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伸出一枝梨花,雪白潤軟, 亭亭嬌嬌, 隨月光綻放, 暗香幽渺。
有夜風嗚咽, 燭光如豆。
很久很久, 房間裡才傳來一聲歎息。
“宋姑娘……好生厲害。”
玲瓏闔眸,收拾了自己情緒,方才看向宋采唐, 美眸流轉, 有不甘心,也有佩服。
宋采唐見她如此,心裡也鬆了口氣。
這件事很難, 但她還是撞對了!
“不敢。和你比, 差了很遠。”
二人視線相撞,情緒激蕩。
這兩句對話, 說暗含諷刺不讚同, 沒有錯, 說惺惺相惜讚賞, 也沒有錯。
玲瓏打心眼裡佩服宋采唐,對方給了她一條根本拒絕不了, 不得不硬著頭皮走的路。
可真是……好強的殺手鐧。
她這一生, 命運無常, 有過錯, 有錯過, 唯一的堅持執著全在這裡,全在那個人。她一直把那個人埋心底,好好藏著,好好護著,不給任何人知道。那個人是她見過最瀟灑,最闊朗,最寬厚的男人,照亮了她的道路,給了她堅持的信心和勇氣。
那個人,是她活著的所有力量。
她知道,宋采唐猜到了什麼,也知道,對方猜的都對,更知道宋采唐在激她。
她卻不能不一頭撞上去,掉進這個坑。
那個人是很好很好的人,是她活這麼多年,見過的最好的人,她不能容易彆人詆毀他。他活著一生灑脫,死了……也是乾淨勇武的!
“我可將一切告訴你,但你應我一件事。”
玲瓏決定下的很快,一旦有了決定,就不會拖泥帶水。
宋采唐麵色肅然:“請講。”
“我一直都明白,我和他,彆人不知道便罷,知道了,我就逃不過……”玲瓏美眸微垂,內裡似有水光,“但我還是做了這些事。”
玲瓏看著宋采唐,十分認真:“你想知道什麼,我都說,所有案情,官府也可隨意批露,我不怕麵對大家的口誅筆伐,但我和他相識之事,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
“他的名字,不應該和我放在一起,不值得。”
宋采唐:“為何?”
玲瓏隻是慘淡笑了笑,沒說話。
宋采唐話一出口,也後悔了。
她轉念一想,就明白了。
玲瓏是個很要強的人,聰明,有心氣,但骨子裡仍然有一份自卑,她覺得愧對景言,配不上景言。
所有過往,她小心捧在手心,不讓任何人知道,就像一份特彆的隱私,故事裡隻有她和他,甜蜜又苦澀。
“他是一個很好的人,做著彆人不敢做,也不能做的事,肩上扛了很多重擔,卻同誰都不說,是個有些一根筋,又爽朗如風,巍巍如山的男人。”
“他……叫景言。”
說出這兩個字時,玲瓏話音有些哽咽,眸底淚意更甚。
宋采唐給對方一段調整情緒的時間,方才輕聲問:“你可知道他的身份?”
“開始不知道,後來——”玲瓏笑了,似是想起什麼有意思的事,“後來他也沒說,是我自己猜到的。”
宋采唐:“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玲瓏垂眸,雙手束在小腹前,坐姿端莊優雅,提起景言,整個人都不一樣了:“他救過我的命——不隻一次。”
“我本姓令,名瑤,十八年前,北青山匪首為患,官兵前來剿滅,而我……當時被匪窩擄走了。”
趙摯的信息沒有錯,他們的猜測也正確,玲瓏姓令,就是當年專門研究水銀製法的匠人令敏方的女兒。令敏方家幾代單傳,到這一輩隻生了一個女兒,不想技藝失傳,對外就說是個兒子,令瑤也一直女扮男裝,跟著父親學藝。
但她生的好看,哪怕黃泥抹臉,也難掩麗色,十八年前,她十二歲,正是嫩柳抽條,杏蕊初綻,不小心洗了把臉,倒黴的被匪人看到,被擄了去。
她父親空有一身匠人技藝,無奈人性子悶,路子不寬,也不認識什麼人,衝動之下,自己跑過去講理,一同被扣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