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結局下(2 / 2)

檸檬天 沒收星星 9919 字 2個月前

“怎麼啦。”文喜蹲下身看她。

喬月文手上拿著一幅畫,正慢慢展開:“這是今天我在美工課上畫的畫哦!”

畫紙上麵鋪滿了油畫棒的材料,再一看,喬月文整隻手上都是五顏六色的泥。

文喜橫了喬譯一眼。

後者扭頭,接著切菜去了。

“畫的什麼呀。”文喜循循善誘。

喬月文驕傲地說:“我畫的是小雛菊哦!”

“小雛菊?”文喜好奇,問她,“為什麼要畫小雛菊呀。”

喬月文將文喜拉到客廳坐下。

“媽媽,今天老師給我們看了動畫片。”喬月文認真地講著今天發生的事情,雖然有時候講到跑題,不過文喜畢竟是她親媽,也勉強能懂她的意思。

“後來老師讓我們畫自己在動畫片裡最喜歡的鮮花,我就選擇了小雛菊。”喬月文說,“動畫裡,小鹿姐姐給斑馬哥哥的墳前放了一朵小雛菊,她每天都放一朵。我覺得,小鹿姐姐很喜歡很喜歡斑馬哥哥。媽媽,小雛菊應該代表的就是喜歡吧?”

小雛菊,應該代表的就是喜歡吧?

文喜腦海中突然多出了一道聲音。

她聽出來了。

是睽違多年,十八歲時的自己。

陳述的內容恍若成書,一頁頁重現眼前——

小雛菊不止是白事裡的摻雜,更是永遠快樂和不便言明的愛。

她為此記掛多年。

卻早早遺忘。

“媽媽,你怎麼不說話?”喬月文戳了戳她的胳膊,“你還沒有回答我這個問題呢。”

文喜抿起嘴巴,笑容裡附加了一些苦澀:“是,小雛菊代表的就是喜歡。”

喬月文聞言,翹起嘴巴炫耀:“我就說吧,我同桌還一個勁兒強調小雛菊隻有清明節的時候才能用。”

文喜正要去接喬譯的活,喬月文突然開口說道:“哎,媽媽。我記得之前給外婆上墳也是,隔壁那塊孤零零的墓碑上也是隻有一朵小雛菊。”

“媽媽,那朵小雛菊是不是喜歡他的那個人,在他去世後悄悄刻上去的呀?”

耳邊似乎刮來一陣微酸的風,伴隨著稚嫩的童語,轟隆一聲,心裡那道用紙勉強遮掩的牆緩緩崩塌了。

喉舌哽咽,文喜的腦海裡不由自主地出現那座墓碑。

喬譯淘米煮飯後,來客廳找兩人。

“聊什麼,這麼激動?”喬譯先去敲了敲喬月文的畫,看見上麵的小雛菊後,不由自主看向文喜。

他偏過頭,用手探了探文喜額上的溫度。

“外麵變天了,我去把窗戶關上。”喬譯起身。

文喜卻抓住了他的胳膊。

“我好像這麼多年一直在錯過。”文喜喃喃。

旁人或許聽不明白,但是喬譯懂。

他將文喜拉進自己的懷抱中:“發生什麼事情了?可以和我說說麼。”

文喜的腦海中,那座墓碑不斷浮現又消失。

“趙懸……”

這個名字很久沒有出現在兩個人的世界中了。

“他怎麼了?回安遠了麼?”喬譯摸著文喜後腦的頭發,給予她安慰。

文喜埋在他懷中搖頭:“你還記得,我媽媽的墳嗎?”

“當然記得。”喬譯回答。

文喜:“她隔壁的墓碑上,什麼都沒有寫,隻有一朵花。”

喬譯心下了然,猜到了她的想法,勸慰道:“並不絕對,不是嗎?或許隻是有人喜歡簡簡單單離開人世間。”

“這麼多年,我一直在欺騙自己,可是……可是我好像,再也騙不了自己了。”

屋內很安靜,喬月文也不知道爸爸媽媽擁抱在一起乾什麼。看了片刻,覺得沒有意思,還是自己翻出了繪本塗塗畫畫。

晚上睡覺前,喬月文隱隱約約發起高燒。

喬譯勸道:“你明早還要上班,我來看著她。要是燒熱不退,我再叫你。”

文喜也不知是下午的多思多慮,還是什麼原因,迷迷糊糊躺上床就睡著了。

也沒睡踏實,一場接一場的噩夢席卷。

等她大汗淋漓醒來,也不過十二點。

客廳的燈還沒熄滅。

文喜穿鞋出門去看。

喬譯抱著小臉通紅的喬月文,正在哄睡。

見到文喜出來,開口道:“鬨著不肯睡,沒辦法發汗。”

文喜坐到喬譯身邊,摸了摸喬月文額頭上的碎發:“開車去醫院吧,先前的肺炎一直反複,彆耽擱。”

文喜去換衣服,接過喬譯懷裡的孩子,等喬譯去換。兩人往地下車庫裡走的時候,喬月文扭動著身體,嗓子裡也開始哼唧。

文喜抱著喬月文在後麵坐著。快到醫院的時候,喬月文突發驚厥。文喜連忙將其放在座椅上,側身擺著。又怕她咬舌頭,將自己的手掌放在了喬月文口腔裡。

半分鐘後,喬月文不再抽搐,隻是沒了力氣,看似昏睡過去。

急診窗口醫生趕來,將人抱走治療。

文喜在門外,全身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驟然放鬆。

喬譯摟住人,哄著:“沒事沒事,正常現象。”

喬月文打了退燒針,在文喜懷裡小聲哭了半宿沒醒,天亮那會兒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可退燒後未到二十四小時,喬月文肺炎加重,伴隨著再度驚厥和複燒,搶救後被送進ICU看護。

喬譯父母接到消息直接從京北趕了過來。

一天多的日程,喬月文還沒醒來,仍在昏迷。

喬譯讓文喜帶著二老先去安頓,ICU目前不能探視,在這裡苦等也沒有意義。

文喜辦好入住,將人送進酒店。

下樓,走過旋轉門時,又兜兜轉轉將自己繞進酒店。

她迷茫地看著眼前的酒店前台。

在大廳找了處座位安靜地坐了會兒。

喬譯發消息:【彆害怕,醫生說情況穩定,一會兒可以去探視十分鐘,想去看看嗎?】

文喜打字的手還在發冷發顫:【你去吧。】

她害怕。

儘管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

文喜坐在原地,放空了半小時,休整好自己的情緒。走小路往醫院去的時候,看見了街邊的私人香火鋪子。

花店的旁邊,開了一家紙錢攤位。

迎風起舞的小雛菊丟失了幾瓣葉子。孤零零的葉子飄啊飄,落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