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不適口,我說了算麼?”
宋采唐眼梢微翹,這話說的略有深意,像個十分挑剔的姑娘。
辛永望眸底目光閃爍,回話也意味深長:“姑娘既是這船上的貴客,自然一切都是姑娘說了算。”
“是麼?”
宋采唐慢條斯理用解剖刀割著肉,姿態高傲,不再理人。
那邊白衣男子給少年夾了一筷子菜。
明明是再尋常不過,帶著關愛的動作,少年卻抖了一下,十分抗拒:“……真不是我……不是我做的……”
“我也沒說是你啊,你要乖一點,否則彆人可不會像我一樣,溫柔客氣。”
白衣男子微笑著,目光從少年,轉向辛永望。
辛永望似乎很討厭這樣的視線,十分牙疼:“莊擎宇!”
白衣男子,也就是莊擎宇,十分淡定的放下筷子,斂眉垂目,聲音安靜:“辛堂主有何賜教?”
辛永望捏了捏眉。
“大家立場不同,你對我有意見,我理解,但你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莊擎宇安靜片刻,突然抬頭,看著辛永望的目光無比犀利:“你自己也知道不好,為什麼會做出那樣的事?”
“莊、擎、宇!老子再說一遍,不是我乾的!”
辛永望拍了桌子。
眨眨眼的功夫,這一桌客人就吵起來了,拍桌子瞪眼睛,動靜大,氣氛也嚇人。
關婉嚇的立刻放了筷子,抱住了宋采唐胳膊。
宋采唐摸摸她的頭:“不怕,婉婉不怕啊,幾個江湖人罷了。”
關婉還是嚇的不輕,咬著唇,眼睛睜的溜圓。
宋采唐:“要不要去外邊看看?也許那個瘦瘦的公子哥出來了……”
關婉巴巴看著宋采唐,大眼睛好像會說話。
宋采唐笑意更柔:“我沒事,你放心。”
關婉感覺現在的氣氛不對,但她不明白為什麼,可大姐和表姐都是聰明人,聽她們的,肯定沒錯。
她猶豫了片刻,就聽話的站起來,走出了飯廳。
宋采唐坐在這裡,當然不是為了吃飯,她也沒和旁邊客人搭話,隻是靜靜觀察著。
她注意到,白衣秀美男子,也就是莊擎宇,除了很安靜,氣質不俗外,身上還隱隱有股藥味,他的俊美,也並不是正直開朗的俊美,而是帶著淡淡邪氣,從他喜歡不著痕跡欺負同桌少年也能看出來。
辛永望眉目鋒利,周身帶著野心,有些桀驁。
桀驁,幾乎是不服管的代名詞,趙摯身上也有一點。但二者並不相同,跟趙摯似乎與生俱來的驕傲不一樣,辛永望的桀驁裡,帶著點兒底氣不足,不得不渾身是刺的意思。
唯一的少年就更好懂了,臉白手嫩,衣服華麗,一看就知道是在極好環境下被寵愛著長大的。
莊擎宇品味不錯,是三人中衣服搭配最讓人舒服的一個,少年就有點瞎了,明明身上都是好東西,搭配起來卻是一股腦的堆砌,沒半點品味而言。
若家人在身邊,肯定不會允許這樣,所以少年現在是獨身一人。
三個性格迥異,身份大不同,明顯有矛盾的人,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彼此俱都嫌棄提防——
再加上這大船環境,自己的本事特點……
宋采唐微微蹙眉,眸色幽深,垂頭摩挲著手中短笛。
關婉當然是找不到瘦得皮包骨的公子哥,回來扁著嘴,一臉委屈。
宋采唐哄了她兩句,拉著她回去睡覺。
“宋姑娘且慢,”辛永望身高馬大,頗有壓迫感,哪怕他在笑,都讓人有些不適應,“我觀宋姑娘品味頗好,不知明日想吃些什麼?”
宋采唐視線滑過屋角冰冷兵器:“我想吃什麼,就能有什麼?”
“宋姑娘是船上貴客,自不敢有人怠慢,我便也想跟著沾個光。”
宋采唐笑了一聲:“是麼?”
辛永望沒有說話。
宋采唐:“那就銀梭魚吧。”
她說完就走,沒片刻停留。
關婉一直捂著嘴,回到房間才敢驚訝:“銀梭魚!姐姐,你知不知道現在銀梭魚多貴!多難買!”
宋采唐笑著捏了捏關婉圓臉:“既然彆人非要給,當然要往好裡要。”
關婉不明白:“非要給?誰?”
宋采唐把她塞進被窩裡:“好了,睡覺。”
第二天早上,果然有銀梭魚吃。
關婉都忘了想價格,看著宋采唐發呆。
宋采唐給她夾了片魚肉:“快吃呀,看著我做什麼。”
這頓早飯,飯廳裡仍然隻有一桌客人,還是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三個人。
關婉私下和宋采唐吐槽:“明明那麼多客商,怎麼一個兩個都不來吃飯的……”
宋采唐隨意搭話哄著關婉,可是之後,她乾什麼都要拉著關婉一起,不準她再四處跑。
關婉是個乖妹子,很聽話,不跑就不跑,時時和表姐在一處。
飯桌上的三個客人總是出現,還每逢出現,必在一起,可明明他們相處得並不好,每次都在吵架。
連關婉都看出來了,小聲和宋采唐咬耳朵:“他們是不是有毛病……何苦為難彼此呢……”
一日後的傍晚,大船停靠一個無人碼頭,辛永望過來請宋采唐和關婉:“到了,下船吧。”
關婉立刻精神緊繃,看到人生地不熟,明顯不是汴梁城的地方,差點哭出來。
宋采唐揉了揉她的頭:“乖,沒事。”
關婉沒說話,隻攥著宋采唐衣角的小手,更緊了些。
哄完妹妹,宋采唐轉頭看辛永望:“閣下就這麼對待——幫你們解決麻煩的重要客人?”
辛永望瞳眸一縮:“你知道了?”
宋采唐摸著手中短笛,眸底閃過一道慧光,不答反問:“死者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