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摯眉眼低垂,沉沉思索,很快有了思路:“我知道天華寺哪裡有蓮花。”
“我真不知道啊——我隻殺了人,並不知道當天偷的是個什麼東西!”
外麵傳來安朋義大聲認罪的聲音。
果然,溫元思今天審案非常順利,安朋義招了!
趙摯一邊眉毛挑起,語音調侃:“還挺快。”
二人走到南麵大窗邊,正好聽到安朋義在那招供。
他的確利用馬三娘打聽了西門綱的心思。這次跟蹤雲念瑤,貴女身家太高,石群把持的住,西門綱把持不住。自走上這條道,何曾遇到過這麼肥的羊?貴女身邊帶的東西,他活這麼多年都沒見過!
他們混這條道的終極目標,不就是發一大把大財吃一輩子,這次正是機會,非常值得冒險,為什麼不拚?
西門綱不滿石群的決定,他不但想把偷到的贓物搶到自己手裡,還打定主意要偷雲念瑤,石群不去他自己都要去。
這不但是理念不一的問題,石群這個老大的尊嚴都受到了挑釁。
安朋義知道了,琢磨著時間時機,在二月初八下午,添油加醋的,把這件事告訴了石群。石群不可能高興,喝過晚上的‘交心酒’無果後,叫了西門綱在後山‘談心’。
談心結果顯然不好,於是就有了後麵一連串的悲劇……
凶手招供,西門綱和石群案就算破了,溫元思一拍驚堂木,陳詞結案。
最終,安朋義手上套上枷鎖,被衙差拉著往外走,宋采唐與趙摯走出了停屍房。
溫元思目光微停,似是疑惑為什麼趙摯會出現在這裡,趙摯卻沒看他,直直走到了安朋義麵前。
“水潭上竹筏,是你割斷的?”
安朋義愣了一下,看到他身後的宋采唐,方才怔了怔,明白這個問題由何而來。
他點了點頭。
趙摯眸色更沉,似裹挾著冰霜:“火呢?燈塔上的手腳,你乾的?”
安朋義垂頭:“是。”
“夤夜暗箭呢,還是你?”
趙摯眼睛微眯,身上已滿溢殺氣。
安朋義這次搖了頭:“什麼暗箭?”
見趙摯用看死人的眼光看著他,昨夜被死亡支配的恐懼浮上,他大力搖頭,牙齒都跟著打顫:“我不知道!真的,一點也不知道!我不敢的,最近你們盯的太緊,我什麼都不敢乾的!”
宋采唐長眉緊凜,眸底思緒起伏。
這些話,也是她準備問安朋義的,被趙摯搶了先。
安朋義的確膽肥,短短時間內乾下這麼多事,光對她的手段就好幾種。她驗西門綱屍體當天,屍檢結束,吃完飯沒一會兒就去了水潭邊,趙摯說竹筏後來很快散了,當晚就遇到了火災,趙摯說是有人提前做下的暗手布置。
那麼就是在她吃飯的這短短時間裡,安朋義聽說她的剖屍手段,心生提防,迅速做了決定,到她院外燈塔布了暗手。至於竹筏那一場……許是巧合。
許是安朋義當時覺得不安全,重新去潛水確定了下,石群的屍體是不是真的衝走了,是不是沒有後患,結果好死不死,她走過去了。
狹路相逢,自然趁機下手……
不過真相已明了,宋采唐不想再去糾結那些細節,她隻是在想,那暗箭是誰射的。
她沒仇人,會討厭她,希望她出事的人除了案件凶手,彆無它想。
不是西門綱這個案子,自然就是雲念瑤案的。
這個凶手……到底是誰呢?
宋采唐覺得,她已經離這個人很近了。
“走吧。”
宋采唐尚未回神,趙摯已經走到了麵前。
“帶你去找蓮花。”
趙摯一點也不溫柔,說話動作也帶著桀驁帶著不馴,扔下一句話,顧自轉身就在前麵走了。
溫元思眉頭微蹙,眸底略有些不讚同。
他看向宋采唐。
宋采唐卻朝他指了指房間屍體,以唇形表達了‘有新線索,稍後正事完你也快點來’的意思,就跟著離開了。
溫元思盯著麵前再無強橫,慫的跟鵪鶉似的安朋義,心內歎了口氣。
“走吧,押下去。”
案子真凶抓獲,他有一大堆手續要辦。
……
趙摯帶著宋采唐直接來到了浮屠塔。
天華寺是佛教寺廟,幾乎每個大殿,供著的神佛下麵都有蓮座,但所有蓮花,都不及浮屠塔頂層的這一朵。
這浮屠塔一共七層,建造麵積很大,內有樓梯,供人旋轉爬樓。下麵六層皆沒什麼特殊,唯第七層正北,雕刻著一整麵牆的壁畫,其中最大最漂亮的,就是工藝精致,栩栩如生的蓮花。
塔內沒什麼值錢財物,是每年祭奠時必用之地,亦是外客禁地,底下的門一直都鎖著的,但趙摯有特權,可以帶宋采唐上樓。
他能光明正大的帶,彆人也可以悄悄摸摸趁夜色來……
宋采唐心思轉著,走到了塔頂。
有時候謎題就是這麼奇怪,你千想萬想解不出來時,隻覺得它藏的很深,深不見底,可關鍵點找到,一路走過來時,它卻絲毫不為與你為難,輕輕鬆鬆就展開在了你麵前。
壁畫很美,蓮花很漂亮,很震撼,蓮花花瓣上的小小機關也很好找。
趙摯與宋采唐沒觀察多久,就找出了不同尋常的那一點,一按一轉——
石壁下方晃出個巴掌大的空間,有個黃金製成,透雕工藝的玲瓏球放在那裡。
這玲瓏珠做工太精美,金色太純正,宋采唐難得目光停留許久:“好漂亮……”
趙摯將玲瓏球拿在手裡,發現它上麵的花紋好像是會轉的。
隨手轉幾下,又看不出什麼特彆。
“我看看。”宋采唐伸手。
趙摯見沒什麼危險,就將東西遞給了宋采唐。
遞過去時,他十分注意,不碰到宋采唐的手。
宋采唐此時心神全部在玲瓏球上,難得沒嘲笑趙摯,接手玲瓏球,長眉微斂,輕輕轉動。
轉著轉著,她眼睛一眯,調出個角度,示意趙摯過來看:“你看這個,像什麼?”
趙摯身體前傾,和宋采唐頭靠在一起,看到圖案,眸色倏然緊繃。
這玲瓏球拚出的,是個‘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