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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鋪子選址(微修)

看了葉安鬆的一場鬨劇後, 已經差不多要晌午了。

江竹便先把牛拴在了老槐樹下,打算等下午再去放。

兩人回家準備晌飯。

入秋的天氣已經涼爽了下來,葉安年挽著衣袖, 坐在院裡的石桌旁淘米。

忽而院門外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緊接著,就響起了一陣“汪嗚”“汪嗚”的叫聲。

葉安年立時起身去開門,果然是福崽和丁秋帶著銅錢回來了。

這幾日, 出了仿製魔方的事, 他幾乎都沒怎麼分心思去管這兩個孩子。

如今事情落定, 他才發現, 倆小孩好像都麵帶喜色,很高興的樣子。

“又去哪瘋了, 玩的樂不思蜀的,一上午都不見人。”

籬笆門一打開, 福崽就跟條小魚似的鑽了進來,嘿嘿一笑道:“跟秋哥哥還有石頭哥哥去割草呀。”

因為雪團子揣了小兔子,所以他們都沒有再背著兩隻小兔子出去放了, 隻是每天割新鮮的草回來,給它們吃。

但令他們高興的其實是獅王的傷已經好了,今日丁秋給它拆掉了綁帶和夾板,小家夥高興的繞著大樹跑了好幾圈,然後就後腿一蹬竄進山裡去了。

葉安年不知道兩個小孩在高興什麼, 招呼道:“進來洗手去, 等下該吃飯了。”

“好!”福崽跑的快,已經兔子一樣衝進了院裡。

葉安年則牽住丁秋的手,兩人慢慢進了院子。

“葉大哥, 今天家裡來客人了?”丁秋突然問道。

“對。”葉安年也不瞞他,“你怎麼知道?”

“味道。”丁秋動了動鼻子道, “家裡多了生人的味道。”

“你這小鼻子還真是靈。”葉安年笑了,“是鎮上文家的人。”

“是不是來了大馬車?原來真是來咱家的啊!”

福崽噠噠地跑過來,牽住葉安年另一隻手:“我們回來的時候,村裡好多人都在說呢。”

“都說什麼了?”江竹從堂屋走了出來,手裡端著一碟金燦燦的拔絲地瓜。

“說……”福崽被香甜的氣味所吸引,一張嘴口水都要流下來。

江竹見他這副饞樣,用筷子夾了一塊裹滿糖的地瓜往他麵前送去。

福崽眼睛亮了亮,剛要張嘴接,江竹的筷子卻拐了個彎,送進了站在他旁邊的葉安年嘴裡。

福崽:……

小團子半張著嘴巴,清透的眼睛眨了眨,拉住葉安年的袖子開口告狀:“哥哥,江大哥欺負我!”

奈何葉安年嘴巴裡還嚼著地瓜,說不了話,隻皺緊了一雙秀眉。

逗得江竹一雙桃花眼都笑彎了。

等他笑夠了,葉安年也終於吃完了嘴裡的地瓜,剛要開口說他,江竹已經拿筷子重新夾了兩塊地瓜,喂到了兩個孩子嘴裡。

兩人嘴巴都堵上了,也就沒人告狀了。

江竹勾勾嘴角:“都進屋吃飯!”

月牙村來了輛豪華大馬車的事情,確實已經在村裡傳開了。

馬車沒進村,就停在了村口的大槐樹下,這便引起了大家更多的猜測。

有人說應該是去江竹家的,有人說,說不定隻是路過村子而已。

甚至還有更離譜的,說是村裡要出秀才了,肯定是縣衙的人提前來認門來的,等放榜那日好去給那家報喜。

不過,葉安年和江竹都對這些傳言不感興趣,也並不想去解釋。

吃了晌飯,江竹便趕了牛往望月山去了,葉安年則待在家裡,繼續做給馮明煦的訂單,等趙樂、楊池他們來了,就教他們繼續捏泥叫叫。

之前捏的小鳥和小貓已經都晾曬好了,葉安年今日拿了顏料出來,教他們調色配色和上色。

接下來的幾日,一家四口幾乎都貓在了家裡。

葉安年拿了銀票卻並沒有急著去鎮上選鋪子,采買下人。

完成了給馮明煦的訂單之後,就帶著趙楠、楊池和許言小哥兒一起捏泥叫叫。

三個新手都很有悟性,捏起泥來也是越發的熟練,這三四天下來,他們幾人差不多就捏了四百多個,挑出一些沒做好的殘次品,最後還剩下三百九十多個。

趙楠瞧著那些裂了口子,顏色沒塗好,還有哨音不響的泥叫叫,覺得十分可惜。

而且這些捏壞了的幾乎都是他們這三個新手做的,葉安年捏壞的也就一兩個,還都是因為沒晾乾好,裂的口子。

“竟然有這麼多不能要的,年哥兒,我們這手藝還得再練。”趙楠道。

“你們已經很不錯了,咱們四個人一起做,比我自己要快不少呢。”

葉安年倒是沒有苛求他們,若是他自己的話,一整天隻捏泥叫叫,也就能做五十個左右,四天下來也才二百多個。

有了三人的幫忙,效率提高了一倍,而且以後肯定會越來越快。

這幾日,江竹也跟他一起歇在了家裡,時不時去放牛割草,閒來蓋蓋棚子,村裡村外有生病的人來請,他就去一趟。

反倒是丁秋和福崽,不再像以前似的天天往外跑了。

獅王的傷徹底痊愈之後,奔跑狩獵都比之前迅捷了不少,加之它野性難馴,傷一好就一頭紮進了山裡,三兩日才會露一麵。

而且每次露麵,多多少少都會給福崽他們帶點什麼。

見它這麼有活力,三個孩子也放心下來,不再日日去秘密寶地等它了。

直到院試放榜的前一日,葉安年才收拾了他的小木車。

將他們四人這幾日捏的泥叫叫,還有他臨時趕製的幾十個彩色風車,和裁切好的一些小木塊裝上車子。

給馮明煦的做的那幾十個魔方也都打包好了,一起帶上。

江竹則收拾了他的藥箱,帶上幌子,兩個人趕著牛車往鎮上去了。

兩人到了甜水鎮後,先去了一趟鴻福書院,把魔方交給馮明煦。

葉安年把自己要開鋪子,並且推出中高階魔方的事跟馮明煦說了,又說起到時會將低階版魔方的解法公布給大家。

馮明煦自然支持,還要他把中高階魔方給他們書院留一部分。

文恒經過了之前仿製魔方的事,比先前老實了不少,這幾天都按時來書院了。

撞見葉安年和江竹他們來書院,暗戳戳躲在一旁看著,直到馮明煦跟兩人聊完了,他才敢湊過來。

“江郎中,葉小哥,你們怎麼來了?是要商量開鋪子的事?”

