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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要成親了(一更)

“又搶你秋哥哥的盲杖了?”葉安年拿他沒辦法。

福崽嘻嘻地笑了:“秋哥哥借給我的, 我來替他看看哥哥做的怎麼樣啦。”

葉安年彎腰把他抱起來,說道:“還不行,要等到它凝固了才能吃。”

“哦~”福崽黑亮的眼睛直發光, 已經有點期待起來了。

他沒吃過這種東西,雖然葉安年說要等凝固才行,但他根本不知道凝固之後這碗杏仁汁會變成什麼樣子, 吃起來又是什麼感覺, 一時間好奇心到達了頂峰。

“那這個叫什麼呀?”

“杏仁豆腐。”葉安年道。

“吸溜……”福崽吞了吞口水。

葉安年捏他的小臉蛋:“這就饞了?”

小團子眼睛亮晶晶的點頭:“聽起來就很好吃!”

不過他們晌午注定是吃不上了, 古代沒有冰箱, 現在又是夏天,要等碗裡的杏仁汁凝固, 估計要晚上了。

晌午葉安年熱了江竹留給他們的包子、玉米和雞蛋,三個人並一隻狗倒是也吃的很飽。

下午陽光不錯, 葉安年就燒了水打算給銅錢洗澡。

小銅錢很乖,被葉安年放進水溫合適的大木盆裡也不鬨,還主動趴下把整個身子都泡了進去, 就露個頭在外麵。

葉安年給他身上塗上皂莢,搓著沫沫,銅錢竟然自己玩了起來。

它把自己的嘴巴鼻子泡進水裡,然後用力吹氣,盆裡就被它吹出一串串水泡。

“哈哈哈!”福崽被它逗的笑了起來。

但想到丁秋看不見, 他又很快收斂起來, 拉拉丁秋的袖子,給他講剛剛銅錢乾了什麼傻事。

結果丁秋也跟著他一起笑起來。

葉安年在銅錢身上搓沫沫,看著兩個孩子笑得開心, 也不由得彎了彎嘴角。

而另一邊的老葉家可就沒這麼歡樂了。

吳香蓮和葉安鬆在鄉親們麵前丟了人,心裡是又氣又悶, 這兩天就沒個笑臉。

而那天跟著一起去的孫采荷就把這錯處全算在了二房的葉安柏身上。

“要不是安柏那天跟福哥兒起衝突,怎麼至於搞成這樣!”

孫采荷坐在堂屋一邊擇菜一邊叨咕:“我家安鬆是替誰出的頭?!結果弄個裡外不是人!自個兒的名聲也毀了!”

“這有些人呐,自己兒子看不好,整天什麼活兒都不乾,就會給家裡惹事!”

二房媳婦張娟就在西屋,她這些話可不是聽的清清楚楚的。

張娟挺著大肚子臉色也不好看,隔著門簾朝外麵罵:“我呸!”

“我家安柏求著安鬆出頭了?!再說了,那在背後編排人可是葉安鬆自己乾的,怪不到我家安柏身上吧!”

“這做人呐,就得講道理!我看你兒子也該好好管管,還讀書人呢!”

“都給老子閉嘴!”

叼著旱煙的葉老頭子從外頭進來,臉黑的不能看。

“你們娘還在炕上躺著,安鬆安柏身上的傷都還沒好,你倆鬨什麼鬨?”

“不想過都給老子滾出去!”

他罵完,抽著旱煙又出去了。

屋裡徹底安靜下來,孫采荷一聲不吭的埋頭擇菜,張娟在屋裡抹眼淚。

她心疼安柏啊,孩子身上被抽的好幾道紅痕,正躺在炕上喊疼呢。

葉安鬆也很不好受,他臉上被葉安年扇的那一巴掌,現在已經腫起來了,半邊臉腫的老高,今兒個一早他爹葉成海就去鎮上給他拿藥了。

沒法子,這附近村子都沒出一個郎中,得罪了江竹和葉安年,就隻能去鎮上找大夫。

……

此時遠在甜水鎮的江竹,背著藥箱進了雀登樓。

酒樓的小夥計一見他來,立時麵露喜色的迎了上來:“江郎中,那位小公子已經在樓上等著了,還是天字房!”

“勞煩你。”江竹朝他笑笑,從腰間的錢袋子裡摸出一串銅錢遞了過去。

“哎呦,江郎中大方!”小夥計接過錢,頓時歡天喜地。

他這是尋到了好客官,江郎中為人隨和,出手又大方,每次都會給他一點小費。

而且這江郎中來他們酒樓是給有錢有勢的病患接診的,他是酒樓的老夥計,這點人情世故自然懂得,都會提前幫著安排一下,照顧著點病患,有時也能得一點小費。

今兒個樓上那位小公子據說就是因為先天不足,一直體弱多病,斷斷續續已經來找江郎中看了好幾回了。

小夥計抬頭看了一眼,見江竹進了天字房,搖了搖頭,有點替那小公子可惜。

生的俊俏,待人有禮,看身上衣著家裡也是個有錢的,卻偏生病弱纏身,當真是可憐。

樓上,江竹推門進了天字房。

房間裡,一個穿著錦緞華服的小公子正撐著頭坐在圓桌後麵,他臉色蒼白,一副疲倦的病容。

聽到房門的響動後,那原本病懨懨的小公子卻“謔”地站了起來,精神奕奕的,哪還有半點病弱模樣。

“主子!”少年抱拳行禮。

江竹擺擺手:“行了行了,坐吧。”

得了允許,少年一撩衣擺在他對麵坐下,一雙眼睛黑的發亮。

“主子,謝老前輩出麵了,朝裡那位讓步了,往後不再咬著咱們不放了!”

江竹沒回他的話,自顧自拿了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

“不是我去請的!”見江竹不言語,少年有點心虛的摸了摸鼻子,“是,是謝老前輩自己出山的。”

“嗯。”江竹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呢?”

“主子,嘿嘿……”少年擠出一個奉承的笑容來,“那你是不是該回去了?”

“也不急。”江竹用杯蓋撥開茶葉,慢條斯理的喝著。

“啊?”

少年頓時有點懵了,什麼叫不急啊?

主子都出來三四年了,扔下他們不管,現在齋裡鬆散一片,就隻靠子妤姐姐撐著。

“那,那……”

他想問江竹,你不回去,貓在這小山村裡做什麼,難道真在這當郎中?帶著丁秋那個小瞎子?

“我之前讓你找的血靈芝有眉目了麼?”江竹突然問道。

“額……”少年臉上的神情頓時垮了下來,“還沒有。主子,五百年的血靈芝哪那麼好找啊!”

“哼,”江竹挑了挑眉,“那血靈芝先放一邊,先幫我找幾朵天山雪蓮來。”

少年:……

他愣住了。

血靈芝已經夠難找的了,他尋了兩年了都沒有找到。天山雪蓮,還幾朵?他上哪找去?

“怎麼,有難度啊?”見他這副模樣,江竹笑眯眯的看過去。

“不,不是……”少年猶豫了一下,還是道,“你之前找血靈芝,是為了撿來的那個小孩丁秋吧。”

“對。”江竹點頭。

“那這雪蓮……”少年試探問道,“主子,你該不會是又撿人了吧?”

江竹想想自己當時把葉安年從河裡撈上來,又拐回家的事,坦言:“這麼說,也算是吧。”

少年:……

他雙手捂臉,十分的生無可戀:“那您倒是撿些身體康健的啊!”

