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山雨欲來(1 / 2)

如果問庵歌姬,五條悟戀愛她怎麼看?

她可能會回答:那個連前輩都不知道尊敬的人會喜歡上異性?你不如剁了我吧。

五條家想要靠他的血脈壯大家族還不如指望他能有絲分裂呢,這可能性還更大一些。

他們硬要將神的頭冠縫合在人類孩子的身軀上,想要製造出一個完美應對所有詛咒、為他們所操縱的機械神明,卻沒有想到不論機械還是神明都是沒有偏愛的,即便對孕育他的母體也一樣視若芻狗。

這世上唯有愛和死亡可以喚醒人類的心。

而五條悟既沒有獲得過愛,也因強大而無緣死亡。

對普通人來說,沒有羈絆、無法通過他人來判斷自身是一件最終會消融掉自己存在意義的滅頂之事。

可是對無所不能的神子大人來說,他承載術式的軀殼有無數人來讚美肯定,他的內在精神卻無人能夠約束,便徜徉於這天地——以孩子氣的方式玩弄人間。

直到他不小心踩進高專的‘陷阱’裡,被夜蛾老師強行管束。

直到他遇到臭味相投的友人,初嘗到羈絆的滋味。

直到他遇到可以同時賜他死亡,又賦予他愛意的少女。

……其實,有到愛意的地步嗎?

好像也說不清,反正要把她讓給彆人,他是絕對不願意的。

鑽石是需要互相砥礪的,凡夫俗子怎麼能懂得她的好呢,他們隻會埋沒她的光輝,令她變得平庸。

光是想象脾氣就上來了……不行,今天可是有彆的計劃的。

少年心境如六月天氣,陰晴不定。

即便暗地裡發瘋也充滿魅力。

“小八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他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突然出其不意地問道。

和並肩躺在另一側的八軒同樣看著天花板,不甘示弱地反問道:“悟又是什麼時候喜歡我的呢?”

人的視線長久凝視於一處,視野就會開始旋轉。

以天花板中央的燈作為圓心,木柵格漸漸形成漩渦,似乎要將二人的心神吮吸進去。

兩人的手背虛虛相靠,並沒有貼在一起,似乎都在克製著肢體接觸,以免喚起什麼不應該有的心思。

說話也不經過大腦,隻是憑本能在分散注意力。

宇宙的起源、詛咒的演變、AI科技、物種滅絕……各種各樣的思緒湧入悟天馬行空的大腦中,最終他說出的話卻是——

“真狡猾啊,都已經承認喜歡我了,不如就坦白一次如何?”

喜不喜歡我?有多喜歡我?什麼時候喜歡上的我?

這樣的問題困擾著一代代普通青少年的純愛之心,而最強的咒術師到現在才訴之於口,似乎時間點有些不對頭。

沒有經驗的戀愛笨蛋交往了幾周才回過味來,好像還有些事沒有弄清楚。

然而答案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似乎也沒有,至少成年人就不會問這樣幼稚的問題。得到了想要的東西不就好了,話問得太徹底隻會暴露自己的不成熟。

但是對同床共枕的少年人來說,有話題可談總比麵麵相覷來得好。

這種時候再提詛咒呀死人呀的就太煞風景了,隻好這樣旁敲側擊地來遮掩自己不穩定的‘病情’。

八軒感到一股山雨欲來的危機。

她的視線從天花板上移開,眼珠移向一邊的俊俏少年,他吹到半乾的白發還是沾濕了她的枕頭,脖頸處也流著一兩顆水滴,真是秀色可餐。

隻可惜他的麵容無懈可擊,她並解讀不出什麼信息。

總覺得他無形散發著不可捉摸的攻擊性,可退縮並不是她的本性。

她翻個身麵對他,直勾勾地問道:“那悟為什麼想要睡一個房間,不如也坦白一下如何?”

然而她這一腳可踩到陷阱裡去了,沒有羞恥心可言的少年勾起嘴角,三百六十度視角的蔚藍六眼特意看向她,說:“那好啊,答案交換答案,你說了我就說。”

這下沒有辦法用提問打敗提問了,八軒啞口無言。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喜歡上對方的,或者說這種感情是不是純粹的喜歡她至今都還無法很好定義,也沒有想要去分辨過。

隻是她是絕對要擁有他的,假如他對彆人露出對她一樣的熱衷,她光是想想就會很不高興。

那還不如當初就一起死掉算了。

什麼幕後黑手、什麼宿儺的手指、什麼咒術界的平衡,有她高興來的重要嗎?

開玩笑,當然沒有。

悟靜靜地看著她苦思冥想的樣子,心知肚明自己是在為難她。

畢竟要他回答自己是什麼時候喜歡上對方的,他也說不出來嘛,總之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已經相當在意了。

可是隻有他一個人被搞到大清早起來洗衣服很狼狽誒,這不就顯得他對她很沒吸引力嗎?

這不應該吧,他臉蛋這麼完美,身材又好,她竟然都沒有動過念頭嗎?

他欣賞夠了,才大發慈悲道:“那好吧,換一個問題。”

不懷好意的少年終於覺得氣氛醞釀夠了,準備圖窮匕見。

他牽起她的手,兩人肌膚相貼,心臟均是重重一跳。

他們平時也沒少牽手的,可是此時好像尤為不同,總覺得什麼心照不宣的規矩被打破了,後麵的事即將變得不可預料起來。

果然,小八因為沒有回答出問題而顯得格外溫順,乖乖被他牽著手,不再嗆聲。

她冰涼的肌膚在他的溫暖下也漸漸回溫,開始變得一樣發熱。

八軒感到她的手被按著放在了他光滑溫熱的脖頸上。

掌心貼著上下滾動的喉結,指尖可以按到他搏動速度有些不對勁的頸動脈,一滴從他發梢落下的水珠劃過她指縫,似乎想要澆熄什麼不該燃起的火種。

沒有無下限的阻擋,以她的力量和速度,悟的生和死都隻在她一瞬的念頭。

除了他,沒人乾得出這種事。也隻有他的生死會讓她如此心情起伏。

悟感到她的呼吸變得失去了節奏,明明沒有光線變化,豎瞳卻緊縮不已。

“現在,你在想什麼?”拿自己的性命當興奮劑來使用的少年目光灼灼地問道。

八軒長出一口氣,明明被按住喉嚨的不是她,她卻覺得自己有些窒息的先兆:“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