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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安柏拉著吳香蓮的袖子不撒手。

吳香蓮被纏得不行, 也有些煩了,她不願對葉安柏嗆聲,便扭頭朝屋裡喊張娟。

“你這一天到晚的不是吃就是睡!活兒都不用你乾了,還不把安柏看好?!”

“把他帶屋裡玩會兒!我這一堆碗筷,得洗到什麼時候?晌飯還想不想吃了!”

“哎呀,我知道啦,娘。”

張娟高聲應著,慢悠悠放下手裡的瓜子,挪下了地,出來把安柏領回了屋裡。

吳香蓮這才鬆了口氣。

然而,她還沒消停多大會兒,葉全拎著魚簍,黑著一張臉走了進來。

他把魚簍往院子裡一放,扛著魚竿就徑直朝吳香蓮走了過來。

吳香蓮被他這架勢嚇了一跳,下意識就停了手裡的動作。

“你……你咋地了這是?”

“你還有閒心在這洗碗?”葉全怒衝衝開了口,“你知不知道,現在村裡把咱們老葉家都傳成什麼樣了?!”

“啥?”吳香蓮一臉懵。

還不等她反應,葉全扔下魚竿,一把抓住了她的後脖領子,愣是直接將她從地上給拖了起來。

“走,出來聽聽!”

他拖著吳香蓮走到門口,腳下突然一頓,猛地回頭朝還在打掃院子的孫采荷吼了一嗓子。

“彆掃了!你也來!”

孫采荷嚇得一個激靈,但也不敢吱聲,連掃把都沒來得及放下,就蔫頭耷腦的跟了上去。

葉全帶著兩人出了門,沒走出多遠,就瞧見圍坐在大樹下的幾個嬸子夫郎,幾人手裡都抓著把瓜子,一邊磕一邊嘮。

“笑死人!孫女出嫁,抬那麼大兩箱子石頭子,這老葉家得摳成什麼樣啊!”

“可不是,那葉老三不是在鎮上做活計,一個月十兩銀子的月錢嗎?這都湊不出一箱彩禮來?”

“還是不舍得吧,老葉家重男輕女又不是一日兩日了,葉小梅在家裡就跟個下人似的,那兩個老摳貨哪舍得往出拿東西呢!”

“也是可憐見。不過這下好了,那葉老頭子不是最愛裝,最要麵子嗎?這回彆說麵子了,裡子都不剩了。”

“哈哈哈哈哈哈!”

說到最後,幾個人哄然大笑。

葉全那張老臉漲的跟豬肝似的,瞅著孫采荷惡狠狠道:“你出的好主意!”

孫采荷擺弄著自己的手指,低著頭,一句話都不敢說。

給葉小梅的嫁妝箱子裡放石頭子,這主意確實是她出的。

可最開始打小梅嫁妝主意的人,不是葉全自己嗎?

是葉全叫了吳香蓮和她來,說雖然那魏風沒給彩禮錢,但真的一點嫁妝都不出也太難看了,但是家裡能陪嫁給葉小梅的東西又不多。

吳香蓮慣是摳的,翻著白眼說那就不帶,弄個空箱子給她撐撐臉麵得了。

葉全沉著臉,隻顧抽煙,卻一句話不說。

她還不明白公爹啥意思嗎?這老兩口是一個賽著一個的摳,又一個賽著一個的好麵子。

她可不就投其所好,說往裡麵裝點石子,又壓分量,又撐臉麵。

葉全不就同意了?還叫她跟吳香蓮一起去河邊背石子回來呢!

“說話啊!這時候你倆咋不逞能了!”

葉全拔高聲音,打斷了孫采荷的思緒。

而這時,樹下那幾個嬸子夫郎也聽見了動靜,紛紛朝這邊看了過來。

一見是葉全他們,都捂著嘴笑道:“葉老爹,你們這是窮成什麼樣了?”

“給孫女的嫁妝都拿不起了?還得用石頭子湊數?”

葉全臉黑的跟煤炭似的,梗著脖子道:“胡說什麼?那是裝錯了!”

其中笑得最大聲的李大娘一拍大腿:“這也能裝錯?石頭子跟嫁妝還能弄差了?葉全你這眼神兒是越發不成了啊!”

葉全憋的臉色又黑又紅,吳香蓮隻會急的跳腳,罵道:“你個半截身子入土的東西!再瞎說我撕了你的嘴!”

她罵的難聽,被葉全瞪了一眼,收了聲。

倒是孫采荷頂了李大娘一句:“是弄錯了!那石子是我……拿回來鋪路的,沒想到叫人給當成嫁妝箱子抬了去。”

但這解釋也太扯,根本沒人信,反倒引得眾人又笑了一通。

葉全臉上掛不住,丟下兩人,獨自走了。

吳香蓮和孫采荷愣了下,都麻溜的追了上去。

葉全沒理她們,心裡卻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這事月牙村都傳遍了,既是在鎮上被發現的,也不知傳到周家耳朵裡沒有。

若是影響了老三和周家閨女的親事,那可就壞了。

……

老葉家吵翻了天,葉安年和江竹這邊卻著實安逸。

葉安年這一晚,雖然半夜折騰起來一回,但睡得還算踏實。

他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空了,外頭太陽高升,一看就是時候不早了。

他撐著身子坐起來,卻正對上江竹的眼睛。

原來江竹就坐在炕桌邊,正在提筆寫著什麼。

見他醒了,溫聲笑道:“餓不餓?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葉安年這才反應過來,但他動了動,確實沒有感覺到一點不適。

沒有聽楊池說的那種,第一次之後的腰酸背痛,他翻身下地拿掛在簡陋木衣架上的外衫,也沒有感覺到絲毫的腿軟腳軟。

反倒還感覺一身輕鬆,十分舒暢,甚至上山摘果子、采藥都不成問題。

江竹托腮看著他:“怎麼樣,我沒騙你吧?”

這話頓時勾起了葉安年昨晚不好的回憶,他皺起眉,白了江竹一眼。

江竹被瞪了,卻笑得一雙桃花眼眯起來,放下手裡的毛筆道:“去洗漱吧,等下吃晌飯了。”

“已經晌午了?”葉安年有些驚訝。

江竹點點頭:“我也才醒一會兒,早上兩個孩子自己吃了些點心,我就直接做了晌飯。”

葉安年洗漱完,堂屋已經放好了矮桌,福崽和丁秋圍坐在桌邊,飯菜都已經擺放好了。

一盤色香味俱全的紅燒大鯉魚,兩碟清炒小菜,主食是雜糧飯,桌上還擺了一盤金燦燦的板栗餅。

葉安年一見這陣仗,就知道江竹說了慌,這麼一大桌子飯菜,他一個人忙,不可能剛起來。

但他沒再說什麼,倒是福崽湊到他身邊道:“哥哥,你怎麼起的這麼晚啊?江大哥讓我不要吵你,是生病了麼?”

