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邊說邊撇長得眉清目秀的程今生:“鬼帝最大的本事就是就是抽魂奪魄萬物變鬼,除了他,沒有第二個人有這本事。我還聽說鬼帝有一柄削鐵如泥的蝕骨劍,一劍斬百年修為,妖界的妖最怕那個,光談論起都能讓人渾身發涼。還有鬼界最怕的化骨落白花。”

程今生輕笑一聲,手指空中一抬,一朵小白花搖搖晃晃飄下來:“是它嗎?”

瀟瀟頓時僵硬住,抓著楚若顏,差點背過去:“他他他!!!!!若顏!!!!!”

楚若顏看了眼程今生,無奈歎了口氣,拍拍瀟瀟的手讓她安心:“沒事的,我知道,他不會傷害我們。”

瀟瀟直接被嚇哭了,兩行眼淚狂飆不止,語無倫次:“若顏,你的侍郎怎麼是鬼鬼”

尤其是此時的程今生還滿臉是血,玩著小白花,露出一抹笑,更加讓她覺得恐懼。

楚若顏:“說來話長,瀟瀟他不會傷害我們的,若真想動手,我們早死了。”

瀟瀟聽進去了,哽咽道:“我我不會說的,能不能彆殺我”

楚若顏拍拍她的後背安撫道:“不會的不會的。”

瀟瀟:“那能不能也彆把我的身份說出去。”

楚若顏:“不會說的,放心吧。”

程今生收起花:“你的身份,柳妖。”收起玩意,居然認真勸告道:“他若不能堅定選擇你,趁早離開,不然你這幾百年經過的萬苦,會死在他自為正義的劍下。”

瀟瀟抹去眼淚,抽泣著:“經曆過甜,便不怕苦。”

程今生嗤笑道:“刨丹的疼,他會一刀了斷你,給個痛快,還是”他轉過眸子:“讓你倒在血泊,在疼痛煎熬中走向死亡。”

“風見安是個怕麻煩的人,但他讓妖刨丹也會給無痛藥,你有把握夏玉瀾會送你一份?”

瀟瀟啞聲,垂下腦袋,低聲抽泣。

程今生:“趁早離開。”

楚若顏也不敢搭話,夏玉瀾是一個沉穩,且會權衡利弊之人,誰都沒有把握,就連她這個看過原書的人,也沒把握說出,他會選擇她,因為就斷更前部分看起來,根本不可能。

不再繼續這個沉重的話題,她扯開說:“先找雲聽吧,他一個人很危險。”

正巧,她放眼去瞧,望見一道熟悉的身影蜷縮著。

【作者有話說】

晚點加更,時間不確定,彆等太晚,mua~

應該都可以日六

多多支持呀!爭取有一天可以日萬!!!

(悄悄話):醉花篇有車~到時候提前通知呦,應該就這幾章了。

第86章 醉花(13)

雲聽縮在一條小溪邊, 風卷開霧的動靜過大,在楚若顏看見他的時候,他也同時望了過來。

“楚姐姐!”

他連忙起身,朝她跑過來:“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他都自身難保, 還在擔憂她。

楚若顏道:“你遇到危險沒有?”

雲聽拍拍衣擺的土, 展顏笑道:“沒有。”

順他手看去,手背上有輕微擦傷, 衣擺有著滾上的泥土, 應該是躲避的時候沾上的。

剩下, 沒再看見其他傷口。

雲聽看了眼站她旁邊的程今生, 繼而對楚若顏說:“很開心, 楚姐姐關心我, 來尋我。”

程今生冷不丁冒一句:“她先找的我。”

楚若顏:“”

這也要爭嗎?

雲聽自然知道她先找的程今生,從入山到現在有好幾個時辰了, 她一直沒來, 腰間的錦囊已經蓄滿,不用想也知道這幾個時辰,他們寸步不離,但他一句不問, 隻要來找他就行,說明他沒有被放棄。

他笑得很開朗,抑製住自己的興奮,僅僅是想去握她的手, 還沒碰到,楚若顏被程今生攥走, 她的手與他擦肩而過。

笑容苦澀垂下, 卻也沒說什麼。

程今生拉著楚若顏走到溪水邊。

楚若顏知道他的意思, 掏出帕子,正要蹲下去沾水,程今生搶先一步拿過來,弄濕後塞她手裡,對她傾身。

雲聽就這麼遠遠望著,楚若顏看了他一眼,無奈歎息,最終抬手給程今生拭去麵色的血跡。

程今生對風見安都沒這麼大敵意,對雲聽卻是怎麼氣死他怎麼來。

是因為覺得風見安不敢做什麼,而雲聽在楚若顏心裡的地位就不一樣了,畢竟是眾所周知最受寵的侍郎。

“”楚若顏:“乾淨了。”

程今生:“既然找到了雲聽,你心裡的擔憂也可以放下”

“楚姐姐”雲聽這時走了過來,許是程今生無聲的挑釁實在是讓他忍無可忍。

夾雜在兩人之中的楚若顏,隻想讓自己置身事外。

雲聽:“楚姐姐不是好奇那日沒走向前的路,前方會有什麼嗎?我找到了入口。”

程今生輕笑一聲:“哦?是嗎?正巧前兩個時辰楚姐姐照顧我的時候,我對這個方向也有感應,既然如此,那不妨去看一眼。”衣⑤而尓企唔耳⑧咦

楚若顏:“”

明白了,他壓根不是想找雲聽,她就說呢,程今生何時這麼好了,居然會主動找雲聽,原來是對這方有感應。

他們找到了入口,兩人指的地方確實一樣,有結界在程今生本是該待在外頭,但他和雲聽在幼稚的較勁,硬是突破結界走了進去。

楚若顏:“”

好在北妖山的獵會,做了很好的掩蓋,妖物躁動,結界異樣也沒人多想。

幾人沿著漆黑的路往裡走,一個時辰後,發現回到了原來的湖底,而被取走的青丹靈仙草,頭頂上的結界口徹底破開,湖水從裂縫滴流下,不遠處的花被壓彎頭,南華宗做過補救,但看樣子仍舊無事於補。

沒得到新發現隻好返回。

回到風見安那時,妖丹也已經刨完,程今生將所有妖化成鬼,可自主離開北妖山,獲得自由的妖全部在南華宗還沒發現時,悄無聲息消失。

同時,一道火花在天空炸開,濃霧緩慢升空散去,意味著獵會結束。

風見安不知道又逮著哪隻倒黴妖,給他編織了個粗糙的籃子裝妖丹。

楚若顏瞧兩眼他抱懷中的籃子,各式各樣的妖丹堆積層疊,像一籃撿來的雞蛋,他愛不釋手的模樣,給她的時候滿臉都寫著先借借她,記得還。

他們滿載而歸,自然會被人針對,不滿不服的聲音源源不斷。

“楚小姐從何得來如此多的妖丹!”

“用了什麼手段!”

“我們不服!一個毫無內力的女子,有何本事得來如此多妖丹!用了什麼不正當的手段。”

這一大框妖丹確實是所有人都未見過的數量,然而,這還不是全部,隻是一小部分,往瀟瀟那還分了些,更不要說風見安還藏起的大部分。

風見安:“你們不行就是不行,承認很難嗎。”

各大宗門弟子跳出來說:“不交代清楚,我看南華宗不會讓你們輕易離開!”

風見安:“嗬呦,這重擔又拋給南華宗了?”

人多之後,阿洛膽子也大了,站出來:“就是他們!身份不明!下手陰毒,廢我右臂!”

程今生淡淡抬眸去,阿洛還是被嚇的一縮,躲在一邊不敢吱聲。

程今生:“北妖山的妖真是凶,竟然將如此厲害的南華宗內門弟子都傷得這麼狼狽,奪不到妖丹就算了,怎麼,把自己傷得這麼慘。”

他還特地咬重“慘”字,強調著警告阿洛。

風見安兩手抱臂接話道:“哎喲,我這看了一圈,彆家弟子怎麼沒傷著,還帶著妖丹,怎麼你們傷這麼重?南華宗對內門弟子可不能放鬆修煉啊,這仙宗之首,怎麼也要做個表率不是。”

誰都知道,南華宗最注重對弟子的培養,尤其是內門弟子,什麼大會都必須拔得頭籌。

沒日沒夜的修煉成了花拳繡腿的笑話。

這次獵會不看楚若顏這個大頭,南華宗所有弟子加一起的妖丹年齡也沒進前三。

南華宗掌門臉黑成鍋底,在大庭廣眾之下完全掩飾不住氣憤,管理不住神情,惡狠狠的盯著手廢掉狼狽丟人的阿洛。

那神情完全沒有一個師父對弟子的關心,他在乎的隻有自己的顏麵,南華宗的顏麵。

阿洛灰頭土臉躲在角落,與他一同的幾個弟子也是不敢再吭聲。

楚若顏抬頭說:“我們用什麼手段是我們的事,南華宗下達的規則隻說了結果,誰所得妖齡高,誰贏。”

“我可以拿獎賞了嗎?”

