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陸銘所想的一般,要去天河之門的步兵團,伊麗莎白選的是布拉格軍團第一近衛團,也就是她的親兵團。
布拉格軍團,是公國鎮守北疆的兩大軍團之一。
兩大軍團也就是公國兩支常備國防軍,其餘武裝,都是自治領地方武裝、民兵之類,戰鬥力有限,也並不是常備軍。
布拉格軍團有兩個步兵師和一個輕騎兵師,滿編三萬餘人。
畢竟北捷克公國雖然是上等公國,但人口已經下降到了兩百萬左右的水準,能維持六萬的常備軍,已經是超負荷運轉了。
是以布拉格軍團實際也自己開墾田地,現今還準備辦工廠,東方傳統的軍戶一般,世代職業軍人,而不是征募的雇傭兵或者義務兵。
……
小火車來到天河市已經幾日,第一近衛團集結在此還需要幾日時間。
天河市五萬多人口,貿易商人便有幾千,整個小城市是拿破侖時代的邊陲城鎮風格,狹窄的街道,各種二三層的磚木結構的房屋稀稀疏疏,最繁華的街道為商業街,公國派駐的稅務官辦公室也在這條街上。
市政廳加市議會就是中心廣場旁一個不起眼的二層木樓,警署(警士馬隊)和市法庭也在這小小建築物中。
小火車停泊在小廣場,自引起很多人圍觀,甚至到了傍晚,來看熱鬨的市民反而越來越多,警士長不得不將幾十名警員部署在此,免得捷克堡女伯爵、軍團司令官同時也是本省女高官大人乘坐的神奇車輛被看熱鬨的人群碰壞,更防範有親近北國的奸黨作祟,天河雖然沒有戰亂,但這兩年來,好似北國的宗教傳了進來,他們組成秘密組織暗中反對公國在此的統治,在北捷克公國,這種地下組織被稱為奸黨。
看得出,警士長壓力很大,畢竟整個城市也不到百名警士,現今半數分派在此,其他街區治安便會有壓力,又是女伯爵女高官來巡視之時,奸黨作亂的話,肯定選這種時機。
好在伊麗莎白殿下來此並沒有事先通知,所以哪怕奸黨有陰謀,想來也不會在今日。
從車窗,陸銘看著戴著高高黑帽子的那位叫做保羅的警長,看他滿臉焦慮,陸銘笑笑,這家夥很有點意思。
他身上還有點小秘密呢。
不過陸銘的心思,卻是在琢磨亂七八糟的。
獅心帝國的語言,女伯爵和女高官都是單獨的詞彙,這也是因為男權社會根深蒂固。
當然,做上了女伯爵這種,也不能看做女子就是了,畢竟結婚的話,男方入贅,後代都是承襲的女貴族家族的血統和姓氏。
倒是軍團司令官,女性的話,沒有單獨的詞彙,也是因為帝國曆史上,女性司令官很罕見了。
“主人,慧眼大人發現人群中有異常的波動,已經鎖定了目標。”狄芭婭來到了陸銘身旁。
“慧眼大人”便是化作了智腦的桂英了,奴隸項圈和其相連,其功能甚多,自也有雷達似的掃描功能,而且掃描的類型多種多樣,比如能量場、不是第三大陸人類科技所能創造的物品、人類生命形態但內裡卻內有乾坤、本世界可以造成很大傷害的武器等等,都會被標記為異常。
聽起來,這次發現的異常是某種能量場。
此時狄芭婭的項圈射出一片光幕,是外麵看熱鬨人群的影像,其中一名看起來很平常的中年男子被標記為了危險物體,他大概四十多歲年級,身上穿的應該是類似燕尾服的衣褲,但很破舊,補丁摞補丁。
陸銘微微點頭:“你處理吧。”
……