葉安年身體一直不好,所以福崽總是會擔心他。

“沒有,”葉安年摸了摸他的頭,“昨天二姐成親,忙了一天,有些累了。”

“哦。”福崽點點頭,放心下來。

但不知道這小團子腦子裡都裝了些什麼,福崽拉著葉安年的手,突然賊兮兮笑了起來:“那哥哥晚上可不可以和江大哥疊疊睡?”

“疊疊睡?”葉安年被他弄得有些懵,“什麼是……疊疊睡?”

“雪團子和芝麻球就會疊疊。”福崽說著,從兜裡掏出來兩隻小兔子造型的泥叫叫,兩個摞在一起。

“像這樣,疊疊就會有小兔子了,石頭哥哥說的。”

昨晚剛和江竹疊完的葉安年:……

一旁的丁秋雖然看不見,但從福崽的話中,已經聽出了大概。

他比福崽和石頭都大了幾歲,又跟著江竹學了不少藥理醫術,對這個還是懂的。

但是聽著福崽這麼天真的說出來,小臉崩的緊緊的,覺得有趣,又不敢在江竹麵前笑出來。

倒是江竹,給福崽夾了一塊挑乾淨刺的魚肉,然後問道:“福崽怎麼想起來說這個?”

“我想要個可愛的小侄女,就像玲玲那樣的。”福崽眨著水葡萄似的大眼睛道。

“嗯,”江竹想了想回答他,“也不是不行,但是哥哥現在的身體還不可以。”

“那以後呢?”福崽趕緊問。

“以後的話……”話沒說完,被葉安年從桌子下麵踩了一腳。

江竹嘴角揚起,借著桌子的遮擋,拉住了葉安年的手:“那要看你哥哥想不想。而且,即便有了,也不一定就是小侄女,還有可能是小侄子。”

一聽這話,福崽期待的小表情頓時垮了下來:“那好吧。”

原來想要個小侄女這麼難。

見他這副樣子,江竹逗他道:“你要是實在喜歡,我把玲玲偷過來,咱們養著怎麼樣?讓玲玲給你做妹妹。”

“彆胡說。”葉安年用力捏他的手。

江竹笑起來:“逗小孩兒嘛。”

第77章 放兔子

吃了晌飯沒多久, 石頭就來找福崽玩了。

他手裡拎著個藤編的兔籠子,裡麵裝著一黑一白兩隻小兔子。

福崽一見,眼睛就亮了起來:“哇, 石頭哥哥的小兔子也長這麼大啦。”

“招財進寶可能吃了。”石頭得意道,“我一天得給它們添四五回兔草呢。”

福崽看看石頭的兩隻小兔子,又看了看自己的, 總覺得好像自己的那兩隻要比石頭的小一些。

他疑惑道:“我每天也會喂它們好多兔草啊, 為什麼沒有石頭哥哥養的個頭大呢?”

“你平時放它們出來玩麼?”石頭問道。

福崽點點頭:“我每天都會放它們在院子裡玩一會兒。”

“那不行, 放兔子得在有草的地方。”石頭道, “我知道望月山那邊有一處地方,那裡草長得特彆好, 我帶你去。”

“好啊!”福崽頓時來了興致。

江竹編的竹籠子個頭比較大,不好拿, 他就找來一個小背簍,把兩隻小兔子都裝進去。

然後去找葉安年:“哥哥,我跟石頭哥哥放小兔子去啦。”

葉安年正在藥廬裡忙碌他的木活兒, 聞聲叮囑道:“彆跑太遠,彆進山,彆下水,早點回來。”

“知道啦。”福崽答應著。

得了葉安年的允許,石頭牽起福崽的手:“葉大哥你放心, 待會我會把福崽送回來的。”

眼看著兩個小孩手拉手走了, 銅錢蹲在葉安年腳邊哼哼唧唧,一邊哼唧還一邊不停地扭頭看向院門口。

葉安年無奈:“你也去吧,看好兩個孩子。”

“嗚汪!”

銅錢高亢的吠叫一聲, 扭頭跑了。

兩個小孩出去玩了,銅錢也跟著跑了, 丁秋又是個少言寡語的孩子,小院裡一時間安靜下來。

葉安年忙著做他的訂單。十個魯班鎖他已經全部完成了,燕幾圖還剩下最後兩個,就全部完成了。

想著之前琢磨的魔方,他打算下午先做一個出來試試看。

江竹收了院裡新晾曬好的藥材,將它們分門彆類的收進藥架上。

做完這些,他就端出了昨晚四人收拾好的板栗和山楂。

想起昨日葉安年和他說起的糖雪球,湊過來在葉安年旁邊坐下,問起他糖雪球的做法來。

“很簡單的,”葉安年回答,“也要熬糖。等熬到鍋裡冒泡的時候,加些白醋進去,再把處理好的山楂放進去,不斷翻炒,直到外麵裹上一層白色的糖霜就可以。”

這做法和冰糖葫蘆差不多,江竹聽完就去做了,不一會兒就炒了一鍋出來。

紅丹丹的山楂外麵包裹著一層雪白的糖霜,盛在盤裡堆疊在一起,像是紅山白雪,十分好看。

他盛了一盤放在葉安年手邊,然後捏起一顆塞進葉安年嘴裡:“嘗嘗怎麼樣?”

糖雪球外皮的糖霜香甜,內裡果肉微酸,酸酸甜甜和他記憶裡的味道差不多。

葉安年細細的品嘗著。

見他不說話,江竹問道:“怎麼,不好吃麼?”

