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2 / 2)

給我渣! 睡芒 12360 字 4個月前

這麼倒黴?

他再次出去,第三次進入房間。

好幾次後,白鈞言不得不信邪,難道,真的要在心裡許願嗎?

這隻是程序而已,作為設計師,他再清楚不過了,卻不由得嘗試了一次,閉著眼睛稍微有些惡毒地想——

渣男明天出門會被車撞死嗎,我和陳斯然的計劃能成功嗎?

過了三十秒,他睜眼,盯著空氣罵了句:“破程序。”

這程序肯定有問題!

他最後一次測試,在心裡恨道:“渣男李赫會死在我手裡嗎。”

約莫二十秒,天花板的裝置打開,一個小降落傘,落在了白鈞言伸出來的手心,是采購的流心軟糖。附加一張打印的小紙條,黑體字印刷著一個單字:會。

白鈞言心情舒爽了。

渣男果然會死。

儘管在他的設計裡,“不會”的答案做得很少很少,但仍然有少量的否定答案。

程序應該沒有問題,但這個概率讓他懷疑是不是有什麼沒發現的BUG,推開出口的門,他在冷風中小跑回辦公室,打算開電腦再檢查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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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前,徐家彙路旁Livehouse內,結束潛水環遊旅程,剛回國的張超和李赫坐在二樓的露台觀景坐喝酒。

這時,張超低頭看見“自殺者”的短信。

本來不想理會的,忽略了好幾次,但一想自己那天晚上救了一條人命,渾身濕透的把人送到醫院,還被警方纏著不放,這麼倒黴的事,就吃他一頓飯怎麼了,那是自己應得的!

這麼一想,他就答應了,不過消息回得慢,因為他和李赫在露台喝酒,回得有一搭沒一搭,對麵那位問他:“張先生有什麼忌口嗎,愛吃什麼菜係,外國菜還是中餐?”

短信已經是半小時前的了。張超把威士忌推開,慢騰騰地回複:“忌口,忌素。”

對麵似乎是跟他作對似的,回得也慢,說好的:“安排吃法餐可以嗎。”

張超回:“行。”同時對李赫說起此事:“看起來根本不像個前幾天想不開,在斯裡蘭卡跳海的人。”他好像根本不清楚白鈞言其實不是跳海的那位,興許電話裡說過,他忘了此事。

此事勾動了塵封的回憶,李赫低聲道:“或許不是跳海呢,隻是…意外。”

“肯定是,我去檢查他租住的民宿時,還看見了遺書。說什麼:‘我的生命史,我的地獄,我的喜怒哀樂,你都見證了,XXX,我永遠愛你。’這個…白什麼,大概是被人傷透了心吧,不然乾嘛跳印度洋,死在國外,靈魂可怎麼回家。”

前幾日聯係的時候,白鈞言有跟他通過姓名,張超懶得記,也懶得備注。

露台的夜風很涼,樓下的聖誕樹星光閃爍,倒映在威士忌杯中。

今天是23號,臨近聖誕,大街小巷都做了節日裝飾,天上飛舞著人造雪,飄落在黑色的岩板桌上。

“哦對了,給你看個東西,”張超打開一條公眾號鏈接,給身旁沉默喝酒的李赫看。

李赫穿著鼠灰色大衣,內搭白色的馬海毛毛衣,這種毛衣掉毛,會像春日柳絮般漂浮在四周,他頸間還掛著一條看著並不貴重的黑色項鏈,吊墜呈一個倒Y字,是許願骨。

這是十歲出國時,哥哥送他的離彆禮。

許願骨的形狀來曆,本是鳥類脖子上一根形狀像Y的骨頭,來自西方古老風俗,感恩節吃烤雞時會吃到這根骨頭,倘若吃到了時,兩個人要比賽,一人捏一邊拽,拽到長一點的骨頭,會有好運氣,可以許下一個願望。

——這就是許願骨的由來,哪怕兄弟反目,他也一直佩戴。

李赫喝了不知道多少杯的威士忌,視線暈眩,看著花掉的手機屏幕問:“這是什麼?美術館展覽?”