妖丹早被以清點的名義收了上去。

南華宗掌門扯出抹虛偽的笑,看著那叫一個和藹。

楚若顏:“要不認賬嗎?”

南華宗掌門說:“怎麼會不認賬,誰贏自然是誰的,說出去的規則哪有改的道理,這不是南華宗的作風,我們南華宗最講公平正義。”

又開始往自己臉上貼金。

楚若顏:“那麼,可以給我了嗎?”

他看了眼仙氣騰騰的青丹靈,這三百年的靈草,就算送出去,也該當個人情,而不是給一個縣令之女。

“楚小姐不願意說用了何方法,本宗主也不好給其他仙宗交代,青丹靈楚小姐確實需要,南華宗可賜予一片薄葉。”

楚若顏:“你!不認賬!出爾反爾!”

“楚小姐,如何證明這些妖丹是你得來的?又如何證明,你贏了?!”

楚若顏氣得臉煞白。她想過南華宗賴賬,隻是沒想到居然真這麼臭不要臉,出爾反爾!

瀟瀟站出來說:“我能證明,是他們殺妖刨丹所得!”

南華宗掌門又抓到漏洞:“他們?噢?這妖丹勝者可是以個人為主,怎麼好幾人動手,那豈不是壞了規矩,如此說來輸贏未知。”

風見安早料到這幕,突然捧腹大笑:“你看,我就說,他們的德行就是這樣!再過一百年!二百年!三百年!一萬年!還是這樣!”

夏玉瀾:“風公子笑何?”

風見安怪笑瞬收,直言道:“笑何?笑你們。”

“夏公子,正義之身,哈哈哈哈哈哈,那你倒是說於我聽聽,你如何看待這事?”

夏玉瀾:“眾人隻是覺得以楚小姐的能力無法做到,要個交代,隻需說出個服眾的原由,我們自會心服口服,宣布楚小姐拔得頭籌。”

確實太多,太誇張,在場沒一個人能做到,卻被一個一點內力沒有的普通人端上台麵,這一巴掌打響多少人的臉。

楚若顏早前也覺得誇張,風見安卻是無所謂的說:他們不會讓她贏,險勝他們,他們也會做手腳,倒不然大贏特贏,誇張的贏,反正他都會奪回來,怕什麼。

風見安點頭說:“聽起來夏公子還算公平,可惜,他們可不這麼想。”

夏玉瀾:“風公子何意?”

風見安:“例如,我問,一個什麼原由才是他們想要的?才是所有人想要的?才是能服眾口,沒有異聲的?”

夏玉瀾被噎住。

風見安:“你看,你說不出來,因為你也知道,悠悠眾口難堵,那該以誰為標準?誰能決定我們勝呢?”

他勾唇囂張笑道:“隻有我們能。”

周圍喧嘩起來:“理由!問玉瀾做什麼!如何服眾口,這是你們該想的事!”

風見安:“我該想的事,那我老實交代你們信嗎?”

“嗬,信不信是我們的事!你隻管說!”

顯然,這些門派也想知道他們用的什麼手段,將來好讓自己的弟子也學上,聽取後再死不承認服口。

風見安:“他們,自己,走過來的。”

果然!這話一說,各大要臉的仙門長老感覺自己被耍了,一個個臉色鐵青。

“胡言!什麼亂七八糟的!”

他隻說走過來,還沒說自己排隊,自己刨丹,擦乾淨躺好呢,才一句就讓他們跳腳成這樣。

風見安諷刺一笑,聳肩說:“我說事實了,你們還不是不信,因為,你們做不到啊。”

太初院長老兩橫眉亂跳:“南華宗要是這樣判贏,我看那簡直是荒謬!這仙宗之首之位,我看要易主!”

他這起個頭,其他宗門也跟著囔囔起來。

南華宗掌門臉色沒再黑沉,反而奇怪的回色,他一副勢在必得的怪樣子說:“此草名貴,做為獎賞送於何人,各宗門長老有待商議。”

“不過,不久前,聽聞西域的王娶親,南華宗還沒送上賀禮呢。”

風見安眼神陰森,籠上寒霜。

想借弟子的手悄無聲息除掉他無果,現在不裝了?直接攤牌?挺有意思。

【作者有話說】

看看白天能不能一次寫完6千字,到晚上效率低好多(帶著墨鏡流淚)

寫到好晚嗚嗚嗚,久等了QAQ

晚安小可愛~zzz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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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醉花(14)

風見安也懶得裝, 順帶嘲諷一番:“怎麼不知道南華宗和西域還有交集?不是隻做朝廷的狗?”

南華宗掌門神情淡定,不怒反笑:“西域啊,確實該交好一下,以西域王的本事, 說不定還真可以讓妖自己走上來。”

“你說是吧, 戎蛇王?”

這話一落地,瞬間引起躁動。???

“戎蛇!殲滅千年九毒蛇族的戎蛇族!”

對眾人而言, 西域一向是個神秘的地方, 隻知統稱為西域, 並不知西域真實國號, 但聽聞西域有個強大的妖族名為戎蛇, 神出鬼沒, 無影無蹤,這西域也無人敢輕易踏足。

沒想到人家根本沒想躲躲藏藏, 直接搬到明麵上來, 一統西域的王就是戎蛇王,龐大的戎蛇族就是整個西域。

“誰!南宗主是在對他說?一個楚小姐關在院子裡的侍郎?!!!一個討女子歡心的侍郎?!”

眾人拉開距離,連退數步,拔刀相向。

“恐怕楚小姐是被威脅的!”

話才說完, 立馬有不一樣的聲音冒出來:“我看未必,他們那關係不清不楚,誰知道楚小姐是不是自願被戎蛇王利用,又或者他們就是一夥的!目的就是來搶這三百年的仙草青丹靈!”

楚若顏:“”

鬼知道她惹上的是什麼人。

這風見安挺著胸脯找死呢?!這麼多人, 打起來不得把她分屍了?!

“不是!他不是戎蛇王!”楚若顏張口開始編故事,淚眼婆娑說:“他小時候被缺德的戎蛇王拐賣到西域, 做了個可憐的仆從, 被踩在腳底打罵。這次是來和中原做生意, 正好認識了雲聽,我看他長得還行不算醜,能入眼,就解救了他,我可真是心地善良,沒想到讓南華宗誤會了。我平時就喜歡讓他打扮成西域人士,畢竟我那院子裡還沒異域男子,總要整些不一樣的,不是嘛。”

風見安:“”

雲聽:“”

眾人嘴角抽搐。

怪怪癖。

“簡直!!!荒唐!啊!不知檢點!”

“哪個女子像你這般,簡直!傷風敗俗!”

楚若顏直接橫這些人一眼。

管得著嗎?!

反正在他們眼裡她就是這樣,倒不如坐實算了。

“人各有追求,你們追求修仙,我也追求修、仙,隻不過此修非彼修,有何不可?人有三情六欲,正視它有什麼難?”

“我之前在青樓可聽說過,一些門派長者借自己身份行便事,占便宜,吃霸王餐,你以為傳不開嗎?!”

一個個道貌岸然,裝什麼裝!

“胡言亂語!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那樣?!”

程今生斜過眸子去:“那樣是怎樣?”

風見安兩手抱臂,兩個人一唱一和:“怎樣?做了不承認唄,改日回去樓裡一問便知。”

人群中果然有人急了:“荒唐!青樓豈會將來客信息輕易告知他人,況且就算是去也並不會用道名!如何查個真假!”

風見安:“你怎麼知道那麼清楚?太初院附近有青樓嗎?”

“你!你!說不定有人冒充我們的身份行齷齪事!”

“我我我什麼我。”風見安傲著臉說:“反正你們那意思楚大小姐是常客,我看為了留住她這個常客,恐怕她一問就會全盤拖出。”

“嘣!”天崩地裂一聲巨響,從南宗主方向傳來。

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隨後一道金光閃過,頭頂上像個罩子開始擴散,登時,整個內山被籠罩。

站在人群裡的瀟瀟臉色煞白:“開開陣?!”

楚若顏:“什麼?!”

南華宗掌門放肆嘶吼道:“是不是戎蛇王!一測便知!”

原先測不出,但今日,他可對他們下過現身符咒,再配上妖陣,他就不信!這個戎蛇王現出不了真身!

那幾個長老趁他們正在爭鬥時,不聲不響以青丹靈仙草為聚靈氣載體開陣!

這一震,南宗主發現他的北妖山沒了動靜。不過!不重要!人群中有了動靜,他沒再顧及其他,一道命下,開始驅方陣,靈力從四麵八方奔湧而來。

楚若顏:“風見安!阻止他!”

“轟!!!”靈力將青丹靈衝撞爆破,外層的青葉全部炸碎,露出裡麵的真麵目,鬼氣沸騰,整身如從鮮血裡撈出來一般!散開的血轉變了靈氣,利用靈氣血液凝固成一把把利刃。

有絲眼熟,不正與程今生的血雨相同?!

