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君道。
隨之遊問:“江危樓是你兒子吧?”
天君:“……何出此言?”
隨之遊委婉道:“他看起來比你聰明,原來是隨了娘親。”
天君怫然大怒:“放肆!隨之遊,莫不是本君太好說話,竟讓你忘了尊卑?”
隨之遊哈哈大笑,拔出劍來飛走了,徒留大殿內天帝暴怒的吼叫與摔東西的聲音。
飛出神殿沒多時,便有幾個小神前來引路,將她引到了玄淵宮門前。
隨之遊往裡麵看了幾眼,好家夥,琅嬛閣樓,器宇軒昂,仙宮繁華,一派富麗堂皇。
這居然是她師傅的神宮?好離譜!
她有些酸溜溜,直到謝疾來時,臉還是皺著的。
謝疾蹙眉,“怎麼了?”
隨之遊:“沒什麼,感覺你被資本主義腐蝕了。”
謝疾:“……?”
隨之遊:“在這種地方過得很爽吧?這麼漂亮的宮殿,這麼多仙界弟子,這麼仙氣繚繞的,你過著紙醉金迷生活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你的好徒弟在修仙界窮得買不起劍?你不對?你顧裡,啊不是,你謝疾怎麼會不對!我過得那麼慘的時候你哪怕有過一秒心疼嗎!”
謝疾直接伸出手,兩指掐出她的臉,“先進去,其他的神在看。”
隨之遊斜著眼睛看了下,果然發現引路的幾名小神都躲在柱子後偷瞄,她立刻抬起下巴甩開他的手,跟著他老實進了玄淵宮。
兩人騰飛雲中,沒多時,一起落在一片山穀之上。
山穀之中鬱鬱蔥蔥,鳥語花香,瀑布倒懸,仙獸走動。
隨之遊掃了幾眼,直接坐在草上道:“師傅,天君是不是也找你說了成婚的事啊?”
“嗯。”謝疾應道,又問:“你意下如何?”
隨之遊問:“師傅,這難道不是我問你嗎?”
謝疾伸手捏住她的發髻,“好像又亂了。”
隨之遊屁股蹭了蹭草地,背過身對著他,“對我來說,就算是成婚,就算是與師傅成婚,師傅也是管不住我的。我對這裡早就積怨已久了,對他們將我打入地府之事耿耿於懷,無論如何是想大鬨一場的。但是若是成婚了,師傅必定會被我所牽連不是嗎?”
謝疾將她頭上的朱釵拆下,纖長白皙的手指穿過她的黑發,淡淡地應了聲,“反正你總是要惹出岔子才甘心。”
“但是我怎麼忍得下呢?”
隨之遊忿忿不平,“我本來也不是大度的人。”
她又轉頭,“師傅要是不介意的話,就成婚唄,咱們結盟,從內部進行一個策反,當大反賊,一舉推翻這狗天君!”
謝疾蹙眉,拍了下她的腦袋,“彆亂動。”
“知道啦!”
隨之遊翻白眼,回過頭去。
謝疾耐心地幫她梳理著頭發,許久,才將她頭上的發髻紮好。
他將朱釵插回去,低聲道:“其實,無論如何,應該是師傅問你介不介意。”
謝疾等了下,卻沒有等到她的回答,動作頓了下。
又是片刻,謝疾喚她:“阿遊。”
隨之遊仍是沒有回應。
謝疾微微側頭望她,卻見她就盤坐著睡著了,一時間有些失笑。他伸手輕輕握住她的肩膀,一用力,便將她的身體扶倒在他膝蓋之上。
他凝眸看向枕在膝上的她,冷淡的神情柔和了些。
偏偏這時,隨之遊睜開了眼,直直地看他。
謝疾竟下意識偏開了視線,問道:“醒了?”
隨之遊:“被你膝蓋鉻醒了。”
謝疾:“……那你起來。”
隨之遊:“不,還有點困,但有點睡不著。”
謝疾:“那我帶你去——”
“彆。”隨之遊眨眼,“你講經吧,以前你講那個的時候我睡得可香了。”
謝疾:“……行。”
他指尖光芒閃爍,□□經浮現手中,隨即便念誦起來。
“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
謝疾的聲音如清雪消融,卻又深邃,引得山穀之中無數仙鳥走獸聞聲縈繞周遭聽經。隨之遊並不驚訝,畢竟以前鴻蒙派他念誦經文之時,亦能吸引不少鳥雀前來聞道。她聽了沒兩句,就開始打哈欠,迷迷蒙蒙地連謝疾的臉都模糊起來。
她又打了個哈欠,眼角沁出點淚水來,聲音軟了些,“師傅,你想和我成婚嗎?”
謝疾念經文的聲音頓住,望向她,喉結滑動了下,卻沒說話。
隨之遊便不再看他,而是垂落了眼睫,低聲道:“如果……我早知道就好了。”
謝疾問:“知道什麼?”
隨之遊卻也學著他方才的樣子,不說話了,笑眯眯的,“不過我還真沒在天庭上成婚過誒,好神奇,感覺五界每處都要有我成婚的地方了。”
謝疾也笑,笑得很淡,“胡鬨。”
隨之遊便閉眼,似乎真要睡了,謝疾便又繼續開始念誦。
許久,他感覺膝上的人呼吸勻稱,睡著了,才放下手中的經文。
謝疾沒有望她,隻是閉上眼,薄唇緊抿。
如果早知道什麼呢?
是他不堪的心思,還是其他呢?
色縛於凡夫,五陰悉羈係,生能縛於物,死縛亦複然。今身至後世,未始不係縛,輪回羈縛中,數數受生死。
謝疾在心中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