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斯然當即清醒了:“白鈞言你要做什麼, 你又不是gay,直男騙gay,天打雷劈!”
白鈞言手裡兩把筷子活似一對鍘刀:“那又怎麼, 就因為我是直男, 我不會被渣男皮相迷惑, 很完美啊。”
陳斯然不懂,平日看起來特彆溫和的一個人, 有時候卻能有這樣可怕的報複心, 報複的手段有那麼多種,偏偏選擇了這種以牙還牙的方式,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那你怎麼裝gay,你會撒嬌嗎?”
“不會。”
“你這人, 又不會賣萌, 又不會撒嬌, 你除了聲音好聽一點,嘴皮子花點, 長得……長得雖然不差。”是長得很乾淨順眼的類型,皮膚白淨, 瞧著家教家底好, 且越看越耐看, 有酒窩, 蠻討gay喜歡的。
“但是拜托, 我這個上海艾瑪沃森從他麵前走過他都麵不改色!你覺得哪點能吸引彆人?”
“嗬, 請問艾瑪沃森小姐本人知道這件事嗎?她要是知道,肯定連夜爬上崆峒山,許仕林找了胡媚娘,你不要碧蓮了。”
“白鈞言你這張嘴……救命。”他戴上了痛苦麵具, 發誓努力學歇後語,隻有魔法才能打敗魔法!
“我這還不是為了幫你!”
“你少管,我有辦法。”接觸下來,白鈞言甚至覺得李赫有點,當然那可能隻是表象。其實……和自己想象中的樣子很不一樣,肉眼來看,根本不像那種人渣。
但很多明星被爆出這種醜聞前,大家都想不到他竟然是那種人,所以,不能以表象為推測。
“你有什麼法子,你還在貼吧下載撩漢手冊,你不信就去試試,你用那些,往身上倒紅酒的方式嗎,人家不當場起訴你才怪!”
可白鈞言說什麼都不信他了,陳斯然的方式要是奏效,還用得著自己親自出馬嗎?
夜幕深沉,二人告彆,陳斯然進了地下通道,白鈞言坐上出租車,他特意調出之前私家偵探調查的資料,又看了一遍。
李赫是獨子,李輝唯一的兒子。
今夜有月食,深藍夜空上掛著一輪詭譎的血月,出租司機說:“網上有人說,這種異象最好不要看,會有壞事發生。”
“是嗎?”哪來的這樣的說法。
興許天性就不信邪,他聽完不僅沒有低頭,還仰著頭盯著多看了一會兒。
到家後,白鈞言看任昭沒有上播,就給他打了電話。白鈞言最近勸他去尋找一份新感情,任昭雖然嘴上說好,卻很不自信:“我住的民宿附近,有家餐廳老板的兒子就很不錯。但是人家怎麼可能喜歡我,我長得也不行,又沒有錢,也沒有工作,我家裡還……”
白鈞言嘴皮子都說累了,不曉得要開導任昭多少次,告訴他,他真的沒有那麼差勁,白鈞言上網查過這方麵資料,因為感情受傷而選擇尋死的,不在少數。
他換了話題:“今天晚上彆出門了,有紅月,那個看了會倒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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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月的影子漸漸退去,就掛在窗外梧桐樹後方的當空。
“是因為月食嗎,今晚怎麼這麼邪門,一直在輸,李赫你說,你是不是偷偷請了什麼黑財神回家?”
李赫麵前的籌碼已經堆積如山了。
他搖了下頭,桌上兩張紙牌仍舊蓋著,一次都未曾翻過來看過一眼。乾淨修長的手指夾著香煙。
此舉早就引起了人的注意:“你從不看手牌,怎麼還敢玩到最後?”
“習慣。”
唐淩就笑:“這小子我早說了,他是會算牌的,就算他不看手牌,也有贏的底氣。跟他玩牌隻有輸的份,上次,我就輸了一輛車給他。”
“噢,原來唐總你的gara就是輸給了他啊!”
“算牌,原來玩德撲也能算的嗎?”