而此時!在場所有人,包括開陣的長老也意識到不對勁,翻湧的靈氣停不下來,被源源不斷吸走,就連他們身體裡的也一樣!

“怎麼回事!不受控製!!!”

風見安也沒見過這場麵,愣了半秒:“阻止不了。”

程今生身體產生異樣,鬼氣開始壓製不住,仇恨的目光就像透過那株鬼草,定向一個讓他恨了百年之久的人,他咬牙切齒說:“忌無生!”

他的名字!是個詛咒!

奔向前方想阻止開陣的楚若顏腳步一頓,看向程今生,他周身圍繞著摻雜血光的鬼煙,碧色鬼身在一點點顯現。

難不成!這青丹靈就是開咒缺少的那一步?!!!

她看向正運轉不停的咒陣,肉眼可見鬼草還在吸食萬物靈氣!若是成功,豈不是!今日程今生會死在這裡!

楚若顏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明明不知如何阻止,卻還是不顧一切衝過去,隻有一個念頭。

以她之軀,破此邪陣!

程今生此時視線模糊,耳邊喧鬨,整個腦子裡都是血肉模糊的畫麵,瘋癲與嗜血之意侵占他的意識,他定在原地,周圍的身影與久存的記憶重疊,變成搖晃的灰影,化成一具具醜惡的嘴臉。

他晃了一圈,在他的視線裡,所有人都手握血劍朝他撲來,來索他命!

餘光卻瞥見另一個空間外的另一道身影,像不屬於這裡,她在往他的反方向奔跑,跑向程今生望向那個身影,定睛一看她奔向的方向,頃刻間他想強行甩開血淋淋的畫麵,抬腿上前,卻發現無法動彈,他隻想殺人,像個癮君子發作,對血的渴望放大了數倍,那個淡綠的身影逐漸被血色掩蓋下去。

他用儘全力,以最後一點意識對風見安吼道:“風見安!!!攔住她!!!”

當風見安看出楚若顏的意圖時,也正接收到這道命令,他化成一股颶風,穿梭進人群,要去撈回不怕死的楚若顏。

“嘣———!!!”

意外出現,咒陣在瀕臨聚攏時,轟然炸裂!與平日金柱開陣一般,偏偏差了一步!

反炸回來的浪波將所有人掀飛出去。

這次就連程今生和風見安都沒例外,被掀出十幾米外。

浪潮並沒有停止,一波又一波襲來,所有人還沒起身又再次被掀出去。

短暫的安靜後

“妖!妖!!!!!是妖!!!!”

人群裡驚慌失措喊了一聲。

南華宗掌門爬起身,滿口的血仰頭狂笑,暴露了!他就是戎蛇王!

暴露的不是風見安

眾人往那一望,瀟瀟本是想借機逃跑,卻不想開陣突然,沒走掉,再然後她被掀飛出去,妖身被陣直接震出,柳絮四散,她緩慢坐起,血從嘴角流出,下巴到脖子都是染上的鮮血,在一片青綠中尤為乍眼。

所有人都愣住了,萬是沒想到戎蛇王沒震出來,把仙門楷模夏玉瀾的道侶給震出來了!

“柳妖!!!”

“南華宗竟然與妖為伍!”

楚若顏腦袋發懵,回眸發現被掀飛後,她和瀟瀟距離不遠。

瀟瀟的目光全程沒離開夏玉瀾,她絕望的望向他。

對這突發事件,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包括夏玉瀾,他艱難起身立於人群中,正想去陣眼前,聽見妖,轉頭一瞧,所有人都還沒起身,視野開闊,他一眼就望見了她,妖氣散發,柳絮纏身,瞬間渾身像被澆了一盆冷水,定在原地,從頭到尾徹骨的寒。

南華宗掌門肩膀緊繃,咬緊牙關,怒發衝天,今日南華宗的臉全丟儘了!

與妖為伍!這事傳播出去,南華宗在朝廷位置不保!

他怒視著各大宗門,隨便一個都可能代替他好不容易得來的地位!

絕對!不允許!

他拂袖一過,幾柄鋒利的袖劍飛射出去,直朝柳妖命門。

“南華宗不與任何妖為伍!”

“殺了她!”

他爬起身,拔劍一甩,劍尖直往柳妖脖頸去。

瀟瀟坐在原地,眼底隻剩絕望與麵臨死亡的平靜,毫無生氣,她沒有注意到飛向自己的致命刀劍。

寒光閃進楚若顏的眼,隨便一把劍都夠要瀟瀟的命,她轉過頭,她拔出腰間匕首飛出去,攔下一把袖劍,與此同時,連滾帶爬撲向瀟瀟想讓她躲過一截。

楚若顏摁倒瀟瀟,扭頭看去時,劍光近在自己眼前。

“嗙——!”

一顆純粹的碧珠從她懷裡蹦出來,將袖劍彈偏,鋒芒的劍從她臉側擦肩而過,射向地麵。

驚險躲過一截,還有無數柄飛向眼前。

得到命令的弟子,也從地上爬起身,一個兩個全湧向楚若顏與瀟瀟。

“錚——”

“噗——”

兩道響聲並駕齊驅!

無數血碧珠飛出,攔下袖劍甚至傳換劍的方向,射向南華宗弟子。

同時,一柄靈劍在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時候,在半路擊飛南宗主的劍!

這柄靈劍還在前行,它要刺向的是程今生!

一道玄色身影擋到楚若顏麵前,抬手準確無誤握住飛行的劍,血碧珠展露殺氣,有單獨意識似得,靈活與南華宗弟子敵對,甚至貫穿他們的手掌!

夏玉瀾從人群裡走出來,壓抑著怒火:“碧珠。”

程今生手裡掃了眼他的劍,丟回給他。

夏玉瀾瞥向旁邊的弟子,捂著的手掌被碧珠穿了個洞,這洞與殺了副手,殺了他師弟的傷口,一模一樣!!!

“是!你!”

程今生手指空中一轉,召回血碧珠,他意味不明勾唇一笑:“沒看錯的話,夏公子,方才在救一隻,妖。”

夏玉瀾完全沒了平日的穩重,腳下生風,提劍朝程今生殺過去。

南華宗掌門震怒:“孽徒!”

他殺妖的劍,被夏玉瀾頂飛了。

怒火攻心,一口血噴出,渾身都在氣得發抖:“殺了那隻妖!誰殺了妖!青丹靈歸誰!”

周圍陷入混戰,程今生和夏玉瀾打得不可開交,而血碧珠同時飛在空中,在門派弟子靠近楚若顏時露出殺招,但人數過多,血碧珠要阻擋各派子弟,還得被程今生召喚去與夏玉瀾相敵。

楚若顏完全不會武,她們被包圍住,珠子難免會疏忽一兩個人。

雲籃色衣擺從旁邊閃過來,用身體撞開持劍向楚若顏的人,兩人雙雙滾地。

雲聽坐在那人身上,一拳揮他臉上:“她是你能動的人嗎!”

楚若顏這方才撿起匕首,一轉頭就瞧見這一幕,她看見雲聽揮了一拳又一拳,發瘋似得,往死裡打,那名弟子反應過來,掐著雲聽的脖子,兩個人扭打在一起。

瀟瀟柳絮一飛,扇飛朝她們而來的人:“給你添麻煩了若顏。”

楚若顏緊握著匕首看向她,瀟瀟的神情沒有一絲一毫的求生欲望,雙眼無神一片死靜,就像跌入一攤死水,掀不起一絲水花,讓自己沉下去,麵臨死亡,麵臨他的劍刺向她的胸膛,靜靜等待,不掙紮。

瀟瀟護在楚若顏身邊:“不用管我,你們走吧。”

柳絮纏住不斷殺來的弟子,可寡不敵眾,殘枝斷枝落了一地。

以往天真活潑的人,此時死氣沉沉,忍著痛麵不改色想為楚若顏開路。

南宗主從遠處殺來:“走?!誰都彆想走!”

跟在他旁邊的是其他門派的長老,一個個都是難應付的高手。

眨眼間,瀟瀟好不容易開的一條道,再次被堵死。

這些長老,不由分說暗器靈器傾巢而上,一招一式全是奪命殺招。

程今生與夏玉瀾同時收手,飛身向她們。

一股邪風席卷,攪亂長老步伐,軟綿綿像踩在棉花上,使不上勁,揮出的刀劍自然也差了勁道,被很輕鬆攔了下來。

程今生撈過楚若顏,順腳把騎在雲聽身上,掐著雲聽脖子的弟子踢暈。

差點窒息的雲聽,捂著胸口爬起來大口喘息,程今生冷聲罵道:“沒用。”

雲聽劫後餘生站在那裡,神都沒緩過來,就被數落了。

確實很無用,根本護不住她,還差點把自己小命搞丟。

程今生:“搶過他的劍,站起來!”

