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鬥悲憫的神色凝固在了臉上。
良久,函館的山頭上響起了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哈?!還有哪個混賬又在肆意玩弄時空間的法則啊?!”
東京。
和八軒隻隔一個街角,背靠著牆而立的另一個五條悟突兀地打了個噴嚏:“阿嚏!”
正在趴在悟背上像小孩一樣和硝子炫耀領域的八軒狐疑地回過了頭。
###
羂索已死,然而假想的空洞仍然需要一段平複的時間才能關閉。
傑走進硝子的領域,在水晶棺內受到了咒力的補充。一個銀藍色長發、渾身布滿縫合線的咒靈兩眼無神地在他身邊顯現,咒靈抬起手,[無為轉變]!
身處各地的五千改造人都在他的調動下紛紛長出翅膀飛往函館和東京——
細小的願望從虛假的波濤中翻湧而出,如夏日溫暖的雨點一般滴落在煎熬的靈魂頭頂,撫慰了它們的痛苦。
賣藥郎的木屐踏上函館的街頭,他從木箱中輕輕取出他在黑渦鎮火葬場的焚化爐內找到的小小人影,將它們放到了空洞的正下方。
契約未完成的夜鬥也歎著氣從口袋裡掏出了改造人,將它們彼此依靠在一起。原來,在天照神社裡揮出的那一刀並不是為了殺死它們,而是為了切斷它們的[痛覺]。
新宿的街頭,小小的狗卷棘將可麗餅的包裝紙攤開,裡麵包著幾隻在言靈的命令下陷入了昏迷的改造人。
“要奇跡的出現才能讓他們變回原來樣子的話,那現在不就正好嗎!”
變回來吧。
毫發無傷地變回來吧。
連帶著在這場劫難中受害的所有人一起!!
——甘霖落入瘡痍大地,必將再生出鬱蔥生命。
創傷過後湧現的會是什麼?
仇恨嗎?紛爭嗎?悲痛嗎?
都不是。
而是劫後餘生的慶幸,是陌生人之間彼此幫助的感激,是喜悅的眼淚,是如獲新生般的恩惠。
唔,大概還有一點為自己後知後覺的饑餓感到難以啟齒的羞怯吧。
“真是不好意思,我們一天沒吃東西,實在是……”一個大叔牽著自己的女兒灰頭土臉地站在人群外眼巴巴道,他的手裡提著兩瓶水,是想用來交換食物的‘貨幣’。
人群中,是深夜食堂的老板在用隨手撿的碎木頭烤竹莢魚罐頭。
罐頭加熱後香氣四溢,帶著海鮮的甜味和油脂,飄得滿大街都是。用吐司麵包蘸著吃,美味到能讓人恨不得嘬手指。
“可以啊,來坐下吧。”老板一笑,連臉上的刀疤都帶了和藹的味道。
酒店中,冥冥數著到手的巨額財富,笑得一臉春光燦爛。在她背後背著的,是一柄鮮血滴答的巨斧。
而唱了一整天的歌姬則端著一支保溫杯不停地清著嗓子,時不時還得喝上兩口麥茶。
“你許願了嗎?”
“許了,不就是希望那些改造人變回來嗎。”
“老子才不用這種手段。”
“我也許了誒,希望明年的醫師執照能順利考下來。”
“明年?那時候黃泉之門的威力還能管用嗎?”
“不管用就是羂索無能,跟我的醫術水平沒有關係。”
“我也許了。”
“嗯?!”
傑、悟和硝子頓時見了鬼似的轉過頭來看著八軒。
八軒眨眨眼:“我許了希望時丸的壽命可以和人類一樣長的願望。鎹鴉隻有二十年可以活,你們不知道嗎?”
傑和硝子恍然大悟。
“嘁,我還以為你會希望和我永遠在一起呢……”悟小聲嘟囔。
八軒拽他的耳朵:“那種事情靠許願也沒用吧,是看心意的。”
“彆理他,他隻是吃時丸的醋而已。”硝子偷笑。
傑補刀:“真幼稚。”
一行四人走在麵目全非的新宿街頭,他們曾在這裡穿梭過無數次:吃遍了例大祭的小吃攤、贏遍了遊戲廳的排行賽、深夜裡躲過電視台的采訪、還接受過鋼珠店所有人的景仰,街上的人來人往,許多麵孔都曾與他們有過擦肩而過之緣。
一路上,他們看到鋼珠店旁私人偵探事務所的前台小姐在免費派發衝泡咖啡,□□大哥龍先生帶著手下和騎警一起在維持秩序、登記著變回人類的改造人的身份住址,小壽壽先生和舞娘瑪麗琳在替救護車上的醫護人員打下手……
四人的行為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整個東京都有目共睹:到處騎摩托的水晶少女、會變成八岐大蛇的怪物少女、能懸浮在空中發射光炮的無敵少年、操縱木偶戲的百鬼少年。
人們的目光追隨著他們,忐忑而怯弱,直到一個聲音打斷這種平靜——
“喂。”
二年生的四人回過頭去。
龍先生戴著百年不變的黑墨鏡,板著一張生人勿近的惡臉。
他點起一根煙含在口中,模糊道:“做的不錯啊,你們。”
“下次在深夜食堂,我請客。”
“噗嗤。”
一聲輕笑在小巷裡悄悄響起,另一個高大的人影藏在其中。
他的身邊,有另一個少女的身影若隱若現,她佩戴著一枚黯淡的漆黑鱗片,從鱗片中取回靈魂後的金色豎瞳漸漸恢複了熟悉的光彩——
“你找到我了啊,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