葉安年點點頭:“我對這鎮上的情況還不夠了解,所以想問問你,店鋪選址的事。”

“這個好說。”文恒道,“我可是從小在甜水鎮長大的,對鎮上的情況再了解不過了。”

“那你覺得我這個鋪子開在哪裡比較好?”

“那肯定得熱鬨人多的地兒,”文恒摸摸下巴,露出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風月街我覺得就不錯,那邊鋪子我瞧著一個個生意都紅火的很。”

葉安年一聽這街名就覺得不怎麼靠譜,剛要細問,江竹笑眯眯道:“文二公子,風月街恐怕不大合適吧?”

“那街上據我所知,不是賭坊酒肆就是青樓柳館的,怕是沒人會去那裡買孩子玩的玩意。”

文恒:……

“哈哈,”他抓了抓腦袋,頗有點尷尬,“我就說我不懂這些。”

葉安年也沒想到他竟然不懂到這種程度,想了想覺得怕是自己的問法有問題。

調整了一下方式,問道:“那你可知泥人巷附近,有沒有在租賃的鋪子?”

“有的。”這個文恒倒是知道,“泥人巷西頭一拐彎的那條街上有不少鋪子招租呢。”

“不過那條街比較冷清,位置偏,好像就有兩家賣朝食的小店開著。你要去看看嗎?”

“嗯。”葉安年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文恒心下一動,剛要張口說‘我帶你去’,就被江竹搶先道:“那就不打擾文二公子上課了,我們這就過去看看。”

文恒一愣,這才察覺出自己方才的不妥。

擠出一個笑來:“那行,你們去吧。有什麼要問的再來找我。”

葉安年應了一聲,被江竹牽起手,兩人並肩出了書院。

文恒盯著兩人漸漸遠去的背影,一個俊美灑脫一個清冷飄逸,般配的很。

“唉……”

他歎了口氣,抬手往自己臉上扇了一巴掌,嘟囔道:“你真是畜生啊。”

另一邊,葉安年和江竹已經趕著牛車,溜溜噠噠往泥人巷去了。

兩人趕著牛車,不好從巷子裡穿過,還是繞道去的那條街。

街道確實如文恒所說的那般冷清,隻有一家朝食鋪子,還有一家賣油紙傘的開著門,與熱鬨的泥人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而且名字就叫西街,十分草率。

兩人最後在那家朝食鋪子前麵停了下來,將牛車拴在鋪子對麵的歪脖子柳樹上,就一起進了門。

這家朝食鋪子實在不大,鋪子裡放了兩張桌子,外麵一左一右也放著兩張桌子,攏共也就能坐下七八個人。

此時鋪子裡一個客人都沒有,隻有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婆婆在獨自忙碌著。

見兩人進來,招呼道:“二位想吃點什麼?”

葉安年看了看她鍋裡正在煮著的東西,道:“來兩碗小餛燉吧。”

“好,二位稍等。你們趕的巧了,我這頭一鍋的餛燉剛煮上。”

餛燉熟的快,不多時,那老婆婆就端著兩碗餛燉給他們放到桌上,還轉頭去後麵端了一小碟醃菜給他們。

“這是老婆子我自己醃的,嘗嘗味道如何?”

兩人同老人道了謝,葉安年就問起這條西街上事。

“老人家,不瞞您說,我們其實是想來這條街上賃一間鋪子的,不知您對那些招租的鋪麵可有了解?”

老婆婆明顯一愣:“這條街這麼偏僻,你要開什麼鋪子,為啥非要來這裡開?”

“想賣些給孩子玩的小玩意兒,不是想著這裡離泥人巷比較近,容易吸引人來。”葉安年直言。

“那你們可看錯地方了。”老婆婆一邊勤快地擦著桌子,一邊回答,“你瞧這條街上,就我們這兩家鋪子開著。”

“我這應當是最早開起來的鋪子吧,幾十年了。這裡離大家住的地方遠,平時來吃飯的,就隻有那條泥人巷裡來賣東西的小攤小販,我跟他們也都混熟了。”

“而那家賣傘的,也在這乾了十來年了,靠的都是老顧客。剩下那五六家在招租的鋪子這期間也租出去多次,但是不管做什麼生意,都撐不過多久就關門了。”

江竹聞言皺了皺眉:“那您可知,那幾家鋪子是什麼人在出租?”

“是周家的”老婆婆道。

“哪個周家?”葉安年問道。

“還能有哪個周家,”老婆婆和藹的笑笑,“自然是開當鋪的那個,周在乾。”

第102章 原地開張(捉蟲)

周在乾兩人熟啊, 可不正是周蓉她爹,算起來還是葉安年未來的繼外祖父。

“這鎮子還真是小。”江竹夾了一條酸鹹爽口的醃黃瓜,不由感歎道。

老婆婆不知他是何意, 笑著道:“是啊,咱們這甜水鎮是不大。但招租的鋪子也不少啊,容老婆子我奉勸一句, 你們最好還是去彆處租的好。”

“此話怎講?”葉安年問道。

“唉, ”老婆婆歎了口氣, “這周家周在乾, 你們應當也聽說過,經商賺錢是一把好手, 又是開當鋪的,也有不少人脈, 不過這個人的人品怕是就一言難儘了,可以說為了賺錢什麼手段都用。”

“這條西街上的鋪子,早在十多年以前啊, 那都是各有各主的,那時候這條街也還沒有現在這麼冷清,這街上的鋪子有賣布的,有賣糧的,有賣花的, 反正都沒空著。”

“後來這周家便開始做生意, 沒過幾年就把這當鋪開起來了,而且賺的越來越多,就把這這條街上, ”老婆婆說到這,站在門口往南指了一下, “喏,就那邊挨著的那五家,都給買了下來。”

“既是他們買下的,那為何如今這些鋪子都空著?”葉安年有些納悶起來。

“都沒開下去唄。”老婆婆歎了口氣,“旁人都說是那五家鋪子的風水不好,也有說這條街風水不好的。但要我看,那就是遭報應了。”

她這話立時引起了兩人的興趣,葉安年和江竹對視一眼,兩人的眼睛裡閃著八卦的微光。

江竹‘嘖’了一聲:“看來這周在乾惡事沒少做啊。”

“豈止啊。”老婆婆拽了張凳子到鍋邊坐下,一邊煮著小餛飩,一邊開始絮絮的講起來。

“這周在乾年輕時就是個混混,搶占了鎮上一個漂亮的良家姑娘,逼著那姑娘嫁給了他。兩人生下了一個女兒,就是周蓉。後來周蓉一兩歲的時候,那姑娘又懷孕了。”

“這本是件喜事,可偏偏那周在乾成日在外麵鬼混,賭錢還去喝花酒。這事被那姑娘知道了,跟他鬨了幾回不成。一日趁著周在乾不在,逼債的人找上門,威逼那姑娘委身於他替周在乾還債,姑娘無法,就上吊自儘了。”

“打那之後,周在乾更是墮落了,沒多久就勾搭上一個青樓女子,還讓那女人懷了他的孩子。可能是覺得周蓉一個女孩不中用吧,周在乾在賭坊賺的錢都給了那青樓女子,雖然沒替她贖身,竟是哄著她把那孩子給生了下來,倒果真是個男娃娃。”

“後來那男娃長大了,許是家裡沒人教,也生的跟周在乾一個樣,好酒好賭好美人。周家當鋪如日中天的時候,周在乾買下了這條街上的那五家鋪子,本也是想著自己多開幾家鋪子,多幾條錢路。又想著那男娃長大了,交給他曆練曆練。”

“那是,都賠了?”葉安年問。

“嗯。”老婆婆點點頭,“賠了不少,周在乾不得不將那幾家鋪子都關了門,自此就都租了出去。”

“那男娃現在呢?”江竹皺了下眉,“好像隻聽說他有個女兒?”

