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愛底囚人(四)(1 / 2)

雖然女性前輩對他們賦予了美好的祝願,但是佳子頭一次見到清一郎的公寓時,那印象實在——

地處偏僻、大門門鎖上有撬過的暴力凹痕,灰色的牆壁沒有粉刷、還留有滑板青年的噴罐塗鴉,任何女性所青睞的軟性裝飾都沒有、連電器都沒有配備,甚至連洗手間和淋浴間……都長出了許久沒人打理的青苔。

這就是她想象中惹人害羞且神秘的異性公寓嗎?!根本就是一家流浪漢的庇護所吧!

穿著整齊淺色套裙的靚麗女性站在這樣破敗的屋室當中,像誤闖兔子洞的愛麗絲,實在格格不入。

“你就住這樣的地方嗎?”她呆呆地問道。

清一郎誠實道:“對。”

“不會覺得有哪裡不便……嗎?”

清一郎不解地歪頭:“不會。”

有一張床能夠入眠,有任務的薪金能夠在外就餐,有雨水能夠洗刷掉蛇類本就低下的新陳代謝產物,還有哪裡不便?

“哈哈,是嗎……”

這家夥根本就不是正常人類!身手這麼厲害,住得又這麼荒破,不會他其實是□□的殺手吧!佳子內心警鐘爆響,心慌了起來。

映畫裡不都是這樣演的嗎?選擇住在偏遠的貧窮地點是因為人口流動大、不容易被盯上,不設置任何家裝是因為不能透露自己的審美偏好,不修繕門鎖是因為反正隨時需要丟棄。

青年的形象在她心目中更加樸素迷離了起來。

在他穿過她身邊走到床邊的時候,她甚至下意識想要後退一步,但從小的禮貌還是讓她忍住了腳步,免得刺傷彆人。

她看到這位神秘的青年從鋼絲床邊的櫃子裡拿出眼熟的粉色錢夾,從裡麵取出銀行卡和印章交到她手中,抽屜深處還留有其他看起來很不妙的東西,像是小刀和釘棍……

不會真的像她想的那樣吧……她拿到東西,捧著它們愣愣地說了聲‘謝謝’。久久沒有等到青年的回應,她便鞠躬後匆忙離開了。

“……”清一郎眼睜睜看著這位令他心滿意足的女性離開,卻一句話都沒有挽留。

之後的幾天,佳子都在回想這個神奇的青年:回想他在月色下驟然出現在她背後、被她一下撞上的那一幕,回想他輕鬆打倒小混混的身影,回想他手足無措扶她上樓的模樣,回想他冰冰涼涼的小臂。

或許女人就是容易產生這樣的困擾:惱恨自己被危險的邊緣情誼所吸引,努力想要克製住自己,卻怎麼都沒法控製自己四處發散的腦袋。

時間就這樣一天一天地過去,當時的人們沒有手機、也不習慣使用網絡,不能依靠推特或LINE或多或少得知對方的近況。

想要交流,隻能選擇碰運氣去找對方見麵,好運見到本人之後將選擇權交給對方的心情和心意,因此才會格外珍惜任何一次麵對麵的機會。

對佳子而言,她和八軒清一郎的緣分著實罕見,可是也經不住對方的身份實在太過神秘了些。

如果事情就這樣下去,這段遐思或許很快就會被她輾轉遺憾忘卻,然而也許是神明垂憐,事情突然出現了轉機——

那是在一個寒冷的冬日,氣溫直達零下,出雲這個海邊市鎮甚至難得地下了雪。

佳子喜歡下雪,這意味著她可以穿厚外套,噴應景的香水,不用穿凍腳背的通勤高跟鞋,而可以穿及膝的保暖靴子。

她在工作裙外套上了新買的大衣,又圍上了手織的羊毛圍巾,心情很好。

可就在出門的前一刻,門鈴忽然響了。

“滋——”

“誰?”她正戴著羊皮手套,疑惑地趕去開了門。

門外的走廊上,一個許久不見的青年正麵色鐵青地按在門鈴上。

他一隻手的食指死死地撳著門鈴按鍵,另一隻手則緊緊地攏著自己的領子,一身單薄的皮夾克,顯然是冷得不行。

佳子嚇了一大跳:“呀,八軒君!”

對方從打戰的牙關裡親昵地擠出她的名字:“佳、佳子……”

“怎麼穿得這麼少!這可怎麼行,總而言之快進來吧!”她沒有多想,將他拽進了她的公寓中。

不碰不知道,一碰佳子又嚇了一跳。

青年渾身摸起來像冰塊一樣又冷又硬,沒有半點人氣,如果不是他還能說話走動,簡直和凍僵了的屍體沒什麼兩樣。

佳子連忙把他塞到客廳的被爐裡,打開加溫開關,又把帶有自己體溫的大衣匆匆脫下來蓋到他背上。做完這一切,她跑去廚房開始燒熱水,在等待水燒開的時間裡叮叮當當地準備起了咖啡粉和方糖、奶精。

清一郎軟綿綿地融化在被爐中,臉貼在被爐的桌板上,看著佳子為他的忽然造訪忙來忙去,忽然道:“抱歉。”

佳子當時正在攪拌咖啡,沒有聽清:“誒?”

“我說,抱歉。”

“真是的,你確實應該感到抱歉,但不是對我,而是對你自己!”佳子把冒著熱氣的馬克杯重重放到清一郎的臉前,“怎麼會對自己這麼不負責任呢?好歹也是成年人了……”

“說起來,你確實成年了吧?”她不確定道。

清一郎對法律規定的成年年齡並沒有概念,隻是客觀地道:“我已經19歲了。”

佳子:“……救命,我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對19歲的男性產生好感,她之前莫不是瘋了吧!

清一郎卻莫名對她的話產生了執著,抬起上半身目光灼灼地問道:“我也想知道你在想什麼。”

即便在溫馨柔軟、充滿咖啡香味和碎花裝飾的女性公寓中,他金色的豎瞳仍然像爬行動物一樣給人冷漠而凝視的狩獵感,讓獵物一動不敢動,生怕一動就會遭到攻擊。

佳子的舌頭磕絆起來:“沒、沒什麼……啊啊,我的工作!糟糕,再出門的話就該遲到了!”

“很重要?”

“當然重要了!遲到的話可是會被扣錢的!”

“錢很重要?”

“你這家夥,住在那樣的地方,竟然還不知道錢的重要性嗎?”

到這裡,佳子基本已經沒有將清一郎看作是遐想的對象了,否則,她怎麼都不可能和對方談論錢這麼凡俗的東西,至少也應該說些風花雪月、花前月下的浪漫心事吧……

“如果很重要的話,我的可以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