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看熱鬨的人把謝虎山的話聽了一清二楚,眼睛都下意識瞪大了。
這是哪來的愣頭青,敢這麼跟獸醫站的人說話?
要知道,在農村人眼裡,獸醫站的人那都是吃公家飯的“官”。
“我肯定連驢帶車,把東西都拉去李家寨獸醫站,告訴你,送去容易,再想還回來可難。”謝虎山眼睛棱著,凶光外露,對兩個獸醫狠聲說道。
看到兩個獸醫嚇得臉色有些發白,他又忽然展顏大笑,親熱拍拍對方肩膀:
“我跟領導你鬨著玩呢,兩位領導不是要去牲口市嘛,對不對,順道好心讓我注意豬瘟,我還能不識好歹?”
他不斷變換的表情,讓兩個獸醫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歲數大的獸醫點點頭:“對對對,還得去牲口市呢,這攤沒問題,但注意,注意點好。”
說完拉著同伴就要借這個台階走人,謝虎山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身體隔著案板前傾,湊到他麵前,壓低聲音笑著說道:
“履約背約,都有成本,領導你是文盲,我估計聽不懂,我的意思是,我給你台階,保住你飯碗,給你飯吃,咱倆是不是一夥兒的?”
獸醫眼睛不自覺的瞄向包子攤的方向,微微點頭:“是……”
“那既然你是我這夥的人,那讓你之前找我麻煩的人,就是咱這夥的敵人,他就是不想讓你吃飯,還要借我的手砸了你飯碗,是不是這個道理?”
“是……”
“對嘛,這有兩個攤位,一個攤位要給你飯吃,一個攤位要砸你飯碗,你該抄哪個?”謝虎山說完這句話,鬆開對方手腕,站直身體,還體貼的伸手幫對方拍了拍剛才香煙在大褂上留下的灰漬:
“我抽完這支煙,你要還沒動手,我就當你不願意跟我一夥兒,隻能把車拉去你的獸醫站,問問你們站長願不願意和我一夥兒,天黑之前你還沒丟了飯碗,我以後跟你姓。”
隨後取出一支香煙重新點燃,好整以暇的看著已經因為他這句話,汗都冒出來的兩個獸醫。
看向在人群最前麵瞧熱鬨的三個青年,本來臉上洋溢著幸災樂禍,大仇得報的笑容,但此時已經開始臉色嚴肅起來,似乎意識到有些不妙。
謝虎山扭頭看向他們三個一樂:“剛才誰罵我來著?大點聲,再罵一次,我愛聽。”
三人把目光投向其他地方,沒人再敢吭聲。
“裝車!”獸醫深吸幾口氣,下定了決心,轉身走向包子攤的方向,嘴裡大聲喊道:
“裝車,跟我回站裡說清楚肉的來源!說不清楚彆想再出攤!”
“四叔……”一個青年聽到獸醫的話,下意識開口。
“啪~”的一記耳光,獸醫打在對方的臉上:
“誰他媽是你四叔!少套近乎!早就知道你們的肉來路不正!回去跟我說清楚!”
謝虎山看的連連搖頭:“唉,要說我當不了領導呢,就說這六親不認的勁頭就學不來,大義滅親不是一般人呐,嘖嘖嘖,看著都疼。”
隨後他大聲喊道:“哎,領導,還有個事,受累告訴他們,再想出攤的話,換年輕漂亮的小媳婦來,看著養眼。”
包子攤灰頭土臉的裝車,被兩個獸醫帶著離開了集市,臨走時,李長福垂頭喪氣,那三個小子倒是眼神凶狠的不斷看向謝虎山。
謝虎山朝三人哼唱著京劇《沙家浜》胡傳魁的戲詞:
“亂世英雄起四方,有槍便是草頭王,鉤掛三方來闖蕩,傻比,獸醫,臭流氓……前兩撥打發了,就剩最後一撥了。”
他大聲招攬看熱鬨的老百姓:
“老少爺們,接著排隊,都聽見了吧,領導剛才都說我這豬下水沒問題,是包子有問題,賣包子的多缺德,還一個村的呢!現在買鹵煮的,一律送酒二兩,就四十多斤,先到先得,晚了就沒了,您走到哪都喝不著的好酒,清熱去火不上頭!”
人們再度圍攏過來,一邊排隊一邊討論剛才發生的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