他對雲聽命令,讓他撿起暈過去弟子手裡的劍,望向層層包圍上他們的弟子:“殺過去。”

楚若顏在程今生懷裡掙紮,才扭動兩下,手腕被程今生鉗住,他陰沉地道:“彆動!”

她嚇了一跳,程今生眼底有著怒火,仿佛要將周圍空氣撕裂開。

“夏玉瀾!你個孽徒!”

旁邊刀劍相撞打了起來。

“師父!”

夏玉瀾不進攻隻防守。

“讓開!”

“師父!”

“讓開!”

夏玉瀾沒靠近瀟瀟,但也沒讓任何人靠近她,在南華宗宗主一步步逼迫下,他沙啞道:“恕弟子無法讓。”

南華宗宗主劍劍被他截下,親手教上來的弟子,現在他居然有些抵不過了!

他神情一怒,身體直接往夏玉瀾劍上撞,夏玉瀾慌了下,垂下劍避開,同時,南宗主一巴掌甩在他臉上,將他臉打側去。

巨響一聲。

“看清楚!那是妖!!!”

“你現在為一隻妖!要和百家仙宗為敵!!!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瀟瀟驚住:“玉瀾!”

夏玉瀾抬起劍,對她吼道:“站那彆動!!!”

瀟瀟收回步子,死氣沉沉的麵容,總算有了神情,已是淚流滿麵。

夏玉瀾收劍對南宗主拱手歉禮,他卑微垂身,態度卻是堅定:“恕弟子,無法讓。”

“啪——!”

南宗主對他又甩了一巴掌。

“恕弟子,無法讓。”

“啪——!”

毫不猶豫,又是一巴掌扇在他臉上。

夏玉瀾仍舊麵不改色,嘴裡一個字不鬆。

南宗主也是怒冠衝天,一連又甩了好幾巴掌。

無人想到,循規蹈矩的人,為一隻妖破了界,並且意誌堅定與死規為敵。

楚若顏怔怔地望著。

他這是,與眾人為敵,選了瀟瀟。

她一直擔憂著,知道瀟瀟身份後的夏玉瀾會毫不猶豫殺了她,可事實不是這樣,他可以為了她,與天下為敵,甚至是死板的自己。

南宗主一柄劍直接架在夏玉瀾脖子上:“看清楚!!!這是哪!”

夏玉瀾挺直脊背,鎮定自若回答道:“南華宗。”

“你把南華宗教規教訓放在何處!”

他沒正麵回答:“她與我是救命之恩”

“啪!”又是一巴掌甩過來。

南宗主用劍刃抵住他的脖子,血已經順著刃流出來:“救命之恩!為師對你的培育之恩!養育之恩!你統統不放在眼裡!今日!她非死不可!”

夏玉瀾:“師父眼裡有山川海闊,恕弟子眼界狹隘。人間有太多事物,是她給予我的,是鮮活的,而並非一塊無法動彈受人雕琢沒有思想的木。”

“我看你是被下藥了!”

“是毒也認。”他平靜道:“當年受師父之命下山除妖,才疏學淺,寡不敵眾,瀕死,是她幫我吊著口氣,是半年無光五聲的世界中,失去五感成為廢物的時間裡,她的寸步不離,是她打雜洗衣為我換藥錢,一樁樁一件件弟子不能忘。”

“我與她不過萍水相逢,一麵之緣,她卻深入敵窩救我之命,我如今這條命是她給的。她曾孤身一人入局救我水火,如今,我也要將她平安帶出去。”

那半年,南華宗從沒有人找過他,沒人管過他的死活,沒人在乎。

也是殲滅那次妖窩後,南華宗才得到朝廷重用,一舉坐上仙宗之首,他才從一個平平無奇不受待見的弟子,成為南宗主引以為傲的親傳大弟子。

“師父,妖有好妖也有壞妖,分清之前,不該亂殺無辜。”

瀟瀟曾經和他說過的話,他聽進去了,謹記在心,一刻不忘。

“妖無好壞之分!”南宗主:“夏玉瀾!我警告你!今日你敢與她為伍,南華宗留不得你!你們要做一對亡命鴛鴦,為師就成全你!”

夏玉瀾抬劍攔下南宗主的劍:“弟子不孝,今日決定,要帶她出去。”

南華宗宗主這臉麵是徹底無處可放:“她今日!必死!來人!一個彆放過!”

楚若顏:“瀟瀟!走!”

她想去到瀟瀟身邊,他們被人群隔開,瀟瀟與夏玉瀾在一方,她和程今生還有雲聽在另一方。

程今生扯住她:“他們死活關你何事!冒死摻一腳!”

方才若不是他的珠子出手,她和瀟瀟兩個人能站到現在?!

南宗主又強調一遍:“今日不管哪家宗門殺了這隻妖,青丹靈直接帶走,本宗內湖的靈草任選!”

真是為了弄死他們幾個,下了血本。

可是,他忽視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所有人都來圍剿他們,青丹靈沒人盯著了。

風見安張狂的聲音大笑著:“早說了,誰贏!我說了算!!!”

這一回頭才看見,風見安在給青丹靈灌入妖氣,他的身邊飛騰著數不儘的妖丹。

南宗主氣得臉紫成茄子:“你!!!”

風見安:“差不多了,這一擊可接好!”

青丹靈還是原先那樣,吃到一定程度,突然爆開,妖氣四散,隨即,風見安攜風一卷,加大衝擊力道,將一片人全掀出去,連他自己都受不住這力,一口血霧噴灑而出。

他站起身,看著倒地的一群人,狂笑著,將妖氣收回妖丹,同時風一撩把青靈丹也打包進口袋。

怪風一掌襲去,直接猶如掃雪,在人群中開條明道:“還躺著做什麼?走不走啊!”

雲聽完全站不起身,突然後領被一隻風抓如老鷹抓小雞一般拎走。

風見安這廝已經溜沒影了:“這個幫你們帶走,快來!”

他留了陣風給程今生驅使。

程今生在妖氣炸開時,將楚若顏護在身下,瞥見風雲後,將她丟了上去。

殺意騰起,卻又想起她說不能鬨出人命,收了力道。血碧珠空中飛旋,以迅雷不及,光捕不到之勢,彙聚大部分脫手躺在地上的劍,隨後在弟子陸陸續續站起來時,將劍儘數丟進北妖山中,結界被觸及,濃霧四起。

夏玉瀾帶著瀟瀟從風見安開的道離開。

“我師弟的賬,我們後續再算!”

程今生追楚若顏而去,沒看他一眼,冷冷拋下一句:“恭候。”

【作者有話說】

蕪湖~終於在白天寫完啦!

明天21點、21點、21點準點來呦!

程小狗發瘋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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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醉花(15)

楚若顏被程今生從風雲上粗暴拽下來的時候, 腦袋還在發懵,完全不知道他這是怎麼了。

一路上和他說話也不理人,一雙布滿血絲的眼怒視著她。

她怎麼惹著他了?簡直一頭霧水。

剛開始她還會好聲好氣哄一下,結果這人抓她的力道不減反加, 連拖帶拽, 在兩人你拉我扯中,楚若顏也是怒了。

“程今生!”

天已暗下, 黃昏之際, 入眼是一片熟悉的荊棘群, 穿過叢林, 是一片燒毀的梨花園, 腳踩在軟綿的灰燼上, 濺起沉灰。他步履極快,楚若顏幾乎是跑著才能跟上他, 飛起的灰燼給黃昏籠上一層怪異的紗。

他這是要帶她回鬼界?!

“程今生你冷靜一點, 這是什麼了?!”

他不由分說,把她拖進悲喜殿,過路的小鬼瞧見陛下陰沉的神情,瞬間嚇得腿軟。

“完了完了, 陛下要殺人了。”

“離遠些,彆惹火上身。”

兩人穿梭在黑霧中,四下無人,昏暗無光。

楚若顏一把甩開他, 不願再走,揉了揉自己被捏紅的手腕。

“程今生!你到底做什麼?!”

手被甩開, 半身融於黑暗中的人渾身散發寒意, 緩慢轉過身來, 雙目猩紅乖戾一笑,內心有什麼東西即將壓抑不住,衝坡阻礙,就像青丹靈激起的某種瘋狂,猶如沸騰的水,冒著傷人的氣。

他語氣低沉:“我怎麼了?”

一步步朝她靠來:“你有幾條命?”

他定在她麵前,垂著一雙涼薄的眸子看著她,掰起她的下巴:“我的珠子,起了殺意!”

楚若顏怔了一下:“什麼?”

麵前的程今生就像變了個人,明明前不久還對她溫柔的說,能不能隻屬於他一個人,現在卻是整個人都散發著暴戾之氣。

是因為她衝過去救瀟瀟,危急時刻,珠子躥出來替她擋開劍,那一下,他的珠子,起了殺意。

程今生指骨用力,楚若顏覺得自己的下巴出現骨裂的錯覺,疼得她凝起眉,想去揮掉他的手,硬是扯不開。

“他人死活與你何乾!!!”