“那男娃沒多久闖了禍,被人打死了。據說是得罪了大人物,周在乾也不敢怎樣。這不,如今也開始對這女兒寶貝起來了。”

老婆婆將煮好的餛飩盛出來,撒上一把翠綠的小香菜,自己就坐在葉安年他們的鄰桌,慢慢吃了起來。

“這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如今知道的人不多了。那周在乾是什麼樣的人,你們還是躲遠些的好。”

老婆婆是好心,葉安年沉默的喝著碗裡的湯。

這鎮上倒是還有彆的鋪子出租,隻是位置都離泥人巷很遠,他是看中了這塊地方,自帶客流量。

至於鋪子是周家的,倒是也問題不大,叫文恒出麵去租下來就是了。

他想了想,對老婆婆笑了下:“多謝您這番好意,鋪子的事,我會認真考慮的。咱們也算是投緣,您怎麼稱呼?”

“嗐,我姓錢,你叫我錢婆婆就好。”老婆婆笑眯眯的。

摸清了這幾間鋪子的底細,兩人付了餛飩錢就出了鋪子。

這一出門,卻是被眼前的場麵給嚇了一跳。

他們拴在街對麵那棵歪脖子柳上的牛車,此時已經被人給圍了。

葉安年瞧著那些領著孩子,嘰嘰喳喳的大嬸夫郎們,一時間有些恍惚,他和江竹不過進店吃個飯的工夫,竟然就圍了這麼多人了。

“哎呀呀,”聽見響動的錢婆婆也探出頭來,“你們快去忙吧。”

兩人和她告辭,就快步朝牛車走了過去。

“大家讓一讓,攤主來了!”

江竹牽著葉安年的手,自己走在前麵給他開路。

眾人一聽這話,頓時給兩人讓出一條道來。

江竹拉著葉安年穿過人群走到牛車旁,然後動作麻利的將車上拉著的“光陰小鋪”小木車,給葉安年搬了下來。

圍在四周的孩子們頓時發出此起彼伏的驚呼聲。

“哇!好漂亮!”

“風車!彩色的風車哎!”

“車上的畫兒好看,畫的好棒啊!”

“大哥哥,你們是賣什麼的啊?”更有膽大的小孩向兩人發問。

“賣你們喜歡的小玩意兒。”葉安年彎了彎眼睛,溫聲道。

他的話,又惹得孩子們興奮起來,都嚷著叫他把好玩的東西拿出來看看。

“不要急,等我將攤子支好,大家排好隊,一個一個來。”

葉安年聲音清泠,說氣話來又不緊不慢的,十分好聽,不管是孩子還是大人都自覺按著他說的去做了。

江竹見眾人都安靜下來了,便轉身去找泥人巷管事的人交攤位錢,免得等下聚集的人多了,有人來找事。

而這邊,葉安年正有條不紊的打開小木車的蓋子,扣動機關,讓木架子從車廂裡升上來。

小孩們都看呆了,水靈靈的眸子很滿是驚奇和歡喜,就連大人也都不錯眼珠的看著。

而這時,忽而人群中有個抱著孩子的夫郎開了口:“我記得你,你好像就是第一個做出魔方的那個葉小哥兒吧?”

他這麼一說,眾人都盯著葉安年看起來,立時恍然:“對對對!就是他!”

“原來就是你啊!你真是太有才了!”

“是啊,這木車做的當真是絕妙!”

人群裡響起了此起彼伏的誇讚聲。

葉安年倒是有些意外,他還以為經過上次的事,他的聲譽都少會受些影響呢。

就見站的離他最近的那個大娘,一臉心疼的看著他:“你那兄長也當真不是個人!”

“見不得你好就罷了,竟然那樣陷害你!”

葉安年怔住。

他記得上次的事情得以平息,是文恒氣憤之下把所有的過錯都自己攬了,倒是便宜了躲在背後的葉安鬆。

那這又是怎麼回事?

不待他多想,站在大娘旁邊的一個年輕些的大姐也開了口:“唉,那文家二少爺也是個傻的,就這麼讓人給騙了,自個兒的伴讀也跟人跑了。”

“不過那文老爺倒當真是厚道,說賠錢就賠錢,一點都不含糊。也不管當初買仿製魔方的那些人是自願的還是被忽悠的。”

“是啊,”大娘感歎,“沒想到這讀書人竟然品性這般差,還是鴻福書院出來的呢,真是給馮山長丟臉啊。”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葉安年默默聽著,也聽出些頭尾來。

原來,那日澄清了事情的真相之後,文老爺就讓府中家丁拿著他給的那份單子,開始給鎮上買過仿製魔方的人賠錢。

甚至單子上沒有的,隻要你拿著仿製魔方來找,都會得到雙倍的賠償。

這樣一來,不過短短一日的時間,鎮上關於葉安年和文家不好的傳言,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而與此同時,更是有關於葉安鬆就是這整件事的背後推手的事傳了出來。

這時候的人們本就沒什麼娛樂,關於葉安鬆的事一傳出,街頭巷尾,茶館酒肆,頓時到處都是有關他的話題。

什麼眼紅自己的弟弟,想出惡毒的奸計報複;什麼看上了文家二公子的伴讀,離間兩人的感情,自己趁虛而入;什麼跟文家二公子從同窗到反目,兩人因為一個小哥兒鬨翻了臉。

總之,熱鬨的很,精彩的很。

葉安年就這樣一邊聽著眾人的八卦,一邊美滋滋的賣他的泥叫叫和小風車。

不多時,他來帶的滿滿一車泥叫叫就賣的隻剩下了二十來個,小風車更是被一搶而空。

隨著天色漸晚,排隊買東西的人也漸漸地散去。

小木車上的四層貨架子都已經空了,車裡的存貨也都賣了個精光,連插在車上做裝飾的小風車都給賣了出去。

葉安年抬手抹了一把額角的細汗,一方素色的帕子就遞到了他麵前來。

江竹笑著看他:“今日生意不錯呀,葉老板。賺了多少?”