“不能,”李赫說,“隻能賭概率。”
“概率,誰不知道賭概率啊!關鍵是今晚你就沒輸過。”雖然並非每一把都贏,但沒有把握的時候,會很乾脆地fold,加上德撲玩法的特殊,導致他桌上一堆籌碼。
“今晚手氣好。”他很簡潔地解釋,把籌碼往中央一推。
一桌十個人都望向他:“all 了?”
兩分鐘後,李赫手裡籌碼全都輸光,眾人笑他:“贏了一晚上,最後一把全部輸給唐淩了,你這是,把好運用光了啊。”
“賭博不就是如此,牌桌上贏來的,最終都會輸出去。”李赫拿上外套,倒是淡定的笑了一下,“我也沒籌碼了,你們繼續慢慢玩。”
“不是吧,你這就要走了?”有人道,“來我這還有籌碼,借你。”
“不是,有點事要回家,車在外麵等我了。”
“這是家裡有人了?”
李赫還是搖頭:“沒人,有隻狗。”
“哦……”唐淩想起來了,“你把星期五也托運回來了是吧。”
他點頭。
唐淩:“你自己住?沒有保姆麼,不幫你遛狗嗎。這才十點半,再多坐會兒。”
“不了。”李赫解釋明天還要上班,“你們慢慢玩,我就不掃興了。”
“你還是這樣,從來不乾半點出格的事。”唐淩有些無奈。在他和李赫認識的十年裡,見證對方從稚嫩的少年成長到如今的模樣,或許李赫乾過最出格的一件事的,就是花了一百萬刀買了一家位於懷俄明州的林場——目的隻是為了讓收養的上百條流浪犬有家可歸。
動物為他提供情緒價值,以至李赫身邊從來都沒有戀愛對象。
三年前,二十歲時的唐淩在佳士得買藝術品,不到二十歲的李赫,在林場的湖邊釣魚,親手下廚招待來林場認養狗狗的陌生人。
唐淩認識的許多人,同樣家境身家的,哪怕聰明、努力,可因為一些天生的優越感,仍然有許多不好的習性。
而李赫玩冰球,打壁球,愛衝浪,喜歡在沙灘曬太陽,和狗一起玩沙灘排球,沒有半點不良嗜好,他被自己帶的染上煙癮,但更過分的,李赫說什麼也不碰。
“這樣,也不能讓你白輸,小燦,”唐淩喚來家裡表弟,“你帶小赫哥去酒窖,把我剛帶回來那瓶perrier jouet給他捎上。”
沈燦剛剛就坐在唐淩背後,一直看他打牌,沒有挪過窩。聞言起身,在前麵領路,帶李赫下了酒窖。地窖裡氣溫低,黑磚縫隙裡橫著放置了數不清的酒瓶,被燈光烘烤得溫暖而乾燥。
沈燦找到唐淩剛帶回的酒,小聲地問他:“小赫哥,我好奇一個問題,可以問嗎?”
“你說。”
“你真的會算牌麼?”
“當然不。”
“那我哥說你會算,以前他輸給你好多錢。”
“要是會算,剛剛會輸給你哥麼?”
沈燦想了想,把酒用皮箱裝好遞給李赫,黑溜溜的眼睛直視著他:“不過,你剛剛贏了那麼多把,最後一把,我看著像是故意輸的。”
李赫露出一個很細微的笑,回首看著他道:“你還在念書吧?”
沈燦目光撲朔,臉頰微紅:“嗯,念大一了,去年我考試,你還讓我加油的。”
李赫對這件事沒記性,唐淩的表弟他隻見過兩三次,聞言道:“少鑽研彆人打牌,賭是害人的,要認真讀書。”
“嗯,好,我記住了,我不打,我就是看看。”
兩人說著話出去時,被張超看見了,注意到唐淩他弟貼李赫貼得很近,一臉的笑意,眉心就是一擰,有種不太好的直覺。
當晚,張超就打電話給他,提了一嘴:“唐淩他弟是個gay,你最好給我小心一點。”
“小心什麼,他隻跟我說了四句話還是五句話,他也不知道我是吧。”李赫正在浴缸裡泡澡,香薰蠟燭火光搖曳,飄出天竺葵的淡淡幽香。
張超一時無語:“那些gay,有gay達的你懂嗎,你再像直男你也是彎的!他看你眼神不對勁啊,你信我的,離遠一點就是了,除非你也想跟人家小孩子玩。”
“不想。”
“那就遠一點。”
“好。”李赫答應了,正好又看見沈燦給他發了消息,半小時前,沈燦問他到家沒有,他方才回了,說到了,沈燦又發了消息問他:“小赫哥,你過幾天跨年夜有什麼安排嗎?”