楚若顏隻覺得是因為他一向寶貴的珠子起了殺意,這才將怒意全發泄在她身上,可他死捏著她一點不給她解釋的機會。

和平共處幾日,她都忘了,她隻是他用來養珠的器體。

程今生眸光令人膽顫,看不出一絲感情,他掃了眼她的眉眼,肆意的目光停在她微張喘息的紅唇上。

下一刻,因為周圍太暗,楚若顏懷中的夜明珠蹦了出來,發著刺眼的白色光芒,夾雜在兩人之間,而那顆與劍觸碰,出現劃痕的碧珠被擠了出來,微弱的碧光瞬間被比了下去。

程今生眉角一抽,抓住那顆晃眼的夜明珠往地上一砸!

“啪嗒——!”

夜明珠砸在地上,碎成幾瓣,光芒隨之消失,兩人間隻剩一絲淺弱的碧光,程今生半張臉在碧光下忽明忽暗,立體的五官越發深邃。

“程今生!!!”

這一喊,徹底讓兩個人失去理智,他掐住她纖細的脖子,轉身把人往後殿拽。

楚若顏驚恐萬分,幾乎岔氣,還沒等她緩過神來,脖子上的手移到肩膀,他扣住她的肩,將人往前一推。

“嘩啦!”

她被他帶進溫泉裡,瀑布流動的水聲闖進耳中,腳下一滑,整個人朝前栽倒,埋入水下,猝不及防嗆了一口水,幾乎不到半秒,後領被人拎住從水裡提起來。

楚若顏猛咳著水,胸口瘋狂起伏,想把嗆入鼻腔的水都逼出去。

然而,發瘋的程今生並沒打算放過她,他把她往溫泉更深處帶,溫熱的水抵住她的胸口,讓她感覺胸口被堵了一口石頭,呼吸艱難,遊動的水花濺到她的口鼻中,喘氣越發費勁。

他似乎還不滿意,因為楚若顏現在隻想推開他,明明沒多少力,可這架勢,她將所有的力都用來推開他!

他掐住她的脖子,這讓楚若顏更加難受,本就呼吸困難,掙紮間,她揚手一揮,甩了他一巴掌。

這一掌雖然力道不大,但卻帶著水,所以拍得及其的響,在無人的溫泉中,這一巴掌蓋過翻濺的水花、流淌的瀑布,震在兩人耳中,同時產生嗡鳴。

兩個人同時短暫愣住。

可惜,這一掌沒讓兩人冷靜下來,反而直接爆發,宛如一個本還壓抑,卻不斷鼓大的氣球,被粗魯的擠破,就連餘響都能讓人震上三震。

他一字一句,話幾乎是從唇齒間擠出去的:“楚!若!顏!”

楚若顏也絲毫不懼,淩亂的發絲糊在好看的麵容上,她的目光緊鎖著他:“程今生!有話為什麼不能好好談!”

“我和你沒什麼好談!”

“沒什麼好談就放開我!”

“放不開!”

他指骨越收越緊,楚若顏都能感受到自己在水裡浮了起來,隻能靠腳尖點地,一點掙紮的勁都沒了。

“程今生!”

程今生眼角通紅,手指開始顫抖,腦海裡各種驚險場景衝撞著他,連話語都打顫。

“你是準備往哪裡跑?往哪裡跑,往哪裡跑!!!”

聲音隨著情緒越來越大,到最後幾乎嘶吼著。

楚若顏被他提起來,繃直脖子仰著頭,無數碧光照亮的湖麵,波光粼粼的讓她視線開始混亂模糊。

“我沒有跑!”

“你在往青丹靈去!你在往青丹靈去!”

“你先冷靜一下!”

“我冷靜不了!”

他渾身彌漫著一股鬼煙,陰森冰冷,順著他的手纏上了她。

“你有幾條命!”

“程今生!!!放開我!”

“不放!”

程今生眼底猩紅,歇斯底裡道:“回答我!你有幾條命!”

“一條!滿意嗎!”

聽見她的回答,麵前的人一顫,眼中流過一絲莫名的無措,他一遍遍低聲重複著。

楚若顏:“可以放開我了嗎?”

程今生披肩的發遊在水麵,他朝前一步,將楚若顏逼到角落,岸礁抵在脊背,頭頂的粉色小花緩緩飄落,因波瀾的水紋與他的發撞在一起。

“我,不放!一條命你去救瀟瀟!他人死活於你何乾!與你何乾!今日!就算整個南華宗出手殺了她,也和你沒有半點關係!”

“有關係!今日!就算萬把劍要殺她,我也會擋在她麵前!”

程今生爆發出一股毀天之氣:“楚若顏!你說不會!你說不會!”

他渾身都在發抖:“快說不會,說不會,我讓你說不會!聽不見嗎!”

不知是這水泡久了沒了熱氣,還是他的鬼氣纏來太多,楚若顏如墜冰窖,眼睫都染上一層寒霜,她依舊倔強道:“會!”

“楚若顏!”

“程今生!這裡不屬於我,我是要離開的!”楚若顏打斷他:“確保他們無礙是我的任務!”

程今生怔了會兒,隨後他麵部猙獰,越發病態,恨不得將她掐死:“這裡!不管屬不屬於你,你都隻能待著!”

他手指為她勾開掛在臉上的發絲,指腹緩慢撫摸她的眉眼,順著鼻骨溜至唇上,指腹停在她豐滿的紅唇上,往一側用力擦了下。

“任務,我管你什麼任務。”他的視線從唇上移開,望著她有些迷離沾滿水霧的雙眼:“現在,回答我,說,不會。”

“程今生,你想知道什麼事,我可以告訴你,能不能好好談。”

“說,不會。”

他就像瘋魔一般,執拗又強迫想要得到一個答案,也必須要得到這個答案。

“你想知道什麼,你問。”

程今生靜了半晌,她就是不說,那個任務和殺他一樣。一個任務,兩個任務,除了他,除了夏玉瀾,除了瀟瀟,是不是還有所任務?是誰?!

是風見安?!還是雲聽!

“在西域你們做了什麼?”

楚若顏怔了一下,沒想到他問這個:“沒做什麼。”

程今生手勁一收,貼過去,氣息噴在她的耳畔,質問道:“沒做什麼?”

他撩開她的發,掃向肩後:“為他賣糖,與他親昵,夜裡賞星,接受他的夜明珠,給他寫婚書!!!”

壓抑多日,終於在今日爆發。

楚若顏呆滯住,她的一舉一動他都清楚。

但是等等?婚書?

“婚書?!”

程今生退開來,掐住她的脖子把她壓在礁石上,他垂下眸子,攥住她扇過他一巴掌的右手。

“哪隻手在他身上寫的婚書?”

“我問你!哪隻手!”

“這隻?!”

“是這隻嗎?”

“是這隻嗎!”

在風見安身上?!寫的婚書!記憶回籠,在西域,風見安騙她在他身上寫的歪七扭八的符號,是婚書!

楚若顏腦袋一片空白,還在發懵,轉眼,程今生眼底突生占有又癡狂的繾綣情意,他抓著她的手貼上自己的臉,讓她捂在方才扇過的位置,他偏過頭輕微蹭了蹭,忽然低笑。

“楚姐姐生性愛玩,四處留情,侍郎遍地。”

她看見他的唇在湖麵反射的碧光下張合,視線模糊,她看見他勾起狐狸眼,揚著勢在必得的蠱笑,說出令她震驚之言。

“我才是你,唯一的侍郎。”

楚若顏心中一悸:“!!!”

他克製許久,在看清她的神情後,沒有近一步,而是退了一步,鬆開楚若顏的脖子,楚若顏突然腳下失力,整個人往水裡墜,這才不知何時,她早已碰不到水底。

驚慌失措下,猛然抓住他的手臂,而他的手臂,早早擺在一旁,準備好了,就等她自己扶上來。

程今生笑說:“楚姐姐,要這般才會求著我嗎?”

他這才發起進攻,環住她的腰肢,視線輕掃她貼在肌膚上的薄紗,他貼過去,環在腰部的手臂用力往上一提,低頭去吻她的脖子,在風見安曾經咬過的地方,發瘋似得含吻,吸取她的香甜。

楚若顏抱著他的腦袋,他擠入她的頸窩,迫使她側揚起頭,在他的瘋吻下,她目光迷離,望著一片片落在水麵的粉花,聲音也有些莫名的啞:“程今生”

埋在她脖頸的腦袋頓了下,惡劣的低笑,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脖頸,沾的水滴從她耳後流下滴在他的鼻尖,頃刻間感官被放大無數倍,酥酥麻麻讓她發軟,隻能靠他漂浮著。

他對著她的脖子輕咬一口,氣息慢慢往上,齒尖碰觸她的耳垂:“你有話要對我說。”

“程今生,你可以再信任我一次嗎?”

這話就像她心底的一道防線,隻等他的回答。

他反問道:“你了解我嗎?”

