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摯找到一個小瓶子, 揭開蓋看了看,裡麵裝著兩顆淡紅色的小藥丸,略有些腥, 味道讓人很不舒服。
結合現場情景, 這小藥丸是什麼, 不言而喻。
定是那□□!
桑正看著小瓶子, 眼皮掀了掀,麵無表情否認:“我不認識這個東西。”
“不對吧,這可是你民族裡才有的圖案——”趙摯橫眼,“不認識,為什麼要擋?不,擋住還不算, 若宋姑娘沒驗出死者中了毒, 這裡散了, 你是不是要回來一趟, 把這小東西悄悄拿走?”
桑正看著趙摯,憋了半天,方才重新開口:“這種圖案誰都知道, 是外族人獨有風格, 而今日在此,在這樣會場上與外族人有關的, 隻我一人。這瓶子我一進來就看到了, 當下就明白, 是有人要暗算栽贓於我, 我不擋著,傻麼?”
趙摯眯眼看他:“是麼?”
“我在大安出生,在大安長大,隻生母是外族,所有人都知道!這樣的瓶子我從沒喜歡過,在場所有人都能輕易找到,為什麼它一定是我的!我又為什麼殺害甘四娘?我與她無冤無仇,連認識都算不上!”
“或許是為了伯夫人,”趙摯看了眼衛氏,“她救過你的命,聽說你一直感念,無以為報。”
桑正哼了一聲:“救命之恩,湧泉相報是應該的,但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我很清楚,而且——”他看了眼衛氏,視線劃過整個房間,“說句不好聽的,伯夫人想要什麼沒有,想做什麼事不穩,用得著我這般畫蛇添足,留下把柄?”
趙摯看向曾德庸夫婦:“兩位覺得呢?”
衛氏帕子按了按唇角,姿態從容優雅:“我知外界對我頗多誤解,但我從不做害人之事,也不屑做,更用不著,桑大人說的極是。”
曾德庸對老婆一如既往力挺:“就是!我安樂伯的妻,是天下最善良最大氣的女人,什麼沒有,什麼得不到,大好的快活日子不想過,想不開去殺人?嗬,絕無可能!”
隻是他話音說得篤定,眼珠卻亂顫,表情有些驚慌,很像此地無銀三百兩。
最終,他聰明的給自己找到了理由:“對,絕對不可能是我妻乾的!我妻是女人又不是男人,怎麼能在床上辦了甘氏?”
衛氏拍了拍丈夫的背,給了丈夫一個滿意鼓勵的眼神,看向趙摯:“我聽聞官府辦案,靠的是證據,靠的是調查個案件相關人,往來時間,不在場證明,動機,通常第一個發現死者的人都很有嫌疑——”
她這麼說這話,眼神溫柔的看向甘誌軒,聲音也極為輕柔:“軒兒彆怕,好好配合官府查驗,不是你做的,家裡定會替你出頭,保你平安無事。畢竟——你是伯爺的兒子,也是我的兒子。”
甘誌軒從一開始,就整個人處於震驚失神的狀態,茫然無措,渾身顫動,他很害怕。不知道是害怕甘四娘的死,他從此在沒有全心全意替他著想的人,還是害怕影響到前程,父親和嫡母印象。
宋采唐觀察著,他應該是想哭的,但他努力忍住了,他害怕曾德庸和衛氏責難。
“我沒有,不是我,母親你信我……”
這聲情真意切的‘母親’,很明顯,喊的是衛氏。生母身死,一聲都沒哭,這時,在衛氏‘溫柔真心’的關切裡,甘誌軒流淚了,可見被哄的有多麼深了。
這一刻,現場所有人都意識到了一件事。不管之前熟不熟,認不認識甘誌軒的人,隻這一段,足以讓所有人看清——這個甘誌軒,在一心一意往上爬,努力討好嫡母,自然手段非常前程很好,怕是早忘了甘四娘的存在,甚至,甘四娘現在對他來說已經是阻礙,是拖後腿的存在。
甘誌軒捂著臉,哭得特彆大聲:“我怎麼會殺我娘……我姨娘,她雖不甚懂事,也是含辛茹苦把我養大,讓我認祖歸宗,我在喪良心,也不可能做這等狼心狗肺的事……當然也不可能是母親,母親代我極好,自我入伯府,她一直親切有加,甚至親自過問我吃穿用度,無一處不周到,無一處不精致,還督促我上進,教我如何做伯府撐家男兒……”
前麵是為自己開脫,則是為了幫衛氏說的。
眾人:……
嗬,這樣新鮮愚蠢的傻子,真是少見。
趙摯就改了話頭,問他:“那你說說,你為什麼出現在這裡?不是很忙,連接待招呼客人的時間都沒有,還管著廚下麼?”
這話多多少少帶了點諷刺意思,甘誌軒卻一點都沒聽出來,隻顧著給自己找理由開脫了:“我就是很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走過多少地方,到這裡隻是路過,誰知——”
“你撒謊!你娘剛死,她的在天之靈可看著你呢,敢不說實話!”
甘誌軒嚇得一哆嗦,仍然咬了牙,沒說話。
溫元思這時幫忙了,他上前一步,聲音溫和:“今日府上辦宴,客人良多,你該不會有盲目自信,覺得一定沒有人看到你吧?”
他聲音溫和,卻並非沒有壓力,溫文可親的提醒,暗示了一些事……
甘誌軒臉色微變,朝一邊的陸語雪抱歉的笑了笑,指著她,道:“我來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