都係著個紅包,裡麵是薄薄的金箔和金裸。

金鐲子實在是套不過了?,在手上象征性的放一放後?叫人收起來,與年家一向交好的江夫人,瞧著這孩子便喜歡的很。

“雙滿月好啊,瞧著多喜人,喲喲喲,衝著我笑呢。”

來了?許多人瞧,玥兒?也不認生?,聽著人聲左看看又看看,快要忙不過來了?。

半個時辰下來都沒落到親娘手裡過,年錦語好不容易搶抱了?會兒?,小家夥在她懷裡打了?個哈欠,看樣子是困頓了?。

這模樣又逗樂了?大家,趁著她有睡意放回?到搖籃中,年錦語坐到了?莫子鳶身側,兩個月修養下來,她的氣色總算好了?許多。

莫子鳶見?她又帶來不少物件,拍了?拍她的手,“你送來的東西夠多了?。”

“我還準備了?彆的呢,不過要等她再?大一些?。”年錦語朝搖籃那兒?看了?眼?,“若是用不上,就留著。”

“便是長到十四五歲,那些?也夠用了?。”莫子鳶自己也備了?不少,加上送過來的,莫說是會走?路,用到出嫁都夠,作為年家的頭一個孫兒?,得的是十足的寵愛。

“爹爹逢人就炫耀自己有了?孫女,氣的鐘伯父回?去就提點自己兒?子,可鐘家大哥已經有了?兩個兒?子了?。”

“你說的鐘家,可是鐘澄明?”

“就是他,小的時候與大哥玩得不錯。”

莫子鳶聽年錦語說著,這才對鐘家有了?些?印象,鐘家長子和年鶴渝年紀相仿,如今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爹了?。

“過去鐘伯父總炫耀自己兩個孫兒?聰明,如今爹爹掰回?一城,你瞧著吧,中午宴會啊,他保管要抱著玥兒?去炫耀一圈。”

莫子鳶也聽笑了?,見?年錦語喜歡孩子喜歡的緊,“要不了?多久,該是我給你準備賀禮了?。”

半個時辰的功夫,又有幾位夫人前來道賀,見?孩子睡著,便將彩繩留在了?玥兒?身側,快到中午時,晉安侯果?然?來抱孫女了?。

小家夥也是十分的配合祖父,原還睡的香香的,抱起來後?就醒了?,到了?前廳,這麼多人的場合也不哭鬨,逢人笑一個,格外的討喜。

聽晉安侯炫耀了?兩個月孫女的鐘家伯父,上前瞧了?玥兒?後?也是喜歡的很,“這孩子生?的俊俏。”

“像我。”晉安侯嗬嗬笑著,遭了?老友一個白眼?,“像你?你家這幾個孩子都像你夫人,像你可就慘了?。”

“我看你這就是妒忌,當年我夫人生?下個阿語,你那頭可就得了?三?個兒?子。”

鐘伯父也不生?氣,逗著繈褓中的孩子,心裡已經打起主意來了?,“當年我家小的生?的晚,如今我那小孫子的年紀倒正好,三?歲。”

晉安侯哪能聽不出他的意圖,“去去去,你想都彆想。”才滿月呢就想定下孫媳婦。

“你這一長一幼都讓老侯爺定了?親事,圓圓滿滿的,有什麼不好。”鐘伯父當年也是想打年錦語主意的,可惜老侯爺做主,年錦語才出生?就和顧明淵定了?娃娃親。

“那也得他們做爹娘的拿主意。”

“成,我讓我兒?去和鶴渝說。”

晉安侯摟緊了?孫女不讓他瞧了?,“自個兒?督促你兒?子兒?媳婦再?生?一個去。”

晉安侯抱著孫女轉了?一圈,炫夠了?,這才交給奶娘抱回?去,席間?少不了?相熟的給年錦語催生?,待到了?宴會結束,年錦語扶著年老夫人回?去,年老夫人也念叨起這事兒?。

“要不讓何媽媽再?去住一陣子,你們成婚這也有一年多了?。”年老夫人也擔心孫女壓力大,顧明淵是獨子,如今又繼承了?侯爵,多少人盯著呢。

“上回?您讓何媽媽過來,您自個兒?還病了?一陣呢,可不能讓她離了?您的身。”年錦語扶年老夫人坐下,安撫她道,“阿語很快就會和相公有孩子的。”

年老夫人瞅著她,“你們二人感情?好最重要,旁的,要是聽見?什麼了?,彆往心裡去。”

“阿語知道的。”

“好了?,你和明淵早點回?去。”年老夫人不讓她多待,催促她回?去,年錦語隻好出去。

想著人走?遠了?,年老夫人這才歎氣道,“也不是小姑娘了?,侯府那兒?倒也不提家中庶務的事。”

“姑爺繼承爵位也沒多久,想來是有彆的考慮在,我倒是覺得這樣也好。”何媽媽扶她靠下,給她揉了?揉肩,“若是要管那一大家子的事,姑娘怕也沒那心思,如今歇著正好和姑爺和和美美的,先有了?身孕。”

“早晚是要分家的,也無妨。”年老夫人看的通透,當初若非出了?顧明淵受傷一事,他成婚後?這忠勇侯府就得分家的,耽擱到了?現在,恐怕是要等三?房的孩子都嫁娶了?才會分出去。

“誰說不是,等他家二姑娘出嫁,怎麼也得二三?年,到時候姑娘再?操持府中也不遲,我瞧著啊,姑爺是個貼心的,待姑娘和彆人都不一樣。”

說著,何媽媽湊近了?年老夫人的耳畔說了?些?什麼。

年老夫人驀地睜大了?眼?睛,隨即眼?底閃過慍怒,哼笑,“倒是能折騰的,真當年家沒人了??”