“好吃。”葉安年抿了抿唇,“再來一個。”

他手上拿著一塊剛切割好的三角形木板,沾的滿是塵土和木屑,騰不出手來。

江竹依言又捏了一顆喂給他,然後把一雙筷子放在他手邊。

“等會兒自己夾著吃吧,我去做栗子糕。”

“改天吧,”葉安年開口,“一鍋糖雪球夠吃幾日了,這東西受熱就會化,也放不了太久,得抓緊吃。”

“栗子糕可以當點心,糖放的多些,就能放的久一點。”

江竹:“明日開始,若是沒有旁的事,我就要去鎮上出診了。多給你們做些小零嘴,可以慢慢吃。”

“我也差不多該交貨了。”葉安年道。

不過,距離那位公子說的時間還有幾日,他打算趁這幾天將各種小玩意都多做一點,到時候可以順便去賣。

“那時候,咱們一起。”江竹也捏了一顆糖雪球,放在嘴裡嚼著。

兩個人閒聊了一會兒,江竹就去堂屋忙活了,葉安年霸占著他的藥廬,繼續做燕幾圖。

……

另一邊,石頭帶著福崽去了山腳下他發現的那片草勢肥沃的秘密寶地。

那裡距離溪邊不遠,有幾棵大樹長的密集,形成了很好的遮擋。

而樹下的青草長勢也很好,大部分都是兔子愛吃的種類。

石頭很有經驗,他讓福崽坐在大樹下看著兔籠和背簍,自己則跑到最粗的那顆大樹後麵,鼓搗了一會兒,抱了一團堆疊在一起的草藤出來。

“這是什麼?”福崽很好奇。

石頭神秘兮兮的把草藤拖出來放在地上,拿起一小截指給福崽看:“這是荊棘藤,上麵都是小刺,兔子很怕這個。”

“我之前在這裡放兔子的時候,都會用這些荊棘藤把這裡圍起來,這樣它們就不會跑出去了,我們可以做彆的事,睡覺都行。”

福崽的眼睛亮晶晶的:“石頭哥哥你好聰明。”

石頭被誇的臉上一紅,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我就是偶然發現的。”

他說完,就趕緊動手將荊棘藤扯開,福崽見了想去幫忙,被石頭拒絕了。

“會劃傷手的,我來就行。”

“那你就不會劃傷手麼?”

“我天天都來,鋪這個已經很熟了,沒事的。”

這個位置一麵靠山,因此隻要圍剩下的三麵就行,石頭鋪荊棘藤做圍欄,銅錢就追在他屁股後頭跑來跑去。

不多時,一個牢固的圍欄就圈好了。

兩個孩子一起將兔子從籠子和背簍裡放出來,石頭養的那兩隻因為天天來玩,已經很熟了,一放出來就開始撒歡。

福崽那兩隻還有些懵,互相靠著蜷縮在一起,小鼻子一嗅一嗅的,也不吃草。

“它們怎麼不玩啊?也不吃草。”

福崽摸著兩隻小兔子,有點擔心。

“沒事,它們得適應一會兒呢,待會就會玩了。”石頭道。

果然,沒過多久,福崽的那兩隻小兔子也蹦躂蹦躂的跑開了,開始在圈子裡四處逛。

銅錢顯然很不滿這個被荊棘圍起來的小地方,它溜溜達達轉了幾圈,四處撒了幾泡尿做下標記之後,就回到了福崽身邊,趴著閉目養神。

兩個小孩沒事做,石頭就跑去摘了些桑葚來,兩人用大大的樹葉子托著,一邊吃,一邊看四隻小兔子吃草撒歡。

桑葚甜甜的,福崽吃的嘴唇都紫了,但是覺得好快活啊。

這裡被幾棵一人粗的大樹遮擋,圍出這麼一小塊地方,頭頂的樹冠遮天蔽日,任憑外麵的陽光多毒辣,這裡都曬不到,隻有星星點點的陽光透進來,既安靜又舒服。

兩個人吃了不少桑葚,不多時就覺得困倦起來。

石頭正想脫了自己的外衫給福崽蓋著,讓他眯一會兒,不遠處卻突然響起一道淒厲的叫聲,把兩人都嚇了一跳。

“嗚嗚喵!”

“嗷嗚!”

這聲音過於淒慘,福崽嚇得僵在了原地。

被這叫聲吵醒的銅錢已經站了起來,耳朵立著,警惕的聽著四周的動靜。

叫聲持續了一會兒就弱了下去,福崽拍拍自己的胸脯,想問石頭要不要出去看看,一道熟悉的聲音卻突然傳了過來。

“它怎麼不叫了?”

“不會死了吧?”

福崽的眼睛驀地瞪大了,是葉安柏!

他顧不得其他,趴在一棵大樹上,探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就見不遠處的小溪邊,好像圍著三個小孩,其中一個可不正是葉安柏。

此時,葉安柏的手裡正拎著一個灰撲撲的小東西,好像是隻小貓,來回搖晃著。

而那小貓垂著頭,被他甩來甩去卻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福崽看著這一幕,氣得捏緊了小拳頭,就想直接衝出去。

石頭趕緊拉住他:“我們不能這麼出去。”

“可是他快把那個小貓弄死了!”福崽急的紅了眼睛。

“咱們這還有四隻小兔子,”石頭道,“不能讓他們發現這裡。”

他這麼一說,福崽也反應過來,葉安柏那小魔王壞透了,若是知道了他和石頭哥這處放兔子的寶地,肯定會日日來搗亂,他們以後就不能來了。

“那怎麼辦?”福崽問。

石頭又看了看葉安柏三人在溪邊的位置,很快便有了主意:“我們得繞一下,讓他們以為我們是剛來後山的。”

福崽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也覺得這個辦法最保險。

兩人又找了些荊棘藤來,把四周都圍嚴實了,讓銅錢留下來看著四隻小兔子,這才饒道離開。

溪邊,葉安柏和村裡的兩個小孩正蹲在地上玩那隻可憐的小貓。

小貓個頭不大,渾身毛茸茸的,生著虎斑花紋,兩隻耳朵尖上還長著兩簇黑毛。

本應該是個可愛的小東西,此時卻可憐巴巴的趴在地上,一雙眼驚恐的瞳孔驟縮,肚皮緊緊貼在地上。

葉安柏拿樹枝戳了戳它,見它還是蔫蔫的不動彈,頓時覺得沒了意思。

“不好玩。”他撇了撇嘴。

旁邊一個長得黑瘦的小孩就開了口:“那咱們彆管它了,我們抓魚玩吧。”

這孩子是村裡吳家的,叫吳二狗,今年七歲了,家裡窮的很,除了他還有一個姐姐一個弟弟,他是中間的,大人們也不咋管,天天在外頭鬼混。

吳二狗的提議,葉安柏並沒聽,他用腳踢了踢那小貓道:“魚有什麼好玩的,都不會叫。”

吳二狗伸出舌頭舔了舔乾裂的嘴唇,他抓魚才不是為了玩呢,他想烤著吃。

“你把它扔水裡。”蹲在旁邊一直悶不做聲的另一個小孩說話了。

他身上穿的衣服乾淨整潔,長得圓圓胖胖,比葉安柏高了一點,生的也比葉安柏壯實。

可不正是老葉家隔壁趙家的金孫,趙金寶。

趙金寶的話,讓葉安柏眼前一亮,他拎著小貓的一條腿,就要把它丟進溪裡。

而就在這時,福崽快步跑了過來,朝他大喊道:“住手!”

