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永望看著夜楠,陰鬱眸底有隱隱期盼,或者說……閃爍著一種勢在必得的異光。
夜楠眼梢微垂:“他已經死了。”
“死了?”
辛永望愣了愣,這一刻,臉上的表情很奇怪,非常意外,又猛然慶幸,十分滿足,眸底異光閃耀的更為強烈:“死了……”
“嗯。”夜楠點了點頭,“你先休息吧。”
宋采唐覺得有點不對,很不對……
但夜楠已經要離開。
辛永望身體情況不允許,堡裡上下事情也多,現在並不是好好說話的時候。宋采唐想了想,便跟著離開,之後回了自己的院子。
……
趙摯很久都沒回來。
宋采唐和關婉吃過飯,陪關婉做過宵夜,看著關婉上床睡覺,趙摯仍然沒來。
看著外麵沉沉月色,宋采唐下意識垂眸,摸了摸短短竹笛。
趙摯不會輕易失約,一定是遇到了什麼意外,不能立刻轉回。
她並沒有回房間,而是在另一間書房裡,一邊等,一邊看書。看著看著,不知不覺眼皮發沉,趴在桌子上就睡著了。
靜夜悠長。
有不知名的花瓣簌簌掉落,有調皮夜蟲輕輕鳴叫,有一個人輕輕的腳步聲,乘著微風踏著月色緩緩而來,陪伴了另一個人的綺麗夢境。
不知過了多久……
也許很久,也許隻是瞬間,宋采唐模模糊糊聽到了遠處梆子的聲音。
意識悠悠轉醒,就有刺激的血腥味直撲鼻前,宋采唐立刻清醒,頭一抬,就看到了身前坐著的人。
“你受傷了?”
她眉心很蹙,神情很有些不好看。
趙摯晃了晃已經包紮好,連血印都沒透出一絲的胳膊:“皮肉傷。”
他看著她的目光很深,很專注,一刻不離,就好像她是什麼稀世珍寶,眼睛眨一下就會丟了似的……
宋采唐下意識感覺自己是不是哪裡不對,流口水了,還是臉上印下衣服印子了?
可摸摸臉,一偏頭,她沒注意到自己是否有異狀,先看到了披在身上的衣服。
玄色,厚重,長長拖地,足夠包裹下兩個她。
和她的衣服不同,這件衣服,從頭到尾透著男人的粗獷寬厚,帶著淡淡凜冬蒼柏的味道。
趙摯……的味道。
“清醒了?”
宋采唐還沒來得及臉紅,趙摯已經傾身過來,伸手欲拿她身上披風。
“嗯。”
宋采唐也覺得不自在,想趕緊把披風還回去,自己也伸手去拿,兩個人的手就這麼碰到了一起。
一纖細柔白,一修長堅硬。
兩隻手接觸的瞬間,劈裡啪啦,一陣電流閃過,蠻不講理的順著手指流到心間,大剌剌占據所有的感知,昭示著它的存在。
宋采唐幾乎立刻收回了手,趙摯卻沒半點不自在,自然而然的拿走了披風,自然而然的親手倒了杯茶,自然而然的塞到宋采唐手上。
宋采唐下意識喝了一口,不涼不燙,入口略溫,竟然剛剛好。
“你……”
宋采唐看著趙摯,目光有些複雜。
不過月餘未見,這個人好像……有哪裡不一樣了。
趙摯出身宗室,幼時囂張長大,少年出走戍邊,創下赫赫軍功,為人霸道,桀驁,有天生貴氣,也懂市井痞賴招數,因重重軍人氣質壓著,讓他整個人氣度偏穩,讓人信賴,而不是讓人害怕。
這是一個正直,強大,山嶽一樣的男人,符合人們期待,貼合他的身世成長。
可宋采唐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趙摯身上總透著一種不確定性,除卻辦正事時,他犀銳鋒利,能力不俗,讓人側目,其它時候,他身邊仿佛蒙了層重重的霧,像被濃濃烏雲遮蓋的月,不見光亮,彆人看不透,他自己也仿佛也不清明。
不隻一次,宋采唐看到他獨坐高處,對著深遠天空皺眉。
而現在,他的眼神仍然深邃,仍然像藏著什麼些,卻清澈了很多,宛如雲開霧散,變的明朗通透。
他應該是……
找到了什麼,堅定了什麼。
是什麼呢?
宋采唐有點好奇。
她盯著趙摯不放,趙摯不可能察覺不到,以為她還在擔心自己的傷,目光微閃,臉彆向一邊:“放心,他傷得比我重。”
宋采唐最好奇的並不是這個,但趙摯提起,她當然順口就問了下去:“那個人是誰?”
“西夏王子,李元峰。”
西夏……
大安的臨國,關係談不上好,以前常有仗打。
宋采唐立刻明白:“你和他交過手。”
沒準還打過仗。
趙摯頜首,不置可否。
宋采唐看著趙摯滿不在乎,一臉平靜,腦補這年代的打仗畫麵,輕聲問了句:“戍邊,辛苦麼?”
“還好。”
趙摯轉頭,目光深深看她:“心裡有牽掛,就不辛苦。”