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熱鬨起來,關家商行四個字立刻站至風口浪尖。
關清,她姓關。
不管她說了什麼,有罵的,也有支持的,支持的大部分是女性力量,很少願意大聲,罵的就沒那麼多顧慮了,行動直白,很快,關家商行糟了殃,關家宅子門口……也遭了禍。
商行好說,關清決定做這件事時,就已經作了部署,掌櫃們能擔事,關家……
關婉坐陣。
出自什麼考量,關清行動沒跟家裡說太多,聽到出事時,關婉整個人都懵了。
不過隻片刻,她就安靜了下來。
放下手裡正在燉的湯,淨手走到花廳,開始板著小臉安排:“大門緊閉,側門也給我關了,所有挑釁不許理!彆人扔爛菜葉子?讓他們扔!扔完了,開門收起來,拉到莊子喂豬喂雞!不,不用,大姐的事不用出去打聽,天黑之前,她一定會回來!”
一樁樁,一件件,關婉安排的有條有理,明明白白。
她小手攥拳,捏在袖底,水汪汪的杏眸睜的溜圓,努力不哭出來。
大姐在,表姐在,她可以是乖巧妹妹,沒心沒肺,到處撒嬌,所有一切賴著姐姐們收拾,可姐姐們不在,她就該是這家裡的天!
不就是手段?她也會!
一瞬間,軟妹子關婉長大了。
紀元嘉悄悄避著人,從側門遞帖子過來拜訪,看到一臉堅定明亮的關婉,眼神更深。
這樣的關婉……
他這輩子,怕是要折在她身上了。
如今正是機會,不表現更待何時!
張氏對現下情況很不滿,關清在也就罷了,關清不在,關婉個小丫頭站出來主持中饋,把她這個主母放在哪裡了!
丈夫關鬆去外省收帳沒回來,兒子關朗在書院沒放假,就算聽到風聲,一時半刻也回不來,眼下正是她抓權的好時候!可她動不了。
小姑娘們在外頭鬨,她這,坐著婆母這尊大佛。
“吃糖麼?”白氏遞過一顆糖。
張氏笑著搖頭:“多謝婆母好意,但媳婦是小輩,哪好意思奪婆母所愛?”
白氏人也是客氣客氣,根本沒給她的意思,手立刻一拐,把糖送到自己嘴裡,笑眯眯:“嗯——甜!”
不愧是平王府送來的,就是跟市麵上買的不一樣!
張氏氣的牙癢癢,她想主理中饋,乾事,不想吃糖!吃吃吃,早晚有一天得消渴病!
白氏知道她在想什麼,見她目光直往守門的八個健婦望,揮揮手,叫丫鬟又帶了幾個過來。
張氏:……
堵著門就是不讓她動,很好玩是不是!
“越看著孩子們長大懂事,就越欣慰,”白氏笑眯眯看向張氏,“越看到拎不清的娘,就越糟心、”
張氏:……
罵誰呢!
“你我都已經過時啦,現在是孩子們的天下,”白氏聲音輕緩,“你就坐在這裡,好好看看吧。”
……
街上,家裡,哪哪兒都在熱鬨,宋采唐一無所知。
她感受著房間的安靜,環境的安靜,連細小風聲過耳都聽得見。
在她把前後所有案子串聯細想到九遍的時候,終於,門外傳來腳步聲,由遠及近,不止一人。
很快,有鑰匙晃動的聲音,鎖被打開了。
流水的人進來,幾個看著她,幾個抬進一架屏風,隔在她麵前。
屏風質料極好,繡的是春江水暖,白底,粉桃花,明明很薄,卻一點也都不透。
這些來人,這架屏風,再一次彰顯了擄她來的人財力水平——相當不一般。
隔著屏風,視線受限,宋采唐看不到對麵都有什麼人,做了什麼,但她能聽到聲音,聞到味道。
有三腳圓桌被搬了進來。
泡了茶。
茶盞無聲,茶香清逸,是上好銀芽。
三足獸鼎吐香,味道有些像桔子皮,很清新,隱隱帶著股苦澀。
一切準備就緒,所有人退開,安靜等候。
幾息過去,終於,最後一個人來了,走進房間,坐在了屏風後的桌邊。
這人來了,也沒說話,隻是靜靜坐著,好像誰先說話,誰就輸了。
這仍然是另類的心理壓力製造。
對方試圖讓宋采唐驚慌,害怕。
顯然,宋采唐是不會害怕的。
她不但不害怕,還想讓對方害怕。
她先開口了,說的卻不是求饒尖叫,而是:“你不說話,不如就讓我來猜猜——你是誰,綁我來,又為了什麼。”
宋采唐沒聽到對方說話,也看不到對方的動作,隻見屏風側站著的一個中年婦人似是得了什麼指令,朝對方福了福身,轉向她,眉目嚴肅倨傲:“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