江竹見他這副模樣,隻覺得有趣。

其實他何嘗不希望葉安年是健健康康的呢,這不是天不遂人願麼。

“子末,彆嚎了。”他打斷少年的哀嚎,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你主子我耳朵疼。”

“哦。”子末頓時收聲,但依舊一臉委屈,“您這次又撿的什麼人啊?不會又是小孩吧?”

“這倒不是。”江竹道。

“呼……”子末鬆了口氣。

可還沒等他這口氣鬆到底,江竹又開了口:“但是他帶了個小孩。”

子末:……

合著一次撿了倆?!

蒼天,他們齋裡什麼時候成救濟堂了?

“說正事。”江竹用手指節敲了敲桌子,“你這次出來帶了多少銀錢?”

子末抹抹鼻子,從腰間解下個錢袋子來,遞到江竹手上:“五十兩,全在這了。”

“子妤姐怕我亂花,沒給太多。”

江竹拿在手裡掂了掂,直接收進了自己的袖袋裡:“成,夠用了。”

子末:?!

“主子您好歹給我留點路費啊!”少年哀嚎。

江竹站起身,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笑道:“乖,你主子我要成親了,急需這一筆錢,就當你跟子妤的隨禮。”

說完,徑自開門,揚長而去。

子末呆愣在原地,整個人沉浸在他家主子要成親的巨大打擊中。

成親,他家主子要成親了,他家主子居然要成親了?!

他扶著桌子起身,倚著門框出門,失魂落魄的出了雀登樓。

那酒樓的小夥計見了,連連咂舌,嘀咕道:“看來這小公子病的不輕啊,怕是不大好治,該不會連江郎中也束手無策了吧。”

江竹出了酒樓,就直奔鎮上的成衣鋪子而去。

他跟鋪子掌櫃定了最新款式、料子最好的喜服,加急六日後拿貨,這一下子就是二十二兩銀子出去了。

然後他又去買了不少瓜子飴糖和點心,顏色花紋好看的布又扯了三匹,紅紙 、紅綢、再就是給葉安年買木刻的工具,定製刻刀,這一下子又花了六兩銀子。

原本他是打算買些胭脂水粉,聽說很多小哥兒都喜歡,不過葉安年恐怕並不稀罕這些。

想來想去,他隻去首飾鋪裡挑了兩根樣式很搭的碧玉簪子,花了十八兩。

家裡雞蛋也沒了,他還想再割點肉,最後買了三十個雞蛋並兩斤豬肉,雇了個牛車拉回去。

從子末那裡摳來的五十兩最後就剩下一兩半,再加上出來時候葉安年給他的五兩銀子沒動,他手上就剩下了六兩半銀子。

琢磨一下到家怎麼跟葉安年交代,江竹就坐著雇來的牛車回了月牙村。

他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葉安年做的杏仁豆腐放在碗裡用冰涼的井水鎮著,已經凝固成了凍。

家裡沒有蜂蜜,他就用白糖熬成焦糖,等把凝固好的杏仁豆腐切塊擺盤之後,淋在上麵。

又去後院的菜地裡摘了幾片薄荷葉,作為點綴擺了上去,總之看著挺像模像樣的。

三人都在院裡,圍在水磨石圓桌旁邊。

福崽看著這盤杏仁豆腐,好像那雪山頂上一抹綠,直呼好看。

葉安年刮了下他的小鼻子道:“好看,也好吃呢。”

而這時,圍在他們腳邊的銅錢突然警惕的豎起耳朵,然後撒丫子往大門口跑去。

葉安年見它這樣子,就知道應該是江竹回來了。

果然,緊接著籬笆門就被人從外麵敲響了。

葉安年讓兩個孩子乖乖坐著彆動,他起身去開門。

籬笆門打開,就見江竹手裡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站在門口,而他身後還停著一輛牛車,車上擺滿了東西。

葉安年:……

“我給你的五兩銀子,能買這麼多東西?”

江竹笑了:“我賣了點藥材。”

又補充道:“之前炮製好的一棵人參,賣了點銀子。”

“好吧。”葉安年沒問他賣了多少,跟他一起往院裡搬東西。

錢是江竹賺的,他自然不會管江竹怎麼花。

兩人一起搬了幾趟才搬完,葉安年給車夫拿了些杏子,把人送走,兩人也在石桌邊坐了下來。

福崽早就等不急了,一直盯著那盤杏仁豆腐流口水,嘴裡喊著:“哥哥,江大夫,快來呀!”

丁秋比他大些,雙手交疊在桌上端坐著,麵上不急,卻也暗暗吞了吞口水。

“來了,開吃吧。”葉安年拿來小碗和湯匙,給他們每人盛了一碗。

江竹看著自己碗裡乳白色的杏仁豆腐,朝葉安年挑挑眉:“你做的?”

“嗯。”葉安年點點頭,“第一次做,你嘗嘗。”

江竹便舀了一塊放進口中,慢慢嚼著。

葉安年自己還沒吃,盯著他的表情看:“如何?”

“好吃!”

江竹還未答話,福崽已經搶著開了口:“哥哥,杏仁豆腐好好吃!杏仁的味道好香!甜甜的,涼涼的,還軟軟的!”

小孩子不知道怎樣表達,舉著小勺子笑得開懷。

葉安年也笑了:“好吃就好。”

江竹盯著他的側臉,一雙桃花眼眯起,口中含著的杏仁豆腐甜甜軟軟的,他舍不得用牙齒咬下去。

結果一大盤的杏仁豆腐一大半都進了兩個孩子的肚子,江竹和葉安年就隻吃了幾塊。

葉安年見江竹有點意猶未儘的樣子,道:“你喜歡,我明天再做,李大娘給了我們好多杏子。”

“好啊。”江竹應他。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葉安年打發兩個孩子帶著銅錢回屋去玩,他跟江竹收拾了碗碟,就回到堂屋整理江竹從鎮上買回來的東西。

“再有五六天,咱們就要成親了,我便買了些需要的東西回來。”江竹道,“紅紙紅綢、瓜子飴糖,還有喜服我都訂好了,喜服到時候提前一日去拿。”

“那三匹布,給你和福崽丁秋做秋冬的衣裳。木刻的工具我也一並買了,你看看。”

他說著拿出一個長方的木盒子,推到葉安年麵前。

葉安年將盒子打開,裡麵赫然就是雕刻小物件用的工具。

輕型小錘,平口、半圓的鑿子,刨子,直刀、彎刀,各種各樣。

而且這些工具都磨的光滑發亮,一看就是尚好的,估計得要不少銀子。

葉安年手指輕輕在這些工具上劃過,很是滿意。

江竹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應該是買對了,想起木刻需要的木料,又道:“你既是做小件的木刻,那我改日去找村裡的葛木匠,從他那裡買些合適的木料給你。”

“也不用,”葉安年抬頭看他,“給我弄些他不要的邊角料就行。”

“好。”江竹點頭應下,看向葉安年的表情笑眯眯的,“那你第一個給我做吧?”

“就刻你畫的那個胖鴨子。”

江竹心心念念著那隻鴨子,葉安年抿起唇,很輕的笑了下。

“嗯,”他答應,又說道,“石頭的陀螺被葉安柏踩壞了,得給他做個新陀螺,還有丁秋和福崽的。然後再做些其他的小玩意,兩個孩子平時也沒什麼可玩的。”

兩人就這樣一邊聊著天,一邊準備明天要用的東西。

葉安年用紅紙包了不少份瓜子飴糖,而江竹則用紅紙寫了幾十份喜帖,禮數上做的很是周到。

江竹去藥廬給三個病號熬藥,葉安年披了件外衫坐在椅子上陪他。

“對了,我今天在鎮上看見葉成河了。”江竹道。

葉安年頓時皺起了眉:“他去鎮上做什麼?”

