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國公府的美人蕉開的正豔。
季楚元還未到卯時就已經醒了。
他動作小心的起身, 將架子上的新郎服又試了一遍。
今天是六月六, 他大喜的日子。
江嵐他倒是見過兩回,一次是在他七歲時, 當時大梁剛建,漠北動亂,伯父急需將才, 前朝的威武將軍江鵬挺身而出, 自願為國鎮守漠北,伯父為踐行江鵬在宮中設宴。
當日他在宮中便見到了江嵐, 那個紮著兩個小丸子的紅衣小丫頭。
宴席中雜耍的人領著個半人高的猛虎上了台子,說是要表演一招“猛虎過江”。
誰知, 那馴獸的奴才一個鞭子抽的老虎怒了起來。
猛虎抬起前蹄就要向著馴獸的奴才撲去。
台下一片大亂, 賓客具驚。
那個才到大人肩膀的小丫頭,站在桌子上, 提著彈弓,一把射入了猛虎眼內。
侍衛這才得以靠近,拿下那驚了的猛虎。
當日伯父還曾誇她,“虎父無犬子。”
但是他那時卻躲在桌子底下,捂著自己的眼睛想, 這樣的母老虎, 誰娶了誰要遭殃。
第二次見江嵐, 是在前不久。
江鵬帶著閨女回京述職, 好巧不巧的, 他又在軍營中遇到了她。
他作為儲君,奉命到城外的軍營中視察訓練情況。
一人高的武場上,兩個年輕人正在你一腳我一拳的搏鬥。
台下圍著不少將士喝彩叫好。
他湊近一看,台上白衣是步兵校尉,而紅衣的身材矮小些,卻沒認出是哪位將士。
紅白兩人,一炷香的過招,竟然看不出勝負。
最後,紅衣少年體力不支,略敗一招。
他在台下鼓掌,心道,看身量,這紅衣少年不過十六七歲,能和身手不錯的步兵校尉你來我往的打個一炷香,已經是難得的人才了。
假以時日,他長大成人,定能比這校尉還要強幾分。
回府途中,他還向隨行的兵部侍郎打探那紅衣少年是哪家的少爺。
神機營,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入得。
誰知那兵部侍郎臉色怪異,吞吞吐吐半日才說:“世子您說的那位紅衣少年,怕是江大將軍的獨女江嵐吧。”
季楚元先是一愣,後才反應過來,原來這個身手不錯的少年就是京城裡的笑料江嵐?
他搖搖頭,難怪江大小姐婚事難辦,這可不就是頭長大了的母老虎嗎?還是武力值滿的那種。
季楚元屋裡人多是嬌嬌俏俏的柔弱女子。
他活了二十餘年,還沒接觸過這樣潑辣的奇女子,心裡有幾分興味。
沒想成,這母老虎竟然進了自己府內。
他對著銅鏡笑了笑,將衣襟掰正,不知道那丫頭長成什麼樣了?
當日武場上並未看清,隻記得露在外麵的肌膚透白到反光。
儲君娶親,帝後蒞臨國公府,也算是為江嵐撐撐場麵,補償顧氏懷孕的事。
季楚元騎著白馬,從城東敲鑼打鼓的來到城西將軍府。
鮮衣怒馬,意氣風發。
季楚元倒是頭回體會到了人生三大喜事,新婚之喜。
他禮數周全的將江嵐迎到轎中,又陣勢浩大回到國公府。
江嵐的十裡紅妝,直到她轎子都入了國公府的門,那頭嫁妝還在從將軍府裡往外搬。
算是大梁十幾年來,最隆重的婚禮。
顧瑩瑩窩在院子裡,對著外頭的張燈結彩發愣。
她是天選之女,她是穿越者,又這麼會輸給這個突然竄出的江嵐呢?
這不過是故事情節中的一環罷了,笑到最後的肯定會是自己!
柳飄飄和季康坐在左側,上首坐著帝後二人。
她看著鳳冠霞帔的江嵐,心中歎到,這次應該是能保證你性命無憂了。
上輩子江嵐也曾被許配給季楚元,但是婚事還未辦成,老皇帝匆匆去世。
季楚元則迫不及待的將流產失子的顧瑩瑩娶進門,讓當朝竟然有了雙後。
江嵐不堪其辱,主動請纓要披甲上陣,平亂漠北動蕩。
季楚元或是心有愧疚,也不願看到先帝賜封的皇後,竟然同意江嵐的請求。
江嵐去漠北三年,收複失地十餘城,而顧瑩瑩則誕下兩子。
漠北第三年,江嵐被賊寇埋伏,不幸重傷。
次年,深受打擊的江鵬病重去世。
從此,威名遠播的江家軍不複存在,如一盤散沙。
而這輩子,江嵐順利的嫁給了季楚元,希望能阻止悲劇重演……
柳飄飄掏出早就備好的金玉軟鞭,放在了江嵐的托盤上。
“這鞭子,是當初皇帝賜我的,說是若夫君不成器,便用此鞭來鞭策。如今,老身向皇帝討要給了你。還希望你莫要讓老身失望。要是元兒不成器,你打就是。”
江嵐從鳳冠下瞄了眼那條軟鞭,心裡極為熨帖。
她知道,顧氏那事,自己一定會得到說法。
如今,大庭廣眾之下,當著帝後說出這番話,老夫人是站定了自己。
一旁跪著的季楚元卻臉上鐵青。
深覺柳飄飄拂了自己的麵子。
不管季楚元是怎麼想的,柳飄飄卻是高興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