李赫回:“跟家裡人吃飯。”
沈燦似乎打算再約他,因為張超提了醒,李赫很乾脆地用晚安為結尾,結束了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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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號這天跨年,李赫趕在快閉館前去了美術館,下午三點半,美術館人煙稀少,空曠的展廳被清水混凝土包裹住,他站在雕塑作品《腐爛》的圍欄前,展品前那冷冰冰的聚光燈是唯一的光源。
一旁的美術館員工見他臉色沉著,主動說:“今晚就會撤展了,所以這件展品其實在這裡已經放了有一個月了,而因為腐爛而產生的些微異味,是該展出的一部分,雖然有很多人反映,但藝術家仍然堅持不打掃,而是保持原樣。”
在剛剛進園區的時候,李赫就瞥見了白鈞言,對方應該是給同事買咖啡去了,手裡提著白色的馬蘇盒,從那邊咖啡廳出來。
儘管看見了,他卻沒有找白鈞言,而是詢問這位主動為他介紹的員工:“這些展品,撤展後會搬到哪裡去?”
“……一般是寄回藝術家的手裡,有的藝術家是自己叫物流來搬走。”
“那這一件呢?”他指著那幾乎無人問津的黑色雕塑。
“……這,我就不清楚了。”
李赫問:“如果我想買下它呢?或許,你們美術館能幫我聯係到這位叫李煊的藝術家嗎。”
員工搖了下頭:“這要策展人才有權限,有的展品是非賣品,先生不妨去那邊辦公區域問問我們策展人……啊,小白,”這位員工忽然看見路過的白鈞言,“小白,這位先生想買展品,你有空給他簡單介紹一下嗎?”
白鈞言是實習生,他長得乖巧溫和,脾性好,所以同事也都管他叫小白。
被這麼一喚,白鈞言扭頭看見李赫,一瞬以為自己看錯了——
他怎麼又來美術館了??
李赫注意到他,也是愣了下,旋即很禮貌地朝他點頭:“你好。”
“你喜歡這件展品?”白鈞言懷裡抱著展出文件,走到李赫麵前,聲音很平,“那跟我談吧,這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李赫說:“我很喜歡這件展品,你可以聯係上它的設計者嗎?”
白鈞言掃了一眼展台前的文字信息,依稀記得這個好像是同事在對接,但是由於本次展出對接了上百人,他印象也不深刻,這會兒麵不改色地道:“不一定,有的藝術家,我們一直對接的都是他的助理,我可以幫你問問他有沒有出售作品的意思。”
“麻煩你了,”李赫又問,“大概多久能有消息呢?”
“我不能確定,給我留個手機號……”白鈞言笑眯眯的,“算了,你給我個微信吧。”
白鈞言掏出手機,不給他反駁的機會:“你掃我,有消息我通知你。”
這事的確很要緊,李赫根本沒有多想,直接掃了,屏幕上出現對方的網名。
“……紙吸管滾粗宇宙,這個是你嗎?”
白鈞言:“……”
見他不說話,李赫不再多言,頷首:“多謝,麻煩了。”
“沒關係,就……”白鈞言垂首道,“就當……就當是給你的道歉吧。”
李赫不解地“嗯?”了一聲。
白鈞言的臉上流露出一抹不自在,彆開頭去,聲音很輕微:“那天晚上,你沒丟什麼東西吧?”
“哪天?”
“喝酒那天。”白鈞言埋著頭,“其實我回來找你已經挺晚的了,看見你上車我沒喊你,就離開了。”
“哦,”李赫想起來了,低頭看著他不太自在的模樣,“那天啊,丟了。”
“……”
白鈞言心猛地一提。
不會吧,渣男不會要訛自己吧?!