“看這個雕塑作品。”

李赫揉了揉虛焦的眼睛。

照片上是個群像的人文雕塑作品,意識流,人的造型似一個個的赤黑條,有的站著,有的躺著,全都沒有麵孔,而地上畫著猩紅的不規則圓點,乍一看有種詭異和古怪的美感,如一個藝術性極強的凶殺案現場。

作品的名稱更是佐證了這一點。

《腐爛》

張超篤定地道:“看,署名,藝術家,李煊。”

人造雪的泡沫感,停留在李赫溫熱的手指上,他的目光凝固在那兩個字上。

張超:“這個煊字可不多見,你知道你哥最近今年在做什麼嗎?”

李赫搖頭。

李煊是他的兄長,很早就離家出走了,不知獨自在外如何謀生,那時候李赫在國外念初中,對這件事一無所知。

張超咽下苦澀的酒液,開玩笑道:“他是不是去搞藝術了,你看這個雕塑,給我的感覺就很像他這個人。”扭曲又壓抑。

李赫沒有說話,指尖劃過去,劃到尾端,看見賣門票的二維碼。

文字寫著江南美術館,展覽時間寫著12.1-12.30,過幾天就結束了。

張超端詳他晦暗不明的神色:“我明天去陪你去逛一下?”

“不用。”他放下酒杯,“我去買單。”

“這就要走了?”

“嗯。”

“做什麼這麼著急,這才不到九點呢!”

“公司要開會。”

“這麼美妙的夜生活啊,開什麼會!你們互聯網公司這麼卷?”他轉過頭,指著舞池裡的妹子,痛心道:“小赫,生命在於運動。”

“生命在於求知。”李赫站起,戴上克萊因藍的圍巾,“先走了,單我買了。”

穿過Livehouse特意為氛圍布置的假雪,胡桃木色歐式櫥窗,李赫先打發他爸派給他的司機回家遛狗,隨即在路邊招手攔了一輛車:“去江南美術館。”

美術館選址在靜安區的老廠房,網上信息表示會營業到下午五點。

李赫知道他不可能在那裡,但仍然過去了,或許是想碰運氣,或許是想親眼看看那個雕塑作品,甚至沒有思考清楚,他到園區外時,紅磚牆外的路燈閃發出微弱而昏黃的光。

展覽的海報就掛在路燈下,不知道何緣由,園區還沒有鎖門,李赫站在大門外有一會兒,看見保安換班的空隙,才慢慢踱步進去。

像他這樣家教嚴苛又恪守禮儀的人,平素是不會做這樣失禮的事的,酒精讓他視線和神經都變得有些迷幻,尚且清醒,但會做一些平常做不出的事來。

比方說,他看見公立圖書館前麵有個亮著燈的房子,房子不是吸引他的重點,重點是,他看見一個人來來回回進出了許多次,每次進去大約三十秒——仿佛那是九又四分之三站台,而他碰巧就是那個麻瓜。

房子裡有什麼?

所以,看見那個人影小跑著走遠了,李赫走過去,佇立門前,視線望向左邊立著該房間的介紹。

《許願站台》

“傳說,每一個聽話的好孩子,隻要在此地許願,神明就會聽見你的心聲。”

——真是不切實際,他這是來到美術館布置的教堂了?

李赫抬頭,卻並未看見十字架等物,這是個外觀樸素到不能再樸素的、用鋼架和木塊貼皮做的小木屋。

他推開門。

內裡很暗,唯有中間有個玻璃展台,展台裡放著一塊紅色的、形似麋鹿角的Y字形石頭,下方有很短的文字。

“《秘密展品-許願石》

這是科學家在埃及紅海發現的神秘石頭,傳聞向它許願,會帶來好運~”

好運?

李赫下意識摸了摸脖頸間掛著的項鏈。

他在心裡沉默地想,如果真的會有好運,那麼,他想見的人會出現嗎?

這麼想著,時光仿佛靜止了一小會兒,李赫的眼前,竟出現了一個很迷你可愛的降落傘,下麵綁著東西,降落得不算快,搖晃著,飄搖著,他伸手接住,而後拽斷小繩子。是一塊薄荷糖,和一張卷起來的小字條。

字條告訴他,答案是會。

他仰著頭,看向投影的天花板,明知這不過是藝術家設定好的程序,他也不信神佛,可這一瞬間仍然會想,興許世界上真的有那樣的存在,洞悉一切,聆聽人們的心聲。

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背後傳來開門的聲音,他心底震動,有種不可思議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