“你數數。”葉安年接過帕子細細擦著額上的汗,取下腰間的錢袋子朝江竹丟過去。

“謔。”江竹接過來一掂,沉的壓手。

他隔著錢袋子,摸著裡麵一串一串的銅錢,估摸道:“怎麼也得有二兩。”

葉安年輕笑了一聲,抬眸間,瞥見對麵餛飩鋪的錢婆婆,正朝他慈愛的笑著。

他心念一動,翻了翻車廂,發現還剩下最後一個小貓造型的泥叫叫,拿起來托在手裡,大步朝錢婆婆走了過去。

“婆婆,正好還剩下最後一個,送您的。”

錢婆婆小心地接過來,翻來覆去的打量:“捏的真好。老婆子我很多年沒有玩過啦。”

她說完,將泥叫叫吹孔放到嘴邊,憋足氣吹了一聲。

“嘟!”

哨音清脆嘹亮,響徹在寧靜的西街上。

第103章 葉安鬆落榜(微修)

江竹慵懶地靠坐在牛車上, 看著這暖心的一幕,一雙桃花眼眯了起來。

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到葉安年棱角分明的側臉, 薄而挺拔的鼻,長而微翹的眼睫,清透乾淨的眸子, 還有輕輕勾起一絲弧度的唇。

暖紅色的夕陽打在他的臉上、身上, 給他整個人都鍍上了一層柔柔的光暈, 將他那原本清冷的氣質都削弱了不少。

江竹盯著看了一會兒, 就輕舒了口氣。

也怪他如今在外多年,身上一沒銀錢, 二沒權勢的。要不然,怎麼也輪不到文家來跟他家年年合作。

正出神, 眼前晃過兩根纖長的手指。

“發什麼呆呢?走了。”葉安年道。

“走。”江竹伸了個懶腰,從牛車上下來,幫葉安年把小木車搬上牛車。

兩人並肩坐在前麵, 晃著腿,甩著鞭子,優哉遊哉的離開了西街。

傍晚的甜水鎮,行人碌碌,兩人坐著牛車穿梭於街頭, 不知不覺就經過了鴻福書院。

離老遠, 就瞧見書院門口的告示牌前圍了一群人,都是一襲青衫的書生模樣。

看樣子,應該都是來看放榜的。

葉安年和江竹本沒有注意, 卻猛然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葉安鬆。

就聽站在葉安鬆旁邊一個身材有些胖的書生道:“這榜上就十個人, 咱鴻福書院的占了六個,可連個姓葉的都沒有,我看葉兄你也不用再找了。 ”

葉安鬆卻是不甘心:“ 不可能!我絕不會落榜的!”

“我知道你這段時間很是用功,可這沒中就是沒中,你就是把這榜單看出個窟窿也沒用啊!”

“不對,肯定是哪裡弄錯了!”葉安鬆猛的捏緊了拳頭,“我要去找山長問個清楚! ”

他說完一甩袖子,轉身就走,卻正撞上帶著家丁大搖大擺從書院裡出來的文恒。

文恒雙手背後,大爺似的往他麵前一擋,嘴裡‘嘖嘖’兩聲:“呦,這不是葉大才子嘛?怎麼?沒中啊? ”

“你之前不是還信誓大大的保證一定能中的嗎?嘖嘖嘖……”

“二公子,”跟在文恒身邊的一個家丁湊到他麵前低聲道,“是信誓旦旦,不是信誓大大。”

“切,”文恒不耐煩的瞥了他一眼,“要你多嘴?!”

那家丁不吱聲了,葉安鬆的臉上卻是一陣青一陣紅,好看的很。

葉安年和江竹兩人看熱鬨看的津津有味,加上葉安年還有事情要找文恒說,江竹便把牛車趕到路邊,借著路邊大樹的遮擋,兩人安心看起戲來。

被圍在一群人中間的葉安鬆,眼中的陰狠一閃而過,他笑著道:“文二公子今日倒是頗有閒心,身邊的小陪讀都走了,竟也沒再找個新人?”

他這話就是在明著戳文恒的傷口,葉安年瞥見文恒的臉色一變,心道不好,這傻少爺怕是要中了葉安鬆的圈套了。

正猶豫要不要插手這事,一旁的江竹拍了拍他的肩,給他使了個眼色,而後就下了牛車,也不理會那些圍觀看熱鬨的書生,而是徑自進了鴻福書院。

而這邊,文恒眉頭一擰,對身邊跟著的四個家丁道:“給小爺打!”

那四個家丁互相看了看,都不大想往前衝。

這可是在書院門口,而且周圍又這麼多人在,一旦起了衝突,肯定會有人進去給馮明煦通風報信,到時候吃虧的肯定還是他們這邊。

剛剛提醒文恒用錯詞的家丁大著膽子湊上前想勸解兩句,卻被文恒狠狠瞪了一眼。

“都愣著乾嘛呢?小爺白養你們了?給我上啊!”

那四人無法,隻得硬著頭皮往前衝,眼看那沙包大的拳頭就要砸在葉安鬆臉上了。

就在這時,馮明煦黑著一張臉從書院裡走了出來,江竹笑眯眯的跟在他身後。

“都聚在這鬨什麼呢?”

馮明煦在學生麵前很多時候都是嚴肅沉穩的,他本身就沒比學生們大幾歲,總是怕自己震不住學生們。

此時他一出現,頓時打破了兩邊劍拔弩張的氣氛。

那文恒就像老鼠見了貓似的,臉上立刻擠出一絲笑來:“山,山長,我們沒鬨,在這看榜呢。”

馮明煦沒理他,而是眼神銳利的在他和葉安鬆的臉上看了幾個來回。

而後一甩袖子道:“天色不早了,你們看完了就趕緊回家。中了的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沒中的更是前路漫漫,不回家溫書,還有心思在這看熱鬨!”

他這話一出,眾書生們便都作鳥獸散了。

文恒心中不甘,但礙於馮明煦在,他也不敢再做什麼,給馮明煦行了個禮,正要帶著家丁離開,江竹上前對他道:“還請文二公子跟我走一趟。”

他這麼一說,文恒頓時知道是葉安年有事找他,心中的怒氣平息了不少,帶著家丁跟江竹走了。

葉安鬆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陰冷。

正出神,就聽耳邊傳來馮明煦不悅的聲音:“你怎麼還不走?”

葉安鬆收回思緒,眼中的陰冷散去,給馮明煦行了個禮:“山長。”

再抬頭時,已然是一副恭敬的神態:“關於這次的院試,學生有些話,想跟山長單獨說。”

“進書院說吧。”馮明煦臉上看不出喜怒,背著手,率先往書院裡走去。

另一邊,江竹把文恒帶到了牛車停著的大樹下。

葉安年見兩人回來,問道:“事情解決了?”

