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結局上(1 / 2)

檸檬天 沒收星星 9939 字 2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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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五年九月,文喜和附小簽訂了協議。和另一位老教師一起,前往平水縣六小支教,為期兩年。

定下來後,她將這事才說給喬譯。沒想到喬譯聽後沒多大反應,讓她不要顧忌,好好上班。

在縣上安定兩個月之後,文喜才知道喬譯當時那句話的意思。十一月已入秋,街道兩側都是枯葉,行人和車輛陸續壓過,奏鳴秋天的歌。文喜正在批發市場挑選文具,聽到有人叫她,一抬頭,喬譯正拖著行李箱站在遠處。

和周遭格格不入的人,就那樣帶著一雙溫柔的眼睛,在小路的儘頭看著他,她不動,他便向她走來。

行李箱滾輪在地麵滑動的聲響隱藏在炊煙人間裡。

文喜問他來乾什麼。

他卻一臉平常:“以我的專業,隻能蓋房子。”

文喜也不知和他說些什麼好,似乎從這一年春節開始,喬譯便將走向她的步伐加速,不再滯於身後,而是顯於人前。

喬譯也不知從哪接了縣政府的滑坡治理工程,從十一月到次年九月,他一直在平水縣陪著文喜。雖然不住一起,但文喜下班的時候他會陪著她走上半截路,再繞路回。小縣城抬頭低頭都是熟人,和喬譯走在小路上,也會碰見學校裡的學生。

小學生哪裡懂得看眼色,偶爾撞見也會起哄:“文老師,你男朋友好帥!”說完哄鬨著四散而逃。

街邊的茶鋪和小賣店也有學生家長,四五月那會兒,天正悶熱,商戶都端著板凳躲樹下嘮嗑乘涼,看見並肩而走的兩人也忍不住打趣。

無一例外的,喬譯都會認識解釋。

“還不是男朋友,正在追。”

借著玩笑的氛圍,他講了真話。

不厭其煩。

文喜已經數不清是多少個夏天了,工作已經占據了百分之八十的生活,每天早上六點爬起床,看著鏡子裡疲憊的眼睛,都會感歎一句時光催人老。

一六年九月,學校給文喜安排了低年級的班。二年二班。在講台上已經站了三年,早都從膽戰心驚的畢業生變成板著臉訓人的“老油條”。二年級倒不同一年級那般紀律散漫,但基礎仍未打牢,文喜用了一個月時間捯飭班紀班風,小城鎮的學生哪是那麼好教的。前腳教的普通話,在家呆了一晚上,回學校又是一口方言。

也有聰明的,但總會被影響。似乎在他們的世界中,學習並不是唯一出路。文喜也和班裡幾個調皮的學生談過心,她也尊重每個學生的想法,隻是告誡課堂終究要有課堂的規矩。

十月,隔壁班調過來一個學生。聽辦公室其他老師說,這姑娘是個沒爹沒媽的,班上那些皮猴子總愛欺負她,班主任也快退休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和校長一說,“燙手山芋”便扔到了文喜班上。

幾周相處,文喜卻很喜歡這個小姑娘。雖然她不愛說話,回答問題也總板著一張稚氣滿滿的小臉,但麵對她時,總有一種莫名的情緒讓她關照再關照。

小姑娘名字也和文喜有緣。叫趙西西。戶口本上是“茜茜”,但每次在拚音本上寫名字,草字頭能飛到天邊去,後來也都默認“西西”這兩個字,隻要大考名字沒寫錯就行。

雖然在平水縣有一個村的人都姓趙,但文喜每每看到這個姓,還是會下意識的心顫。

偶爾有幾次文喜批作業晚了,路過二二班,看見門沒鎖,便過去看。趙西西坐得板正,正一筆一劃地寫著作業。

文喜走過去瞧:“不回家寫嗎?”