“夫人本不讓我和您說,怕您聽了?啊心裡有氣。”何媽媽哪裡會不知道老夫人的脾氣,隻是現在事兒?都過去了?才告訴她,“姑爺將那段姑娘送去衙門?後?,本就是要關起來的,後?來是段大人親自去求得情?,把人領了?回?去,不過也沒能免了?責罰。”

姑娘家進府衙還挨了?罰這樣的事,就算是瞞的死死的,沒人撞見?,也會從衙門?裡走?漏出風聲來,所以段家這幾日,大門?緊閉的,除了?段侍郎去上朝外,都沒什麼人進出,想避一陣子風頭。

但就算是避的這麼緊,段秋瑩今後?的婚事,隻怕是難挑著中意得了?。

這邊何媽媽勸著年老夫人,那邊馬車上,年錦語還在念叨祖母不讓她多留,“平日裡回?去,祖母還想讓我多陪她會兒?,今日不知道怎麼了?,催著我回?來。”

席間?顧明淵是和她分開坐的,也沒少被人催問,所以大抵也知道年老夫人的心思,“聽聞東市開了?一間?打糕鋪子,做出來的是鹹口的打糕,裡麵還裹了?不一樣的餡,想不想嘗嘗?”

年錦語一下就被勾起了?食欲,點了?點頭,馬車外嚴進即刻調轉了?方向,朝著東市那兒?前去。

新皇登基後?,新開的市集,經過幾個月的營造,如今已是一派繁榮,顧明淵說的打糕鋪子就在街頭,遠遠瞧著排隊的人,便知裡麵的生?意有多好。

幸好排隊的都是打包的,鋪子內不少位置,點了?幾個賣的好的,還要了?兩碗湯糊糊。

湯糊糊是用新鮮菇子切絲熬煮的,加入了?雞湯,其中又放入了?肉絲和豆腐片,勾芡後?湯汁濃稠,喝上一口無比的暖胃。

端上來的打糕也冒著熱氣,還做了?不一樣的花色,綠的模樣酷似葉片,粉的是桃花瓣,還有白色圓團子,每個裡麵的餡料都不一樣,鹹香混合著軟軟糯糯的打糕,一連幾個下去都感覺吃不夠。

吃完後?走?在街上,年錦語的臉上都儘顯滿足,彼時天色微暗,東市這兒?挑起了?燈籠出攤做了?夜市,不同於白天的車來車往,又是另一番安逸景象。

“相公,要是一直這樣太平就好了?。”年錦語看著遠處拎著小燈籠跑來跑去的孩童,在手心裡嗬了?一口氣,輕歎道。

顧明淵握住她的手,“會的。”

“在丹州時,通伯他們族裡就有很多孩子,小小年紀就跟著背井離鄉,十分的可憐,還有豆兒?,他說他其實很喜歡待在京城,因為這兒?熱鬨,但張嬸怕再?被趕出去,就打算留在丹州了?。”年錦語在外那幾個月,給了?她許多的感觸,“相公,之前每年是將銀子捐到龍山寺,由僧人分出去的,今年我想自己去一趟慈幼院。”

“你若想做這些?,可以邀請秦姑娘一起。”顧明淵很樂於支持她想做的事,真要辦慈幼院,不僅僅要錢,還得有人去經營,秦家小姐在這方麵比阿語擅長些?。

“改日我就邀秦姐姐一塊兒?去。”年錦語想到了?什麼,“楚闊是不是去找相公了??”

顧明淵點點頭,“嗯,前兩日他到過都城營,但沒有留,興許還有事要辦。”

“賀姐姐一直念叨他呢,今日滿月宴,她都還問及我,說不定很快就會去找相公你打聽。”

夫妻倆一麵說著,一麵往前走?,沿途買了?不少零嘴,等出了?東市,年錦語手捧著個油紙包,裡麵是炒熟的栗子,熱氣騰騰的,充當暖手的物件。

上馬車後?,栗子香就更?濃鬱了?,吃飽的人都還能有胃口再?嘗上幾個,顧明淵捏開一個,在年錦語崇拜的眼?神裡,將栗子肉剝出來遞給她。

“不可多吃,容易積食。”

年錦語不住的點頭,一口一個吃的香甜。

等到馬車到了?侯府門?口,不知是累的,還是吃多了?犯困,年錦語打了?個哈欠。

“侯爺,田大人在外頭。”嚴進掀開簾子,顧明淵看到田實與趙合益一同等在侯府外,兩個人皆是麵色凝重。

“侯爺,成橋庵那邊來消息,說是尋到了?六皇子的東西。”說著田實就將一塊缺了?角的玉佩遞了?上來。

顧明淵一眼?就認出了?它,是他還在入宮伴讀時六皇子就帶在身上的玉佩。

“阿語,你先回?去。”顧明淵讓素練和阿符送年錦語進去,隨即帶了?嚴進,跟著田實和趙合益離去。

第一百零二章

途中問及玉佩來源, 田實告知?,是成橋庵的一處當鋪中發現的,前來典當的人卻是個聾啞的樵夫, 如今已經將樵夫拿下,但因為無法溝通的緣故,問不?出東西來。

而?樵夫看起來很是貧困, 問及鎮上的人也不知道他具體什麼身份,興許這?缺角的玉佩就?是樵夫在?山中撿到,拿去?當鋪換錢的。

快馬加鞭到成橋庵時,已是後半夜, 顧明淵在衙門內見到了那個樵夫,生的人高馬大, 一雙眼卻清透的很, 怎麼看都不像是壞人。

他身?上還有用刑的痕跡,想必是衙門裡的人為了逼出些消息而?為之。

“我們也找了精通手語的人與他交流, 但他的方式很奇怪,師傅也不?能?儘然看懂。”一旁的縣老?爺小心翼翼的解釋。

“畫像可看了?”

“看了,但那樵夫沒什麼反應。”

顧明淵並?沒有詢問什麼, 即刻下令, “放了他。”

“放了?”縣老?爺愣了愣, “萬一跑了可怎麼辦?”