“不知。我見他拎著個酒壺,進了一家當鋪。”

“當鋪……”葉安年有些想不通,“他身上還能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可當的?”

“誰知道呢,”江竹拿扇子扇著小泥爐的火,“看起來,倒是比咱們上次去葉家的時候像了點人樣。”

“怎麼說?”

“嗯……”江竹斟酌了片刻,“好像沒那麼邋遢了。”

“怕不是尋著了什麼不正當的財路。”葉安年的聲音冷了下來,“不用管他。”

葉成河是什麼樣的人,他可太知道了,改過自新那是不可能的。

他記起葉成河當初逼他嫁給王虎是為了娶新妻的事,現在想來,說不定是有了目標了。

能讓一個邋裡邋遢的男人突然改變的,除了遇到心儀的女人,葉安年想不到其他了。

不過這些都無所謂,他也不關心,隻要葉成河不給他找事,一切好說。

爐上的藥罐咕嘟嘟滾了起來,江竹墊著帕子將藥罐子端下來,晾涼後濾出藥渣,倒進碗中,端給葉安年。

葉安年熟練的一飲而儘,拿起桌上江竹新買的蜜餞果子塞進嘴裡,還評價道:“這個好吃。”

“這是蜜煎櫻桃,你喜歡的話,我把剩下的那些也收起來,留給你喝藥吃。”江竹道。

“好啊。”葉安年欣然答應。

他可不是那種有好吃的先緊著孩子,而自己紮起肚皮的人。

一點蜜餞果子而已,況且江竹這回買了很多,蜜煎櫻桃留給他,其他的再分給兩個孩子也無妨。

等他喝了藥,江竹照常給他的左耳朵做了熱敷和針灸。

這些日子下來,葉安年已經明顯感覺左耳的聽力恢複了一些,偶爾的刺痛也再沒有過了。

將葉安年安頓好,江竹又去給丁秋換了縛眼睛的白綾,給福崽的腳換了藥,將三個病號的日常治療做完,他才洗漱一番,回了東屋。

葉安年已經鋪好了兩人的被褥,此時長發披散,隻穿著素白的褻衣,正坐在炕邊上等他。

屋裡的燭光搖晃,卻映的美人顧盼生輝,江竹一眼望去,竟有些愣神。

“江大夫?”葉安年見他發怔,喚了一聲。

江竹回過神,朝他笑了笑:“早些睡,明天一早,還要給村裡人發喜糖喜帖呢。”

葉安年點點頭,正要脫了鞋子鑽進自己被窩裡,冷不防江竹靠近過來,伸手輕輕將他環住了。

“你……”

這下換葉安年愣住。

但江竹隻淺淺的抱了他一下就鬆開,十分自然的背過身去褪下外衫。

“跑了這一整天,有些累了。”

這話說的沒頭沒腦,葉安年卻驀地紅了臉。

他一言不發的爬進自己被窩裡,大夏天的,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

江竹換好衣裳回過頭來,看到的就是把自己裹成蠶蛹一樣的葉安年。

他無聲的笑了笑,也上了炕,鑽進自己的被窩裡,然後吹熄了蠟燭。

屋裡一下子陷入了黑暗,深夜寂靜,能聽見兩人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葉安年窩在被子裡冷靜了好一會兒,才將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控製住。

仔細一聽,江竹那邊的呼吸聲好像也平穩了下來,像是睡著了。

他的手緊緊攥著被子邊緣,捏的手背上骨節泛白。

猶豫了好久,才慢慢試探著,朝江竹那邊伸出手去。

江竹的睡姿很端正,平躺在炕上,左手搭在胸前,靠近葉安年這邊的右手很自然的垂在身側。

借著窗外透進來的月光,葉安年像是做賊一般,將自己的手探過去,牽住了江竹。

其實,像是牽手搭肩這種事,他們兩人平時沒少做,但從來都是江竹主動的。

江竹這人,平時做起事來穩重大方,即便是在外人麵前和他牽手,或是攬肩膀這種很顯親密的事,也都十分自然,他從未覺得反感過。

哪怕是上次他半夜發了高熱,兩人隔著被子抱在一起,事後他也隻覺得是自己生病拖累了江竹一夜未睡。

他不覺得反感,隻覺得愧疚。

就像是今日,江竹去鎮上跑了一天,是去置辦他們兩人成親要用的東西的。

除此之外就是給他的木刻工具,給他和福崽、丁秋買做秋冬衣物的布匹,自己卻什麼都沒買。

跑了一天,晚上回來還要給他們三個病號熬藥、換藥、熱敷、做針灸。

葉安年覺得自己當真是什麼忙都不上,但若是江竹想要一點點親近,他還是能給的。

伸手輕輕牽住江竹,察覺到對方沒什麼反應,葉安年輕輕舒了口氣,應當是睡著了吧。

然而就在這時,江竹卻突然回握住了他。

葉安年一驚,手卻被握的更緊了,他沒有掙動,就任憑江竹這麼握著。

片刻後,躺著裝睡的人坐起身來,把葉安年伸出來的手塞回了被窩裡。

“夜晚天氣涼,還是得蓋好被子。”

江竹給他掖好被角,俯身在他左耳輕聲道:“睡吧。”

溫熱的氣息,伴隨著他身上淡淡的藥香,將葉安年包裹其中。

葉安年閉著眼睛,眼睫輕顫。

他聽見了。

第33章 送喜帖(二更)

次日一早, 兩人吃了飯,安頓好兩個孩子,就拎上東西往村裡去。

第一家當然是趙裡正家, 兩人到的時候趙樂正跟石頭在院子裡玩陀螺。

石頭拿個小鞭子把那木陀螺抽的颼颼轉,趙樂一邊數著數,兩人在比誰抽的陀螺轉的時間久。

見葉安年和江竹來, 趙樂起身招呼:“你們來就來, 怎麼又帶東西。”

“這禮你們可得收下, ”江竹把手上的東西遞過去道, “我和安年再過幾天就要成親了,這是喜糖和喜帖。”

“你們一家可一定得去。”葉安年也道。

“那必須。”趙樂接過用紅紙包的糖, 疊的整整齊齊的紙包上,還寫了個雙喜字, 端端正正的。

他打開喜帖看了看,日子是七月二十五,五天之後就是了。

“到時候, 是不是還要接親?年哥兒得回葉家去吧?”

葉安年皺起了眉,這點他竟然沒有考慮。

“不用。”江竹卻回絕了,“我流落在外,也沒有父母親人,到時就還是請裡正主婚, 葉成河願意來, 就當給他個麵子,他若是不來,我們就直接拜天地。”

他語氣懇切, 葉安年莫名覺得安心下來。

趙樂卻還是覺得有疏漏:“你們成親了,年哥兒倒是脫離了葉家, 福哥兒怎麼辦?”