以渣男的人品,真的很可能!
白鈞言又問:“丟了什麼,貴重嗎?”
“很貴。”李赫沒有放過他有些忐忑的神色,笑道,“我的臉丟了。”
萬一渣男是李赫這位親哥哥呢?會不會是這種情況?畢竟兄弟長得相似,照片認錯,也有概率。
儘管概率不大,任昭有說過,渣男隻比他大兩三歲,如果是李赫的親哥哥,年紀大概對不上……
現在沒辦法問發小,白鈞言腦子裡一團亂麻。
若搞成烏龍,自己怎麼謝罪?
他下巴抵在膝蓋上,腦海有些遲鈍地思索,萬一搞錯人,渣男其實是李赫親哥,自己起碼得先送李赫兩瓶六位數的酒道歉吧……
工資少得可憐的白鈞言痛苦地捂住了臉。
要真如此,自己隻能給人家當男保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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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房內。
李赫靠著窗抽了根煙,friday蜷縮在他身後的狗窩裡睡得正香。
他打開手機,找到一張掃描的舊照片。
照片裡的自己估摸才七八歲,李煊剛成年。凝固的時光裡,兄弟倆站在家裡院中合影,自己笑得連眼睛都看不見了,性子天生憂鬱的李煊也難得地,露出一絲微笑。
在李輝和霍敏結婚的第二年,收養了不到一歲的李煊。
李煊天生性子安靜,不愛說話,在藝術上有很高的天賦,簡直有些自閉的安靜,甚至因為自閉,還送他去看過心理醫生。霍敏將他視如己出,開放珍藏的所有的藝術品真跡給他看、觀摩,請大師教他畫技……
李輝看著李煊這樣,頭也大:“我的繼承人怎麼能醉心於畫畫?有什麼出息?他能成為莫奈還是畢加索?”
然後,時年已經三十五歲的霍敏懷孕,再次意外流產,故而夫妻倆就做了試管嬰兒。
兩年後,李赫就出生了。
夫妻倆都有事業,小時候的李赫是個愛哭鬼,大多時候都是這個哥哥在照顧,幫他擦眼淚。
香煙的氣息在房間內彌漫開來,李赫把煙頭丟進垃圾桶,洗漱後躺下,已是淩晨的四點半了。
窗外的夜幕露著微光。
他按下窗簾開關,隨著窗簾自動合上,李赫憶起母親帶著年僅十歲的他去了南加州,哥哥李煊在離彆前,送給他許願骨項鏈,說:“阿赫所有的願望都會實現的。”
他離開後不久,李煊就消失了。兄弟倆再也沒有聯係,霍敏解釋:“你哥是自己離家出走的,不知道去哪兒了,你不準回國找他。”
李赫質疑她的冷漠,霍敏才說:“他不是你的親兄弟,他是我二十年前收養的小孩。”
李赫抗拒道:“他怎麼可能不是,他長得那麼像爸爸!就算他是收養的,也是我哥。”
直到霍敏被丈夫一團亂的私生活氣得差點成了植物人,一個“秘密”才展露在李赫眼前。
原來,他父親李輝和霍敏成婚時,因霍敏和前夫婚姻期間小產過,李輝便說不願她忍受生育之苦,說收養一個,不對外說是收養的,就當自己的孩子養就行了。
霍敏不在意這個問題,也就接受了。
誰知,在李赫十歲那年,霍敏去北京開會,在餐廳意外遇見了那位開導過李煊的心理醫生,對方已經年過六十、退休了。
兩人其實不算熟稔,當年也隻是打過幾次照麵而已。
醫生聽霍敏說,在李煊之後又生了個弟弟,鬆了口氣:“其實李煊這孩子,跟我坦白心事後,我一直想聯係你的……”但那違背職業道德。
霍敏很奇怪,問為什麼,醫生說:“你知道的,小孩子占有欲都很強,他不想讓弟弟妹妹出生,認為會跟他爭寵,就跟我說,如果媽媽生不了小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