第二天早晨醒來,洗漱過用過早餐,陸銘手上多了一個黑漆漆的項鏈,項鏈的掛件,是一個雙手托著太陽的神的形狀,整個掛件透著某種詭異氣息。
這便是智腦掃描出來的發出異常能量波動的物件。
昨晚陸銘神遊第一大陸和第二大陸,狄芭婭則帶著幾名暗刺閃電般摧毀了本地奸黨的巢穴。
是跟蹤這衣服內藏著邪神項鏈的男子,找到了其聚會巢穴。
幾名奸黨骨乾,商量計劃如何刺殺伊麗莎白女伯爵,全部被狄芭婭捕獲。
這個項鏈的掛件,是北方太陽神的形象,在獅心帝國來說,其屬於邪神。
而顯然這不是個普通掛件,狄芭婭等突然出現時,這項鏈的持有人握著項鏈念念有詞,虛空中出現了一隻黑色三頭惡犬,但狄芭婭的奴隸項鏈發出光波,很快將其瓦解。
智腦解析的結果,當時的惡犬影像隻是嚇人的,並不是凝結為實體,隻是一種光線的折射令人肉眼產生錯覺。
而狄芭婭一把扯下奸黨首腦脖子上的項鏈時,他也驚駭無比。
按他事後交代的口供,這“神器”,凡人是看不到的,所以他才敢一直正大光明戴在胸前。
陸銘看著項鏈點點頭,確實,冥河太子或者他的仆從親信加了點小法門而已,如果是真正的神通,也很難在這極為排斥冥河太子神源的地域發動。
不過雖然隻是小法門,其神奇也足以蠱惑凡人,令他們死心塌地信奉北方真神了。
這也是邊境各地奸黨日漸趨多的原因吧,奸黨分部的首腦們,大概都有這種所謂的“神器”,他們召集發展的擁躉們也大都見識了神器展現的“神跡”。
當然,他們本身的境遇,也是關鍵。
如這天河市的奸黨首腦,原本家境富裕,但遭遇巨變家道中落,自對社會不滿,由此,被北方傳教士蠱惑,成為了北方教派的信徒。
南北都信奉太陽神,但都認為自己信奉的太陽神才是真神。
“哦,那個保羅警長,我要見一見。”陸銘說。
狄芭婭躬身,領命而去。
……
不到半個小時,保羅警長就恭恭敬敬站在了陸銘麵前,手裡那高高的黑色警士圓帽放在胸口處,上車前,他就脫帽,宛如進了最尊貴貴族的宅邸。
“元侯大人,我本來就想向您致謝的,但不敢請見……”保羅警長恭恭敬敬的說。
昨夜,狄芭婭將人犯都交給了他。
保羅自是大受震撼,哪想到這元侯大人剛剛來到本地,就鏟除了本地的奸黨組織,將幾名首腦骨乾一網打儘?
他說的也是真心話,雖說想致謝,但元侯是帝都來的大人物,聽聞和公爵國主大人地位相仿,甚至國主大人還有求於他,本省女高官、捷克堡女伯爵大人都要稱呼他為叔父,又哪是他這偏僻之地的小小守夜人能見的?
“哦,聽聞你是翼人族?”陸銘打量著保羅,突然問。
保羅立時眼睛睜大,滿臉驚駭,他這個秘密,在本地應該沒有任何人知道,而且他那無用的累贅之物,早在很小的時候就割掉了。
但儘管如此,他也一直獨身,免得被最親近之人發現背上的巨大疤痕。
可此刻,聽到麵前這年輕貴胄突然的指認,令他震驚無比,心內更湧起巨大的恐懼,腦子嗡嗡的,一時宛如在做最可怕的噩夢。
陸銘微笑擺擺手:“你不用怕,這個秘密不會泄露出去的!嗯,你是什麼時候來的本地?”
“我,十,十多年前……”保羅隨口說著,甚至自己的聲音好像都很遙遠,隻是機械似的回應對方問題。
“哦……”陸銘看了他一眼,“你現在三十歲左右,也就是你來本地時已經青少年,是直接從北方逃來的嗎?”