江竹點點頭。

文恒還有些不高興:“江郎中,你剛剛作何要去找山長來?你看葉安鬆那樣兒,小爺不揍他一頓難解心頭之恨!”

江竹笑得眉眼彎彎,那眼神像看傻子似的:“你把他揍一頓,然後呢?事情鬨起來馮明煦早晚要知道,到時理虧的是你,定是逃不過被書院處罰,回頭你爹怕是還得揍你一頓。”

“呃……”文恒一愣,“嘶,好像有點道理!”

葉安年很是無語,等文恒回過味來,就跟他說起了西街鋪子的事:“鋪子我選好了。不過,恐怕得麻煩文二公子你出麵把這鋪子租下來。”

知道文恒腦子不轉彎,葉安年沒把他和周家的那層關係捅破,隻叫他出麵去周在乾手裡,從西街租一間正在招租的鋪子,為期一年。

到時候,若周在乾當真來找他的麻煩,他就說鋪子是文家開的,他就是個打工的而已。

以文家在甜水鎮的地位,哪怕是看在文老爺的麵子上,周在乾都不會敢拿他怎麼樣。

“這事好辦。”文恒答應的爽快。

葉安年便把之前文老爺給他的那張一百兩銀票,有塞給了文恒。

還叮囑道:“就租一間,剩下的不許亂花,拿回來給我。”

“知道知道,你就一百個放心吧。”

文恒保證完,就帶著家丁走了。

葉安年看著他大大咧咧的背影,很是心累:“怎麼跟養了個傻兒子似的?”

江竹伸手勾過他的腰,手臂一抬,輕鬆將人抱上了牛車:“當兒子也好,文家這麼有錢,你這好大兒肯定孝順。”

葉安年:……

這人就沒個正形!

這邊兩人悠悠地趕著牛車回了村,而另一邊的葉安鬆卻是心急如焚。

他不知到底是哪裡出了錯,明明那安興知縣已經答應了,這次院試定會給他一個中榜名額,為何這到最後他還是落榜了?

他跟著馮明煦進了書院,做出一副因為落榜而十分焦灼傷心的神態來。

“山長,我真的覺得這次我答的不錯,肯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我就想再看一眼我的卷子,山長,求你幫我一把吧!我這次當真是用心了的!山長!”

他言辭懇切,加之在書院裡也比較會裝樣子,馮明煦眉頭緊鎖了半晌,還是妥協了。

“好吧。過幾日我要去安興縣一趟,到時幫你跟房知縣知會一聲,安排個機會讓你看一眼卷子。”

“好!”葉安鬆一副喜極而泣的模樣,還抬袖子抹了把眼淚,“多謝山長相助!”

“學生能再看一眼答卷就死心了,無論能否得中,往後都一定會潛心研學,定不辜負山長今日相助。”

葉安鬆做足了姿態,但馮明煦卻還是一副嚴肅疏離的樣子,隻道:“你做好學問,為的是你自己,跟我可沒什麼關係。”

說完,就抬腳邁出了勤勉堂的門檻。

葉安鬆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咬緊了牙,垂在袖中的拳頭也死死握了起來。

要不是怕引人懷疑,他也不會求到馮明煦頭上。

若是之後那房知縣又給他安了個名額,也省的有人說他是托人找的關係,正好可以將他重視考試,對自己堅信不疑的形象給坐實,說不定還能叫那馮明煦高看他兩眼。

其實,他一向是看不慣馮明煦這般作態的,不過比他們這些學生年長了幾歲而已,卻處處端著架子,以為考上個舉人便了不起了。

等他中了秀才,就要去安興縣念書,才不會甘心窩在這小破書院裡頭,整日看馮明煦的臉色。

……

葉安年和江竹回去後細細的列了一張裝修鋪子需要置辦的物品,還有請工匠等一應事宜的單子,粗略的算了一下,大概得需要二十兩左右的銀子,倒是在他的計劃之內。

因著文恒去找周在乾租鋪子需要時間,第二日兩人便沒再去鎮上,一大早就牽著牛往望月山去了。

牛棚已經初具雛形,再割些草曬乾鋪在頂上就大功告成,江竹打算用下午的工夫把牛棚蓋完。

兩人起的早,走的時候,福崽和丁秋都還沒醒,將朝食放在鍋裡給兩個孩子溫上,就牽著牛上了山。

趁著這次上山的機會,葉安年帶上了之前用土荊芥(貓薄荷)做的香囊,他和江竹一人一個,佩在了腰間。

萬一能遇到那小猞猁呢,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他還真想擼貓了。

第104章 就剩五十兩

清晨霧氣濕重, 望月山被一層淡淡的薄霧籠罩著,氤氳出蒼翠的顏色。

葉安年和江竹進了山,將牛拴在了一處青草漲勢旺盛的地方, 由著它吃草。然後尋了處小山坡,找了塊較平坦、又向陽的地方。

兩人分工合作,江竹背著背簍去山上采藥摘果子, 葉安年則掏出一個小墊子放在地上, 坐下來, 一邊看牛一邊看書。

書是關於經商方麵的, 主要介紹現在的經濟形勢,本朝的經商製度, 稅收等方麵的內容。

其實這樣的書,家裡還有幾本, 全是和經商做生意有關的。

自打葉安年決定開鋪子,他就抽空去詢問了馮明煦有關經商方麵的書冊,馮明煦很熱心的給他列個單子, 他就按著單子上的去書肆買了幾本回來。

畢竟前世他還在念大學,沒有自己做過生意。既然決定要開鋪子,肯定要多看些相關書籍,至少得把這裡經商的門道摸清楚,免得以後走不必要的彎路。

山中清靜, 太陽也慢慢升高了, 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葉安年看書看得入神,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感覺後頸處一陣酥癢, 下意識抬手摸了一把,卻捉住了一團軟乎乎、毛茸茸的東西。

“啊……!”

他驚了一跳, 猛地轉過身去,就看到一隻半大的虎斑紋猞猁,正在他身後貼著他蹭癢癢,剛剛他抓住的東西,可不正是那隻猞猁的耳朵。

見他發現了自己,小猞猁立時用頭頂起他的胳膊,從他的腋下探出頭來,耳朵一抖一抖的看著他。

那憨憨地表情似乎在問:你不認識我了?

葉安年被它這呆萌的樣子逗笑了,伸手去摸它毛茸茸的小腦袋。

猞猁卻突然把頭一轉,動作乾脆利落的一口咬下了他腰間掛著的香囊,然後把頭一縮,滾到一邊醉生夢死的吸了起來。

葉安年:……

好吧,他就知道,沒有貓能抵抗的住貓薄荷的誘惑。

趁著小家夥在地上滾來滾去吸的上頭,葉安年認真的打量起它來。

隔了這麼久沒見,這小猞猁比他上次見時又大了一圈,而且身上纏著的綁帶也都不見了,想必是傷已經好全了,丁秋便都拆了去。

他伸手在小猞猁的身上擼了幾把,不由讚歎,這大貓的皮毛順滑,身上都是緊實的腱子肉,那一身的虎斑紋在陽光下還泛著些淡淡的光暈,可見是養的不錯。

“是上次那隻山貓?”

