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茶室內, 水氣氤氳,茶香漫漫。
關鍵問題不回答, 凶手牛保山笑容神秘,意味深長, 觀察使趙摯和驗屍官宋采唐一人一句, 直切要點, 對案件不敏感如祁言,也領悟了個中信息。
他‘啪’的拍桌子, 眼睛瞪圓, 指著牛保山:“你知道盧光宗的秘密!”
“他在藏什麼,他想要什麼,你都知道!”
牛保山還是隻笑, 沒有說話。
整個案子一直被牽著鼻子走,現在凶手出來,還想占據製高地,掌控全局——
趙摯生氣了。
他沒打人, 也沒罵人, 隻是將喝空了茶盅一握——
手再鬆開,白色瓷粉隨風飄遠。
“都有誰教過你本事——你猜我查不查的到?”
牛保山的確存了死誌, 乾這麼多事, 他根本就沒想跑,但他在這世上沒一個牽掛的人了麼?
不一定。
牛保山看著飄落在地的茶粉, 笑容緩緩收起, 目光漸漸轉陰。
“觀察使大人這樣可不好。”
“某如何, 不用一個殺人犯操心。”
氣氛開始變化。
宋采唐手中茶盞放到桌上,發出清脆聲響:“你不是想讓盧光宗身敗名裂,人人喊打?九十九步都走了,這最後一步,真的要留?”
她看向牛保山:“真相大白,你的仇,可以報的更深。”
牛保山笑了:“我好像拒絕不了宋姑娘……好,我說。”
宋采唐和趙摯交換了一個眼色。
拒絕不了宋采唐這話,一半真,一真假,他這是順著台階下了。
他想認罪,又為自己所為驕傲,有強烈的傾訴欲,炫耀欲,趙摯不成全,他當然不高興,但真正硬氣,他也不敢。
趙摯能量太大,能做到的太多。
而且——
他本也沒打算瞞著。
再一次,二人一紅一白,合作愉快。
祁言看看瞬間配合的牛保山,再看看宋采唐趙摯,有點不明白……
可是沒關係,最重要的來了!
“我隻能說我知道的,”牛保山想了想,道,“一些猜測,我不會隨意引導,我不想再有無辜的誰,像我兒子那樣喪命。”
宋采唐:“請。”
“甘氏來曆,不尋常。”
牛保山低眉,第一個提起的,是甘四娘:“她的男人應該是汴梁大戶人家,我不確定是誰,隻是跟蹤盧光宗時隱隱察覺到了這一點。盧光宗起初也不知道,後來——大概是知道了。”
“但他沒同任何人說,好像想捏著做質,為以後打算。”
祁言對八卦消息天生敏感,立刻著急:“是誰!”
“都說了,我不知道。”
牛保山斜了他一眼:“盧光宗沒說,但他知道。我跟蹤他日子長了,對他太熟太熟,他之後的表現,完全證明了這一點。”
“甘四娘是個又聰明又傻的女人,說她聰明,是因為她一個人帶著兒子,走到今天,很多風險都避過了,絕不是沒用的。同盧光宗打交道的過程中,她好像知道了盧光宗認出了她是誰,但她也沒說。她手裡抓著盧光宗的小辮子,可以互相製衡。她還知道我恨盧光宗,每每我去罵她,她一邊受著,一邊暗裡鼓勵我去找盧光宗,暗示興祖的死同他有關。”
“我兒興祖的死,在我這裡已成心魔,我隻恨甘四娘不守婦道,勾引了我兒,沒想到我兒的死,真同她有關!”
說到這裡,牛保山感激的看向宋采唐:“得到這一切真相,還是多虧宋姑娘幫忙。”
宋采唐歎了口氣,微微闔目:“那日在甘四娘門口的人,果然是你。是你威脅她,逼她去投湖的。”
“所以說她傻呢。”
牛保山冷哼一聲:“為了她兒子,什麼謊都敢撒,我用盧光宗死前看到她兒子跟盧光宗說話的事威脅,她馬上說了實話。十一年前,我兒陪她去上香,並非隻兩個人,她還帶了兒子甘誌軒!那甘誌軒小小年紀就極有誌向,想要找個有錢的爹,瞧不上我兒子,四歲就學會對人使毒了!那毒餅,我兒子並不知道,是甘誌軒哄我兒吃的!”
“我兒最後是死在盧光宗手上,但同她甘氏母子,少不了乾係!我怎能饒她!”
牛保山鼻中輕嗤:“兒子心懷鬼胎,不敢讓當娘的知道,當娘的苦心勞力,換不到兒子的理解,母子自己有隔閡,怪得了誰?我一說甘誌軒是凶手,甘四娘就信了,顯然她心裡也明白,她生的那個是個什麼東西!”
“她不敢說甘誌軒生父是誰,顯然裡頭藏著大秘密,說了迎來的不是什麼好日子,而是殺機。這麼痛苦的活著多沒意思,我給她安排個解脫局,不是很好?”
他看了眼宋采唐:“可宋姑娘救了她。”
“宋姑娘於我有恩,既救了她,就是她命不該絕,我便也不再癡纏,反正日後有她受苦的。”
祁言:“日後有她受苦的?這都救回來了,母子倆重歸於好……”
“天真的公子哥。”牛保山笑了,“你且瞧著,那甘誌軒不是什麼好東西,甘四娘落水,他消停一陣,等日子長了,肯定會繼續努力禍禍,不找到他爹,不把他娘害死,他不會停。”
說完甘四娘,牛保山頓了頓,看向趙摯和宋采唐:“我說這個,並非私怨作祟,隻是想提醒兩位,甘四娘的男人,也就是甘誌軒的生父,肯定與盧光宗有關係,或者對他有用,否則盧光宗不會這麼關注。”
可惜他能力有限,跟盧光宗一人已經非常吃力,沒辦法跟著查甘四娘。
趙摯和宋采唐對視一眼,想的更深。
盧光宗背後隱藏的秘密很深,如果甘四娘的男人與他有關,還有用,必定不是什麼小角色,他們去查,也要足夠小心謹慎,最好彆打草驚蛇。
“聽說山腳盧家私宅,你們挖了個水塘,裡麵藏著東西吧?”
祁言震驚,指著牛保山:“你怎麼知道!”
明明一切都是保密的,當時就封了場,不準外傳,牛保山是怎麼知道的!
可這話一說出來,他就知道錯了。
他不該說。
萬一對方是試探呢,他不是直接給了答案!
抬頭撞上趙摯不怎麼溫柔的眼神,祁言雙掌合十慫慫求饒,表示自己知道錯了……
牛保山還真是試探,得到答案就笑了:“因為我知道一個地方,是盧光宗私宅,裡麵也有個大大的水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