楚若顏啞聲,心臟突突猛跳,手腳卻是發軟,噴出的氣息燥熱卻虛弱似無,雙眼像被蒙上一層緩慢升起的熱霧。

她沒回答,程今生意料之中,因為也無人知道他的過往,但他給了她答案。

“楚若顏,不可以再騙我。”

在她偏頭望過來的瞬間,他捧住她的後腦,強勢吻上她的唇。

她的呼吸逐漸淩亂,胸口堵著水,悶得她難以喘息,忽然,有隻手將她拖起來,沒打算放開她的唇,卻是讓她的胸口離開水麵,浮在水麵的柔發搭在了他的肩頭,他揚著頭,吻得熱烈。

楚若顏抱著他,越來越提不上氣,程今生才放開她。

她垂下眸子,居高臨下望下去時,正撞上他的視線,長長的睫毛下,是一雙飽含情意的黑眸,他抬睫目光一刻不離她。

心漏了一拍,掛著水珠的睫毛一顫,落了下去,滴在他的鼻骨上,他輕笑一聲,認真問她:“喜歡之上是什麼?”

楚若顏的魂不知道飄哪去了,聲音像被柔紗纏卷,輕軟從心頭撫過:“愛。”

他嗓音微啞,說:“親一個人,代表很喜歡。”

“那麼,愛一個人,如何表達。”

楚若顏能很清晰聽見自己跳動不安的心,就像響徹在耳邊,震耳欲聾,她望著麵前的人許久沒有回應。??

他很急切,很渴望得到她的回應,慢慢的,眼中的光芒淡了下去,一絲水光在他眼角閃過,楚若顏分不清是水還是淚,直到她撫摸過去才發現掛在眼角那一滴,滾燙。

他說:“是你……先招惹我的。”

原來喜歡之上還有愛,她對所有侍郎說過喜歡,他想要不一樣的,更高一層的。

楚若顏好似明白了。

他想知道,他想學會。

他對她說過:我可以為你學。

原來是從那時開始,或許,比那時更早。

她傾身去吻他的眼角,用行動去教他,一寸寸去吻他,吻遊離在他的發端,眉眼,鼻骨,薄唇,吻上他透紅的耳尖,吻上他的疤,他的詛咒,他的脖頸,滾動的喉結,就連耷下的耳墜她也沒放過。

耳墜耷在她修長的手指上,她收手時,碧色耳墜回蕩,臨走前念念不舍勾走她一縷細發,耳墜輕撞他的鎖骨,那縷發在她抬頭時,剮蹭過他的側臉。

程今生拖著她的臂膀慌了下,微微顫栗,隨後他緊緊抱著她,恨不得將她融進自己的血骨之中。

他一遍遍念叨著:“我愛你,不是喜歡。”

“不止喜歡。”

到最後像在對她發誓:“我會愛你很久,這輩子下輩子,永生永世,我願向你獻上我的血我的骨。”

少年的誓言青澀又真摯,生怕她會拒絕。

楚若顏的手鑽進他的發間,停留在他的疤痕上,指腹輕撫,揚起紅唇一笑。

空氣都是濕潮的,他隔著濕漉漉的薄紗啃咬她的鎖骨,緋紅透過紗若隱若現,衣領在一點點褪下,垂在臂彎,他低下頭去吻她心口的白花印,那是他的魄。

他蠱惑的聲音響在耳邊。

“楚姐姐,你教的不夠好。”

手中一隻作惡的手扯開她的腰帶,撩開她的裙擺,他一掌握住她的膝彎將她帶到他的腰上。

迷迷糊糊間,她已不知何時纏上他的腰,被剝了乾淨,隔著水花的指在她各處感官之地遊走。

身子瑟縮著,他抓著她的手帶到自己發端。

“拆了,要再為我束回來。”

楚若顏扯開他的發帶,丟入水中,綠色發帶在水中起伏……

手又再次被帶到他的腰帶處,一點點指引著她,直到坦誠相待。

少年的手指撩起她肩前垂下的發,帶到唇前輕吻,掃至肩後:“你說不會。”

楚若顏愣了一下,不明所以看著他。

他說:“不會輕易置自己於危險中。”

楚若顏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乖乖回答著:“不會。”

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程今生廝磨她的耳垂,在她脖頸蹭著,豐盈貼在他滾燙的胸脯上,兩顆心臟緊密挨著。

她揉了揉他的頭,清冽如冰霧的味道狂野侵襲著她,沒一會兒,被染成暖氣:“沒有人,比你更危險。”

“嗯,陷於我的危險,就夠了。”

紅腫的唇再次纏綿在一塊,氣息交織。

水花瘋狂波動,瀑布嘩啦作響,落於水麵的粉花隨著劇烈的浪潮被掀去對岸,珠光跳動。

楚若顏微蹙著眉,情到深處時,她揚起頭來,天上黑霧散去,藏在薄雲中的是一輪嬌羞的明月。

第一次開竅的人總是不滿足,一遍遍纏著她,求著她說愛他。

她的聲音早已破碎,卻會滿足他,嘶啞著對他說了一次又一次。

瘋狂之下,耳中的聲音也源源不斷。

「程今生仇恨值飆升10000+」

「程今生仇恨值飆升10000+」

「程今生仇恨值飆升10000+」

「程今生仇恨值抵達十萬+」

楚若顏望過那輪躲起來的月,也低頭見過水中沾滿曖昧痕跡的自己。渾身泡在水中、半身置於石上、立於瀑布之下,水流拍打她的肩膀,清醒幾分又墜落幾分。

眼前落下的粉花慢慢的飄落,一幕幕被放慢,楚若顏說:“很愛你。”

刹那間,粉花成了一朵朵白花,朦朧間她好像瞧見了那顆巨大的白花樹,溫柔的白花落在兩人身上,輕砸在他的頭頂,滑落至她的鼻尖,躺在她的發上,陪在她的耳畔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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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幻境(1)

世界變成一片白茫, 有些刺眼,頭腦空白,她躺在落花中目光呆滯仰頭望著,頭頂的白色大榕樹葉跟隨風搖曳著, 陽光從樹梢灑下, 一朵小白花在暖黃色光線下旋轉著飄落,它輕飄飄落在她的眼睛上, 楚若顏下意識閉眼, 再次睜眼時, 周圍好像變了又好似沒有, 白茫的光沒那麼刺眼。

她坐起身, 衣裳整齊穿戴, 是一身白色紗衣,抬起衣袖, 飄逸的紗袖透著光, 這是盛夏。

身上沒有曖昧的痕跡,沒有酸痛,反倒很清爽,頭發上是一條淡綠色的發帶。

楚若顏左右晃了圈, 沒有程今生的身影,隻有一棵白花樹陪著她。

她這是在哪?

兩道腳步聲從遠處傳來,一道沉穩一道跑跑跳跳及其活潑。

小男孩崇拜道:“師父師父!師父好厲害啊!師父救了一村子的人,師父收我為徒吧。”

楚若顏起身走向樹後, 幾棵樹外是兩道身影,一身土灰布衣的“小蘿卜頭”, 揮舞雙臂, 蹦蹦跳跳跟在一位少年身邊。少年手中握著一柄鑲嵌碧玉石, 精致的靈劍,束著高馬尾,長發飄逸,身軀挺拔,容貌俊俏,一身清新的白衣在陽光下輕盈靈動,隨風拂動,好似初雪覆白玉,乾淨美好。

“我不是你師父,快回去吧。”少年的嗓音純淨細膩,溫柔又陽光。

這道聲音程今生?!

比他的聲音要更純粹些。

楚若顏忍不住道:“程今生!”

少年握劍的手一頓,仰頭愣了半晌,順著聲音方向回過眸。

刹那間,叢林中清風一過,燦爛的陽光費力擠破層層雜葉隻為照耀他,他站在陽光下,望向她。

時間好似放慢到禁止,楚若顏並不知道她的身後悄無聲息站著程今生,他身處黑暗,定定看著她,而後將目光望向少年。

少年輕笑:“姑娘,是迷路了嗎?”

楚若顏怔住,餘光中的白光消失,她身旁的白花樹成了茂盛的綠色榕樹,小嫩葉被風卷落砸到她頭上才讓她醒了幾分。

白色榕樹,這是程今生的幻境。

他把她拉入過往,將傷疤撕開赤.裸展現給她。

他希望她怎麼做。

是想他的過往有她的痕跡?

回憶中他問她:“你了解我嗎?”

“我不會喜歡你,不能喜歡你”

因為他的身份,不是不想喜歡她,是害怕她不喜歡他,怕她害怕他。

他死了,死在三百年前,是一抹亡魂,沾滿鮮血,成了鬼

少年沒有關於她的記憶,他會重新認識她。

他無意識,在聽見她喚程今生幾字時停下了腳步。

小男孩也跟著望過來:“漂亮姐姐。”

少年低頭對他說:“你快回去吧,家裡該擔心了。”

小男孩拽著他的手往來時路扯:“不行,你要做我的師父。”

楚若顏見他要走,急忙上前:“我是迷路了。”

她著急提著裙擺追上去:“你叫什麼名字。”

小男孩一直扯著他的衣袖,就是不放,楚若顏跑得過於著急,飛揚的裙擺在腿前淩亂。

“等一下!程今生!”