正擼得過癮呢,江竹的聲音自背後響了想起。

他將裝的滿滿的背簍放在一旁,然後在那隻猞猁麵前蹲下來,也伸手在那猞猁身上擼了幾把。

猞猁在地上扭來扭去的打滾,拿頭蹭他的手,一副親昵的樣子。

江竹有些驚喜:“它還認得我。”

葉安年但笑不語。

果然,這小東西蹭著蹭著就往江竹懷裡鑽去,江竹伸手給它撓脖子,小家夥配合的昂著頭,喉嚨裡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十分享受。

“好可愛。”江竹回頭看葉安年,“這毛的手感比銅錢好。”

銅錢現在長大了,身上的毛都是硬的。

“是吧。”葉安年勾了勾嘴角。

江竹正納悶他為何要笑,就覺腰間一墜,那掛著的香囊也被猞猁給咬了去。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小猞猁片刻也不停留,叼著那香囊就從江竹懷裡鑽了出去。

它將兩隻香囊都咬破,裡麵的土荊芥粉末頓時撒了一地。

小家夥先是用頭在地上蹭,然後直接一躺,快樂的打起滾來。

江竹無奈:“它倒是聰明。”

忽聽一陣熟悉的“汪嗚”聲響起。

兩人聞聲抬頭,就見銅錢撒開四腿從山坡下一躍而起,像支火箭炮一樣衝了上來。

由於衝勁太大,沒刹住車,又直直朝旁邊的一棵大樹撞了過去。

葉安年伸手去攔,卻晚了一步,隻見那猞猁在地上一蹬就跳了起來,伸出一隻前爪,“啪”地一下拍在銅錢腦袋上,把它給截停了。

銅錢的鼻尖幾乎要擦上樹乾,再看猞猁,優哉遊哉的收回了爪子,正眯著眼睛舔自己腳上的肉墊,似乎在嘲笑銅錢笨蛋。

“銅錢!”

“你跑慢點!我們跟不上啦!”

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道清脆稚嫩的童音。

葉安年聞聲一望,就看到福崽正拉著丁秋慢慢地往這邊走呢。

他正猶豫要不要先跟江竹躲起來,身邊的銅錢聽見福崽喚它,已經扯著嗓子回應上了。

“嗚~汪汪!”

“銅錢!”

福崽聞聲望過來,一下子就跟葉安年對上了視線,小團子愣住了。

他仰頭看著小山坡上蹲坐在葉安年身邊的獅王,水葡萄似的眼睛驀地瞪大了。

“哥……哥哥?”福崽有點懵。

早上起來時,他見葉安年和江竹都不在家,牛也不在,還以為他們去鎮上了呢,結果跟秋哥哥一起來看獅王,卻正好撞上?

而且,他和秋哥哥明明藏得很好啊,哥哥什麼時候跟獅王混熟了?

“來,”江竹也湊過來跟兩個孩子招手,“我摘了黑棗和柿子,可甜了。”

福崽見兩人都麵上帶笑,懸著的心放下一些,扶著丁秋慢慢爬上了小坡。

獅王一見他們,立時熱情的湊了過來,在福崽和丁秋的腳邊蹭來蹭去的打轉,甚至還撒嬌的“嗷嗷”叫了兩聲。

“嘖嘖,”江竹咂舌,跟葉安年說悄悄話,“看看,明顯的區彆對待。”

“人家倆孩子可是它的救命恩人,”葉安年瞥他一眼,“咱們算什麼?”

“救命恩人的家長?”江竹笑起來。

他從背簍裡挑出幾個熟透的柿子,分給兩個孩子和葉安年,見猞猁也眼巴巴的看著他,把自己手裡的那顆放到地上。

小家夥上前嗅了嗅,竟真的吃了起來。

“獅王還真是不挑食。”福崽啃著柿子坐在葉安年身邊晃著小腿。

葉安年意味深長的抿了抿唇:“原來它叫獅王啊,你們養的?”

“啊……嗯。”福崽點點頭,猶豫要怎麼跟葉安年解釋。

葉安年卻沒有細問,隻道:“養的不錯。不過,你們知道它是什麼嗎?”

“不是貓麼?”福崽奇怪。

丁秋猶豫了一下道:“是山貓吧。”

“對。”葉安年點點頭。

“山貓不也是貓嗎?”福崽伸手摸著獅王的身上緞子一般順滑的毛,“不過確實比家貓帥一點。”

“山貓的尾巴很短。”江竹解釋道,“而且性子野,喜歡奔跑和狩獵,還是更適合生活在山裡。”

“咦。”福崽眨了眨眼,“原來它的尾巴本來就這麼短呀。”

他之前還以為是被葉安柏他們給打折了呢。

“不過它確實很會抓山雞和兔子,之前還抓了山雞給我們……”

話沒說完,福崽抬起小手捂住了嘴,他好像說漏了!

“這麼說來,之前抓到山雞的是獅王,不是銅錢嘍。”江竹笑。

福崽點點頭,老老實實的認錯:“對不起,哥哥,江大哥,我之前說謊了。”

“沒關係,”葉安年摸摸他的頭,“我相信你有自己的理由。但下次再遇到什麼事,還是希望你們能先和我們商量一下,畢竟你倆都還是小孩子。”

“嗯,我們記住了。”丁秋帶頭答應。

“我知道啦,哥哥。”福崽也跟著說道。

四人又在山坡上坐了一會兒,眼見日頭越升越高,拴在樹上的牛已經把周邊地皮都給啃禿了,撐的直打嗝,這才動身往家走。

快到家門口時,葉安年離老遠就看見一個人影立在老槐樹下,正朝他們張望著,也不知是乾什麼的。

正納悶,那人已經眼尖的看見了他們,揮著手跑過來:“葉老板!”

葉安年腳步一頓,那人卻已經跑到了麵前,見了葉安年,麵上一喜道:“可算把您給等回來了。”

那人穿著一身藍黑色的粗布短打,一副下人打扮,說完就伸手在自己身上掏啊掏,掏出一份賃契和一張銀票出來,雙手遞給葉安年。

葉安年頓時明白過來,應該是文恒那邊租鋪子的事情辦妥了,就派下人給他送來了。

“有勞你。”

然而,他接過來看了一眼,眉頭就緊緊皺了起來:“就剩了五十兩?你家少爺除了租鋪子,還做什麼了?”

“沒做什麼啊?”那家丁撓了撓頭,“二少爺就按照您的吩咐在西街租了一間鋪子,然後就派小的把賃契和剩下的銀票給您送來了,其他的啥也沒乾!”