第78章 救貓

葉安柏被他這一嗓子嚇了一跳, 待看清來的是福崽和石頭後,他壓了好幾天的火氣頓時冒了出來。

葉小梅成親那天,福崽和石頭還有陳家那對兄妹在他家吃吃喝喝不說, 還拿出一堆他沒玩過的小玩意顯擺。

他跟他娘和他奶奶要新鮮的小玩意,奶奶嘴上答應著給他捏泥叫叫,捏出來的東西卻醜的不行, 根本沒法玩。

而他娘大著個肚子, 他一鬨就往他手裡塞兩文錢打發他, 可月牙村窮鄉僻壤的, 手裡有錢都沒處花去。

葉安柏看著福崽神氣的樣子,越想越氣:“關你什麼事!這貓是我找到的!”

“你沒看見它都快死了嗎?”福崽高聲道, “你為什麼要欺負它!”

“我樂意!”葉安柏拎著小貓的腿晃了晃,見福崽急的眼睛都紅了, 突然覺得很痛快。

“你想要這小貓啊?”

“我要你就給我嘛?”福崽瞪著他。

葉安柏頓時得意起來:“我憑什麼白給你?你得拿東西換!”

“你想要什麼?”一旁的石頭問道。

“我要你們手裡的小玩意!”葉安柏叉著腰,“就年哥兒做的那些,撥浪鼓, 泥叫叫,木陀螺!”

“他是我哥哥!”福崽氣得腮幫子都鼓起來了,“你得叫三哥!”

“切,”葉安柏不屑,“你就說你換不換!”

“換!”福崽想都沒想就開了口。

雖然他一點也不想把哥哥精心做的小玩意給葉安柏這樣的壞孩子, 但小貓是一條生命, 他不能見死不救。

他說完,就把兜裡裝著的小玩意都掏了出來。

兩個小狗模樣的泥叫叫、一個竹子做的撥浪鼓,撥浪鼓上還有哥哥親手畫的小兔子。

福崽眼睛紅紅的, 使勁吸了吸鼻子,把眼淚憋回去。

葉安柏一看, 眼睛就被黏住了,這些可都是他之前心心念念的!

不過,他之前在石頭手裡吃過虧,此時小心的很。

一指旁邊的小胖子,命令道:“金寶,你去拿!”

趙金寶被福崽手裡的撥浪鼓吸引住了,聞言就要上前。

福崽把小手攥的緊緊的,往後退了幾步:“你先把小貓給我。”

“不行!你們使詐怎麼辦?”葉安柏拎著小貓的後脖頸,眼睛裡滿是警惕。

他不害怕福崽,但是卻害怕石頭,他之前可是被石頭拿鞭子抽過的,現在一看見石頭,他就覺得自己的屁股又火辣辣的疼了起來。

“我們不使詐。”石頭暗自捏緊了拳頭,說道。

“我不信!”葉安柏拔高了聲音,“福哥兒,你把東西放地上,往後退!”

小貓被葉安柏拎著,福崽沒辦法,隻好把東西放在了地上。

“還有石頭的!你兜裡的小玩意呢,掏出來!”

石頭的臉黑了下來,他伸手要去掏,被福崽一把拉住:“我們是來山上摘野果子的,石頭哥哥什麼都沒帶。”

“拿出來!”葉安柏掐住了小貓的脖子,“信不信我掐死它!”

“你敢!”福崽氣得咬緊了嘴唇。

他不明白,為什麼葉安柏要跟一隻小貓過不去。

石頭見狀,默默掏出了兜裡的木陀螺,扔在了地上,拉著福崽往後退。

“金寶,你快去拿。”葉安柏興奮的眼睛都冒光了。

趙金寶聞聲,上前撿起了地上散落的幾個小玩意。

“東西你們拿到了,快把小貓給我們!”福崽道。

“哈哈哈哈!”葉安柏卻笑了起來。

福崽心中“咯噔”一下,直覺不好,而下一瞬,葉安柏揚手就把小貓丟進了身後的溪水裡。

“給你了,自己撈去吧!”

葉安柏笑得很大聲,他從趙金寶手裡拿過那幾個小玩意,就迫不及待的擺弄起來。

“葉安柏!”

福崽氣得握緊了拳頭,肩膀直顫。

他顧不得挽起褲腿,也早忘了葉安年的叮囑,直接淌著沒過胸口的水就朝小貓沉沒的地方走去。

石頭見狀,顧不得管葉安柏他們,趕緊追了上去。

葉安柏見兩人都下了水,抱緊懷裡的東西,招呼他的兩個小跟班趕緊走。

若是等石頭上來,他們可就麻煩了。

然而,三人還沒走出去多遠,一道黑影突然不知從哪竄了出來。

銅錢直撲到葉安柏身上,把他撲倒在地,葉安柏嚇得“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救我!救命啊!”

他拚命掙紮,懷裡的東西撒了一地。

趙金寶被這場麵嚇壞了,哪敢上前,他拖著胖胖的身子,跌跌撞撞就往村裡跑。

吳二狗怕出人命,從地上撿起一塊小石頭朝銅錢扔了過去。

銅錢被石子砸中,抬起頭朝他呲著牙,目露凶光。

那雙幽綠色的瞳孔,嚇得吳二狗背後出了一層冷汗。

“銅錢,不能咬人!”

福崽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

銅錢聞聲又朝被它壓在地上的葉安柏呲著牙“嗚嗚”叫了一通,這才從他身上跳開。

葉安柏嚇得臉都白了,緩了一會兒才從地上爬起來。

結果一抬頭,就看到了站在福崽旁邊的石頭,石頭手裡還拿著一根細長的樹枝子。

葉安柏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見吳二狗還在邊上站著,喊道:“跑啊,還愣著乾什麼!”

說完,也不管吳二狗聽沒聽,自己先竄了出去。

“汪嗚!”