一塊石子絆住腳,腳下一慌,膝蓋一曲,踩到裙擺朝他撲過去。

他沒接住她,卻是抬起握劍那隻胳膊攔住她,讓她不至於麵朝下栽下去。

楚若顏撲到他的胳膊上,胸口的柔軟不小心撞了上去,少年感到一絲不對勁,瞬間紅了臉,嫩紅的耳尖透著光。

少年從小男孩手中抽出胳膊,對他說:“稍等一會兒。”

他回頭看向自己被壓住的另一隻胳膊:“那個姑娘可以放開我嗎?”

楚若顏兩手抓著他的胳膊也是一呆,好半晌才慌亂的站直身,給他理了理衣袖。

而他們的身後,跟著一抹無人能看見的影子,他披著發,一身玄衣,靜靜地注視她。

衣袖同樣也動了動,麵容染上一層淺紅,沒像少年那般堅硬著手臂,他在她撞上的位置輕拂,眼角淡淡揚起一絲溫柔的笑。

這個幻境比較特殊,程今生能與環境中的自己感同身受,並且能以第三方的角度,一個透明無人能看見的身體,觀看事情發展。

他融在樹陰下,看著她飄動的綠色發帶,聲音平淡道:“楚若顏,就從這裡開始認識我。”

幻境中的少年機械垂下自己的胳膊,他眉目舒展,沒有因這突發的意外感到生氣。

“塵儘。”

楚若顏望著他,忘了反應。

他以為是自己沒說清楚,便又輕聲細語道了一遍:“塵儘。我的名字。”???

楚若顏:“你你好”

塵儘說:“姑娘沒事吧。”

楚若顏很不習慣,他頂著程今生的麵容,比他看起來要更稚嫩些,沒有一絲一毫的惡劣感,滿身都是名門正派培育出來的溫澤弟子,溫潤善良,他的身上積滿所有美好又正麵的詞,毫不誇張的說,他僅站在那裡就能叫人挪不開眼,是心安的感覺。

這樣承滿光芒的人,是光都會偏愛的人,為什麼會跌入塵埃,墜入黑暗。

“我沒事”

她緊接道:“我迷路了,你可以帶上我嗎?去哪都行。”

小孩又蹦又跳撒潑道:“師父!快和我回家!”

少年心腸很好,他說:“最近周邊鬨鬼”

楚若顏立馬解釋道:“我不是鬼,我不是鬼,我是人。”

生怕他誤會什麼。

少年輕笑,而不遠處的程今生也是淡淡一笑。

塵儘說:“我知道,姑娘近日先跟著我吧。但男女有彆,我們還是不要靠的太近,怕影響姑娘名聲。”

對這樣的程今生,楚若顏沒敢去調戲,規規矩矩乖乖點頭答應他。

“哎呀!師父!彆聊了!快和我回村。”小蘿卜頭拉扯著他。

塵儘無奈道:“待我把他平安送回家,再為姑娘帶路。”

楚若顏:“我我不急。”

幾人往村子的方向走。

楚若顏好奇道:“我看道長”

她正猶豫著要不要問他的年齡,卻又覺得剛見麵會不會不太好,讓人覺得她圖謀不軌,便止住了聲。

也不知怎麼回事,和這樣的程今生相處,她顯得小心翼翼,就怕一粒灰弄臟了他,很奇怪的感覺。

塵儘等了許久,她一直沒有下語,才接話道:“我不是道長。”

楚若顏疑惑看著他。

他晃了晃自己引以為傲的劍,道:“是個普通劍客。”

普通劍客?

“姑娘是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我看你武功了得,修為不凡,想問年齡”

“十七。”

楚若顏心中驚悸。

十七?

後來的程今生看起來並沒有比麵前的他大多少,他死在了十七八歲?!

這樣一個意氣風發的年齡。

塵儘見她發愣,又道:“姑娘如何知道我修為不凡,武功了得?我似乎並沒有展露。”

楚若顏回過神來:“感覺,是一種感覺。”

塵儘低聲重複道:“感覺。”

楚若顏不明所以,小聲詢問:“怎麼了,是不可以嗎?”

塵儘笑道:“沒有,許多人都說過,我隻是好奇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心安。”

塵儘為之一滯:“心安。”

他望著前路,已經能瞧見村莊。

楚若顏問:“你為何不問我的名字?”

“你我不過一麵之緣。”

他把雙方距離拉的很遠,尤其是和女子家,不問名字,不接觸,不是怕彆人纏上他給他添麻煩,而是怕傷了彆人,給彆人遐想的空間。

所以乾脆直接杜絕。

楚若顏:“但我問了你的名字,你回答了。”

塵儘:“姑娘即是開口問,回答是禮貌。”

楚若顏:“禮貌。”

塵儘:“姑娘是哪戶人家?我送完他回家,再送你。”

楚若顏:“我家不在這裡,在很遠的地方。”她撒謊道:“我被一股怪異的煙卷來,腦袋磕到石頭,失憶了”

站在暗處的程今生垂眸一笑:“滿口謊話,張口就來。”

換做現在的他絕對不會信這麼荒謬的鬼話,但從前那個人不一樣。

塵儘沉思了會兒,不是在懷疑她話的真假,而是在回憶最近還有哪處村莊遭到迫害,她是在哪丟的,家在哪。

“失憶了,姑娘隱約記得些什麼嗎?”

楚若顏趁機把自己名字說出去:“我叫楚若顏。”

“楚若顏。”塵儘莫名蹙了下眉。

楚若顏看著他的神情,有絲慌張,這名字是怎麼了嗎?怎麼是這個表情。

過了一會兒,他說:“沒去過楚家村。”

楚若顏提著的一口氣舒出去:“我們可以暫且成為道友額,那個俠友,為民除害,懲惡揚善。”

為了能賴上他,可真是費勁腦子,無所不用其極。

但她不知道,這時候的程今生很好騙,不是傻,是心地善良。

塵儘認真問道:“姑娘有劍嗎?”

楚若顏:“”

完了,開始質疑她了。

“我有雙拳,可以用麼。”

少年勾唇明媚笑道:“姑娘有趣。”

“那可以成為你的俠友嗎?”

他拒絕的果斷,卻不似程今生那般凶惡,“不能。”

僅僅是拒絕一段關係。

“我會護姑娘平安,為民除害是我分內之事,太過危險,姑娘若是想起家在何處,不必告知我,離開便好。”

聽他的意思,她可以跟著他,直到恢複“記憶”為止。

楚若顏不敢再緊逼,隻好道:“我知道了,若是要離開,我也會告知一聲,不會不告而彆。”

【作者有話說】

還有一章~時間不確定,彆等太晚,麼麼

好多好多營養液!!!(開心到撞牆,撞爛牆!)

被包養的感覺真好嘿嘿,儘請包養我吧~~~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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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幻境(2)

村子位於橫陰山腳下, 氣勢磅礴的高山像個巨大的罩子壓在村子背後,在壓迫的山下,村子顯得過於渺小。

聽說是不久前從另一頭搬來此處的,這裡的茅草土瓦房非常破舊, 牆麵釘了些新木板加固, 家家戶戶門窗都貼著與房子不符,嶄新的黃紙紅字的符咒, 門前掛著一盞未點亮的燈。

腳下蜿蜒的石板路還有青苔與泥土沒清洗乾淨, 有時好走有時要小心前行防止打滑。

楚若顏看了圈, 發現這村子的人各掃門前雪, 才導致唯一一條路極其難行。

“師父為什麼不可以留下來?”小男孩拖著塵儘進入村子。

楚若顏跟在塵儘身邊:“怎麼村子裡沒看見人?”

小男孩說:“他們說要為師父做一頓飯, 報答他的救命之恩。”

楚若顏左右張望, 淺淺點了點頭:“我們這是去哪?”

小男孩說:“他們在山腳下搭了個灶,找了個寬敞的地方。”

遠處炊煙嫋嫋升起。

小路即將走到儘頭。

“阿肆!你個混小子到處亂跑。”一位老婦人著急忙慌從炊煙處跑出來, 手中還拿著木鏟, 揚起要揮他屁股上。

阿肆連忙朝塵儘身後躲:“娘!師父都要走了,要不是我把他拉回來,這飯做給誰吃啊!”

老婦人愣了會兒:“走?!那不能啊!哎喲,道長這頓飯肯定是要吃的, 快快快隨我進來。”

她一把抓住塵儘往裡走去。

塵儘這手被攥著,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隻好道:“那個我不是道長。”

老婦人說:“哎呀, 不重要不重要。”

“我跟你說啊,為了犒勞你, 隔壁李大爺逃跑的時候抱的那隻雞都殺了。”

“你可不能走了, 這頓飯一定要吃的!”