“是……”
“那你就記得飛鳥公國的事情了,給我講講那邊的事。”
翼人公國對獅心帝國來說,還是很神秘的。
智腦雖然派出無人機去偵查,但並沒有深入飛鳥公國的腹地,何況主要是在邊緣行動,拍攝的地形圖,對其社會架構民間風俗等等,並不涉及。
保羅終於抬頭,看到陸銘和善的微笑,稍稍心安。
雖然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最後命運是什麼,但隻能聽天由命了,更不能欺騙這位元侯大人免得弄巧成拙。
“我,我本來就住天河峽對麵,我們一家都是獵戶,十三年前突然爆發山洪……”看了陸銘一眼,“元侯大概不知道,當時天河峽兩岸,日日夜夜暴雨,災情都很厲害,是以我逃過來時,雖然無依無靠,但還是在本市鎮得到收容,以為我是外地災民。”
陸銘微微頷首。
“山洪爆發時,我眼看父母被泥石流吞噬,我自己也被洪水卷走,衝進了天河中,是我命大吧,醒來時已經在天河的這一邊,隱隱記得,我是抓住了一塊枯木……”
“在山裡藏了一段時間後,有一天獵了毛皮來這裡售賣,漸漸和這裡的人熟絡起來,後來,我就進城生活了,又被招募成為守夜人,一直到現在……”
“當初剛剛來到河這邊,我有幾次都想遊回去,但終究精力不濟,有一次險些溺死在天河中,所以,我隻能認命了!”
看向陸銘:“元侯大人!我真的不是什麼間諜,我說的,你可能不相信,我自己都不信,但都是真話……”
“我信啊!”陸銘一笑。
保羅怔住。
“你如果是間諜的話,自然早就準備了一套被撞破後的說辭,哪裡會是你這麼蹩腳的故事?但現實的事情嘛,往往沒那麼多離奇。”陸銘微笑著說,實際上,這種尋常人有沒有撒謊,自然一眼便知。
“那……”保羅欲言又止,想詢問自己的命運,元侯要如何處置自己,又覺得不是自己該問的。
“你現在還想回故鄉嗎?說真話。”陸銘盯著他眼神。
保羅便有些猶豫,他知道現在應該斬釘截鐵的說不想。
在這裡,十多年來,他的生活也很舒適,物質條件,也遠遠比曾經在家鄉做獵戶的生活要好得多。
可是,真的不想回家嗎?
到了晚上,沒有真正親人的那種孤寂感,便會時刻折磨著他的心。
更何況,終究沒有看到父母的屍體,很想能夠有奇跡發生。
“哦,你不用回答了,這樣吧,我送你回去。”陸銘微微一笑:“你應該有很多未了的心事,我帶你過去,等你了結了那些心願,是留是走,由你自己決定。”
啊?保羅驚訝的睜大眼睛。
自己可是敵國之人,這位元侯大人,不是該判斷自己到底心向何方嗎?怎麼會輕輕鬆鬆就說出自己可以選擇留在敵國還是回本地的話語?
