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熊敬炎(1 / 2)

“鋒林火山,不要仗勢欺人。”

暮色漸生,火光衝天,兵鋒之下,熊敬炎負手而立,出言打斷鋒林火山的洶洶軍勢、滔天氣焰。

他雖孤身一人,語氣淡淡,卻讓周圍肆無忌憚的惡意和敵意稍斂。

這並非是由於他個人武力如何。

而是因為他背後站著的,是當世的另一巨頭。

這些鋒林火山出身的甲士素有傲骨,眼高於頂,視尋常武林門派如無物,他們畢竟有驕傲的資格。

可這驕傲在同為六大派的靈禦派麵前,不算什麼。

李白龍說出恭喜發財時,鋒林火山挾兵鋒而至、以魔門嫌疑居高逼問的氣勢便被解構成村夫互罵,聞人琢稍稍分心,熊敬炎便趁勢壓上,以靈禦派的對等姿態頂住,便將聞人琢架在了不上不下的尷尬處。

這幾乎是今晚鋒林火山泰山壓頂,己方陷入重兵重圍,於話題、氣勢和實力方麵被全麵壓製後的唯一解法。

奚老見今晚交鋒的節奏二次遇阻,便接過話題,要以身份地位壓過熊敬炎一頭:“我家少主,乃鋒林火山天驕,奉山主之命來此,你……”

熊敬炎的語氣混若無事,似乎並不忌憚,他答道:“我就是靈禦派。”

“可笑!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縣城舵主……”

“但在這裡,在你我腳下這片,我的話就是靈禦派的話,我的態度就是靈禦派的態度,我們靈禦派,就是這樣的規矩。”

熊敬炎平靜說道:“老狗,我怕你年老無知,特意告訴你這等規矩,現在你聽到了,還要跟我這麼說話嗎?”

奚老悶哼一聲:“好,看來伱非要硬出一頭,隻是你今日蔑視我宗門天驕,壞了兩家和氣,你上司若是追究你今日擅專之事,看你怎麼交待!”

“靈禦派的事情,豈是你能管的。”

熊敬炎看了一眼奚老:“你今天大放厥詞,對我無禮,我記住了,今天你們人多,來日定要你好看。”

一個小小舵主!

我還沒跟說要跟你計較,你反而先頂上來了!

——甚麼“今天你們人多,來日定要你好看”,難道這個縣分舵的舵主還敢跟我單打獨鬥嗎?

奚老怒極反笑,點頭道:“好,定會領教閣下高招!”

這番對答,針鋒相對,殺氣四溢。

在場眾人,唯有沐清歌初出茅廬、最是弟弟,聽得暗中咋舌不已。

——她與熊敬炎算是今日初識,隻覺對方性情溫厚寬和,並無六大派橫壓世間的傲氣,不僅會與她攀談,還會主動解答她的一些疑問。誰知鋒林火山當麵,他便跟吃了炮仗一樣……這就是六大派的日常嗎?

這邊熊敬炎已經轉向聞人琢。

可惡。

鋒火天驕心中暗恨。

今夜如神人天降,天上地下,大軍合圍,百花穀不過數人而已,又在荒山野嶺,壓倒性的優勢,想必能將這些老弱婦孺拿捏明白,說不得便能乘勝追擊、逼迫這些娘們低頭……誰知道這靈禦派居然像瘋狗一樣橫插一杠!

不過,倒也正常。

靈禦派這幾年改革之後,極不老實,不僅到處擴張市場,還想獨立建軍、染指兵道,擴大在軍事領域的話語權。

如此癡心妄想,當然要被迎頭痛擊。

如今,這飛艇如九天巨獸、橫亙虛空,如此大國重器,則顯出鋒林火山的無窮底蘊,這兵道征伐一途,乃是本派天道,至於靈禦派之流,隻需飼養巨獸、培育戰馬便好,不要整日癡人說夢了!

他冷笑間,便聽熊敬炎劈頭說道:“你方才指控百花穀李白龍勾連魔教,此乃重罪,誣告也是要反坐的。休說他是名門舉子、軍功勳爵,便是尋常武者,也不是鋒林火山想定罪就定罪的……你既如此說,須有證據!”

聞人琢冷笑回應:“我隻說傳言如此,既是傳言,須得調查,若無此事,必然還他清白,若有此事,便將他索拿下獄、明正典刑!”

熊敬炎打起靈禦派大旗,步步緊逼:“江北道可不是鋒林火山的王土,你在這裡,豈有調查之權,若有魔門證據,你應該去六扇門出首相告!”

話音未落,站在聞人琢旁邊的十六王世子柔聲道:“可也並非靈禦派之封。江北道奉聖而敬天子,一向乃是我族祖地。”

熊敬炎氣勢微滯。

“我輩皇族,與魔門誓不共天,既聞魔門事,必要嚴查到底,隻是在下力小身微,正巧聞人兄乘舟而來,於是出言相邀、請聞人兄助我除魔……”

世子微笑道:“這番解釋,熊舵主滿意否?”

熊敬炎皺眉道:“聽聞世子封地並非花州……”

“皇叔日前調遣,著我來臨縣辦差,既有皇命,我在此地便有臨機之權,管涉魔門,也是分內事。”世子微笑道,“舵主要看皇叔手諭嗎?”

大齊皇族眾多。

但能被不冠以任何前綴、稱之為“皇叔”的,隻有一人。

熊敬炎眼中閃過一絲忌憚,緩緩道:“世子輕涉其中,禍福難料,不如專心去做皇叔托付之事。”

“放肆。”聽聞此言,世子笑容收斂,一振折扇,哼了一聲,“皇族如何行事,也容不得靈禦派教訓置喙,此事之後,我要去麟台參你一本。”

熊敬炎麵對此等威脅,僅以搖頭作答。

他回望麵露得意的聞人琢——這人為了百花穀之事,居然拉上皇族作保、拿下大義名分,果然有備而來。

“既有調查之權,本人無話可說,隻是天下事無非公道二字,你若羅織罪名、胡亂編排,臨縣有三派分舵,眾人目睹,可不會服的。”

不等對方回答,他轉頭對衛衡蘭說話。

“衛女俠,今日事畢,在下要回分舵,既是順路,不如容我與百花穀諸位同行?天色已晚,不要耽擱人家查案。”

衛衡蘭微笑道:“自是方便的,請。”

如此一來,百花穀眾人便能揚長而去,聞人琢絕無借口強留。

……這六大派間的規矩真是麻煩!

可他卻不得不遵守。

冷冷目送眾人離開,他望著李白龍的背影,陰沉說道:“今日之辱,來日必有報償!”

李白龍停步回頭,惶恐道:“我若道歉求饒,天驕能原諒我嗎?”

聞人琢想起剛剛的羞辱,森然道:“天下豈有這般好事!”

“哦,那沒事了。”

李白龍撫掌道:“且教汝母還陽,聽我一言——我焯……”

吉祥話還沒說出口,連月遙折身返來,捂住他的嘴巴,拖著他就走,月夜之下,隻聽李白龍嗚嗚咽咽,掙出嘴巴,叫道:“記住嗷,你爹也嗚嗚……”

聞人琢氣得渾身發抖。

——若是市井潑皮,被人罵上兩句,簡直如同撓癢,可這等天驕貴子,從小到大,何時被人恭祝過全家花開?

他強忍怒火,維持天驕體麵。

然而片刻之後,熊敬炎的聲音幽幽傳來。

“他沒罵你。”

聞人琢全身發抖,終於破防,幾乎便要立刻下令甲士圍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