銅錢嚎了一嗓子。

正飛奔的葉安柏就是腳下一軟,差點臉著地。

葉安柏和吳二狗跑遠了,福崽和石頭都沒有去追,小貓被撈了上來,眼睛緊閉著,呼吸也很弱。

福崽很是擔心,石頭捏了捏它硬邦邦的小肚子道:“應該是喝了不少水,咱們得讓它吐出來。”

兩個小孩抱著小貓,帶著銅錢又回了他們放兔子的秘密寶地。

福崽把小貓在草地上放下來,讓它仰麵躺著,石頭就試著一下下按壓它的肚子,見它沒什麼反應,還用手指摳了摳它的喉嚨。

不多時,小貓還真的吐了好幾口水出來,眼睛睜開了,但精神還是不大好,尾巴也有氣無力的垂著。

福崽用手摸了摸它的尾巴,擔心道:“石頭哥哥,它的尾巴好像斷了。”

“嗯,”石頭正在摸它的後腿,“這條腿好像也斷了。”

“它這麼小,不治好會死的吧。”福崽憂心忡忡。

兩個小孩對視一眼,誰都沒有說話。

他們都不敢把小貓帶回家去,他們今天獨自下了水,又跟葉安柏他們吵了架,被大人知道肯定要挨打挨罵的。

石頭想想他爺爺趙裡正生氣時的樣子,打了個冷顫,他肯定要挨揍。

而福崽則是怕葉安年一生氣,以後就不讓他跟石頭哥哥出來玩了,可是他還想跟石頭哥哥一起來這塊秘密寶地放小兔子呢。

“先給它喂點吃的吧。”石頭想了想道,“我們今天先把它安頓在這,明天早點來,再想辦法。”

“好吧。”福崽點點頭。

他們都沒帶吃的來,福崽就去摘了點桑葚,石頭則去溪邊摸了幾條小魚,用火烤了。

沒想到小貓還真是餓壞了,桑葚沒吃,幾條小魚倒是吃了個乾淨。

石頭安慰福崽:“沒事的,隻要它肯吃東西就死不了。”

“嗯。”福崽點點頭。

眼看天色不早,兩個小孩用荊棘藤給小貓圈了個小窩,又鋪了些軟軟的草,這才離開。

石頭一直把福崽送到門口,才自己跑回家去。

院子裡,葉安年正和丁秋一起挑揀地上曬著的藥材。

福崽背著背簍,領著銅錢進門,一眼看到沉穩的像個小大人似的丁秋,欣喜的差點叫出來。

秋哥哥跟著江大哥肯定學了不少醫術,應該能救小貓吧?

明天他要想辦法把秋哥哥帶出去。

“舍得回來了?”

葉安年見福崽站在院裡發呆,開口道。

“哥哥!秋哥哥!”

心事突然消散的小團子把裝著小兔子的背簍一放,就開心的撲了過去:“你們在弄藥材呀?我幫你們!”

葉安年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去哪瘋了,這麼晚才回來?”

“帶著小兔子去吃草了,”福崽吐吐舌頭,“石頭哥哥找到一個好地方,那裡的草長得特彆好。”

“沒去溪裡玩水吧?”葉安年問。

福崽的小心臟撲通撲通的跳著,他暗自捏緊了小拳頭,故作鎮定道:“沒有,我們也沒進山,就在山腳下。”

“那就好。”葉安年沒再多問,“去洗手吧,要吃飯了。”

堂屋裡,已經飄出了誘人的飯香味。

“好!”福崽應了一聲,就跑了。

葉安年盯著他腳上沾了泥的鞋子,無奈的搖了搖頭。

“福崽還小呢,難免會貪玩。”丁秋突然道,“葉大哥要是擔心的話,我晚上幫你問問他。”

葉安年有些驚訝:“你怎麼知道的?”

丁秋眼睛看不見,應該不能發現福崽身上的異樣,他剛剛也沒說。

“他身上有溪裡水草的味道。”丁秋小鼻子動了動,“不知道有沒有下水,但肯定去了溪邊的。”

“你這麼聰明,好好念書,等以後眼睛好了,科考肯定是拔尖的。”葉安年摸了摸他的頭。

丁秋手裡整理著曬乾的藥材,聞言搖了搖頭:“我不想考功名。”

“那你想做什麼?”

“像先生那樣,當遊醫,做義診,專給窮苦百姓看病。”丁秋道。

葉安年一怔,江竹以前竟然還做過義診?

“那也得吃飽飯才有力氣。”江竹不知何時站在了兩人身後。

“剩下的藥材,待會我自己來收吧,你倆也快去洗手吃飯了。”

“好的,先生。”丁秋應了一聲,撐著盲杖去洗手了。

葉安年也站起身,見江竹盯著自己看,問道:“你不是逃難出來的麼?自己都顧不過來了,還去做義診?”

“我見多了人間疾苦,想做點好事不行麼?”江竹笑了。

葉安年不語,也盯著他上下打量。

“怎麼?我就這麼不像好人呐?”

葉安年搖頭:“你這人鬼心眼子太多。”

“好人就不能有心眼了?”江竹伸手攬過葉安年的肩膀,“你這算不算歧視?”

葉安年冷眼瞥他:“誰好人家像你似的,八百個心眼子。”

江竹笑彎了一雙桃花眼:“哎呀,不說了,吃飯吃飯。”

第79章 養崽理念

趙金寶扭著胖胖的身子, 跌跌撞撞跑回了村。

直到衝進自家院子,才緩過來一些。

瞥了一眼灶房,他娘王鶯正在燒火做飯, 三姐、四姐一個在洗衣裳,一個在喂雞,爹和奶奶也都不在。

趙金寶有些後怕, 拍拍自己劇烈起伏的小胸脯, 還在一個勁兒往外看, 生怕那隻黑狗追過來。

不過外麵連個人影兒都沒有, 更彆說狗影兒了。

不多時,何慧芬回來了。

又過了一會兒他爹趙青山也回來了, 灶房裡飄出了飯香味。

王鶯招呼大家進屋吃飯,趙金寶嘴上應著, 卻依舊蹲在院子裡玩土坷垃。

也不知道葉安柏後來怎麼樣了,他不敢貿然告訴大人,就隻好在院子裡等。

天擦黑的時候, 他才聽見隔壁傳出動靜來,扒在門口往外一看,還真是葉安柏那小子。

葉安柏滾了一身的土,頭發亂糟糟,臟兮兮的, 褲子上濕了一片, 也不知是不是尿了。

他踢踏著鞋,蔫頭耷腦的就要拐進葉家大門。

今天的事,確實把葉安柏嚇壞了。

雖然那黑狗沒有咬到他, 但是他被撲倒在地的時候,還是把手擦傷了, 現在兩隻手手心都是血淋淋的,火辣辣的疼。

葉安柏咬緊了牙,他一定要告訴奶奶!

福哥兒那個小賤人,竟然敢放狗咬他,真是活膩了!

奶奶平時最疼他了,明日他定要讓奶奶收拾那個小賤人!

葉安柏恨恨地想。

抬腳剛要邁進門檻,突然從旁邊伸出一隻手來,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拖到了一邊去。

趙金寶長得壯實,這一身肉可不是白長的,拖一個葉安柏輕輕鬆鬆。

“啊~”

葉安柏嚇了一跳,剛要叫喚,就被趙金寶捂住了嘴。

“是我!”