至於難渡的天塹,此時倒不重要。
仿佛知道他想什麼,陸銘點點頭:“戰爭之類的,在我看來和你們乾係不大,何況飛鳥公國和獅心帝國及布拉格行省,也沒什麼交集。”又道:“你準備準備吧,我們今晚就過去,市政廳那邊,我會幫你請假找個借口。”
“哦……,好,好吧……”保羅答應著,實則腦子一片混亂。
……
深夜時分,一架毫無聲息科幻感十足的旋渦動力直升機將陸銘幾人送到了天河峽對麵的一個山穀邊緣。
陸銘給保羅看了無人機繪製的地圖,保羅認為這個方位的山穀,是他本來所住的聚落地。
不過現在全程保羅整個人都是蒙圈的狀態。
其實對他來說,飛艇、普通螺旋槳直升機和這第一大陸都未發展出的未來直升機,大概性質差不多,都是神奇無比的飛行機器,也不會明白,這三類東西完全是不同時代的產物,他今日乘坐的這種直升機,本大陸科技正常發展的話,怕要四五百年後才能研發。
陸銘隻帶了白靈姐妹及狄芭婭三名仆從。
且法身將自己神源完全禁錮,不會有什麼神源氣息泄露,全程都會用科技產品的幫助,以免被冥河太子察覺。
而就算萬一被發現,那麼僅僅三名仆從,就算加上保羅,他解放源力,瞬間攜著他們返回天河峽對麵也沒有問題。
“哦,這裡全變了!”保羅看著前方山穀,茂密的野草,看不到人類居住的痕跡。
當年的山洪大概改變了本地的地形。
是以哪怕陸銘告訴保羅,隱藏了無人機偵查之類的條件,隻是告訴他這裡沒什麼人煙,他還是堅持認為這就是他的故鄉。
回頭看著陸銘,保羅有些訕訕。
“沒關係。”旁側漸漸浮現出一輛飛行長廂之車。
陸銘已經禁錮自己神源,和龍淵界也失去了聯係,是以飛車並不是從龍淵界(早期儲物戒指)召喚出來的,而是一直跟在直升機旁,到了這裡後,則跟在一行人旁邊,隻是處於隱身狀態。
保羅看著這一幕,早就麻木了,也聽從陸銘吩咐上車。
狄芭婭和飛車智能係統都是第一時間掃描到了西北十幾公裡外,有人類形狀的紅點活動,五六個人的樣子。
商議了一會兒後。
嗖一聲,飛車便瞬間移動了十多公裡,停在了一處草丘後,甚至都能聽到那些人類說話了,應該是來捕獵什麼飛熊。
飛鳥公國境內,好似動物帶翅膀也是常態,比如飛熊,是一種體型較小,可以利用肉膜翅膀滑行的黑色熊類。
飛車內彈出光幕,出現了那幾個人的影像。
翼人獵戶,都是麻布衣褲,青年男女五人,手中有獵槍,也有鋼叉。
陸銘幾人,現今也都是這種本地獵戶常見的麻布衣裳,而且白靈姐妹狄芭婭三女,都用全息投影技術進行了擬態,看起來就是很普通的獵戶女性,陸銘則是個精瘦的麻杆,黑黝黝的膚色,手上有老繭,一看也是常年深山裡廝混的獵人。
“下車!”陸銘話語間,車門自動打開。
陸銘下車時,手中多了一杆土製獵槍,三個女仆同樣手中多了武器,白靈姐妹手裡都是鋼叉,當然,實則是光劍進行了擬態。
她倆手中光劍本來就屬於科技向智慧和神源的結合,何況對冥河太子來說,這種源力弱小到忽略不計,是以也不太擔心被萬裡之外的冥河太子感應到。
狄芭婭手中是獵槍火銃,同樣是全息擬態,其實則是射程可以達十公裡的能量槍。
她腰間掛著的匕首,則是那種攜帶四枚超級炸彈的無人機。
保羅自不需要擬態,手中的土槍也是貨真價實。
從草丘轉過去,保羅便大聲吆喝著什麼。
對麵幾名獵人,立時也發起嘯叫,聽叫聲就知道是一種愉快的回應。
保羅便快步跑過去,很快和那幾人熱烈的擁抱在一起。
但應該不是什麼互相認識,而是翼人獵戶之間的特殊禮節。
對方應該也不會懷疑什麼,畢竟天塹相隔,翼人公國看似在邊境,實則從來沒遇到過敵患,更沒有間諜之類的情形發生。
此時保羅回頭,對著陸銘幾人發出嘯叫。
都是商議好的計劃,對這幾人謊稱是來自“哈裡森格羅”森林的獵戶,因為追蹤靈貓來到了這裡,但靈貓已經不見。
“哈裡森格羅”森林據此百餘裡,有個極大的聚落。
保羅從小就聽過那個聚落的故事。
從無人機偵查的圖像看,那個聚落還存在。
對方幾人極為熱情,紛紛自我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