雖說當初是葉成河不要,把葉安福扔給葉安年帶出來的,若是往後哪日葉成河犯渾,拿福哥兒做要挾……

“那就禮成之後,再請裡正做個見證,讓葉成河把斷親書簽了。”葉安年道。

趁熱打鐵,快刀斬亂麻,趁著葉成河現在還覺得福崽是個累贅,得趕緊把這事坐實,免得夜長夢多。

“嗯。”江竹也跟著點頭。

“那就行。”見他倆心中有數,趙樂也就沒再多問。

要送的人家還多,兩人就沒再多耽擱,出了趙裡正家又去了隔壁的李大娘家。

兩人速度挺快,每家送到聊一兩句就立刻轉戰下一家,一上午過去就送了差不多一半。

這村子一共五十戶村民,他們昨晚商量著寫了二十三份喜帖,都是平時走動較多,關係較好的人家,其他的就沒有特意請了,若到時有人來隨禮,就照常接待。

眼看著晌午歪了,兩人就先回家去吃飯。

路過葛木匠家門口,就見葛木匠的夫郎馮慈正站在門口跟兩個嬸子說話。

正巧葛家的喜帖還沒送,兩人就拎著東西上前同馮慈打招呼。

“你倆可算是要成親了。”馮慈一見江竹手裡拎著的東西就知道兩人是來做什麼的。

“是啊,”江竹笑道,“到時候你跟葛木匠可得來喝一杯。”

“好,賀禮我都備好了。”他說著去接了江竹遞給他的糖和喜帖。

看著上麵寫的端方工整的字,忍不住誇道:“這江郎中的字跡就是好看,不像我們這些粗人,大字都不識得幾個,想搞這些都搞不了呢。”

“隨便寫寫的,也就是葛夫郎你看得上眼。”江竹謙虛。

馮慈笑笑:“行了,這眼看也快晌午都過了,你倆還沒吃飯吧,快家去吧,倆孩子估計都餓壞了。”

江竹點點頭,帶著葉安年跟他告辭後離開。

兩人並肩往回走,葉安年卻一直沒有說話,江竹察覺出一點不對。

“你怎麼了?”

葉安年搖搖頭:“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

“那也說說看,”江竹道,“兩個人比一個人多些主意。”

“就是剛剛那兩個嬸子。其中有一個我看著有點眼熟,有點像……之前給我接親的那個孫婆子。”

葉安年蹙眉,剛剛他跟江竹往這邊過來的時候,就發現有個帶著頭巾的嬸子一個勁往後退,又有頭巾遮著臉,模樣就沒看清楚。

“許是來給村裡誰家的孩子說親的吧。”江竹問,“她有問題?”

“沒事。”葉安年舒了口氣,“這不是咱們快成親了,我怕她作妖。”

江竹一手拎著沒送完的喜糖,另一隻手牽住了葉安年:“放心,她作不起來的。”

“嗯。”葉安年望著遠處大槐樹的搖曳的枝丫,神色又平靜下來。

兩人就這麼手牽著手走了一會兒,江竹突然探頭去看葉安年的表情:“讓我看看?”

“你該不會是,臨到婚期緊張了吧?”

葉安年被他驚了一下,臉刷地紅了,他彆開頭:“才沒有。”

“沒有就好,”江竹也不再逗他,“那咱們回家吃飯。”

……

這邊兩人牽著手離開,另一邊孫婆子麻溜的跟馮慈告了彆,拍拍屁股就往北溝村走。

她今兒個確實是來月牙村給人說媒的,卻是沒想到竟遇上年哥兒成親。

那天她跟轎夫直接把人扔在半路,確實很是心虛,尤其她還卷了年哥兒的包袱跑了。

不過那天她沒跑出去多遠,就被王虎給攔住了,她一慌,就編了瞎話。

說是葉成河搞的鬼,給年哥兒喂了藥,年哥兒才會突然發病,葉成河就是想要空手套白狼來著。

這話其實漏洞百出,但王虎脾氣衝,頭腦也簡單,一聽就信了,立刻叫上他大哥,帶了幾個北溝村的漢子找葉成河算賬去了。

這事之後,王家一直沒啥動靜,她的心也就漸漸撂進了肚子裡,卻不想今兒來一趟月牙村,就撞上年哥兒要成親了。

“那天人都咳成那樣了,竟然還沒死?”孫婆子很是納悶。

但納悶完了,又是一陣欣喜。

前頭她編排葉成河的那些話不但把王家給騙過了,王虎那日帶人去找葉成河算賬回來,還給了她不少銀錢,讓她一有葉家或葉安年的消息就來送信兒。

那這回豈不是又有銀子賺了?

這麼想著,孫婆子麵上一喜,直奔王家送信兒去了。

……

兩人回到家,丁秋和福崽正在院裡擇菜,銅錢搖著尾巴追著葉安年縫的布球滿院子跑。

“哥哥!江大夫!”

福崽腿腳不便,就坐在小凳上喊人:“我和秋哥哥擇香菜了,我們吃炒香菜好不好?”

“香菜是調味菜,不能單獨炒著吃,福崽。”葉安年無奈。

“先生,葉大哥,李奶奶給咱們拿了半個冬瓜來。”丁秋在一旁道。

江竹走過去,看到丁秋正在洗的半個冬瓜,個頭不小,足夠他們吃一頓了。

想起昨天他去鎮上買來用井水鎮著的豬肉,他道:“晌午吃冬瓜丸子湯吧。”

“好呀!”福崽第一個應聲,特彆積極。

葉安年摸摸他的頭,也道:“好。”

結果一轉頭,就看到他放在樹蔭下的那一大盆杏子,頓時犯了愁。

“這麼多的杏子可怎麼吃的完?怕是得趕緊做成罐頭才能擱得住。”

江竹聽見他自言自語,走了過來:“什麼罐頭?杏子若是吃不完,不如我給你們做糖水吃吧?”

“糖水?”葉安年問,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糖水和杏子有什麼關係。

“把這些杏子洗淨切塊和冰糖一起煮,晾涼後就是糖水了,吃不完還可以裝進罐子裡保存,不會放壞。”

聽江竹說完,葉安年懂了,這應該就是現代的水果罐頭。

“這樣也好。”他欣然點頭應下,反正他本來也是打算做糖水罐頭來著。

既說定了,江竹便著手去準備晌飯,葉安年在一旁給他打下手。

兩個人速度就快了許多,不到半個時辰就做好了兩菜一湯,主食還是雜米飯。

菜是辣椒炒肉和蒜苗炒雞蛋,湯就是冬瓜丸子湯。

肉餡江竹剁的很細,捏起來的丸子也是個個都圓滾滾的,肉特彆緊致,和冬瓜放在一起燉熟,再撒上一把小香菜,味道特彆竄。

葉安年給兩個孩子盛了飯,然後把丸子湯澆在裡頭,每人碗裡再放上四五個肉丸子,彆提多美了。

福崽拿著小勺往嘴裡扒飯,一邊吃一邊口齒不清的說:“鍋鍋,飯,飯好香!都是漏,漏漏的香味!”

逗得丁秋捂著嘴直笑。

葉安年伸手擦掉他嘴邊沾到的飯粒子:“慢點吃,都成小花貓了。”

江竹托腮看著三人:“這麼愛吃丸子,改天給你們做獅子頭。”

“哥哥,獅子的頭也能吃麼?”福崽手裡攥著勺子,黑亮的眼睛忽閃忽閃盯著葉安年。

葉安年笑了:“獅子頭可不是獅子的頭,是大個的丸子,有好多肉。”

“哇!”福崽頓時來了興趣,“那一定好好吃。”

“我做的當然好吃。”江竹道,“快吃飯,等下要涼了。”

四人便不再多說,都專心的埋頭乾起飯來。

到了下午,葉安年和江竹又拎上剩下的喜糖和喜帖出去了。

因為剩下的人家不多,很快就送的差不多了。

兩人沒急著回去,江竹又帶著葉安年去了陳家。

陳家陳茂彥,是月牙村裡唯一的秀才老爺,如今在鎮上的書塾裡教書,七日一休,休息時才會在家待兩天。

陳家的大門沒關嚴,留了道小縫,江竹沒有貿然推門進去,用手叩了叩門,朗聲問道:“有人在家嗎?”