趙西西先是乖巧叫了一聲文老師,隨後又說道:“家裡沒有人,在哪裡寫都是一樣的。在學校寫完更好一些,就不用把作業背回去了。”

文喜摸了摸趙西西的頭,聽彆的老師聊過,趙西西雖然沒有親人,但一直有個資助人,姓曲,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到學校把近半年的學費繳清,同時也會給趙西西添置一些生活用品。

幸而趙西西爭氣。文喜也想過,姓曲的資助人可能也是位從大山裡走出去的小孩。這個世界上總有人會無怨無悔伸出援助之手。

這條小魚在乎,那條小魚也在乎。[注1]

泥潭中失落的小魚很多,但撈出它們的手,將會前赴後繼,永無停歇。

喬譯工程告一段落,回了安遠接著任教。他也懂得說話的分寸,並不是每日都有消息,偶爾會發,簡單地問了是否吃好睡好便結束交流。

冉秋跟著朋友來過一次平水縣。一行人吃了頓串串。

冉秋涮了好多牛肉,轉頭和文喜介紹:“這位是羅瑜,我工作後才認識的。這個世界竟然是個圈,和她聊起來之後我才知道,她和李思琪是合租室友,和我是一個大學一個專業!而且她家就在平水縣!這不巧了麼,剛好我來找你,順利在這兒玩玩,說是有個古鎮挺好玩的。”

文喜給她拌好料,放到她麵前:“石柳古鎮,可以去玩,大概兩個小時就逛完。當然,如果你隻是單純逛,不吃東西的話。”

冉秋放在嘴邊的肉頓住:“你嫌棄我~”

文喜頭偏到一邊去:“你又來了。”

羅瑜倒很羨慕:“堅持這麼多年的感情,好難得。”

冉秋讚同地嗯了一聲:“我還要和她糾纏到死呢。”話音剛落,就傾身倒向文喜,文喜早有預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眾人有說有笑結束晚間的飯局,最後轉場KTV,羅瑜卻指了指斜前方,一個高高的男生正在外頭站著。見眾人看過去,揮手打了招呼。

冉秋是個好事鬼,佯裝拈酸吃醋:“哎呦,你家鵬哥又來接你了。”

“哪是,絕對又是做噩夢不敢睡覺了。”羅瑜雖打趣,身子卻朝外走,“拜拜,下次有機會再一起吃飯。”

文喜看著羅瑜小跑奔向男友懷抱的背影,莫名愣了一瞬,那種似曾相識的情形又出現了,就好像這一切在夢裡發生過一般。

冉秋嗐了一聲:“我也經常這樣,總感覺現在發生的夢裡見過,然後我就刻意規避,也沒什麼奇怪的結果啊。不能迷信不能迷信。”

冉秋推著文喜進KTV,羅瑜跑到曲誌鵬麵前,說:“走吧,回家。”

曲誌鵬好奇問道:“今天吃飯的朋友是剛認識的嗎?我以前沒見過。”

“對啊,剛認識。”羅瑜挽著曲誌鵬的手,“對了,我還沒問你,你不是還在上班嗎,怎麼突然回來了?”

曲誌鵬搖搖頭,另隻手握緊羅瑜:“九月不是太忙了麼,沒空回來。年前總得挑個時間去上個墳,不然拖到明年去不太好。”

羅瑜哦了一聲,點頭:“也是,明天我們逛一會兒,然後再回安遠?”

曲誌鵬嗯了一聲,歎口氣:“走吧,回家。”

羅瑜調侃道:“還沒結婚呢,怎麼就成你家了。”

曲誌鵬擠兌她:“你家你家,行了吧!”

“行嘛,既然是我家,那我回去就鎖門,陌生人就彆進門了!”

羅瑜鬆開手,在巷道裡奔跑,曲誌鵬跟在她身後追逐。仿佛這一瞬,都回到了青蔥的十八歲。少年少女的奔走,銀鈴般的笑聲,終究逆著風的吹拂,回到了這片土地。隻是這廣袤的地界,終究不會有同樣的得失再次上演了。

二零一六年十二月,附小提前將文喜調回。得來的一周空閒,文喜獨自一人去了趟京北,走了漫長似乎遙無儘頭的長城;撫摸了浸滿歲月的故宮紅牆;淩晨兩點排隊,數著時間流逝,趕在第一排看了天安門的升旗儀式。

喬譯中途給她打電話,見著她身後的地標建築,眼神泛起亮色,“去京北了?”

“嗯,想來看看祖國大好河山麼。”文喜仰著頭,看著廣場上飛舞的群鴿子,“沒提前和你說,這次想一個人先逛逛。”

喬譯笑著道:“這又沒什麼,下次有機會可以一起,帶你去幾處人少又好玩的地方。”

文喜笑了一聲:“彆是你家的停車場。”

喬譯也跟著笑:“我看起來這麼不靠譜?”

兩人聊了兩句,喬譯提及:“想不想去看跨年晚會?”

“跨年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