“你……你乾什麼!”

葉安柏掰開他的手,怒瞪著他:“你下午時候跑的倒快!”

趙金寶一臉無辜:“不是你叫我們快跑的嘛?”

葉安柏:……

沒好氣道:“有事快說,有屁快放!”

“福哥兒給你的那些小玩意呢?你拿回來了嗎?”趙金寶問。

他也惦記上了福崽和石頭的那些花裡胡哨的玩玩意兒。

葉安柏搖搖頭他當時魂兒都嚇沒了,哪還顧得上彆的啊。

“那我們明日再找他們要去。”趙金寶道,“今兒個的事你先彆跟大人說。”

“為啥?”

葉安柏的手都要痛死了,他恨不能叫吳香蓮立刻就把福崽給揍一頓。

“你傻啊,”趙金寶一雙豆豆眼發著精光,“福哥兒放狗咬你,那是他不對,我們隻要拿這個威脅他,他肯定會怕的,到時候還不是你跟他要什麼他就給你什麼。”

一聽這話,葉安柏恍然大悟。

對啊,他今天被那小畜生嚇得半死,還半點好處都沒撈到,怎麼能就這麼算了?

倒不如用這個威脅福崽,反正葉安年就會做這些小玩意兒,到時候還不是他想要什麼,福崽就得給他什麼!

“我知道了。”葉安柏回答道。

趙金寶掩飾住自己的得意,拍了拍葉安柏的肩膀:“這主意可是我給你出的,到時候你若是得了那些好玩的,可彆忘了我。”

“知道知道。”葉安柏不耐煩,他手還疼著呢。

倆小孩密謀完就各自回家了,街上又恢複了平靜,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

第二日一早,葉安年和江竹正在跟兩個孩子一起吃著朝食,石頭就背著個小竹簍來了。

一見石頭,福崽立刻加快了扒飯的速度。

待吃乾淨碗裡的粥後,乾脆的把碗筷一撂,對葉安年道:“哥哥,我吃飽啦,能跟石頭哥哥一起出去玩嗎?”

葉安年慢悠悠的喝著粥,頭也不抬:“去吧,注意安全。”

“好,”福崽答應的爽快,“那秋哥哥可以一起嘛?”

葉安年聞聲抬頭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丁秋,不動聲色道:“可以啊,但是秋哥哥的眼睛不方便,你要多照顧他。”

“我會的!”福崽保證。

三個小孩手拉著手出了門,銅錢搖著尾巴也跟了上去。

葉安年盯著三個小小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口,久久沒有收回視線。

“看什麼呢?”

江竹伸出筷子在他麵前晃了晃,葉安年這才回過神來。

“沒什麼。”他說著,便拿起小勺繼續喝粥。

江竹看他這副心不在焉的樣子,眯了眯眼睛。

“你從昨晚到現在,都是這副魂不守舍的模樣,怎麼,是兩個孩子有什麼事?”

“沒事。”葉安年回答。

江竹卻不依:“你跟丁秋從昨晚開始,兩個人就嘀嘀咕咕的,彆以為我不知道。”

“確實還不知道是什麼事。”葉安年失笑,把昨日他和丁秋發現福崽的異樣,跟江竹說了。

“所以,你這是打算讓丁秋去探底呀?”江竹笑了,“既然擔心,直接問不就好了?福崽這麼乖,還能不告訴你嗎?”

葉安年卻搖了搖頭:“小孩也有自己的想法和小秘密,既然打算瞞著我們,肯定有他自己的道理或苦衷。”

“所以呢?”

“所以我們也要尊重小孩的想法,才能彼此信任。這樣以後他們遇到什麼超出能力範圍之外的事情,才會更加相信和依賴我們,而不是隻想著怎麼瞞過我們自己解決。”

葉安年說的頭頭是道,江竹卻笑彎了眼,不出所料的被葉安年瞪了一眼。

江竹輕咳一聲,收斂了笑意:“那你還讓丁秋去做內應,你這信任在哪呢?”

“你不懂。”

葉安年丟下一句,起身收拾碗筷,江竹忙跟他一起。

家裡孩子都不在,便格外安靜下來。

那貴公子的訂單,葉安年已經都做完了,昨下午還試著做了一個木製的魔方出來,按照現代的樣子,六個麵都塗上了不同的顏色。

過了一夜,這會兒已經晾乾了。

他把那魔方拿過來,試著轉了兩下,有些費勁,流暢性還差了點。

想起自己放在藥廬長桌上的菜籽油,葉安年心念一動,去了藥廬,用小毛刷沾了些油,順著魔方的縫隙潤進去。

刷完油,用軟布將外麵擦乾淨,再試著轉動,就比方才好多了,想來還是中間的卡扣太緊,下次得做的稍微鬆一點。

葉安年刷刷轉著魔方試著手感,抬頭間瞥見在院裡翻著藥材的江竹,動手將魔方打亂,然後走了過去。

“試試看?”他把魔方遞到江竹麵前。

江竹接過來,翻來覆去的看著這新鮮的小玩意:“這就是你說的那個,魔方?”

葉安年點點頭,給他講了一下魔方的玩法:“需要把這六個顏色都拚合起來,然後每一層每一列都可以轉動。”

江竹試了試,眸中浮現出興味來,這小東西還真有點意思。

葉安年見他感興趣的樣子,勾了勾唇:“那你玩吧,我再去做幾個撥浪鼓,明日去鎮上時賣。”

“好。”江竹把魔方收起來,又繼續翻弄晾曬的藥材。

他今日本打算去鎮上的,奈何從昨晚開始,他就發現葉安年和丁秋兩個人鬼鬼祟祟不知在密謀什麼,他放心不下,便沒去。

如今得知了原因,卻也錯過了去鎮上的牛車,便打算在家裡炮製藥材。

正好兩個孩子都不在家,他倆倒是可以過過二人世界。

忙完手裡的活兒,江竹拿著魔方也進了藥廬,就坐在葉安年旁邊玩起來。

葉安年坐的腰背挺直,懸著腕子在勾勒撥浪鼓上的圖案,餘光瞥見江竹認真琢磨著魔方的樣子,抿了抿唇,打算若是江竹實在解不出,他再出手。

然而沒過多久,江竹就成功的把六麵都恢複到原位,笑盈盈的拿給葉安年看。

“我拚好了。”

葉安年也剛好畫完一個鼓麵,見狀放下手裡的毛筆,拿過魔方翻看著,果然拚的一絲不差。

他有些驚訝的看著江竹:“你可以啊。”

……

而另一邊,福崽、丁秋和石頭三人去了昨日藏小貓的地方。

丁秋眼睛不好,一路上都被福崽牽著,但這麼多年來,他已經逐漸習慣黑暗,感官和直覺都很靈敏,雖然看不見,卻能分辨出大致方向。

三人找到了那幾棵大樹,昨日兩人給小貓圍起來的荊棘窩還在,小貓正安靜的躺在鋪的厚厚的草上。

許是傷的太重,它還維持著昨日的姿勢,好像根本就沒有動彈過。

但是一看見福崽和石頭,它暗淡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咪咪,我們來看你了!”福崽一見它可憐的樣子,就趕緊伸出小手摸了摸小貓的頭。

小貓努力抬了抬頭,好像想用頭蹭蹭福崽,奈何沒有力氣。

而這時,它瞥見了站在福崽身後的丁秋,這生麵孔嚇得小東西瞳孔驟縮,毛都炸了起來。

“嗚喵!”

