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采唐:……
青巧也瞪了眼。
這位郡王爺是眼瞎了麼!自己看不到珠花好好的,也覺得彆人看不到?
一本正經騙人玩?
宋采唐:“不用了。”
趙摯:“我不是打碎彆人東西不當回事的小人。”
“真的不用。”
“你放心,我賠你一個更好的。”
二人對視,一個堅持不讓賠,一個堅持要賠,從最初目光都堅定,慢慢變的柔軟閃避,窘迫尷尬……
是尷尬,也是曖昧。
邊上站著的青巧似懂非懂,不太明白,但她有種感覺,自己站在這裡,好像有點多餘……
就在這種氣氛裡,平王府馬車上下來一個少女,戴著冪籬,看不清五官,衣服也過於寬大,看不真切身形,但那柔軟細瘦,弱柳扶風的腰肢不要太明顯,仿佛風一吹就能吹跑。
風吹就能跑的少女如荏弱嬌花,氣質極穩,一眨眼走到了趙摯身前,還沒人注意這速度與她好像並不般配。
“表哥……”
這一管聲音,綿綿柔柔,帶著怯怯的喜,澀澀的甜,有驚惶,也有眷戀,感情極為豐富。
趙摯眉心微微一皺。
宋采唐轉過頭,沒看到對方的臉。
但隻憑聲音,也知道這位一定是個美女。
趙摯轉身,微微側移一步,將宋采唐擋在身後:“何事?”
少女遙遙指了指馬車:“姨母在那邊,表哥要不要去看看?”
趙摯看向馬車,鼻子哼了個“嗯”。
這是表態同意。
可表態過去,卻一動不動,沒半點走的意思……
少女頓了頓,看了眼他身後的宋采唐,轉身往前走:“那表哥,咱們走吧?”
她走了,趙摯才飛快朝宋采唐遞了個眼色:等我。
大步走到車前,趙摯挑開車簾,慢騰騰行禮,慢騰騰說話:“王妃,路已通,想必不會再耽誤行程。”
王妃睜開眼睛,定定看著他。
他不閃不避,平靜回望。
良久,王妃再次閉了眼:“走。”
趙摯便放下車簾,讓開路,讓身後少女過去。
少女腳步很慢,慢慢靠近,慢慢停在趙摯身前,距離很近。
“今天家裡準備了很多菜,王妃親自盯著,都是表哥慣常愛吃的……”
“不必了。”
趙摯冷硬拒絕:“我還有事,告辭。”
“表哥——”
少女聲音再急切,再挽留,哪怕帶著哭腔,也留不住一個真心想要走的人。
趙摯回來時情緒明顯不太好。
宋采唐便猜想,這裡頭一定有文章。
她不甚了解趙摯的生平,卻知道趙摯現在是郡王,逝去的父親卻是親王,他本該為世子,繼親王位,現在仍然掛著郡王頭銜,是因為幾年他犯了事,幾方壓製,皇上為權衡,不得不壓一壓,一直沒下旨。
但他立功良多,承繼親王位,是早晚的事。
趙摯父親封號為平,膝下隻有他一子,是嫡王妃所生,嫡王妃生產時落了病根,拖了一年去世,死前為平王定了繼王妃,也就是她的庶妹。
方才平王府馬車裡坐的,被冪籬少女喚為王妃的,想必就是這位繼王妃了。
平王常年征戰,威名赫赫,不太顧家,趙摯是被繼王妃照顧大的,繼王妃一直沒有子女,坊間傳聞母子關係甚好,實乃世人楷模。
今天看這樣子……好像有點不太像?
可這家事,趙摯不說,她也不好多問。
眼下於她而言,最重要的是案子,她知道了一些信息,看到了一些事,但事實不足,不好主觀判斷,還是得先驗屍。
今天……能行嗎?
趙摯似乎看出她在想什麼:“明天一早,我派人去接你,過來驗屍。”
案子從京兆尹轉到刑部,再到他手裡,有些手續還是要走一走的,屍體移交準備也需要時間。
宋采唐點了點頭:“嗯。”
……
刑部尚書楊廣康回來,大門口鬨劇已經結束,守門小吏也被趙摯帶走領罰。
他一路麵色肅正,回到房間方才歎了一句:“……看來是怪我們辦事不力了。”
文書文濤將新批的卷宗擺在桌上,聞言輕聲相勸:“刑部彙全國案件,哪能事事俱全,大人不要對自己要求過高。”
楊廣康拿起筆:“本官不要求,彆人也會要求。”
“可自古查案斷案,非主官一責,仵作,推官,捕快,文書,小吏,所有環節配合好,方才有探得真相的可能,仵作沒驗出異樣死因,推官找不出疑點,捕快小吏查不到有效信息,文書記載模棱兩可,不要說是大人,換做神仙來了,案子也破不了。”
文濤挽起袖子,垂著頭,給上官磨墨。
這些話他說的,有些話,他卻沒說。
刑部掌刑獄訟案,經常遇到敏感案件,皇上意思不明,大臣的諱莫如深,下麵人不敢說話,便是說了也不敢說真話,怎麼查?
案件判定,要事實確鑿,鐵證如山,總不能平白抓個人,你說是凶手是凶手。
刑部事宜,必須依國律法典,可不是鬨著玩的地方。
他沒說,楊廣康也知道。
筆尖頓了頓,楊廣康下令:“讓周仵作跟著過去看看吧,有些東西,還是多學學的好。”
“是,”文濤應道,“周仵作老成持重,自年少就有高名,肯定能偷師。”
楊廣康“嗯”了一聲,又想起一件事:“空缺的推官還沒補上?”
文濤頓了頓:“您要真放寬要求,一堆人願意來。”
“我要一直沾著裙帶關係的歪瓜裂棗有什麼用?沒真本事,寧可不要。”
“那大人就得等一等了,這可不好找。”
“不好找……也得找啊。”
……
周仵作這邊,很快聽到了調令。
“你說什麼?大人要我幫忙一起合作驗屍?跟個小姑娘,姓宋?”
堂下徒弟束手垂頭:“是。”
周仵作放下手上的驗屍格目,捋了把灰白的胡子:“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徒弟走了,他目光順著窗子,看著窗外高遠天空。
“姓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