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便隨便采摘了些果子匆匆填了肚子。
篝火仍在燃燒。
江危樓繼續打坐,隨之遊跟隻猴子一樣攀上了樹,靠在樹上看星星。
好一會兒,隨之遊又開始跟樹下的江危樓搭話,“江危樓,你要不要上來?”
江危樓:“為何?”
隨之遊:“天機縱橫不就是算命,你要不要占星?”
江危樓:“秘境內不過是舊事景象,不過也有些道理。”
他腳尖點低,便飛身上了樹與她坐在同一根樹根上了。抬眼觀了下星象,拇指點了下幾根手指,隨後道:“算不出來有什麼,多半與秘境主人無關。”
“也就是說,這人記憶裡根本不記得星象唄?”隨之遊百無聊賴歪頭,直接靠在了他肩膀上,“好無聊啊,我們要關多久?”
“我已經給宗門和薑師妹分彆打了傳訊符。”江危樓不動聲色地挪了下肩膀,又繼續道:“隻看明天是否有回複,如果沒有,說明這個秘境內的陣眼不在外界,隻在內部。”
傳訊符傳送不出去,隻能說明兩界時間流速不流通。
隨之遊知道這個道理,隻是有些不滿,“我為了你差點死掉,你肩膀都不給我靠?”
江危樓淡然自若道:“男女有彆。”
“不是啊,氣氛都到這裡了。”隨之遊話音酸溜溜,又說:“你不覺得現在這樣很浪漫嗎?滿天星河下,你我孤男寡女同坐一處,夜色下我欲言還休,你一言不發但黑眸深沉呼吸急促,然後一把將我按在樹上——”
江危樓一把將她嘴捂住了,話音冷淡:“修仙之人,應當寡欲,師妹慎言。”
隨之遊眨了眨眼,表示自己清楚了。
江危樓鬆了手,又道:“隨師妹還是多用功修煉,少看些人間情愛罷。”
“修仙界談戀愛的大把,你有本事把他們都殺了。”
隨之遊癟著嘴,說個沒完。
“既然星象沒什麼好看的,我便下去打坐了。”江危樓淡笑,卻已經拉開了距離。“隨師妹不如回木屋好好休息,明日起來穿過樹林想必又是一番苦戰。師妹大傷初愈,下去時小心些。”
“就這麼點高度,我才不會出事。”隨之遊拉住了他的衣袖,道:“再看一會兒唄,還是你怕高?”
江危樓再次扯開自己的衣袖,淡笑,“男女授受不親,師妹鬆手吧。”
他對她無語的時候,倒是便習慣單喚一個師妹了。
“那好吧。”隨之遊依依不舍地又扯了下他的袖子,才道:“不過我突然想起來,你叫危樓,是不是怪不吉利的?你——師父是怎麼想的啊?”
她差點忘了,他年幼便被滅門了。
隨之遊有些愧疚,小心地看著江危樓。
江危樓麵上卻沒有什麼表現,隻是已然對她的沒話找話有了些不耐:“師父未給我名諱,我自己起的。”
隨之遊愣住,腦中飛速思考了起來。
他若是被帶到仙門,不賜名的意味可就很明顯了——連外門都算不得。
“我懂了,你是希望南陽派跟危樓一樣,趕緊塌房。”
隨之遊輕巧地換了個話題。
“是天命所言。”他頓了下,黑眸垂落,顯得他身上露出些淒清的味道,“天命曾說,我應摘星。”
十八歲那年,他得以悟道。
繁星璀璨的河邊,他以百年壽元,算出八字箴言。
摘星戴月,證道無窮。
而凡間帝王大多紫微星轉世或命帶月支,恰好合了天機縱橫需以身扶人間朝綱氣運的道理。
江危樓便起了這個名字。
後來,他以此道一躍成為內門弟子,得以被門派諸多照拂。也有不少師叔提點他,這名字不好。但他總覺得,自己連名諱都未曾有,被門派磋磨時更不吉利。
江危樓看向隨之遊,“我便下去了。”
“你怎麼說完話就又要走啊,受不了了。”隨之遊笑得眼眸彎彎,漂亮的臉上滿是揶揄,纖白的手指遙遙指著天空,“既然你這名字要摘星星,那你現在摘啊!”
她像是聽不懂,又像是故意捉弄他似的。
江危樓歎了口氣,才露出清淺的笑意,話音微冷,“我也會卜卦,倒是可以替師妹算一卦,不過這一卦後希望師妹莫要再叨擾我修煉了。”
隨之遊來了興趣,起了身,“行啊,來來來,是不是要伸手?”
江危樓點頭,將她伸出的手放在眼前,食指輕點幾下掌心。
隨之遊:“怎麼樣?是不是大富大貴,飛升成神?”
江危樓:“要注意。”
隨之遊:“注意什麼?”
江危樓:“你命中有大煞,此人就在你身邊,隱忍不發。”
隨之遊:“有什麼特征嗎?”
江危樓:“上說此人為人和善,但缺乏耐心,殺伐果斷。”
隨之遊:“……”
她仔仔細細看著江危樓,咽了口口水,又道:“……耐心具體指什麼?”
江危樓輕笑了聲,話音很輕,“似乎是說,被人反複打擾修煉。”
他看著她,眸色愈發深了。
隨之遊:“……”
她立刻飛身下了樹,一邊跑一邊喊:“啊,我累了,我回去睡覺了,晚安!”
他看她背影消失在了樹林中,這才長呼一口氣,也飛身下了樹,繼續打坐。
奇怪,她這異數的命卦,他居然算不出。
而躺在木屋裡的隨之遊沒躺多久,就開始覺察一陣陣的潮濕與熱意。她並不喜歡濕漉漉的感覺,這會讓她想起一些黏膩的生物。
那柄龍晶玄鐵劍,到底是誰拿走的呢?
她命令自己早些睡下,一閉眼睛卻想起來百年前,墜入海中翻飛決絕的紅,還有那一句語氣繾綣的聲音,“阿遊,我先去等你,你一定要來。”
隨之遊感覺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