小貓發出凶狠的警告聲。

“彆怕彆怕,”福崽趕緊給它順毛,“這是給你治傷的大夫哥哥。”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聽懂了,小貓警惕的盯了丁秋一會兒,就不再叫了,毛也被福崽捋順了下來。

石頭從自己的背簍裡拿出給小貓帶的饃饃掰碎了泡進菜湯裡,然後把碗塞到丁秋手裡:“你喂喂它,這樣它就跟你熟了。”

“好,我試試。”丁秋應道。

但他眼睛看不到,小貓又被荊棘圍著,福崽見他的手差點摸到荊棘刺上,就跟石頭一起把小貓輕輕抱了出來,放在草地上。

然後扶著丁秋蹲下,把饃饃喂給小貓吃。

一見有吃的,小貓的精神都好了不少,嗷嗚嗷嗚吃的狼吞虎咽,顯然是餓壞了。

等它吃完,石頭就拿過碗來,跑去河邊給它舀水喝。

福崽則是問丁秋道:“秋哥哥,它的尾巴和後腿好像都斷了,你能治麼?”

昨晚福崽就和丁秋說了這隻小貓的事,不過隱瞞了和葉安柏他們吵架,還有下水去撈貓的那段。

“我得先驗驗它的傷勢。”丁秋說道。

他之前跟著江竹學醫術識草藥,江竹為了鍛煉他確實讓他試著開過方子,也給他講過外傷的療法,但真的動手看病,還是第一次。

雖然隻是一隻小貓。

丁秋摸著小貓小小的,溫熱的身體,心中忍不住緊張起來。

他可一定得把小貓治好。

第80章 小大夫

丁秋細細的摸著小貓的尾巴和後腿, 驗明了傷勢後,鬆了口氣。

“怎麼樣,秋哥哥?”福崽見他輕舒了口氣, 趕緊問道。

“尾巴是骨頭斷了,後腿隻是骨頭錯位。”丁秋道。

“這麼說,你能治好?”

“嗯, 我會儘力的。”丁秋點點頭, 但他還不敢把話說的太滿。

小貓倒是沒有生命危險, 隻是恢複的時間會比較長, 也不知以後會不會跛。

兩人聊了一會兒,石頭就端著碗回來了。

福崽用手指沾濕, 抹在小貓的嘴上,小貓立時伸出小舌頭舔了舔, 又四處張望似乎是在找水。

見小家夥是渴了,石頭把水碗推到它麵前,小貓先是嗅了嗅, 然後才伸出小舌頭舔了起來。

等小貓喝完水,丁秋就開始動手給它診治。

因為昨晚福崽跟他說了小貓的情況,他今天出門時,特地帶了些治療外傷的藥和軟綿布來。

讓石頭幫著按住小貓的前腿,丁秋先把小貓的後腿的骨頭接正, 他下手又快又準, 小貓隻來得及叫了一聲就結束了。

正骨之後,丁秋拿出帶來的外傷藥敷在小貓後腿的傷處,然後讓福崽找來兩根合適的木棍, 給小貓做固定,再用棉布給牢牢包了起來。

斷尾的傷是最難處理的, 丁秋摸索了好一會兒才把斷裂的部分固定好,又敷了藥,用軟布厚厚的纏了好幾層,生怕它亂動骨頭再錯位。

做完這些,他又掏出一個小藥瓶來,到處一顆黑色的小藥丸,掰成兩半,給小貓吃了半顆。

這是能防止傷口感染惡化的,但是貓太小,一日半顆就行了。

“現在天氣還熱,每天都要換藥,換包布。”丁秋道,“這個小藥丸也得日日吃。”

“那要多久才能好呀?”福崽問道。

丁秋想了想:“和你之前腳傷的恢複,差不多時間吧。”

聽他這麼一說,福崽頓時懂了:“那還要好久呢。”

“沒事,我們日日都來。”石頭道。

“這裡比較隱蔽,我們隻要把它藏好,就不會有人找到。”

福崽點點頭,摸著小貓的頭,喃喃自語:“我們不在的時候,你可不要亂動亂跑呀。”

小貓不知聽懂了沒有,用頭蹭了蹭他的手。

銅錢之前一直安靜的蹲在一旁,給他們望風,這會兒見丁秋給小貓治完了傷,便湊了過來。

它先是試探的聞了聞氣味,奈何小貓十分警惕,凶巴巴的呲著牙,對著銅錢“嗚嗚”叫起來。

“銅錢,不要嚇到它。”

銅錢被福崽說了,委屈的哼哼兩聲,退到了一邊去。

它不明白,為什麼不管是之前一棕一白的小毛球,還是現在這個凶巴巴的小東西,都這麼害怕自己。

它用爪子搭在自己的嘴巴上,留出一道縫隙,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就透過那道小縫偷偷打量炸了毛的小東西。

福崽、丁秋和石頭可不知道銅錢在想什麼,三人現在三顆心都在小貓身上。

丁秋摸索著,順了順小貓軟軟的毛,問福崽和石頭:“既然我們還要照顧它好久,那要不要給它起個名字?”

總不能一直“小貓”“小貓”的叫。

“好啊。”福崽應道。

石頭也說:“我覺得可以。”

“叫什麼好呢?”福崽犯起了愁。

石頭看著恢複了些精神的小家夥,開始用小爪子支撐著,晃晃悠悠站起來,它渾身的毛蓬蓬鬆鬆的,腮邊的毛炸著,就像隻小獅子。

斟酌道:“不然就叫獅王吧。”

福崽定睛看了一會兒,連連點頭:“還真像隻小獅子呢。”

丁秋看不見,但這小東西的脾氣確實很烈,一見到自己就凶巴巴的哈氣,還敢凶銅錢,叫獅王倒也合適。

“那就叫獅王了?”

福崽和石頭一起點頭:“嗯!”