“在?這?裡他跑不?掉,看看他會去?哪裡。”

顧明淵開口, 縣老?爺隻?能?放人, 但樵夫走出牢房後, 卻還朝著縣老?爺攤開手, 啊啊著,做著手勢。

在?場無人能?懂, 樵夫急了,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雙手對著空氣畫了個玉佩的形狀,又指了指自己的腰,自己的嘴巴和肚子?。

顧明淵扭頭問田實,“他可拿走典當的銀子??”

“回侯爺的話,他是在?當鋪被直接拿下的。”

“給他十兩銀子?。”

從嚴進手裡接過銀子?後,樵夫感激的直朝他們鞠躬,隨機寶貝似的拿著銀子?出了衙門,去?了鋪子?買棉衣,又去?了雜貨鋪買糧食,最後買了一大布袋子?熱氣騰騰的包子?,進山去?了。

跟在?後頭的嚴進他們看他一麵走一麵吃包子?,都看餓了。

“彆跟那麼近。”趙合益小聲提醒。

田實給了他一個無語的眼神,“他又聽不?見。”

“我的意思是包子?太香了。”他們這?一路趕過來都還餓著呢,眼看著這?樵夫越走越深,天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山。

“你?就?知?道吃。”田實看了眼後麵的侯爺,“我總感覺這?次能?找到六皇子?。”

趙合益這?才忘了吃的,倒抽了口氣,“萬一是那樵夫在?山中隨便撿的。”

“是死是活,總得有個定論,不?可能?一直這?麼找下去?的。”田實跟了侯爺外出尋找這?麼多次,這?次感覺最真實。

趙合益還在?犯嘀咕,玉佩這?事兒,在?山中無意見到的可能?性最大,要不?然怎麼會對畫像中的兩位皇子?沒有反應呢?

眼看著天越來越明亮,太陽升起,一行?人還在?山中行?走,嚴進擔心顧明淵走多了會傷著腿,便想著留人在?這?裡。

顧明淵示意他跟上,“不?必多說。”

快到中午時,他們才隱隱看到了個山頭,藏於山中,山下望上來根本看不?見,而?沒有樵夫的帶路,他們也無法穿過那些樹叢找到這?個地方。

做了一路痕跡的田實和趙合益看著那若隱若現的木屋,終於鬆了一口氣。

很快大家就?聽到了犬吠聲,在?樵夫走上小坡時,幾隻?狗衝了下來,先是圍繞著樵夫,繼而?衝著顧明淵一行?人狂叫不?止。

樵夫見狗的反應,才回頭看到眾人,他倒也沒有露出什麼防備,反而?衝著他們擺了擺手。

“他看起來好?像還挺歡迎我們的?”趙合益看的一愣一愣,回頭請示顧明淵的意思,“侯爺,要不?直接跟他上去?看看?”

“分幾個人在?這?木屋附近搜一搜,田實帶人留在?這?裡,你?們兩個跟我上去?。”

顧明淵帶著趙合益和嚴進走上坡,在?泥地裡挖出來的台階,兩側雜草叢生。

再往上便是那幾條狂吠的狗,有著對陌生人的警惕,顧明淵打量三間並?立的屋子?,視線很快落在?屋外空地的木架上,上麵掛著一件衣袍,淺藍色的錦布底子?,底下還繡有祥雲,一看就?不?是樵夫自己的衣裳。

“侯爺!”嚴進也看到了那錦衣袍子?,“屋裡還有彆人。”

顧明淵基本能?夠斷定,差的不?過是進屋求證,那樵夫已經推開中間屋子?的門,高高興興的把買來的東西都放在?了桌上。

很快就?有顧明淵熟悉的聲音穿了出來。

“東西送出去?就?換了這?些回來,沒人跟著你?一塊兒進山?”

屋內,趙晏看著樵夫好?心遞上來的包子?,心情越發陰鬱,玉佩是當了,可竟無人發現那是太子?殿下的東西?讓這?麼個又聾又啞的人拿了銀子?就?走?

趙晏扔掉了包子?,入眼的就?是自己的斷腿,他已經對眼下的生活無望,感覺自己還不?如摔死來的乾脆。

“趙晏!你?私拿我玉佩,就?不?怕引來追兵!”見弟弟偷偷拿走自己玉佩給那樵夫不?說,如今還這?般態度,趙睿十分的生氣。

“現在?這?幅樣子?,還不?如被趙恒的人找到,好?歹能?離開這?鬼地方!”

“被他的人找到,他就?不?會留你?我性命了。”趙睿見他目光怔怔的看著斷腿,無奈歎了聲,“我馬上就?能?跟他下山去?,到時候聯係到了李家就?安全了,你?再忍忍。”

“忍忍忍,你?一天到晚讓我忍,我忍了多久了?!”趙晏忽然的暴怒,直接從床上跳了下來,一條腿支撐著踉蹌到了桌旁,抬手就?掀翻了桌子?。

擺在?上麵的包子?和棉衣都掉到了地上,樵夫趕忙去?撿包子?,拿在?手中吹了吹,正要去?扶趙晏,卻見他木愣愣的看著門口方向。

顧明淵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看著趙晏單腳站在?那兒,整個人狼狽的像個流浪漢。

這?時趙睿也看到了顧明淵,他還以為自己是做夢,怔神後便是欣喜,顫聲喊道,“明淵……”

趙晏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不?是在?做夢,真的是顧明淵。

下一刻,他飛快回到了床上,掀起被子?蓋住了自己的雙腿,並?背過身?去?不?去?看顧明淵。

而?顧明淵,看著屋內的淩亂,神容憔悴的趙睿,失了一條腿的趙晏,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

他拄著拐杖緩慢往裡走了兩步,將翻倒的桌子?扶起來,這?才到了趙睿的麵前,數月未見,恍若隔世一般,他們竟落到這?樣的地步。

顧明淵的心情很複雜。

“殿下。”許久後,顧明淵輕聲道,“我來接您們回去?。”

“是誰命你?來找我們的?還是你?自己……”趙睿的視線落在?他拄著的拐杖上,語氣裡有欣喜,“太好?了,你?能?站起來了。”

這?話似乎觸動到了背對著他們的趙晏,他的肩膀一顫,又努力想縮瑟起來,讓人覺得自己根本不?存在?。

顧明淵讓嚴進他們進來,“我先帶你?們下山。”

趙合益走進來背起了趙睿,人輕的不?可思議,當嚴進去?扶趙晏時,後者卻顯得很激動,他一把掙開了嚴進的手,自顧著下床,在?床邊摸索著找了根棍子?,卻因長度不?夠無法支撐,整個人滑稽的要摔倒。

顧明淵手快扶住了他,趙晏像是觸電一樣彈開,轉而?攙扶上了嚴進的手臂,甚至都不?多看顧明淵一眼,急急著出去?了。

“侯爺。”將七皇子?交給田實送下山後,嚴進走到顧明淵身?旁,“這?樵夫怎麼辦?”