葉安年心下一沉,趕緊將那賃契仔細看了一遍。

隻見那上頭白紙黑字,明晃晃的寫著:今有西街壹零四號商鋪一間,租期一年,租金五十兩白銀,當麵繳清,概不退還。

最下麵是文恒龍飛鳳舞的簽名和按的手印。

葉安年:……

見他一副無語的表情,那家丁心有惴惴,問道:“葉老板,是……這鋪子有什麼問題嗎?”

葉安年沒有回答他,而是問道:“你們去找周在乾租鋪子的時候,就沒講講價?”

“啊?”家丁愣住。

葉安年:……

要麼說,還得是這些富家公子的錢好賺呢,連家丁的消費觀念都給拉高了。

見他這幅表情,家丁也反應過來了,他小心翼翼地道:“葉老板,是不是租貴了?其實……我家二公子出門在外,花錢從來就沒有講價一說。”

“沒事,先這樣吧。”葉安年道。

反正已經租了,也不是花他的銀子。

“那您還有什麼吩咐沒有?”家丁恭敬的問。

葉安年搖搖頭,本想說明日他就去看看鋪子,若是文恒沒啥事,也可以一起過去,但想想這傻少爺去了怕也隻是去添亂的。

便道:“沒有了,叫你家少爺好好讀書吧。”

家丁沒聽出他的言外之意,應承一聲就走了。

江竹站在他身邊,彎著眼睛笑了起來:“年年,你現在貶損人都這麼有內涵了。”

葉安年白他一眼:“不許疊字。”

第105章 鋪子翻修

西街位置偏僻, 鋪子麵積也不大,一年五十兩,彆說租了, 買下來都足夠了。

這麼離譜的價格,可能翻遍整個甜水鎮,也就隻有文恒這傻子才會答應。

不過葉安年沒有意識到的是, 其實不管誰去談, 這鋪子的租金都便宜不了多少, 隻是文恒人傻錢多, 所以被坑的也比一般人多些罷了。

周在乾本就是個黑心的,西街那幾間鋪子最短的也閒置半年了, 鎮上根本沒人租,坑的都是外來做買賣的。

下午又是趙楠、楊池和言哥兒三人過來幫葉安年捏泥叫叫的時間。

自從三人的考教通過之後, 葉安年就給他們都定下了工錢,一天十二文。

這活兒輕巧,而且他們也就來下午半天的功夫, 往那一坐,隻要動動手就能賺錢,三人都很滿意,也都乾的很用心。

如今他們的速度漸漸提上來了,學新的動物造型也很快就能上手。

一個下午, 四個人就捏了二百多個造型不同的泥叫叫出來。

葉安年帶著三人將捏好的泥叫叫在窗台和石桌上擺開晾乾, 等到後天下午他們再來時,就能上色了。

次日一早,天才微微亮兩人就趕著牛車出發了。

結果才出村子不久, 遇上了同去鎮上的周良,牛車後麵滿滿當當坐了六七個人。

自從兩人買了牛車之後, 其實已經很少能和周良的牛車遇上了,自己有車方便,不必趕大早,眼下越來越冷,可以多睡一會兒。

但今日要去看鋪子,他們就走的早了些,誰知道就碰上了。

兩人跟周良打了招呼,便各自趕車,不再多話。

一路都很安靜,倒是難得沒遇上嘴碎的大娘嬸子。

到鎮子入口,周良照常停下來栓牛,葉安年和江竹跟他話彆時,卻見吳香蓮竟然也在車上。

葉安年不禁有些納悶,以吳香蓮的性子,見了他竟然能忍住不陰陽兩句?

正奇怪,就聽旁邊有個大娘對吳香蓮道:“你家安鬆不是沒考上嗎?你這還大包小包的給他送東西啊。”

“要我說,他這也老大不小了,過年都十九了,不如正經娶個姑娘成家。俗話說,先成家後立業,說不定娶了媳婦,他就考上了呢。”

這話倒也沒有惡意,但吳香蓮一聽對方說葉安鬆沒考上,立時就火了。

“關你啥事?我家安鬆那不是沒考上,定是那評卷子的人評錯了!”

“哎呦,還嘴硬呢。”那大娘一拍她肩膀,“沒考上也不丟人,你願意供,大不了叫他明年再考唄,你急什麼。”

“起開!我不跟你說了。”吳香蓮一甩膀子,把大娘的手給甩了下去,撞得她一個趔趄,匆匆就走了。

葉安年盯著吳香蓮的背影混入人群中,連江竹何時趕著牛車走了都不知道。

“想什麼呢?這麼出神。”江竹伸手在他眼前晃晃,問道。

葉安年回過神來,望著江竹:“你說,葉安鬆落榜了不回家,吳香蓮還大包小包的去書院看他,為什麼?”

江竹挑了挑眉:“沒考上就怪評卷人判錯了,也是離譜。”

兩人對視一眼,江竹“籲”了一聲,叫牛車掉了頭,兩人直奔文府找文恒去了。

可巧文恒也要去找他們,昨日忘記把鋪子鑰匙給葉安年了。

葉安年一見文恒那張嬉笑的臉,就想起他被坑了五十兩銀子租鋪子的事,心裡直喊他冤大頭。

冤大頭文二公子把鋪子鑰匙給了葉安年,就要帶著家丁去書院,卻被葉安年叫住了。

“這幾日你去書院的話,多盯著葉安鬆些,他若是有什麼動向,及時告訴我。”

“成。”文恒答應的痛快,又問“他乾啥都要跟你說嗎?”

葉安年:……

“讀書吃飯去茅廁這種的就不用了。比較反常的,比如他見了誰,去了哪。”

“哦,懂了。”

葉安年懷疑他根本沒懂。

“你可以派個家丁去盯著。”江竹提醒道,“這樣也免得他起疑。”

“這好辦。”文恒咧嘴笑笑,“我彆的不成,家丁還是有不少的。”

“那就派家丁去,這幾天儘量彆跟他起衝突。”江竹的話讓葉安年鬆了口氣,他是當真覺得家丁都比文恒靠譜些。

“鋪子這邊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等開業之後,我再按你爹的要求給你找個活兒乾。”

說完,就跟著江竹一起坐牛車走了。

原本對去書院十分排斥的文恒,一想到要去盯著葉安鬆,突然來了興致。

對那四個跟班道:“都聽見沒?給我把葉安鬆盯緊了!他一天去了幾趟茅房,喝了幾口水都要告訴我!”

