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塵聽到動靜,在白玉蓮台上睜開眼,一眼就看出銀麵人心情極佳。
沒等他問,丹修便已經開口:“我找到給你解毒的法子了。”
他由內而外散發的喜悅如此明顯,而這副矜持著翹尾巴的模樣也有種說不上來的熟悉感,淩塵眼底無意識地多了幾分笑意:“有勞。”
沈映宵飛身落到蓮台旁邊,按著他的手腕探著狀況,一邊道:“你體內的兩種毒素之所以難以拔除,是因為它們附著在了濁氣當中——等除掉魔種,你隻要正常調息,便可讓毒素儘散。屆時我再給你兌些玉露,你今後都不必再受毒素困擾。”
而以淩塵的修為,沒了魔種牽製,彆人再想故技重施對付他可就難了。
……也不知這一顆魔種究竟是何時何人種下的,簡直陰險。
沈映宵想起那個暗算了淩塵的混賬,心情又變差了。淩塵誤會了什麼:“魔種很難除掉?”
沈映宵回過神:“不難,隻要……隻要你閉眼睡一覺就好了。”
想起本體,他不知為何又開始心虛了。
沈映宵目光飄了飄,乾脆也不再多話,隻埋頭說著正事:“拔除魔種需要用我族中秘術,稍後我會封住你的五感——屆時若有異動,定是濁氣影響,你不必多管,也不必多想,隻要躺著不動就行了。”
頓了頓,他又加了些威懾:“若敢亂看,看到不該看的東西……”
淩塵靜靜聽著,猜測下一句是“性命不保”、“挖了眼睛”之類的家規。
然而丹修隻是涼颼颼地道:“可是要負責的——比你先前說的看了身子還要嚴重。”
淩塵:“……”
淩塵:“放心,我絕不會看。”
沈映宵:“……”
明明淩塵答應得利落,可他心情卻變得更不好了。
沈映宵心裡哼了兩聲,抬手按在淩塵眉心,封住他的五感。
上一次淩塵還隱約不
太適應。這一次有了經驗,他便更加平靜了,動都未動。若非他雙眼漸漸沒了焦距,沈映宵險些要懷疑自己的封禁沒能起效。
等下好封印,他不放心地試了試,確認的確封住了,沈映宵這才定了定神,將人從白玉蓮台上解開,帶到煉藥室裡。
……
煉藥室中,沈映宵降下煉藥台,露出了中心事先準備好的陣法。
他放下淩塵,又抱過渾身纏滿符咒的本體,把兩人並排放在陣心,拉起地上的鏈條固定住。
劍靈看著這一幕,欲言又止。沈映宵發現了,問它:“怎麼,有何不妥?”
劍靈:“……沒什麼。”就是突然好奇如果這一幕被小師弟看到,他腦中能構造出多少部離奇曲折的大戲。
魔尊則飄到了淩塵旁邊,俯身細看。
沈映宵把它拍開:“離那麼近做什麼。”
魔尊:“隻是忽然想起來,你師尊體內的這一顆魔種,種下的時間遠比我死亡時要早。”
沈映宵早就聽他說過這件事,但卻仍舊忍不住蹙眉:如果種下魔種的是宗主就好了——戚懷風先前已經殺了他,一個死人掀不起多少浪花。
然而很可惜,宗主不管是實力還是心性,都不像真正策劃之人。
……所以還是那個老問題,種下魔種的究竟是誰?
想著想著沈映宵就歎了一口氣,他對淩塵的人際網並不熟悉,而且師尊又不是生性多疑之人,年輕時誰都有機會對他下手。眼下若真的把人放走……
沈映宵猶豫片刻,坐到了淩塵身邊。
淩塵躺在地上,一隻手隨意搭在旁邊。沈映宵盯著他看了看,忍不住伸出手,緩緩同他十指相扣。
他俯身望著地上的人,輕聲道:“你留下好不好?若是在意那幕後之人,稍後我帶你去找他。去哪我們都一起,有洞府在,隨時都能退進來,那人彆想再抓到你。”
淩塵什麼都聽不見,也看不到,自然沒有回應。他隻是略微側了側頭,模糊感覺手上有些壓力,但因觸覺被封,又不太確定。
沈映宵看著這張熟悉的臉,漸漸像被蠱惑一樣,一手撐在淩塵頸側,身子越俯越低。烏發從他肩頭滑落,與淩塵的發絲勾纏在一起,兩人漸漸呼吸相接。
魔尊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幕。
然後就看到沈映宵心裡天人交戰了一陣,頭一偏,原本想要落在淩塵唇上的親吻,最終隻從旁邊擦過,碰到了臉頰。
“嘖!”魔尊不滿出聲,“人都抓了,卻又畏手畏腳什麼都不敢做,真是沒見過你這麼沒出息的孽徒——我若是你,就趁現在撕了他的衣服,啃了他的嘴,想做什麼都儘管做完,免得日後留下遺憾。”
“住口!”沈映宵想到他說的場景,臉色羞紅,“簡直恬不知恥!”
魔尊:“恬不知恥?我看你心動的很,是怕我再說下去你會忍不住照做,才不肯讓我繼續吧——何況知恥有什麼用?像你一樣抓了人半天卻隻親了一回嘴?就那一回,還是我
幫的忙,你這小家夥簡直不知感恩。”
沈映宵吵不過他,一時氣結,轉頭去看劍靈。
劍靈:“……”
它熟練地梆一拳敲過去,成功把魔尊靜音。
沈映宵這才冷哼一聲。然後他磨磨唧唧地收回了握著淩塵的手,確定先專心做正事。
他按著淩塵丹田,略微感應了一下,找到了先前下在他身上的銀紋封印,讓它微微鬆開。
沒了封印,淩塵體內的濁氣漸漸流動起來。突如其來的異樣讓他蹙了蹙眉,本能掙動了一下,但感覺到腕上鎖鏈的牽扯,他又忍耐著停下了一切動作。
沈映宵又越過他,伸手在旁邊的本體丹田處一點。
刹那間,更加濃鬱的濁氣彌漫出來。
淩塵體內的濁氣被吸引,緩緩向著本體流淌而去。沈映宵凝神看著,引動它們相接。
或許是因為兩邊魔種的核心不同,這一次,融合遠不如前兩次平靜,竟有種水濺油鍋的躁動。
好在相接點在本體那邊,本體修為又低。他因丹田的劇痛而掙紮起來,又輕易被沈映宵壓製。
濁氣循著本能聚集,不顧承受者的掙紮,以一種穩定的速度流淌向本體體內。
沈映宵凝神盯著。而在他身後,魔尊眸光變幻,忽然偏了偏頭,無聲笑了一下。
“居然真能解掉淩塵的毒,倒是比想象中能乾。”他心中暗道,“隻可惜千年的老王八,不對症下些重餌,可是釣不出來的。”
……
淩塵躺在地上,感官一片混沌,但仍舊能覺出濁氣被不斷從元嬰抽離,體內亂成一團的靈力漸漸平複。
仿佛橫亙在體內的毒箭正在被緩緩拔除,即便是他,也忍不住心頭一輕。
然而就在濁氣即將根除之時,腦中忽然響起一道聲音。
“——你要不要睜開眼,看看他對你那個寶貝徒弟做了什麼?”
淩塵一怔,心中微凜:這聲音……是魔尊?
警惕過後,緊跟著泛起的便是茫然和疑惑:徒弟?這人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