顧明淵看著四?周,看似簡陋的木屋,倒也不?缺什麼的東西,更重要的是,一個受了內傷的人與一個斷了腿的能?在?這?裡活下來。

以樵夫在?衙門內的表現,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請大夫前來給兩位皇子?看診的,又或者是,根本沒有大夫……

但事情總要有交代的。

“把他也帶回去?,客氣一些,畢竟是兩位殿下的救命恩人。”

下山的路比來時快了一些,但到山下時天色也已經暗下來了,成橋庵的縣老?爺帶人在?山下候著,見顧明淵真帶了人下來,整個人顯得誠惶誠恐。

他做了十幾年的縣老?爺,可是頭一回見著皇子?這?麼尊貴的人。

“天色已晚,侯爺,要不?在?鎮上先住一晚,我這?就?安排人去?請大夫來。”

“不?必了,我們即刻要回京,今日之事,還請縣老?爺暫時不?外說。”

“是是是,我一定守口如瓶!”

縣官老?爺彆提多後悔,今日沒有跟著一塊兒進山裡去?,否則自己不?得有個功勞在?身?上,眼下也隻?能?眼巴巴的目送了人上馬車,在?顧明淵他們走遠後,又急忙帶人去?了一趟當鋪,怎麼著都要讓自己和這?事兒扯上多多的關係。

而?回京城的馬車裡,此時卻是寂靜無聲。

不?想與顧明淵麵對麵的趙晏,此時裝睡的靠在?裡側,而?趙睿因為身?體過於虛弱,說的話也不?多。

車軲轆碾過石頭的聲音清晰的傳入到馬車內,片刻後,趙睿望著顧明淵問,“如今是誰在?位?”

此言一出,連著趙晏都睜開了眼。

“殿下出事後,曹家人帶兵趕回來,與宣王在?城外集合,宣王起勢。”顧明淵也沒有隱瞞,將他們落下山崖後的事大致說了一遍,“宮門破了後,趙恒自縊而?亡,之後宣王在?文武百官的推舉之下,繼位。”

“怎麼會是皇叔繼位?!”趙睿未開口,趙晏先行?出了聲,“六哥,明明你?才是名正言順應該繼位的人!”

“你?住口!”趙睿嗬斥,事已成定局,怎麼還能?提這?些。

“太妃因兩位殿下出事,傷心過度離世了,如今皇子?妃被安頓在?過去?的六皇子?府中,一切無恙。”

趙睿神色一悲,母妃為他們兄弟二人籌謀半生,到最後自己連她最後一麵都趕不?上。

他隨即看向顧明淵,穩了穩心神,“也是皇叔命你?來找我們的?”

“從兩位皇子?失蹤開始,皇上就?一直不?間斷的在?派人尋找,昨日才得到了玉佩的消息。”

“山中的確難尋,若非那樵夫好?心救了我們,我和阿晏恐怕早就?沒了性命,明淵,多謝你?。”

“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話音剛落,忽然趙晏幽幽說了一句,“是不?是你?也覺得皇叔繼位是對的。”

“趙晏!”

“哥,我在?問他!”

馬車內忽然的安靜,趙睿看著趙晏那粗紅的臉,心中氣血上湧,便猛地咳嗽了起來。

“殿下。”顧明淵扶住他,趙睿擺了擺手,嗑的滿臉通紅,看著趙晏,一字一句,“皇叔繼位,沒有對與錯,他平定叛亂,是眾望所歸。”

趙晏眼神裡透著不?服,本想說什麼,又被趙睿何止住,“這?樣的話,以後不?許再提起,聽見沒有!”

趙晏沒作?聲,扭過頭去?閉上眼睛。

趙睿垂了垂眼眸,提上去?音量後,隨即而?來的就?是更大的虛弱,他靠在?了軟墊上,“明淵,他說的這?些話,還請你?就?當沒聽到。”

馬車內再度陷入死寂一樣的安靜。

之後再也沒人說話,直到進了城,顧明淵將他們送到六皇子?府邸。

早就?得到消息的太醫已經等候在?府內,六皇子?妃安氏看到馬車上被背下來的丈夫時,頓時紅了眼眶。

人被迎進去?後,便沒有顧明淵什麼事,他即刻入宮複命。

在?乾清宮外遇上等候他的齊和豫。

“六皇子?的情況怎麼樣?”

“內傷不?輕。”

“七皇子?呢?”

“斷了一條腿。”

齊和豫眼見得鬆了一口氣,見顧明淵在?看他,隨即笑道,“你?是不?知?道,從消息送回來開始,我就?準備太醫和照料的人,皇上那邊也放了話,要儘全力將他們治好?,但耽擱了那麼久的傷,怕是已經留下病根了。”

顧明淵沒作?聲,往前走著。

齊和豫連忙跟上去?,“你?走這?麼快做什麼,爬了大半天的山你?不?累?”