院裡沒人應聲,倒是從門縫裡探出一個紮著兩個小揪揪的小腦袋瓜來。

“唔……”

扒在門上的雪白小團子眨了眨黑黝黝的大眼睛,仰頭看著江竹和葉安年。

小姑娘不過三四歲的樣子,愣愣地看了一會兒,衝著葉安年含糊不清道:“漂漂……漂漂鍋鍋!”

葉安年:……

江竹聽聞卻笑了起來,伸手輕輕刮了下小姑娘的鼻子道:“小小年紀,眼光真好。”

小姑娘就嘿嘿的笑了起來,轉頭朝院子裡喊:“鍋鍋!鍋鍋!漂漂鍋鍋來啦!兩個!”

第34章 糖水罐頭

不多時, 院裡就響起了腳步聲。

然後另一個小腦瓜就從門縫裡探了出來。

是個八九歲模樣的男娃子,頭上梳著兩個小髻子,看了看兩人, 把門開的大了些。

“原來是江郎中和葉大哥,進來吧。”

這兩個小娃娃正是陳茂彥和楊池兩人的孩子,小姑娘叫陳玲玲, 三歲, 男娃子大些, 叫陳懷書, 已經九歲了。

陳懷書說話一副小大人的樣子,打開大門之後, 就俯身把玲玲抱起來,說道:“兩位是來找父親和爹爹的麼?”

“父親在鎮上教書, 還未歸家,爹爹去鄰居家串門了,你們進屋坐, 我去喊爹爹回來。”

家裡大人都不在,他們兩個也不好意思進屋。

葉安年想了想道:“那麻煩你去喊你爹爹了,我和江大夫幫你看著妹妹怎樣?”

“嗯,”陳懷書有些猶豫,看了看懷裡的小姑娘道, “玲玲她認生, 恐怕不肯……”

話未說完,小玲玲就一手勾著他的脖子,另一隻手朝葉安年伸了出去:“鍋鍋……漂漂, 鍋鍋!”

陳懷書:……

江竹在一旁笑起來:“看來這小丫頭不是認生,是對長的醜的人認生吧?”

陳懷書臉上一窘, 捏了捏玲玲的小臉蛋:“玲玲~”

“哎!”玲玲不知哥哥為什麼要叫自己,答應的脆生生的。

“玲玲吃糖。”葉安年拆開一包喜糖,從裡麵拿出一顆來朝小玲玲遞過去。

玲玲卻沒接,唆著手指頭看陳懷書,口水直往下流。

陳懷書無奈,從袖子裡拿出一方帕子給玲玲擦嘴,然後把人放在了地上:“吃吧。你在這跟江郎中、葉大哥玩好不好?哥哥去隔壁尋爹爹回來。”

“哦哦……好哦!”

玲玲含著糖,就什麼都不顧了,嘴裡說著“好”,卻根本沒看陳懷書,吧唧一下抱住了葉安年的大腿。

陳懷書:……

小孩一臉幽怨的轉身出門去了。

白白軟軟的小團子抱著葉安年的大腿不肯放,葉安年忍不住伸手捏她鼓鼓的小臉蛋。

軟乎乎的,皮膚嫩嫩的,還有點彈。

這手感,跟捏福崽的臉又有點不一樣,很神奇。

江竹在一旁看著一大一小,捏臉的捏臉,吃糖的吃糖,莫名覺得溫馨。

“你喜歡小孩子呀?”

葉安年點點頭,像丁秋、福崽還有玲玲、陳懷書這樣的小孩子他確實很喜歡。

丁秋和陳懷書是乖巧懂事的小大人型,福崽和玲玲是軟糯可愛,可以捏臉的團子型。

但若是葉安柏那樣的,還是算了。

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想象裡,忽而江竹朝他貼近過來,笑得一臉狐狸樣:“喜歡的話,咱們也生一個。”

葉安年:……

他猛地怔住,然後臉上刷地紅了。

“我,我們……”他盯著江竹的臉,下意識做了個吞咽的動作。

他們成親不是各取所需麼,放在現代,就叫,協議結婚?

見他一下子從臉紅到了耳朵尖,江竹笑得一雙桃花眼彎成月牙,捏了捏葉安年的臉頰道:“逗你的。”

“你看,玲玲的糖吃完了,找你要呢。”

葉安年回過神,小丫頭正抱著他的大腿,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

“糖糖,鍋鍋……”

“隻能再吃一顆,吃多了牙會壞。”

沒人能抵擋住可愛攻勢,葉安年任命的又拿出一顆糖,塞進玲玲的嘴裡。

不一會兒,陳懷書回來了,身後跟著楊池。

葉安年看著推門進來,身穿淺碧色長衫的男子,總算知道為何玲玲生的這麼可愛了,玲玲像楊池多一點。

楊池是那種眉眼間帶些嫵媚的長相,豔麗出眾,哪怕已經生養了兩個孩子,依舊風韻不減。

陳茂彥他也見過,就是周正端方的長相,帶些書卷氣,陳懷書更像他。

他記得這兩人好像是青梅竹馬來著,從小到大感情都一直不錯。

嘖,不得不說這書生眼光不錯,打小就給自己撈了這麼個美人。

“你倆來了怎麼不進屋,在院裡站著乾嘛?”楊池笑盈盈道。

他上前一把將玲玲抱起來,領著三人往屋裡走。

進屋坐下,陳懷書很懂事的去給葉安年和江竹泡茶,楊池抱著玲玲跟兩人說話。

“我們過幾日就要成親了,到時和你陳秀才可務必要帶上這倆孩子一起去。”

江竹說著,遞上手裡的用紅紙包著的喜糖和喜帖,想著陳家兩個孩子,剛剛打開的那包就也一起給了。

楊池很高興,接過來放在櫃上:“那是一定要去的,定了什麼日子?”

“七月二十五。”葉安年道。

“茂彥那日應該正好休沐,倒是趕的巧了。”楊池道,“到時我們一家四口都去。”

“好。”江竹應聲,又問道,“對了,我記得你家屋後種了幾顆桃樹,不知可結了桃子?我跟你換幾個。”

“結了好多呢。”楊池說著站起身往屋外走,“茂彥總不在家,我和兩個孩子也吃不了多少,你若要,多拿些回去吃。”

轉身的功夫,從外麵端進來一笸籮的大桃子。

桃子又大又紅,葉安年摸了摸,是硬的,一看就是剛摘下來沒多久,都還沒放軟。

“這麼多我們怕也吃不了。”葉安年道。

楊池卻非要塞給兩人:“拿著吧,家裡還有兩大笸籮呢。”

楊池太過熱情,江竹便沒再推脫,隻道:“那我就收著了。”

“其實,我是打算拿回去做糖水吃的,等到時候做好了,給你們送幾罐來。”

“好啊。”楊池很高興,“我這手笨,平常做做飯也就得了,弄不來這些東西。”