有了名字的小家夥似乎更神氣了,隻不過,它瘸著一條腿,被軟布包裹的厚厚的尾巴就像跟木棍似的拖在身後,實在神氣不起來。

三人正好奇獅王突然起身要做什麼,就見小家夥慢慢挪到樹下,撒了泡尿,又拉了坨粑粑。

“哇,它拉粑粑了!”福崽見了,開心的不得了。

“能吃能拉,恢複的快。”丁秋道,“而且野生的小東西生命力都很頑強的,獅王很快就會好起來了。”

三人又陪著獅王待了一會,就差不多該回去了。

考慮到小家夥的安全問題,石頭找了一棵兩人粗的巨大的樹,用荊棘藤在大樹後麵和山石的夾角處圈了個窩,怕獅王不方便,還給它留了個出口。

走之前,福崽找來一片乾淨的樹葉,把石頭帶來的剩下的饃饃放在了樹葉上,石頭又重新打了一滿碗的水放在獅王的小窩旁邊。

等都安頓好了,三人才離開。

臨走的時候,銅錢慢了一步,還好奇的探頭往獅王的窩裡看呢。

結果它一伸頭,就被獅王狠狠呲了一頓。

“嗚嗚汪~”

銅錢可憐巴巴的叫了一聲,夾著尾巴追福崽他們去了。

而昨日信誓旦旦說今天要來威脅福崽他們的葉安柏和趙金寶,在溪邊蹲了一上午都沒見人,蔫頭耷腦的也回家了。

……

兩個小孩到家時,晌飯都已經端上了桌。

葉安年和江竹都沒有多問什麼,隻招呼他們趕緊坐下來吃飯。

吃過飯,便是日常午睡的時間。

福崽和丁秋回了屋,但是等到福崽睡著了,丁秋卻又輕手輕腳的爬了起來,出來找葉安年彙報情況。

院中的石桌邊,三人圍坐在一起。

丁秋察覺到江竹也在,還有些緊張。

葉安年就道:“沒事,我都告訴江竹了,你跟我們說就行。”

丁秋這才放下心來,把上午他和福崽、石頭一起救治小貓,照顧小貓的事情都說了。

江竹頗有些意外:“丁秋還真是長大了,都能獨立給小貓治傷了。”

這是調侃中帶著誇讚的話,丁秋有點不好意思:“我也不知我做的好不好,但是我一步步都是嚴格按照醫書上,和先生平時教的來的。”

“沒事,你告訴我位置,我偷偷去看看。”江竹道。

丁秋卻有點猶豫起來:“獅王很警惕也很膽小,見了先生會害怕的。”

其實,他主要還是覺得自己背著福崽把事情都告訴了先生和葉大哥,心裡有些虛。

江竹也不勉強:“那你就仔細跟我說說那貓的情況,有什麼不懂的,隨時問我。”

“好。”丁秋答應下來。

於是這件事便成了他們三人之間的小秘密。

下午葉安年又做了些泥叫叫和木陀螺、竹蜻蜓之類的簡單玩意兒,明日江竹就要去鎮上擺攤出診,而他也差不多到了該交貨的時候。

次日一早,二人早早的起了,在鍋裡給兩個孩子熱上飯,就拿上東西出了門。

兩人在門口的大槐樹下等了沒多久,周良就趕著牛車來了。

今日周良是去鎮上賣菜的,拉的人不多,就兩個嬸子,加上葉安年和江竹,一共四個人。

路上難得清靜,葉安年靠在江竹肩上,沒一會兒就被晃的睡著了。

江竹取出特意帶來的披風,給葉安年披上,伸手把他往自己懷裡圈了圈。

兩嬸子見了,立時湊到一起,臉上浮現初會心的笑容來。

到鎮上時天色已經大亮,葉安年眯了一覺,隻覺得神清氣爽,伸了個懶腰,拎著籃子下了牛車。

江竹也背上了自己的藥箱,背上葉安年裝著燕幾圖和魯班鎖的筐子,跟在他身後。

兩人要去的地方不同,索性離得不遠,葉安年東西多,江竹先去送他。

兩人剛要拐去泥人巷,突然身後傳來一道興奮的女聲。

“年哥兒!弟夫!”

這聲音葉安年熟悉的很,他腳步一頓,扭頭就看見葉小梅和魏風手上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正朝他走過來。

不過短短三天,葉小梅的變化卻很大。

葉安年看著站在他麵前這個麵色紅潤,麵上帶笑的女子,也勾了勾嘴角。

二姐沒有嫁錯人,真好。

“二姐跟姐夫這是要出門?”葉安年問道。

葉小梅點點頭,麵上浮起一絲不願:“這不是出嫁三天要回門麼。”

葉安年這才想起來,確實有這個規矩。

不過他當初和江竹成親,老葉家的人都在家裡拉肚子,拉了一天一宿,估摸著人都拉虛了,他們沒有回門,也就沒人來說什麼。

“往後慢慢就淡了。”葉安年安慰她。

“是這個理兒。”葉小梅道,“我跟魏風還要去搭牛車,就先走了,你倆快去忙吧。”

“嗯,快去吧。”

魏風朝他和江竹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就跟著葉小梅走了。

葉安年瞧著魏風手上拎著兩個大盒子,份量不輕的樣子,也不知裡麵裝的什麼。

倒是葉小梅手上,隻拎了兩包白糖,並一塊不大的豬肉。

葉小梅他們帶什麼回門禮,和他沒什麼關係,葉安年也就沒多想,拎著籃子和江竹一起走了。

今日兩人來的早,泥人巷稀稀拉拉的還沒有多少人來擺攤,葉安年就挑了個不錯的位置,先占了下來。

將帶來的方布鋪開,葉安年開始從籃子裡一樣一樣拿出花裡胡哨的小玩意兒擺起來,江竹在一旁幫忙。

不知是不是坐牛車路上顛簸,有幾個泥叫叫被壓碎了,沒法再賣,葉安年隻好都挑出來丟掉。

兩人擺就快了許多,幫葉安年把攤子擺好,江竹就背著藥箱,拿著他的幌子走了。

兩人約好晌飯的時候碰頭,一起吃飯,等晚上江竹再來找他一起回家。

隨著日頭漸漸升高,泥人巷來擺攤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不過來逛的人卻不多。

葉安年閒來無事,拿出一塊泥來捏。

正這時,一雙繡著紅藍雲朵紋樣的男靴停在了他的攤子前麵。

“這位小哥兒可真是叫我好等啊。”

葉安年聞聲停下了手裡的活計,抬頭間,隻見一個書生模樣的年輕男子,手持折扇,正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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