“那個樵夫我也帶回來了,怎麼說也算是兩位殿下的救命恩人,該好?好?謝謝人家才是。”

“那是自然,要沒有他救了人,偌大的山裡,這?會兒隻?怕是屍骨無存了,七皇子?的腿不?就?是被野獸咬的麼。”

一路到了殿內,皇上聽完了顧明淵的稟告,“既然找回來了,先將身?子?養好?,彆的事容後再議,至於那樵夫,賞他個宅子?,百兩黃金。”

顧明淵的任務算完成了,深夜出宮,見齊和豫一直跟在?他身?後,便停了下來,“你?不?回家?”

齊和豫走上前來,歎了聲,“你?在?生我氣?”

顧明淵古怪看了他一眼,“齊和豫,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你?這?麼聰明一個人,有什麼事能?瞞得住你?,我倒想你?早前就?開口問我,可你?一直不?問,到如今人都找回來了你?還是不?問。”齊和豫拍了拍他肩膀,“你?到底是信不?過我?”

“陛下吩咐你?去?做的事,我有什麼可問的,再說你?若想說,之前為何不?說?”顧明淵語氣淡淡,與其說他為何不?問,倒不?如說他是不?想知?道的那麼明白。

“我說不?說還不?是一樣,你?不?早就?看出來了。”齊和豫不?管不?顧,直接和他擠上了一輛馬車,不?要臉的讓嚴進先送他回齊國公府去?,“如今我那不?成才的弟弟都那麼聽你?的話,我要還不?巴結你?一些,回頭還不?知?道你?怎麼給我下套。”

顧明淵看著他不?說話,齊和豫被他盯了沒法,隻?好?舉雙手投降,“你?也得體諒下皇上的用心良苦,若換做幾個月前找到人,能?有這?麼太平的景象?”

齊和豫話裡的意思,顧明淵又怎麼會不?明白呢,為何六皇子?和七皇子?的下落,不?早不?晚偏偏在?這?時,偏偏在?秋狩之後,偏偏就?隔了三個多月。

不?就?是想等皇上坐穩了皇位,得到百姓和大臣們的認可了,再將兩位皇子?尋回。

所以顧明淵才會覺得那木屋古怪,看似什麼都缺,卻能?讓兩個重傷的人活下來。

當然那樵夫更古怪,一個又聾又啞的人獨自在?山中生活,又恰好?的救了他們,還能?恰好?的給他們治了傷,把七皇子?咬廢的左腿截肢掉後,還能?讓人活下來。

但這?些對他而?言不?重要,他隻?是奉命將人尋回,對百姓而?言,那些事更加不?重要,畢竟如今國泰平安,誰都不?願意有變動。

“這?些話,其實你?不?必和我說。”顧明淵拒絕齊和豫繼續王往下說,待馬車到了齊國公府後,將人無情的趕了下去?。

“回家。”

第一百零三章

顧明淵回?了侯府, 原本是想不驚擾年錦語,去書房睡的。

但進院子後才發現,主屋那兒燈火通明的, 年錦語等著?他呢。

“相公!”聽到動靜年錦語走出屋子,看到顧明淵回?來,忙讓雲梳去廚房把備好的夜宵拿過來。

“這麼晚了還不睡?”顧明淵見她都犯困了, 抬手撫了下她的額頭。

“我?不?困,我?想等你回?來後再休息。”算下來去了成橋庵都有兩?日?了,年錦語擔心他忙著?找人,沒顧著?自己?的身子, “已經準備要了藥桶,等會兒先泡一泡腳。”

在這方麵顧明淵永遠擰不?過年錦語, 吃了些粥食後, 她便要顧明淵脫下靴子。

然這一脫,又將年錦語心疼壞了。

顧明淵的腳上磨了不?少水泡, 破了後又與襪子黏在了一塊兒,就像是當初她在山中走丟的那兩?日?,看起來都不?像樣了。

“陳大夫都說了要循序漸進?, 不?能一下走太多路。”年錦語小心的拿著?蘸水的紗布, 輕輕擦著?水泡邊緣, 將襪子浸濕脫下後,給他上藥, “這下你和阿語一樣, 幾?天都不?能下地了。”

“隻?是磨破一些, 很快就好了。”隻?是長?了幾?個水泡, 這就不?能下地,他堂堂七尺男兒豈不?是要讓人笑話死。

“不?行!”年錦語氣鼓鼓的看著?他, “相公就是沒顧著?自己?的安危。”

夫妻倆僵持在那兒,顧明淵哭笑不?得,“那明日?我?不?下地。”

“三天。”年錦語一副沒商量的語氣,手心裡抹開?些藥膏,敷在了顧明淵有些腫的小腿上,輕輕按摩起來。

深夜的屋內,燈火一閃一閃的,襯著?她的臉龐。

像是之前他剛剛嘗試站起來時一樣,她也是這般不?厭其煩的親自為他按摩,有時還會碎碎念,讓他不?能操之過急。

“好不?容易經受住了,如何都得養護好。”年錦語輕輕摸過膝蓋上的疤痕,即便是過了一年多,這疤痕看起來仍然可怖。

而他的雙腿上,還有當初被軋過留下的痕跡,這些疤痕或許一輩子都不?會消失。

“是不?是很難看。”

“不?會啊,祖母說了,每個人都會經曆一些事,好的壞的,隻?要挺過來就好。”年錦語動作輕柔的按摩著?,聲音也是柔軟,“相公現在好好的就好了。”

“那養護好了之後呢?”