幾人正說這話,陳懷書端了熱茶上來,小孩辛苦沏的,葉安年和江竹很給麵子的喝了一杯,直誇他沏的好。

又閒話了會兒才出來,回到家太陽已經要落山了。

喜糖喜帖全部送了出去,倒是換了一大笸籮桃子回來。

趁著天色還早,兩人就在院裡收拾起杏子和桃子來。

洗淨去核,在削了皮切成塊,兩人配合起來,乾的就很快,不一會兒兩大盆的杏子和桃子就都處理完了。

期間,丁秋和福崽就坐在兩人邊上,丁秋在背《神農本草經》,福崽和銅錢玩拋球遊戲。

偶爾,葉安年捏一兩塊杏肉和桃肉塞進兩個孩子嘴裡,丁秋起先一直有些畏縮的躲閃,但江竹並沒有說他背書不認真,也就放鬆下來。

最讓人沒想到的是銅錢,居然一點不挑食,撿地上的果皮吃。

被葉安年往屁股上拍了兩下,還委屈的直哼哼。

江竹就捏了塊桃子丟給它吃。

小狗搖著尾巴前腳一跳,吃進了嘴裡,吃完之後尾巴搖的更歡了。

收拾好這些果肉,江竹便去燒了鍋水,把一盆子切好的桃肉塊和杏肉塊統統倒進鍋裡,又從罐子裡倒了小半罐的冰糖,還抓了一把枸杞丟進去。

葉安年看著這一鍋甜甜的果塊,竟然有些期待起來。

在他的印象中,隻要是江竹做的東西,就沒有難吃的。

額,當然熬的湯藥除外。

灶裡的火燒的很旺,不一會兒鍋裡就咕嘟咕嘟地沸騰起來,江竹沒有煮很久,從灶膛抽了些柴出來,小火又悶了會兒,就熄了火。

煮久了果肉就軟爛了,口感不好,也破壞糖水的味道。

等鍋裡的糖水晾涼,江竹找來幾個陶罐子,把鍋裡糖水裝進去,足足裝了四罐子。

從老槐樹下的水井裡打了些冰涼的井水,把罐子鎮起來,江竹說等到用過夕食之後,就可以吃了。

夕食江竹做的槐葉冷淘,用嫩槐樹葉子搗成汁和麵,抻成麵條,煮熟後過熱油一澆,再用冷水浸泡,最後調個拌麵的料汁,或者做個澆頭,吃的時候拌在麵裡。

夏季暑熱,晚上四個人就在院裡的水磨石圓桌上用飯。

碧綠的麵條盛了一滿碗,剁了肉臊子做澆頭,吃上一口,麵條勁道又爽口,臊子過油竄過,還加了點爆炒的青紅椒,又香又酥麻,帶一點辣味,十分下飯。

四人每人都吃了一大碗,撐的直打嗝。

等到江竹端來一罐子冰好糖水的後,葉安年成功看到了福崽皺在一起的小臉。

“吃不下了,哥哥……”

福崽揉著自己的小肚子,一臉幽怨的看著江竹:“江大夫太壞了,冷淘太好吃,我都忘了還有糖水喝。”

丁秋伸手給他揉了揉小肚子,道:“糖水不占胃的,可以吃一點。”

“對。”江竹笑著給三人每人都盛了一碗。

此時已經放涼的糖水清澈透明,呈現出一種清亮的淡黃色,裡頭的果肉塊塊分明,偶爾點綴幾顆鮮紅的枸杞,看著特彆漂亮。

“咕嚕……”

福崽盯著自己麵前的糖水,感覺好像又有食欲了。

他先是用小勺舀了一口糖水,一股冰涼清甜的味道頓時滑進了喉嚨裡,他感覺自己還沒來得及細嘗,就咽了下去。

揮著小勺,轉而舀了塊桃肉,桃肉已經煮軟了,但卻沒有軟的太過,咬進嘴裡還有“咯吱咯吱”的口感,還有桃子原本的味道,隻是更甜一些。

但杏肉就比桃子要軟一些,不過也很好吃,有一點酸,更多的是甜味,特彆可口。

福崽眼睛亮晶晶的,他很喜歡!

而葉安年和丁秋也很快把自己碗裡的糖水吃完了,兩人又盛了一碗。

果然不管在哪個時代,糖水罐頭都是很受小孩子歡迎的,葉安年想。

“明日咱們給陳家和李大娘他們都各送一罐去吧。”

這一大鍋一共裝了四罐,送出去兩罐,他們還能留兩罐,也夠吃幾天了。

江竹想了想道:“好啊。”

第35章 木雕鴨子

第二日一早, 兩人吃了飯就去給兩家送糖水罐頭了。

福崽聽說陳秀才家有個和他差不多的小姑娘,長得粉雕玉琢的,十分好看, 就特彆想跟去看看。

但他的腳不方便,葉安年也不想留丁秋一個人在家裡,就用糖把人哄住了。

兩人送完東西回來, 江竹便紮進了小藥廬, 這兩日他不是去鎮上, 就是跟葉安年一起送喜帖, 白天都幾乎沒什麼工夫。

如今得了空閒,就趕緊去處理他的藥材了, 給福崽換的藥是碾碎的藥粉,可以一次多做些, 存放起來,就不用每次那麼麻煩。

丁秋的眼睛,他最近換了個方子, 沒有血靈芝做藥引,這個方子用下去效用也不大。

他在這邊忙忙碌碌,葉安年就抱著他裝木刻工具的小木盒走了過來。

江竹會意的往一邊挪了挪,給他騰了大半張桌子的空位置。

“你要開始做木刻了?”

葉安年點點頭,把工具盒放下之後, 轉身出去把一截還帶著樹皮的樹乾搬上了桌子。

江竹:……

“你從哪撿的?”

“往村裡走不遠處的一家, 好像在修房子,我見這塊被鋸了下來,扔到路邊了。”

江竹瞧著這截樹乾, 得有十來斤重,皺眉道:“就這麼一會兒功夫你還去搬它了, 怎麼不叫我?”

“不沉,我搬得動。”葉安年道。

江竹便沒再說話,拿出帕子給他擦了擦額角上汗。

葉安年很中意這截樹乾,把外麵的樹皮用刨子剝乾淨,又用剛刀分割一塊塊木料,就開始上手雕出小鴨子的雛形。

因為造型比較簡單,葉安年三兩下就用圓刀修出了個圓腦袋的胖鴨子形象,大致輪廓出來後,再去雕它的嘴巴、眼睛、翅膀和尾巴。

胖鴨子造型雖然簡單,但是細刻的部分葉安年也沒有含糊,翅膀和尾巴上的羽毛也用細線勾勒出了立體感。

他做的很認真,完全沒有注意一旁的江竹已經看了他好久。

古代沒有砂紙,隻有銼刀,原本雕完之後需用砂紙打磨的,但胖鴨子個頭不大,葉安年就用銼刀磨了磨棱角處不平滑的地方。

打磨之後,下一本原本是著色的,但眼下沒有顏料。

他扭頭看了一眼旁邊筆架上的毛筆,取下來,蘸上墨汁,給胖鴨子點了雙眼睛,翅膀尾巴上的紋路,也簡單描畫了一下。

“好了,你的鴨子。”

最後一筆畫完,一隻憨頭憨腦的胖鴨子出現在葉安年的手上,圓胖胖的十分可愛。

葉安年托在手上呈給江竹看。

江竹早在一旁看了半晌,見鴨子終於刻好,伸手就要去拿。

葉安年卻把手一縮,躲開了:“現在不行,得晾一晾,等墨跡乾了。”

“好吧。”江竹眼巴巴看著被葉安年擺在桌角上的鴨子,被迫點頭。

雕完鴨子,葉安年有選了兩塊方形的木料削了兩個木陀螺。

他做的木陀螺可不是石頭那種不結實的空心貨,這可是實打實的好木頭削出來的。

把大致輪廓削出來之後,他又用刨子拋光了一下,最後用抹布擦掉表麵的木屑,一隻上圓下尖的陀螺就做成了。

“你這手還挺巧的。”江竹誇讚道。

葉安年把木陀螺遞給他瞧:“那是,多少年的手藝呢。”

他這話說的有些忘形,才出口就覺出了不對,但已經晚了。

“你之前就會做木刻?好像從沒聽說過。”江竹問道。

葉安年有些心虛的摸了摸鼻尖:“我之前在家不怎麼出來,平時也沒有用得上的時候。況且,你才來村子多久。”

“嗯,也是。”江竹點點頭,“那你這手藝,跟葛木匠學的?”

