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Hanoi Tower(3)(2 / 2)

崔衡已放逐過她一回。她沒法過問,即便預見不安定因素,仍極力打消它們。

電梯升七樓,他把她送對應房間,解了領結,忐忑揉搓著,眸光亮了亮,很快熄了。

如此一來顯木訥。

他近乎賭氣不去看她氨綸翻領下的某處,凝聚無中生有的惡意後想象力倒豐富了。然總欲蓋彌彰的,從她側頸次次拂落,酸脹得蹙了眉。

覃舒抵牆,對他說:“再見。”

崔衡如夢初醒,堪堪擠出:“再見。”便沒了說辭。

一扇門關閉了。滴答,是門卡與卡槽聯接的電子音。

……

若時光回溯重置錯亂的人生,選覃舒不選覃瑜,拋卻愛而不得,起碼被愛的他會是快樂的。她能包容他的所有,他便無需為乖舛的劣根性受氣。

隻需被體恤,被愛慕,萬眾矚目他就能活下去,也就不必自怨自艾委身於強權,抑不必隨覃瑜陰晴不定。

崔衡真想跪地再求諒解,請覃舒繼續愛他。

但他沒有那樣做。

出了會場,他掏煙,磨著後槽牙點上。

過肺,吐出。

總覺奇怪。道理說,覃瑜父親覃強生再不體麵也得出席女兒婚禮,可近傍晚都沒見到他。

反倒無關緊要的嘉賓,一個接一個。

關於婚禮安排崔衡渾然不知,他明白強勢如覃瑜定要佐理前後,遂由她喜好。自買醉後他和覃瑜再無三餐外的溝通,他心不在焉的,對婚禮漠不關心,唯獨對她懷中胎兒存疑:為何見她精神抖擻全無臨產期的模樣?

斜乜場內,幾個工作人員在搭台子。技師似遇難題,找人時飛快瞅他一眼,又偏向另處。

崔衡莫名窩火。

他三步並做兩步上前,技師忙息屏接起電話,緊張兮兮的。

“怎麼了?”他定定的,連煙都沒掐。

技師嚷嚷支開他:“在忙。您先歇著。”隨即又跑開了。

於是崔衡又覺被世界厭棄了。

……

同一時間,覃瑜與簡煜在三公裡外的酒店彙合,交換情報。

造型師正打理覃瑜綿軟的烏發。她卷起一簇用鑲鑽發卡墊顱頂,另直板夾燙中分,勾勒畫有茶係千金妝的精致瓜子臉。

一襲華服的覃瑜斜偎著藤椅,不急不躁,A子裙與她姣美身段相稱,更顯傲然。

兩瓣耳線隨偏頭弧度勾勒下頜,些許陰影投落鎖骨窩,乾淨白皙。

聽罷簡煜計謀,她挑眉,恰逢技師火急火燎來電。

“崔先生似乎起疑了。”

覃瑜不置可否:“你怕他?”

“倒也不是。”

“照做便是,我兜底。”

此後,她看向簡煜,高挑眼尾漾起笑意:“簡先生,您這計劃,確實比我想得更狠毒。”

口吻不掩讚許,仿佛一泯恩仇。“我倒很希望我們將來能化敵為友。”

……

七點半,臨開場三十分鐘,會場駛停幾十輛的黑車,數不勝數的記者蜂擁而至。話筒,攝像機,聚光燈,一時包圍宴廳,座無虛席。

崔衡茫然不知所措。

他左顧右盼。覃強生仍舊缺席。

七點三十五,一輛悍馬越野避眾潛伏東南門,男人順小道進了宴廳主控室。

簡煜調整領帶,站定對講係統前:“我是主持。”

七點四十五,覃瑜徐徐落地,矜貴宛如登基的葉卡捷琳娜二世,目不斜視提裙走進宴廳。

一襲紅毯於前綻放,她略過接踵的記者,怡然自得,勝券在握。

八點,賓客即席,冷菜端盤,燈光師忽熄了吊燈,削弱觥籌交錯的動靜。人人屏氣凝神,靜待固定時分射燈驟亮,中心人物閃亮登場。

台下的崔衡踱步,在胸腔裡聽到心臟噗通跳動的聲音。

哢噠。

他的心被無形的手捏緊。突如其來的窒悶中,嘈雜的、瑣碎的都淡化了,為鮮花簇擁的覃瑜潔白得仿佛迫降於世的天使。

她微笑著,並沒看他,可他不由哽咽了。

……

他想這輩子能遇見她真是太好了。

這樣的好,是什麼概念。

是想要同她相擁,確信今生今世一雙人;想要熱淚盈眶,托起她的左手為她戴上鑽戒,俯就地發誓“我願意”。

摒棄未曾實現的蠢蠢欲動的可能,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焚燒殆儘義無反顧。若婚姻是墳墓,他就此被活埋也無所畏懼,毅然扣下搖擺的天平,向她的那一方無限加注。

——我就把我獻祭你。也彆無退路。

崔衡邁前,另一束射燈綴灑他寬厚的臂膀。

此刻,不止心臟被淹沒,他整個人都像被浸泡在時冷時熱的薑水裡。

正前方,覃瑜含笑,拖著的長長的影子劃開一幕幕未曾淡忘的過去:攏住稍縱即逝的蝴蝶,少女微微蹲伏時乍泄的春光,在悸動時分觸及黑曜石般澄澈瞳仁倒映著的懵懂的他。

——原來你就叫崔衡。

收下我。被反擰的毛巾絞痛,瀝乾了所有的水分。

就在貼褲縫的手指不可抑製哆嗦時,全向音響啟動,先是一陣窸窣,後傳來輕佻嗓音。

簡煜舉話筒,於他身後娓娓道來:“覃同學。很抱歉。我不該把你當作你姐姐的替身——”

什麼?

他的大腦瞬間宕機。

五步之遙,覃瑜忽站定,目光擦過他,落向熒屏。

台下接二連三的抽氣,成千上萬鏡頭將他圍困在無法喘息的後真相時代。

“原諒我的自私,我是刻意接近你。我躊躇,墮落,壓抑,欲求不滿,隻得借由你的真心聊以慰藉,哪怕在你看來我是光鮮亮麗的,可我需要很多很多的愛才能強撐著走下去。當我知道覃瑜和我兩廂情願,我著實更愛她。對你,我很愧疚,但不是完全沒愛過——”

紅毯一端,覃瑜觀摩愛人年輕時的一筆一劃,甚露出愉悅的笑容。這樣的笑叫她的愛人醉生夢死過上百回,而今卻象征勝仗後的凱旋而歸。

“不要再讀了。”意識起發生什麼,就沒法思考他已身敗名裂的事實。

崔衡折身,所見那麵超大熒屏,赫然魚躍著他曾給覃舒寫的道歉信。

如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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