“養護好了,等不?必在依賴拐杖,相公就回?北疆去。”

顧明淵一愣,他心中的確是這麼打?算的,但他從未和她提起過。

“回?北疆去麼……”

“當然啊,勇毅軍在那兒,相公肯定要回?去的,阿語跟你一起去。”

對上她的目光,眼眸裡滿是堅定,顧明淵心底裡的那點猶豫也跟著?消散,“好,到時候帶你一起去北疆。”

上好了藥,已經很晚了,二人歇下,年錦語才問及兩?位皇子的傷勢,在聽聞七皇子斷了一條腿後,她沉默了許久。

“那他一定也和當年的相公一樣,很難過罷。”

“嗯。”顧明淵拍了拍她的後背,“睡吧。”

年錦語挪了挪位置,很快就閉上眼睛睡著?了。

顧明淵聽著?平穩的呼吸聲,腦海中全?是七皇子見到他時的神態,隻?怕是很長?一段時間裡,他都無法接受自己?這個樣子。

這一夜格外的漫長?,天亮時,六皇子和七皇子被尋回?的消息就在城中傳開?了。

這些日?子百姓們都知曉皇上沒有放棄尋找兩?位皇子的下落,如今人真的被尋回?,除了高興之外,無外乎就是讚頌皇上。

而很快,宮中那邊也給了兩?位皇子尋回?後的反應,皇上派人下旨到六皇子府,將六皇子和七皇子封為了定王和陳王。

才被太醫看顧過一夜的趙睿和趙晏聽到旨意後,前者沒有猶豫接下了旨意,而趙晏卻頓住了。

在前來宣旨宮人第?三次請他時才反應過來,被人攙扶著?起身接下旨意。

宮人的神情格外滿意,他笑嗬嗬的恭喜他們,“定王,陳王,皇上新賜了府邸,等你們身子好一些便可遷過去。”

“多謝皇上賞賜。”趙睿示意安氏將宮人送出去,又給了厚實的銀錢作為答謝,彆人攙扶坐回?到床上後,看著?一臉憤憤的弟弟,勸道,“皇叔將我?們封了王,已是最大的恩惠了,到時候入宮謝恩你可不?能這樣。”

趙晏轉過身,眼眸閃爍,滿是不?甘心,“哥,難道你就這樣認命了?”

“這並非認命,而是眼下的情形,這樣最好。”

“封你我?一個王爺便算是好?無權無勢,留在這燕京城中,和監視有什麼分?彆?六哥,你可是父皇親封的太子殿下,皇叔若真有心,當初應該代為執政,直到你回?來登基才是,而不?是現在這樣。”

“皇叔若對我?們有忌憚,就不?會在找到我?們後,還留我?們性命。”

“他那是怕被世人譴責,你難道沒看出來,顧明淵早就是他的人了,之前我?還不?明白,他到底投向了誰,我?還一直懷疑趙恒,沒想到是皇叔。”

趙晏越分?析就越覺得自己?沒有想錯,那麼多事拚湊下來,事事皇叔都好像在,到了最後,他是獲利最多的那個。

“你彆再說了,我?如今的身子,又如何能擔起重責,回?去休息罷。”趙睿擺了擺手,不?想再聽他繼續往下說。

趙晏深沉著?眼眸,拄著?拐杖離開?,在走廊裡正好與安氏遇上,招呼都沒打?,自顧著?就走了。

安氏端著?補湯進?了屋子,見趙睿靠在床邊,連忙過去扶他,“七弟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他總以為還是在過去,提那些不?切實際的事。”趙睿拉住安氏的手,看她短短時日?內憔悴不?少的容顏,抱歉道,“讓你擔心了。”

“我?什麼都不?求了,隻?求殿下能健健康康的。”安氏抱住了他,心驚膽戰的日?子她過夠了,什麼太子妃的身份,什麼皇後的身份,不?要也罷,如今她隻?想讓丈夫好好活著?,她的孩子們有父親,封王也沒什麼不?好的,如果可以,她更希望皇上能直接賜下封地,一家人遠遠的離開?這裡。

“我?不?會再離開?你和孩子們了。”趙睿輕聲安撫著?安氏,“至於阿晏那邊,他總是會想明白的,所以不?論他和你說什麼,你不?應便是。”

“那他萬一去找李家怎麼辦?皇上自登基以來頗受百姓愛戴,朝中官員也對他很是信服。”

“李家那邊我?會打?招呼的,舅舅不?會那麼糊塗的。”趙睿微斂神色,有些事,該糊塗的就得糊塗著?,太明白了反而不?是什麼好事。

城中百姓正熱議時,燕京城的天驟冷,寒潮來襲,早晨的花壇裡都開?始結霜了。

年錦語收到了阿慈那邊的來信,說是出了年能回?來,年錦語為此高興的,叫素練準備了不?少年貨,派人送去南疆那邊。

待翻看過了年禮的單子後,年錦語便又有些犯困。

阿符見她連連打?著?哈欠,“姑娘,您今早可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的。”

年錦語臉一紅,挽尊道,“天太冷了。”

“姑娘這兩?日?來月事,貪睡也是正常的。”雲梳拿了手爐過來,塞到年錦語手中,“但過兩?日?得請大夫來瞧瞧,姑娘這個月的月事來遲了好幾?日?,還少了許多。”

“前些日?子才請了大夫。”年錦語有些不?好意思。

“那也是前些日?子,若是月事不?準,得請大夫瞧瞧。”雲梳想了下,“還是請龐大夫來一趟的好。”

正說著?,那邊顧大夫人差人來請她過去。

顧明義和何家姑娘的婚事終於定下,日?子就選在了來年三月,如今臨近年關,不?僅府裡的事要忙,還要準備他成親的事,於是劉氏就把年錦語叫過去一起商議。

年錦語去的時候,裴氏也在,正與劉氏說起婚事的規格。

“明淵和明義是兩?兄弟,總不?能哥哥那般排場,到他這兒縮減些。”裴氏想著?再添上一些,桌數上比不?過,至少排場上不?能小,她就這麼一個兒子,娶妻門第?又不?高,不?想被人看笑話。

“當初明淵成親,公中出了兩?千兩?,明義也是一樣。”劉氏直接將賬簿給裴氏看,“餘下添的那些,都是明淵自己?出的,你要想操辦大一些,就你們自己?出。”

一句話堵的裴氏說不?出的難受,三房的家底自然比不?過二房,可她也不?能委屈了自己?兒子,“我?自己?再出一千兩?。”

這倒讓劉氏意外的很,“那成,明義的聘禮和這婚事上要置辦的,都由你這當娘的去準備。”