葉安年:……

記憶裡,不管是原主還是他,跟葛木匠都沒什麼交情來著。

“跟,跟我娘學的。”葉安年胡編道。

反正原主的娘已經去世,而且她似乎也並不是這裡的人,應該沒什麼紕漏。

“哦。”江竹應了聲,沒再問了。

接下來,葉安年又做了兩個木陀螺,並三個竹蜻蜓。

江竹則在他旁邊熬藥,碾藥粉,整理脈案。

兩個人各忙各的,快晌午的時候,坐在石桌邊玩花繩的兩個孩子終於坐不住了。

福崽撐著丁秋的盲杖,單腳蹦了過來,站在藥廬外麵探頭探腦。

葉安年無奈,起身把他抱進來坐在自己腿上。

小團子一眼就看到了桌上擺著的木頭鴨子,驚喜道:“鴨子!哥哥做的麼?”

小孩很聰明,看著這滿桌木屑和工具,就猜到是葉安年做的,雖然他並不記得自己的哥哥什麼時候會做木雕了。

“對,福崽喜歡?”

福崽使勁點頭:“嗯!”

葉安年拿起小鴨子卻放在了江竹麵前,說道:“但這隻鴨子是哥哥做給江大夫的,福崽想要什麼,哥哥在做好不好?”

福崽盯著圓胖胖的小鴨子,雖然很不舍,但還是聽話的點了點頭。

“嗯……”他摳著小手指仔細想,“那我想要小兔子,我是屬兔子的。”

“好。”葉安年答應。

“再做一個小豬好不好?”福崽問。

葉安年立刻會意:“你秋哥哥是屬豬的?”

“對!”小團子點頭如搗蒜。

可下一瞬,小團子卻突然蔫了下來。

“怎麼了?”葉安年問。

“我不知道石頭哥哥屬什麼。”語氣裡滿是失落。

葉安年失笑:“你還誰都惦記著。”

“福崽就隻有這兩個好朋友。”福崽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葉安年。

江竹摸了摸他的頭,說道:“沒關係,等下次我們去找石頭,問問他不就知道了?”

“嗯,”葉安年也附和,“我還給你們做了木陀螺和竹蜻蜓,可以一並給石頭帶過去。”

“好哦!”小團子頓時高興了。

看見葉安年拿給他的木陀螺和竹蜻蜓,就把屬相木雕忘到了一邊,鬨著要跟秋哥哥一起玩去。

葉安年就拿上木陀螺和竹蜻蜓,把他抱回凳子上坐著,讓他跟丁秋一起玩。

許是有了事做,這一上午過得很快。

晌午吃了飯,葉安年和江竹又在藥廬裡忙碌起來。

葉安年掂量著剩下的幾塊木料,打算做個十二生肖的木雕出來。

既拿定了主意,他就動手做了起來。

不同於剛才簡單的小鴨子,這次他是先用毛筆在木料上勾畫出四個麵不同的大概輪廓,然後才動手削出大形。

正做的認真,冷不防籬笆門被人敲響了。

門外傳來田花嬸子焦急的聲音:“江郎中!江郎中在家嗎?!”

葉安年和江竹對視了一眼,江竹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安心坐著,自己則起身去開門。

葉安年點點頭,便埋頭下去繼續做自己手上的活兒。

片刻後,江竹關上院門坐了回來。

“田花嬸子是有什麼事?怎麼沒讓人進來?”葉安年問道。

江竹手上用藥碾子碾著藥粉,回答:“說是季芳芳病了,叫我去看診。”

“那你怎麼不去?”

見葉安年問的一臉認真,江竹有些無奈:“不是什麼大病。況且她一個未出嫁的大姑娘,我獨自登門不合適。”

其實村裡之前也有病得急的年輕姑娘,家人著急忙慌的來請他,他一般都是會去的,畢竟救人要緊。

但季芳芳不一樣,這姑娘心思不正,田花嬸子也不是什麼端正的人。

而且,再加上上次兩人帶頭編排葉安年,江竹更是懶得管了。

“那倒也是。”聽他這麼說,葉安年也覺得有道理。

小插曲過去,兩人便又開始忙起各自的事情,都以為這事就此過去了。

哪知沒過多久,院門又被敲響了。

“江郎中!江郎中!我把芳芳帶來了!”田花嬸子在門外叫道。

江竹:……

他一陣頭疼。

但病人上門,也不能不管,放下手裡的藥碾子,隻得又起身去開門。

不多時,葉安年就見江竹領著田花嬸子和季芳芳進了門。

他本想先回屋去避一避,正要起身卻被江竹按住。

“不用,你在這就好。”江竹道。

他都這麼說了,葉安年便安心坐了下來,繼續精雕他手上小老鼠背著米袋子的造型。

田花嬸子扶著臉色蒼白的季芳芳進了藥廬,在長桌對麵坐下。

一眼掃到坐在江竹旁邊的葉安年,臉色就拉了下來。

“江郎中,你看診怎麼還讓外人在場啊?”

江竹正在取脈枕,聞言朝她笑了笑道:“田花嬸子,安年是我的夫郎,若說外人,你和季芳芳才是。”

“既然你們是來找我看診的,那就按我的規矩來,如何?”

田花嬸子被他懟的沒話,沒好氣道:“那就看吧,誰叫這十裡八鄉的就你一個郎中呢。”

話裡話外,若是這附近村子有其他郎中,她才不來。

“娘!”一旁的季芳芳頓時不樂意了,暗暗扯了下她娘的袖子埋怨道,“你咋能這麼跟江郎中說話?”

“哎,娘不說了還不行。”田花嬸子把頭轉向一邊,嘴裡還嘀咕著,“真是女大不中留,這還沒嫁出去就向著外人了。”

葉安年懶得聽兩人吵吵,專心做自己手上的木刻。

江竹放好了脈枕,公事公辦的讓季芳芳把手搭上來。

季芳芳撩起袖子,把細白的手腕子搭了上去,也不知道腦子裡想的什麼,臉上竟然還浮起一層紅暈。

嬌聲嬌氣道:“江郎中,你給看看,我這幾天總是頭暈乏力,也沒什麼胃口。”

第36章 萬無一失

江竹拿出一方帕子蓋在了季芳芳的手腕上, 這才隔著帕子給她把了把脈。

而季芳芳原本就期盼著借著把脈,兩人能有一點肢體接觸,結果落了個空, 臉色愈發有些蒼白起來。

“你這樣,把脈能準麼?”她忍不住開口問道。

江竹收起帕子隨手往地上一丟,朝她看過去:“季姑娘這是, 不相信我的醫術?”