村民看到塵儘後, 一窩蜂湧上來。

一個兩個大爺看到他,方才還相互爭吵鬥得你死我活,瞬間揚起和藹的笑,對他是喜歡的不得了,相互碰撞,手裡端著破裂的碗擠到他麵前。

一股濃烈的酒味竄進楚若顏鼻中,她微微凝眉望過去。

“我我喝不了,我喝不了。”塵儘推拒,結果一個個碗懟到他臉上。

“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真喝不了,阿肆送到我也該走了。”

李大爺吼道:“走什麼走!不行!”

唾沫星子亂飛,他麵色漲紅,看樣子已經喝了幾兩,腳步浮沉不穩,在兩人來來回回推拒下,他手一抖,一碗酒全灑在了塵儘乾淨的白衫上。

頓時,兩人都愣住了。

李大爺生氣道:“你看!我就說,這麼好的酒!全灑了!讓你喝不喝,你看看你看看!”

楚若顏擰起眉,也有一絲不悅。

他明明拒絕了,不管不顧還往他身上塞,最後因為自己喝多站不穩,灑了他一身也不道歉,反倒還怪他把酒弄灑了。

塵儘沒說什麼,拍了拍濕漉的衣裳,滿身去不掉的酒味。

旁邊的張大爺又道:“你可真是,給你酒那是我們的一片心意,不喝就不喝,浪費做什麼。”

他遞過自己手中的酒,再次逼在塵儘麵前,灑了一次,塵儘不敢再拒絕,目光左右晃了圈,都是逼迫的視線。

村民裡有怨言冒出,李大爺還在一旁念叨著,他好不容易從地窖裡挖出來的好酒,居然灑了。

塵儘抬手要接過來,忽然身前攔過一隻手,一把奪過來,奪過來時還故意灑了些在自己手上,碗裡隻剩一口,她仰頭喝了。

“姑娘!”

一口辣酒下肚,楚若顏瞬間感覺自己從內而外燃燒起來,一股勁直衝天靈蓋。

這酒勁這麼強?

她猛咳了幾聲,眼淚狂飆。

塵儘扶住她:“姑娘沒事吧。”

楚若顏抬起手,強迫自己站直身:“我沒事!酒真是好酒。”

眼冒金星,把張大爺的碗塞李大爺手裡:“這麼好的酒,你們留著喝吧,塵儘他不勝酒力,你們的好意我替他領下了”

李大爺:“那怎麼行!你誰啊你!”

大爺看著瘦弱,沒想到吼人中氣這麼足。??

楚若顏一拍胸脯道:“他的俠友!持劍走天涯!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這好酒還是大爺留著喝吧,他可不能醉,萬一遇見什麼狀況,他醉了可怎麼辦,對吧。”

“好了好了,快去喝吧。”

幾位大爺麵麵相視,走到椅子邊坐下:“那飯必須吃了。”

他嘴裡還絮叨著:“真是浪費我一碗好酒啊。”

楚若顏頭暈目眩,扯出抹笑擺手說:“知道了知道了。”

阿肆怕塵儘跑了,一直攥著他的衣裳:“師父,等一會兒,飯馬上就好。”

他拉著塵儘要找個椅子坐下,楚若顏一陣天旋地轉,這什麼酒?才一口就暈成這樣。

腦子裡冒出一個念頭,難不成下藥了!

還是她確實不勝酒力,頂不住。

程今生把她拉到這個幻境中,肯定不簡單,她一直緊繃著神經,時時刻刻觀察著周圍。

如果幻境裡沒有她,從前的他是不是在他們的逼迫下,喝了

楚若顏胃裡很快起了不適,翻江倒海,她又不敢吱聲,怕他再被為難,獨自走到一處角落,蹲下去痛苦乾嘔。

“姑娘為何為我擋酒。”

頭頂籠下一片陰影,語氣擔憂地問她。

楚若顏硬撐著:“我沒事,以前可以喝倒十八個壯漢,你帶著我絕對是正確的選擇,你不會喝我會,喝多少都行。”

“姑娘不是失憶了嗎?”

楚若顏愣住:“啊,我”

塵儘道:“下次不要這樣冒險,他們的酒很烈。”

他沒懷疑她裝失憶,反而覺得她給擋酒找了個理由解釋。

“在姑娘恢複記憶之前,我會護姑娘平安。”

楚若顏睫毛微顫,抬頭望去時,塵儘背光站著,白衣透光散發金芒。

她靜了會兒,抹去臉上掛著因乾嘔逼出的生理淚水:“程今生,能不能叫我的名字。”

塵儘怔了片刻:“楚姑娘是不是認錯人了。”

楚若顏搖頭說:“沒有,隻是覺得生生不息的名字比塵儘二字,更適合你。”

塵儘眼底短暫失神,會心笑道:“是嗎,是個好名字。”

他不願叫她的名,那便算了,至少姑娘二字前加了姓氏。

待楚若顏好受一些後,兩人回到座位上,這時飯菜也陸續做好,很簡單的菜,大多數是采摘來的葉子菜,還有蘑菇,唯一一碗不見米的米湯放在他麵前,擺了一塊雞腿,幾塊雞肉。

而楚若顏麵前,連個空碗都沒有,空蕩蕩的,突然盛滿雞肉的碗推到她眼前。

塵儘說:“楚姑娘想必餓了,又喝了烈酒,多吃些。”

楚若顏其實並不餓,相反她還有些飽,要不是吃太飽那一口酒下肚也不至於這麼難受。

但她掃了圈他的食物,還是道:“我可以每個嘗一口嗎?吃不了那麼多,但我每個都想嘗一下。”

塵儘沒有猶豫說:“好。”

楚若顏把他所有的食物都試了一遍,沒發現異樣,才推回給他。

“你你吃吧。”

塵儘望著食物,沒有下一步動作。

楚若顏緊接道:“我、我知道男女有彆,但我那個”

塵儘:“楚姑娘在幫我試毒。”

楚若顏呆滯住。

他猜出來了。

“我”

“每種食物隻嘗一點,又怕我不夠吃,這不是試毒是什麼。”塵儘端起碗:“楚姑娘下次不必這樣。”

楚若顏:“知道了。”

這頓飯,前麵還吃得挺和諧,越到後麵,那幾位大爺徹底喝高,相互爭鬥,摔碗砸盆。

“彆以為我不知道這破地方死過人!搬來這裡做什麼!”

話音才落,就有人撲上去捂住李大爺的嘴。

“好了好了,有個安身的地方已經不錯了。”

李大爺還記著他灑掉的那碗酒:“真是的,浪費我的酒!讓接著就接著,他不喝,我還不想給!”

阿肆他娘也怒道:“你不想待著就一邊去!吵吵鬨鬨。”

李大爺:“那是我的雞!把它殺了,給他吃,我憑什麼不能在這!他們那些口口聲聲說降妖除魔的人,為民除害不是應該的嗎?還要殺雞敬他,敬什麼敬!”

楚若顏越聽心裡越不舒服。

應該的?他做的事,費力不討好,這又不是他分內之事,他明明隻是路過,出手搭救,最後一句感謝沒有,隻得到一句應該的!

這時,混亂中,阿肆走到塵儘身邊,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拿了塊碎碗,在推擠中,楚若顏都沒注意到他,身邊的人突然倒吸一口涼氣。

她一轉頭,塵儘手腕全是血染紅了袖子,而阿肆在一旁稀裡嘩啦哭個不停。

“怎麼回事。”

阿肆:“師父!師父我不是故意的!”

所有人都懵住了,對突然出現的意外沒反應過來。

阿肆他娘聽著不對,跑過來一把抱起他:“怎麼了?!傷哪了?!”

他明明沒有傷到啊!傷到的是塵儘,他滿手血怎麼不見有人關注他。

塵儘沒和小孩計較,隻覺得是不小心傷著他:“沒事,不礙事。”

他顫著手扯了塊衣布搭在手上想給自己包紮,奈何單手難以操做。

楚若顏心不知為何,像被地上沾滿血的碎碗劃了一道,血肉模糊的疼。

她走過去接過他扯下的布片,默不作聲小心給他包紮著。

阿肆他娘倒是個明事理的人,抱著他來點頭哈腰的道歉,說著說著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淚哭了起來。

這哭著哭著,談起自己離開的家,還有橫陰山裡的老墳。

她這看似不經意的一提,那些村民也圍上來,一個個哭得驚天動地,說原來的屋裡有這麼多年讚下來的金銀啊,什麼生擒,米鹽,還有更離譜的,讓遷移老墳。

楚若顏這才知道,這頓飯,鴻門宴。

吃人嘴軟,他們篤定,他不得不去做。

而塵儘似乎早看出了他們的意圖,沒有拒絕,順著他們的意思來,吃了那碗沒有一粒米的米湯。

或許他隻是沒想到,會出現遷移老墳和阿肆故意劃的那一下。

【作者有話說】

明天白天看看能不能寫完6千字

這兩天弄了下大綱,先更單章

麼麼~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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