“大嫂將銀子準備好就是。”裴氏還在算著?自己?的銀錢,怎麼都要在自己?兒子娶妻這件事上爭口氣。

“你去賬房領就是了。”劉氏也習慣了裴氏這愛比較的性子,讓她先回?去後,便與年錦語提起侯府中饋之事。

“原本爵位賜下後,這侯府的大小事務就該交到你手上,恰好侯府裡要辦個冬宴,趁此機會就都交給你罷。”

“大伯娘,我?來侯府還未操持過一次宴會,不?如這回?還是由您來辦,我?在旁幫忙可好?”年錦語端坐在那兒,顯得格外乖巧,“至於這府中的事務,明年還有明義的婚事,這麼大的事我?也從未操辦過,不?如等婚事過後再說,也好給我?些時日?,跟著?大伯娘好好學學。”

劉氏對上年錦語誠摯乖巧的目光,原本準備“光榮退休”的話,這下一句都說不?出口了。

她沒要又給推回?來了,這要怎麼辦?

第一百零四章

不論是年錦語的話讓劉氏覺得中聽, 還?是她交托中饋之事另有含意,總之到最?後,還?是沒有交托出去。

回青樸院的?路上, 初冬的?太陽正好,暖洋洋的落在小徑上,照的?人有些慵懶, 年錦語走的?格外滿,閒情逸致似的散步,走到海棠樹邊上時,抬起頭看著枝頭沉沉墜著的?海棠花, 忽然問,“素練, 柿餅可曬好了?”

“前幾日炊珠收起來了, 等出霜呢。”素練見年錦語一臉的?沉靜,“姑娘, 之前你也問了府中的?賬目,今日大夫人提及,為何全推了出去?”

“明年若薇就及笄了, 屆時就要?準備議親, 在府中的日子也不過一二年。”年錦語輕聲說著, 盯著那盛開的海棠花,“那之後, 侯府就該分?家了。”

“侯府中有不少老人, 也是大伯娘用慣了的?, 屆時那些人, 願意跟著走也無妨。”

年錦語也沒有想的?很複雜,隻是覺得?大伯娘執掌侯府多年, 也不差這一年半載的?,她若此時接手,也不一定能讓那些府裡的?老人們全然聽從。

“姑娘說的?在理,老夫人過世的?早,大夫人嫁進來時就開始打理侯府上下,十幾年過去,底下的?人都是服她的?。”

“就像我娘,平日裡操持慣了,要?是一下讓她閒著,她反倒是渾身難受,大伯娘若是將事情都交給我,也會覺得?無所可做的?,倒不如?繼續由她掌家,相公說了,大伯娘還?算公允的?。”

本身侯府的?家底也算不上豐厚,各房自己攢的?,那也都是自己的?銀錢,所以平日裡就算是二房這兒給的?不多,同樣?大房和三房也是如?此。

“姑娘,這海棠花是甜的?。”阿符拿了一朵海棠花過來,已經摘了好幾瓣的?花瓣。

“你真?是什麼都敢吃!”素練輕拍了下她的?額頭,“也不瞧瞧這兒的?是不是和自己院裡不一樣?!”

阿符抬起頭仔細分?辨了下,搖了搖頭,還?想拿給年錦語嘗嘗,被素練連忙阻止,於是阿符就直接給她塞了一瓣。

氣的?素練追著她打。

年錦語看樂了,輕笑了出聲,隨之困意襲來,暖洋洋的?日頭下,她打了個哈欠。

素練見狀,便送她回去休憩。

主屋外,炊珠剛送來午食,見素練等在屋外,有些奇怪,“姑娘睡了?”

“說是困了,就先歇下了,等她醒了再吃罷。”

“可姑娘起的?也不早。”炊珠想了下,“還?是將龐大夫請過來瞧瞧罷?”

“已經讓阿符去請了。”

素練她們幾個侍奉姑娘多年,清楚她的?作息,即便是前些日子大夫說沒問題,她們也還?是得?再瞧過才放心。

炊珠點點頭,“那我將這些去溫著,等姑娘醒來吃。”

年錦語這一覺,睡醒已是下午,她迷迷糊糊起來,就見了龐大夫,還?沒反應過來,這脈就已經診上了。

她輕捂住嘴打了個哈欠,看著龐大夫一臉沉思狀,有些不好意思。

“夫人再換一隻手給老夫瞧瞧。”龐大夫示意年錦語更換一隻手,年錦語更加不好意思了,“龐大夫,我就是近日有些困,興許是天冷了的?緣故,勞您跑一趟。”

“姑娘何止是犯困,葵水也少了許多。”雲梳在旁不讚同,要?不是姑娘攔著,頭幾日她就請龐大夫了。

龐大夫將年錦語雙手的?脈都診了後,這才開口,“葵水來了幾日?”

“龐大夫,隻來了三日。”

“走了幾日?”

“有六日了。”

雲梳一一回答,龐大夫聽到最?後,眼?角舒展開來,看著年錦語輕笑道,“如?今日子短,脈象尚淺,不過確實?是喜脈。”

屋內一下安靜,幾個人臉上都有些震驚。

素練也是沒反應過來,“喜脈?這,這怎麼可能,姑娘才剛來過葵水啊。”

“有些女子初有喜時,是會這般,但來的?時日短,也極少,不比往常時,便不會在意,等到害喜時才會察覺。”

素練和雲梳這才恍然,難怪姑娘這月的?葵水來的?這般奇怪,竟是有了身孕。

“我給夫人開些調養的?。”龐大夫說罷便去了偏房開藥,年錦語還?愣在那兒,手擱在脈枕上,沒能緩過神來。

直到素練將龐大夫送走,她才悠悠的?問了一句,“雲梳,我有喜了?”