“不是不是!”

季芳芳趕緊擺手:“那你脈也把完了, 我這到底是什麼病啊?”

江竹:“最近天氣炎熱, 暑氣正盛, 姑娘怕是中了暑熱。我開一副消暑健脾的方子給你,吃兩副就會好。”

他說完, 就開始提筆開方子。

季芳芳見他這一頓操作,眼看這“病”就看完了, 心裡焦急。

她昨日聽聞江竹和葉安年在村裡送喜帖,五天後就要成親,心中不十分不是滋味, 酸溜溜的。

在炕上躺了兩天,今兒個好不容易生出一計。

本打算借生病,叫她娘把江竹請回家裡去,把她好不容易從好姐妹那裡得來的藥下到茶水裡。

到時,生米煮成熟飯, 恐怕這幾天後的親事, 就是她的了。

江竹寫完了方子,疊好了遞到季芳芳麵前:“季姑娘拿好,這方子你在我這抓藥, 或是去鎮上抓藥都可。診金五十文,抓藥的話, 兩副藥一共一百二十文。”

他說完,就麵帶微笑的看著季芳芳和田花嬸子,那意思很明顯,病我看完了,你倆付了錢就可以滾了。

田花嬸子是不知道季芳芳打的什麼主意,隻知道這死丫頭中個署就要花自己一百多文進去。

氣得抬手往她頭上打了一巴掌:“你這死妮子!”

“中署在家躺躺也就好了!作什麼孽來看病抓藥浪費老娘的銀子!”

“哎呦!娘!”

季芳芳捂著頭,又羞又氣。

這可是當著葉安年那小賤人的麵呢,她娘咋能這麼下手打她?她不要麵子的嗎?!

“我是真的難受。”季芳芳吸吸鼻子,那眼圈說紅就紅了。

她看向江竹,眼淚在眼圈裡打轉:“江郎中,我就隻是中署麼?”

江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耐著性子問她:“那你還覺得有哪裡不舒服?”

“嗯……”季芳芳低下頭,眼珠子轉了轉,“我這心裡頭還躁得慌,胸口憋悶的難受,有時候還喘不上氣來。你看……”

她一手捏著帕子,一手就去扯自己衣裳前襟,那樣子若是田花嬸子和葉安年不在,怕是整個人都要貼上去了。

葉安年原本目不斜視的在刻木老鼠,結果被她這一通搞的,手上一抖,差點就把老鼠尾巴給刻斷了。

赤果果的勾引啊這是,這姑娘真是太敢了,她娘可就在邊上呢。

江竹更是慘,被她套搞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身上汗毛都豎起來了。

“季姑娘,”他坐直了身子,往後靠了靠,儘量與季芳芳拉開距離,“你這病,恐怕不好治。”

他也不管旁邊的田花嬸子臉上青了又白,白了又紅,直言道:“需得用金銀花、連翹、蒲公英、穿心蓮和夏枯草放在一起熬煮服下。”

這幾味藥都有清熱瀉火的功效,葉安年跟著江竹這些日子,多少知道一些。

他手上捏著木雕,努力維持麵上平靜的表情。

而江竹繼續道:“當然,看你這病的厲害,光喝藥恐怕還不行。”

季芳芳是不懂這些草藥的藥性,還一臉期待的問:“那還需要什麼?”

“還需要一個男人做藥引子。”江竹勾了勾嘴角,看向田花嬸子,“嬸子,我看您還是趕緊帶季姑娘回去,趁早找個男人嫁了的好。”

田花嬸子從剛才起臉上就已經掛不住了,現下聽他這麼說,臉色更是難看的厲害。

她一把扯著季芳芳的胳膊,將她從凳子上拉起來,逃也似的出了院門。

江竹看著兩人匆忙的背影,終於忍不住笑出來:“嬸子,診金彆忘了!”

出了院子的田花嬸子拉著季芳芳跑的更快了。

兩個搞事的走了,小藥廬裡又恢複了平靜。

葉安年鬆了口氣,感歎道:“這倆人可真是太能作妖了。”

“是啊,”江竹讚同,“你見沒見季芳芳剛才那樣子。若是先前我跟田花嬸子去出診了,還不知這丫頭要搞什麼事呢。”

雖說他不屑這些小打小鬨的手段,但卻也厭惡和這樣的人扯上任何關係。

葉安年點點頭:“往後還是謹慎一些好。”

說完,又低頭繼續給木老鼠拋光。

江竹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忍不住道:“你就……沒有點什麼想法?”

葉安年聞言抬起頭來,認真的看著他:“什麼想法?”

“就……就是,”江竹斟酌著用詞,“不怕季芳芳真的得逞?”

葉安年呆住,然後“噗”地一下笑了出來。

那雙清冷的眼睛好看的彎著,漆黑的眼瞳裡閃著光,江竹竟有一瞬間的晃神。

“你要是真能被她得逞,”葉安年勾了勾嘴角,“那我笑你一輩子。”

江竹:……

他扶了扶額,也跟著笑了。

自己當真是糊塗了,竟然問出這種問題。

這邊兩人氣氛輕鬆,而另一邊,田花嬸子卻是氣得頭頂都要冒煙了。

她現在一張老臉又紅又燙,臊的不行,一巴掌扇在季芳芳臉上。

“死妮子!我看你這張臉皮是不想要了!”

“你個沒出嫁的大姑娘,你看看你剛才說的是什麼話?!”

“這要是讓你爹知道,非打死你不可!”

“娘,你說什麼呢!”季芳芳捂著臉,吧嗒吧嗒掉眼淚。

“我胸口悶,喘不上氣來,正經看病怎麼了?!”

“你還敢說!”

田花嬸子氣的去擰她耳朵:“你那是看病嗎?我要是今兒個不在這你都要撲他身上去了!”

“我就說你這兩天怎麼都病怏怏的鬨著這也不吃那也不喝的,還真當你是病了!感情真像那江郎中說的,是想男人了!”

“我告訴你,江竹你是彆想了,我已經托張嬸子給你找了孫婆子做媒,有那不錯的漢子你就趁早嫁了省心!”

“我不!”?

季芳芳絞著帕子直跺腳,喊完這句扭頭就往家跑了,也不等田花嬸子。

田花嬸子氣的腿抖,卻也沒法子,歎了口氣扶著腿慢慢往家走。

……

下午倒是沒人再來打擾,葉安年就貓在藥廬裡繼續做他的木雕,江竹則在一旁整理藥架。

福崽有了竹蜻蜓玩的不亦樂乎,他雖然行動不便,但是有銅錢在,每次把竹蜻蜓飛出去,銅錢都能第一時間去追,追到就叼在嘴裡,拿回來給福崽。

這種巡回遊戲,小孩和小狗很快就玩上了癮,飛的又高又遠的竹蜻蜓可比軌跡單一的布球好玩多了。

不過沒玩一會兒,福崽就在院子裡喊了起來:“哥哥!”

“竹蜻蜓飛到樹上了!”

葉安年聽到喊聲,停下手裡的活起身出去,就見院門口的大槐樹上,正掛著他做的竹蜻蜓。

葉安年:……

這個高度,他似乎夠不著呢。

“怎麼了?”

聽到動靜的江竹也走了出來。

葉安年給他指了指掛在樹杈高處的竹蜻蜓:“好像有點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