“是,二少爺!”四個家丁齊聲答應。

……

另一邊,葉安年和江竹去西街看新租的鋪子。

西街十分安靜,今日就隻有錢婆婆家的食鋪開著門。

這會兒沒客人,錢婆婆搬了個凳子坐在門口曬太陽。

見兩人來,微微皺眉道:“你們還是租了啊。”

“沒事婆婆,我們就租一年。”江竹回答。

錢婆婆無奈地笑了笑,沒說什麼。

在這條街上,鋪子能開滿一年的,她已經很久沒見過了,基本上都撐不到半年就會關門。

見她這副樣子,葉安年上前安慰她:“主要是跟婆婆你投緣,咱們以後就是鄰居了。”

錢婆婆歎了口氣,拉起葉安年的手:“既然租了就好好乾吧,有什麼難處跟我說,能幫的老婆子我就幫一把。”

“那以後就有勞您多關照了。”葉安年客氣道。

跟錢婆婆說完話,他就用鑰匙打開了鋪子門上的鎖。

門鎖一打開,江竹就上前一步擋在葉安年前麵,推開了門。

麵前的兩扇木門發出“吱呀”一聲陳舊的聲響,在門被推開的瞬間,一股塵土鋪麵而來。

江竹抬起袖子揮了揮,護著葉安年往後退開幾步。

入目是一間不到二十平的小鋪子,分裡外兩間,裡間有點像後廚的灶房,外間倒是桌椅板凳都有,但都已經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塵,瞧這布局,之前應該是一間小食鋪來著,就像錢婆婆家的那樣。

江竹去隔壁跟錢婆婆借了一桶水,往鋪子裡灑了些,把塵土壓下去,才叫葉安年進來。

巴掌大的小地方,兩人幾乎一眼就看完了,商量了一下布局,去牛車上拿了清掃工具,一起動手收拾起來。

地方雖然不大,兩人卻也忙活了一整個上午才堪堪將鋪子收拾出來。

晌午就去錢婆婆家吃了兩碗餃子。

錢婆婆的鋪子,早上賣餛飩,中午和晚上賣水餃。

吃了晌飯休息一會兒,把已經糟了不能用的桌椅抬出來,裝上在牛車,晚上帶回去劈一劈,就可以燒火。

收拾完後,兩人就去找了鎮上的工匠來談翻修的事。

鋪子不大,翻修起來也快,差不多三五日就能完工,正好趕在中秋之前。

和工匠談好了工價,一共五兩銀子,葉安年付了一半做定錢,明日工匠們就能來乾活了。

錢婆婆是鎮上的老人了,跟工匠也認識,畢竟幾乎每回有鋪子出租,都會叫這幾位工匠來翻修。

她自告奮勇幫忙盯著,葉安年不好推脫,就先答應下來,想著事後再買些東西謝她。

鋪子這邊定了下來,兩人又去找鎮上的木匠,定了個擺貨的木架子,和一張單人木床。

鋪子開張後他是打算買個手巧的人回來,收做徒弟的。鋪子這邊他以後不會日日來,就叫那個人在這邊看鋪子。

兩人忙到傍晚才回,到家時天都黑透了。

夕食做的簡單,江竹做了炸醬麵。

吃過飯,葉安年又抱著他的工具和木頭,坐在東屋的炕桌前做起了魔方。

這幾日,他每天晚上都會做幾個,這樣等到鋪子開張,就有新貨可以擺上。

眼下趙楠三人也算是出師了,他之後隻要專心做魔方和其他的木製玩具就行。

江竹端了熬好的湯藥進屋時,見他還在忙著,走過去把藥碗放在炕桌上。

葉安年聽見動靜,抬起頭來,就見江竹已經坐在了他對麵。

“乾了一天活兒了,累不累?”

“有點。”葉安年放下手裡的活兒,伸了個懶腰,就覺得一陣腰酸背痛。

看來他還真是被養嬌了,隻是掃掃地,搬搬桌椅,就能累成這樣。

“那就把藥喝了,趕緊躺下睡覺。等下我幫你按按。”

葉安年點點頭,拿過藥碗咕咚咕咚喝了個乾淨。

江竹將空碗收了,從藥箱裡取出一瓶藥油來:“把衣服脫了,趴在被子上。”

葉安年明知道這句話不是那個意思,但乍然聽見還是臉上一熱,背過身去脫下上衣,在被子上趴好。

借著暖黃色的燭光,江竹瞥見葉安年的耳尖又泛起了淡淡的粉色。

他揚了下唇角,把藥油倒在手裡,搓熱之後,便附在了葉安年的腰間。

葉安年隻覺腰間一熱,燙的他忍不住抖了一下。

江竹便沒有動作,等葉安年適應了,才慢慢揉按起來。

葉安年感受著腰間的力道,一陣酸軟過後,慢慢舒服起來,他輕舒了口氣,閉上眼睛,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第106章 正式開工

暖橘色的燭光搖曳, 在葉安年好看的蝴蝶骨上灑下一層薄薄的柔光。

他皮膚很白,身量很瘦,養了這麼久, 也才長了一點肉。此時趴在被子上更顯得肩背單薄,沒入褻褲的腰,窄的幾乎江竹一隻手就能握住。

江竹用藥油幫他揉按了一會兒, 起先還能看見葉安年微微抖動的肩膀和緊繃的後背, 後麵漸漸適應了, 才逐漸放鬆下來。

片刻後, 江竹停下手上的動作,有些無奈的看著已經睡熟的人。

儘管他已經收了手上的力道, 但葉安年腰間的皮膚還是泛起了淡淡的粉色,自己揉按過的地方, 痕跡格外清晰。

感覺身上有些燥熱,江竹長舒了口氣,用帕子擦淨了手, 然後用被子把葉安年包了起來,順勢幫他翻了個身,嚴嚴實實的把人裹在了被窩裡。

若是平時,這麼大動作,葉安年早該醒了, 但白天收拾鋪子乾了一天活兒, 剛剛又被按的舒服了,所以他雖然有感覺,眼皮卻沉的很, 一點都睜不開,索性就這麼睡了。

江竹收拾了藥箱, 卻沒忙著睡,他鋪開一張信紙,提筆磨墨,寥寥幾筆,寫了封信。

而後走到院中,吹了聲口哨,漆黑一片的夜空中,不知從何處飛來一隻獵隼,自高中俯衝而下,銜了信後,又衝入夜色中,消失不見了。

一陣夜風迎麵撲來,令他猛地打了個激靈,掩了掩衣領,轉身進了屋。

……

次日,兩人早早去了鎮上。

錢婆婆今日有些忙,鋪子裡坐了三四個食客,她正在門口的小爐子上煮著餛飩。

見了葉安年和江竹,朝他們笑著點了點頭。

兩人便過去要了兩碗餛飩吃,還沒等吃完,那來翻修鋪子的工匠就來了。

一共四個人,帶頭的那個五十來歲的年紀,一身短打,很乾練,扛著木梯子,手上拎著刷牆用的泥灰。

錢婆婆叫他張民匠,葉安年便也跟著叫了。

“鋪子我們昨日都打掃出來了,不要的桌椅也都清走了,剩下的隻要重新粉刷一下就行。”

“不過裡間這灶台,得麻煩張民匠您帶人給拆一下,然後就是門窗柱子這些,也都重新刷一遍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