雲梳也高興得?很,“是啊姑娘,您有喜了。”

年錦語發怔的?眉眼?逐漸舒展開來,笑意浮現,她低下頭,伸手覆住了自己的?肚子,整個胸腔都被欣喜充斥,高興到自己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我和相公有孩子了……”

隨之而來的?卻?是一陣咕嚕,從她的?肚子傳來,年錦語有些無辜的?抬起頭看雲梳。

雲梳哭笑不得?,“我去給姑娘端吃食。”

***

天色暗下時,顧明淵回了府,到青樸院時,迎麵就遇上了阿符與他打招呼,一聲“姑爺”喊的?他精神都跟著一震。

身後的?嚴進忍不住道,“稀奇了,平日裡除了吃的?時候,阿符可都不怎麼吭聲,是遇到什麼高興事了?”

緊接著,顧明淵就在走廊裡遇到了炊珠,也是一臉的?笑意。

“姑爺您回來了。”

顧明淵微微頷首,進了主屋,便見年錦語坐在窗邊,“相公!”

雲梳也朝顧明淵行了下禮,麵帶笑意的?走了出去,跟到門口的?嚴進本想進一步的?,被雲梳順手帶了出去。

嚴進一頭霧水,“今兒是怎麼了?遇到什麼高興事了,你們一個個的?心情都這麼好。”

雲梳看了眼?屋內,“是喜事。”

嚴進等了半天,也不見她繼續說,有些急了,“你倒是把話說完啊!”

雲梳把他拉到了一邊,靠到他耳畔。

女兒家的?氣息靠攏,嚴進整個人就繃住了,壓根沒記住她說的?什麼。

直到雲梳拍了下他的?手臂,“你聽著沒?”

嚴進猛地回神,見她望著自己,連忙端了下姿勢,“你說什麼……啊!我聽見了啊……”

嚴進回想著她剛剛說的?話,終於有些印象,隨即又震驚在了她說的?“姑娘有身孕上”,張了張嘴,看向屋內又看了看雲梳,“真?的??”

雲梳笑了,“你怎麼傻乎乎的?,當然是真?的?了,龐大夫下午來診的?脈,隻是日子尚淺。”

嚴進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那侯爺定要?高興壞了。”

屋內,顧明淵見年錦語眼?神熠熠的?望著自己,仿佛在說,“你快問我啊!”

他在她身側坐了下來,“今天很高興?”

年錦語點了點頭,正要?開口,想了下,拿起顧明淵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顧明淵有些不明所以,“不舒服?”

年錦語搖了搖頭,顧明淵以為她在擔心自己近日胖了,安撫她道,“不用在意他們說的?,一點都沒胖。”

“相公,你摸摸。”年錦語讓他摸摸自己的?小?腹,顧明淵照做了,可這平平坦坦的?,既不疼也不禿,委實?理解不了她想表達什麼。

就在這時,年錦語湊近顧明淵,在他耳畔輕輕道,“相公,你要?當爹爹了。”

覆在年錦語小?腹上的?手一頓,幾乎是觸電一般,猛地收攏了下,後而又小?心翼翼的?觸碰。

呼吸緊挨著他,這才令他覺得?不是在夢境中,是真?實?的?。

顧明淵側了下頭,對上她的?視線,那由心而發的?喜悅已然包裹了她,並且源源不斷的?朝著他傳達來。

她的?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隨之被他包覆住,貼在了她的?小?腹上,明明還?什麼都沒能觸摸到,卻?在得?知她有了身孕後,產生?了奇異的?感?覺。

他自然想過這件事,但也隱隱擔心自己傷勢的?緣故會對此產生?些影響。

所以儘管期待,他也同樣?有所準備。

隻是沒想到來的?這麼快,畢竟沒多久之前才剛請過大夫。

“相公,阿語好開心。”

“嗯,我也很開心。”

顧明淵摟住她,有很多話想說,又感?覺此時此刻,什麼都不說就這樣?依偎,就是最?好的?。

年錦語有了身孕,青樸院內整個的?氣氛都不同了,因著月份尚短,也隻是侯府中知曉,並沒有外傳。

顧家兩位老爺也是格外的?高興,二房有後,也算是給了自己早逝的?弟弟一些慰藉,再說不論年錦語這一胎是男是女,都是忠勇侯府頭一個孫兒備,可不得?小?心照料著,什麼好的?都往青樸院裡送。

顧大夫人那兒,本來還?讓年錦語參與些宴會的?事,這下直接派人前來,讓她好好歇著,年錦語一下成了全府珍寶。

“姑娘,夫人說給您尋了之前替少夫人接生?的?婆子,到時候提前一個月來府裡。”素練去了一趟年府報喜,帶回了不少東西,“老夫人還?想讓何媽媽來照顧您。”

年錦語摸著柔軟的?皮子,連忙道,“祖母離不開何媽媽的?,不能讓她來。”

“我替姑娘說了,若是何媽媽過來這兒,您心裡會不安的?。”

年錦語這才鬆了一口氣,詢問道,“送過來的?可都記下了?”

“都記下了,就剩下鋪子那邊沒去,等嚴進回來就讓他跑一趟。”

“相公去定王府了,一時半會可能回不來,你讓彆人跑一趟。”

素練低聲道,“姑娘,城中有人說,陳王失了一條腿,是報應。”

年錦語一愣,撫摸料子的?手隨之頓住,半響後她才緩緩道,“陳王受傷,與相公的?事無關。”

她並不想將這件事與相公聯係到一起。

“自然是與姑爺無關,那麼高的?地方摔下去,能保住性命已然不錯了。”

“城中那麼多能工巧匠,宮裡也有不少師傅,能為他做出義肢的?。”年錦語將料子交給素練,“相公那麼難都能夠堅持。”

素練很快轉移了話題,隨著日頭漸高,隔了幾條街的?定王府內,陳王所住小?院中,氣氛顯得?格外陰沉。

趙晏所在的?院子內,一聲重響,送過來的?義肢被甩到了牆上,屋內侍奉的?人被嚇得?後退了好幾步,垂首不敢言語。

趙晏喘著氣,看著那掉落在地還?滾了兩圈的?義肢,仿佛是在對自己的?嘲諷,心中怒意更甚。

“誰送來的?,誰讓你們送這種東西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