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熊敬炎(2 / 2)

卻被奚老一把按住胳膊:“此是激將法!你在這裡師出無名、隨意動手,玄元宗和漕幫可就有十足的理由踩進來了!還有靈禦派,他們非樂死不可!記得山主吩咐,不要誤了大事!”

月輪漸升,眾人急急趕路,連月遙冷聲叱道:“你嘴巴好臟!當著長輩的麵,說這種怪話,讓人惡心!”

“是我汙了各位長輩的耳朵。”李白龍歉然道,“隻是先前不罵那一聲,節奏就要被那廝掌握……”

但第二罵是故意不小心的!

他說到這裡,對熊敬炎講話:“還要多謝熊師兄肯替我出頭。”

話說到這裡,衛衡蘭也向熊師兄點頭:“熊舵主今夜援手,百花穀必不敢忘,雪中送炭勝過錦上添花,能在此等困局中慨然相助,敝派感念大恩。”

“衛女俠不必客氣,今夜之事,並不隻是為李賢弟出頭。”

熊敬炎坦然道:“實是靈禦派與鋒林火山有敵對的戰略性原因。”

衛衡蘭心中一動:“鋒林火山如此霸道,欺我……”

“衛女俠不必說了。”熊敬炎徑直打斷她的話,“敲敲邊鼓還成,靈禦派可沒有任何理由全麵乾預此事,這實在超出我的職權。”

三師伯默然無話。

今夜能夠全身而退,已是僥幸,鋒林火山的龐大陰影依然高懸。

一乾人等趁夜趕路,披星戴月,數個時辰之後,終於見到臨縣輪廓,他們在通向百花穀和臨縣的分岔路口停下。

歇客亭旁,有三五人正在等待。

“縣尉哥哥!”

“阿爺!”

何縣兵和鐵線門的人守在這裡,分彆迎上。

今日大事發生,李白龍要跟師長們回穀中商議對策,分手在即。

他歎了口氣,對馮國忠說道:“你是縣尉,不能擅離職守,否則就要被借題發揮,接下來可有你好受。知道怎麼做烏龜吧?”

馮國忠挑眉道:“老子正經是朝廷命官、功勳老兵,還能咬掉我的鳥去?”

李白龍笑了笑,他確實不太擔心馮國忠。

——今晚聞人琢來勢如此之凶,但還是死咬著自己開火,並不敢擴大打擊麵,隻此一事,他便知道這位宗門天驕的顧慮。

他繼而又對吳畏老爺子說道:“老伯,今日之事,足感盛情。”

鐵線門不過二乙門派,相較鋒林火山這等巨獸,休說螻蟻,連誇克都算不上。飛艇降臨之際,他就該逃之夭夭、有多遠跑多遠,但仍是咬牙等在那裡,這樣的舉止,也能稱得上一聲仗義了。

吳畏苦笑一聲:“有始有終而已……天色不早,小老兒告辭。”

李白龍想了想,說道:“此事風波過後,願與阿生小兄弟交個朋友。”

老人臉上的恍惚瞬間被驚喜所取代,他明白今夜的苦撐有了回報。

正要喝令阿生相謝,誰知那犟種居然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

吳畏大怒,正要嗬斥,卻聽李白龍笑道:“先前不小心得罪了一下阿生兄弟,改日一定賠禮……”

阿生依然記得當日之辱,他既看《皇極戰天傳說》,深諳三十年河東之理,剛要傲骨錚錚地說一句莫欺少年窮,便聽這道貌岸然的名門偽君子笑道:“阿生兄弟,以後可要少看些《皇極戰天傳說》了……”

吳畏聞言,先驚後怒:“你看什麼了?”

阿生既怕且惱,耳朵已被阿爺拎住,他少年意氣,犟氣上湧,反正也要被阿爺重責,那就跟你這老登爆了!

於是他便衝著李白龍叫喊道:“龍戰天可比你強多了!你這個以大欺小的……”

還未說完,便被吳畏捂著嘴巴,如拎小雞般拖走。

走時還不忘向李白龍苦笑致歉。

兩撥人先後離開,沐清歌想了想,說道:“小姨,師兄,我想去城裡。”

衛衡蘭驚道:“你這孩子說什麼?”

風雨已至,臨縣豈是好待的?

“鋒林火山既來,又將師兄作為突破口,那臨縣便是風暴眼。”沐清歌認真道,“所以這裡必須有人盯著……我最合適,六扇門身份可以護我。”

話雖如此,但是……

“承蒙小姨和師兄照顧,我也想做點什麼。”沐清歌仍在堅持,衛衡蘭決斷不下,就在此時,熊敬炎丟出一塊令牌。

“若六扇門身份無用,遇到危險,擎出此令符、發動機關即可。”

如此,衛衡蘭隻得歎一口氣。

“我陪師妹去一趟花信樓。”李白龍說道,“順道取了陳老板家小。”

敵人若要借題發揮、從龍霸天身上入手,那陳柏棠一家便是突破口。

“早已經接到百花穀安置了。”衛衡蘭瞥了一眼他,“先前你讓清歌送信、跟我彙合時,她便跟我提到此事,當場就辦好了。”

李白龍聞言,看了一眼小師妹,對方向他輕輕眨眼,竟透出一股陌生的靈動狡黠,而後便笑著隱在了臨縣城外的夜色中。

場中外人,隻剩下了熊敬炎。

“李師弟,各位仙子,熊某這就拜彆。”他也告辭說道,“今日之事極為重大,我必須親身報告,所以要離開一段時間。”

李白龍怔道:“熊師兄要走嗎?”

“也想留在臨縣儘力聲援,但畢竟無關痛癢,又有重任在身,不得不去。”

熊敬炎淡淡道:“師弟,你乃天縱之才,愚夫庸人不能識,此時艱險,不過小事。盼你忍字當先,留待有用之身,天下之大,道路殊途,武舉做官並非唯一前路……須知,忍一時之氣,日後才能絕人九族。”

這番“金玉良言”聽的人人麵色古怪。

李白龍隻得苦笑點頭。

熊師兄說完之後,突然向李白龍深深一禮,緊接著又拜衛衡蘭等人。

眾人訝然側身,不敢受禮,李白龍扶起他來:“師兄為何……”

“剛剛是好朋友說話,現在是靈禦派說話。”

熊敬炎推開他的手,對衛衡蘭淡淡道:“衛女俠,今晚本人施以援手,不敢挾恩圖報,隻盼接下來的話,萬勿怪罪。”

衛衡蘭若有所思,沉聲道:“請講。”

“鋒林火山此番,勢在必得,定會以諸多手段迫使百花穀就範,構陷李師弟,隻是開始。而百花穀創派以來,烈火烹油,鮮花著錦,看似繁榮,實際如空中樓閣,萬難抵擋鋒林火山攻勢……這個是不消說的。”

熊敬炎語氣平靜地下了論斷。

“百花穀想要安然度過此事,選擇其實不多,要麼是向鋒林火山妥協,換取一時平安,要麼是徹底倒向漕幫或者玄元宗,成為其中一派的勢力版圖。靈禦派無意乾涉貴派選擇,但卻對百花穀有一個要求。”

他上前一步,隱隱約約,仿佛黑暗的遠山轟然壓來。

“無論如何,都不許對鋒林火山妥協,不許給他們織一寸布。”

他的語氣變得森然。

“否則今晚之事,鋒林火山做得,靈禦派也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