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被監控了!就在智能介入下,人的屬性被量化,借由特征值操縱繭房易如反掌。罪魁禍首察覺隱患才會甩鍋給密語,使作為CEO的崔衡百口莫辯,而趙五在罪犯的庇護下守口如瓶,根本撬不出有價值的信息。
而今,罪魁禍首就在他麵前,捧腹大笑。
“是你們殺的葉雯再把臟水潑密語……是你搞的鬼,是嗎?放逐……是什麼意思?”
還能是什麼?非法囚禁那幫人就像壓榨二十世紀初的國際奴/隸。最後還要怎麼做?殺了他們?還是玩弄他們永無止境。不,肯定有利可圖,利是什麼?他們得到了什麼?
柏諶笑累了,戴回墨鏡。
他說,“真正的名流懂得它的價值,也懂得政商奠基的根本。我頂多投機主義者,替他們搬來一塊敲門磚。事也不是我一人在做。”
崔衡問:“這些被放逐者都是失蹤人口嗎?”
柏諶說:“您姑且可以認為,很多無親無故的。孤兒占了半數,還有流浪漢,罕見病,欠債的,吸/毒的,瘋子,妓/女,逃犯,缺胳膊斷腿的……”聳肩,“您就當我在做慈善,否則他們無家可歸。”
“你以什麼理由?”
柏諶托腮:“我能給予他們庇護。就走投無路且政策恰為關注的群體,我能幫助他們。不是嗎?”
崔衡:“代價是什麼?”
柏諶:“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的——但他們曾忍受過。僅此而已。”
話已至此,多說無益。
崔衡最後問了個稍顯多餘的問題:“你眼睛怎麼瞎的。”
柏諶端起茶水,自得其樂抿了抿:“被潑了八四消毒液。”
……
時針轉至數字九,簡煜乍醒,口乾舌燥,倒了杯涼白開。
主臥櫸木床貼東牆,牆上掛幾麵錦旗,正對的一張刮痕累累的八仙桌置有熱水壺和鏡架鬆動的老花鏡,老花鏡擱放在一隻相框旁。
簡煜沒開燈,撥弄生鏽背板,夾層塞有相片:三位青年並排。中間的人高馬大,喜笑盈腮,小臂搭拉左右倆兄弟;左一靦腆,表情略木訥;右一自信,但不張揚。
取出相片,翻麵,一行飄逸的手寫字赫然躍上:1988年秋,攝於城東交通站。
左,周澤業。中,周澤企。右,李廣濤。
字跟爬似的,簡煜一眼了然手筆出自魏邵的亡夫周澤企。
怔神,玄關異響。他機警回頭,上了年紀的李廣濤疲憊推開臥房的門。
見簡煜未寢,李廣濤一愣:“還沒睡?”
簡煜不動聲色把相片塞回相框:“剛醒。做了噩夢。”
李廣濤自顧自道:“盛江物業傳訊,有一行來路不明的家夥非法闖進你的住宅,監控顯示昨夜淩晨兩點半,領頭的是個瘸子,人臉信息未注冊……”
簡煜抿白開,沒有多餘的表情。
“這幫人還在你家對麵的十三畝地租了幾套房,我已派人去查。”
半晌,簡煜啟齒,報出個不合時宜的人名:“瘸的是曾萬侯。”
“……什麼?”李廣濤脫褲子的動作僵住了。
“領頭的是曾萬侯。”
李廣濤眉梢動了動,不可置信,“你確定?”
“我和他打過照麵。”簡煜平靜道,“他認出了我。”
氣氛沉重得可怕。
“你之前去見邵姨,就為這事?”
“我跟她講了。說見到曾萬侯了,他囑咐我問候她。”
李廣濤拔高音量:“你他/媽講了?”
“講了。”
“你瘋了還是他瘋了?!”
簡煜波瀾不驚:“沒瘋。”
“你遇見他不跟我講,你跟邵姨,我/曹,你還刺激她!”
“現實就是這樣,邵姨必須直麵現實。”
“你懂什麼!?你瘋了嗎你拿姓曾的刺激她?!”
簡煜不甘弱勢盯進李廣濤悲憤欲絕幾近噴火的雙眸,緩緩道:“我為什麼不懂?”
李廣濤:“你吃藥了嗎?是不是沒吃藥?你藥放哪了?”
簡煜字字璣珠,質問李叔,更像在質問自己:“我為什麼不懂?”
他扯著嗓子慘笑。
“我不懂?是我陪邵姨度過最艱難的時光。然而呢?那個家夥還活著,囂張跋扈地挑釁!明明是受害者的邵姨不得不搬家,假裝遺忘、釋懷、寬恕!”
言語愈蒼白,未開封的農藥便愈顯逼真。張媽的搪塞,魏邵的強顏歡笑,擠皺的魚尾紋流淌哀慟,都叫他似罹患習得性無助禱告上天的慈悲。
一陣遽然的驚恐脹滿得心臟絞痛,簡煜習慣用指甲掐掌心維持分崩離析的理智,“逃避嗎?逃到天涯海角,然後呢?隻要我一提起曾萬侯這個名,便像受驚的麻雀一樣!她所謂的寬恕是做給自己看的嗎?誰稀罕啊!”
李廣濤鐵青著臉拽過簡煜領子。後者啈啈咀嚼陌生的字眼,更陌生的是他會擁有那樣陰鷙的聲音:
“那根本就是怯懦!要是我,絕不會放過曾萬侯,千刀萬剮也不為過!得把他的皮肉連同骨頭剿碎了一點點噬下,強調他對我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